即使是一場很普通的婚禮,所要花費的財力和精力也並不少,幾十項甚至上百項需要注意的事項,逐條解決下來,完全可能讓普通人忙到崩潰,更不消說安家和容成家的婚事,在消息被放出去以後,雖說兩家都抱着相當低調的態度,試圖讓婚禮在隱私的氛圍下完成,但有一點風吹便草動的娛媒,怎麼可能會放過這種可以熱賣的報道。
實際上,不只是娛媒,就連商媒也都不能免俗的插上一腳,想要對兩家的婚事進行超強的宣傳甚至直播,但都被容成家和安家斷然拒絕了,尤其是安家,一改凡事高調的作風,將婚禮的所有安排捂得死死的,聲稱兩家的婚禮,只需至親到場就可以,言辭堅決的拒絕了所有的相關採訪和報道。
安瓊懷有身孕的事情仍是個秘密,這個年代發生這種事,其實也不算什麼,但安家一向頗要面子,以前安瓊可是做足了給安家丟面子的不少事,這次藉着和容成家聯姻,安家索性想將面子一次性的挽回,把那些丟了的面子,再一層一層的貼回到臉上。
不管有沒有感情,結婚可是個大事件,何況千萬雙眼睛在看着,容不得半點差錯,有了孩子以後,安瓊也比以前安分得多了,不逛夜店不喝酒,不肯晚睡並且開始研究育兒經,看來有了孩子的女人,心理和生理都在進行雙重的變化,但究竟能夠堅持多久,這個就不可考證了。
瘦小的身材,使得懷孕不到三個月的安瓊看起來並沒有什麼變化,但爲了以防萬一,量身定做、造價三百萬美元的手工婚紗,仍是採用了束胸而非收腹的款式,婚紗背面用精紗抽製成的甜美感白紗蝴蝶結,被懸在了腰際稍上的位置,九點九米長的婚紗尾部,有着‘天長地久’的美好寓意。
因爲安瓊已經有了身孕,兩家經過商定,爲了安全考慮,而將婚禮定在了本市舉行,本市最好的酒店,全部在容成集團旗下,這樣一來,安瓊以未來當家主母的心態,理所當然的將容成集團旗下的酒店瞭解了個遍,最後好不容易敲定了其中的一家,當然,在那之後,酒店的經理差點累得想要一邊嘔着血一邊辭職,刁鑽的新娘不是沒見過,但既是刁鑽的新娘,又是未來的當家主母,單憑酒店經理有再大的權限,也覺得相當的難做,到了後來,不得不將邢副總經理暫時調任過這邊,才總算讓安瓊消停下來。
除了酒店裡的時間安排,菜色選擇,人數座位以外,作爲人生大事之一的婚禮,還有太多事情需要去考慮,肚子裡懷着一個孩子,也並沒有阻擋安瓊的熱情,幾乎是每項和婚禮相關的事情,安瓊都要親自過問,不分白天黑夜,負責各個事項的人員,都會因爲擔心接到她的電話而夜不能寐。
不過和女方一頭熱形成鮮明對比的是,容成賢淡定的快要坐化,每天照常上班,經常是深夜纔會下班,要比往常多做幾倍的工作,他已經搬回了主家,郊外的那幢別墅,自從舒醒離開以後,他除了回去吃了最後一頓飯以外,就再也沒有去過,也沒有吩咐傭人再過去打掃過,估計已經落了一層薄薄的灰塵了,可下意識裡,他就是不想再度記起那裡,也不想要任何人去觸碰那裡。
舒醒走得很瀟灑,那通電話最後,容成賢狠下心來告訴舒醒,以後再也不要聯繫,確定過他的心意後,舒醒只是安靜的沉默了一會兒,便答應了他,從那以後,他就再也沒有了舒醒的消息,一點都沒有。
其實說是一點都沒有……也不算確切,小禮過來看過他,說是舒醒請了很長時間的假,不知什麼時候纔會回來,就連他的表弟,也不知道他此刻在哪裡,而且容成禮還說,舒醒那種性格的人,如果他想消失,那就沒有誰能找到他。
分手是由自己提出來,被怨恨也好,不被原諒也好,可容成賢沒有想過,舒醒會消失得這麼徹徹底底,死水的人生裡,舒醒是一抹異域吹來的風,可是最後,那個令自己以爲可以長久的美夢,原來也是一場泡影。
現在的家空間很大,容成賢又刻意的晚歸,容成董事長總會不回來,空蕩蕩的家裡,除了放緩腳步行走的傭人,就再也沒有多餘的身影,傭人住在主屋旁邊的別院,如果不是非得有事讓他們來做,容成賢寧可自己動手,反正在國外留學的那段時間裡,他已經習慣了自己照顧自己。
完成了可以和容成賢結婚的目的,安瓊也就不再來煩他,雖說兩個人是要成爲夫妻了,但對婚禮完全放手的容成賢,根本就沒有接到過任何一通來自安瓊的電話,不過這樣也好,結婚以後,少不了總要見面,現在能少見一刻是一刻,以往獨來獨往的生活,讓容成賢覺得些許孤單,可舒醒離開以後,他漸漸開始享受一個人的時光,而思念舒醒的時候,纔會讓他產生一種真正刻骨銘心的痛感。
不知道有沒有一種可以用來洗腦的藥,就是傳說中的忘情水,將所有的記憶清除下去,如果帶着和舒醒的共同記憶生活下去,容成賢用理性的角度去看,他早晚會被思念的劇痛折磨死,可是爲什麼?一邊希望可以有神奇的藥劑幫他忘記舒醒,而幾乎要湮滅大腦的情感告訴他,如果忘記了舒醒,他的人生,就真是空白一片了……
主家裡有許多梧桐樹,以前沈修的弟弟沈桐來玩的時候,還在梧桐樹下睡着了,沈桐的名字,就是得名於梧桐樹,他是一個非常愛睡的孩子,容成賢對他的記憶,已經變得有些模糊,沈桐在初中畢業後就去了國外,不過院子裡的梧桐樹仍長得非常茂盛,從幾人粗的梧桐樹,到兩隻手就能握緊的梧桐樹,大大小小足有百來棵,枝葉全部展開的時節,可以毫不誇張的說,真是相當的壯觀。
以前他在家裡住的那個房間,並不是觀看梧桐樹最好的位置,反正小禮已經不可能回來住了,容成賢也就搬到了容成禮以前住過的那個屋子,從屋子裡的窗戶望下去,可以將院子裡的景緻一覽無餘,在安靜得猶如幽靈屋的容成主家裡,容成賢開始習慣於在深夜坐在窗棱上,凝着深夜中的梧桐葉。
睡眠的時間越來越少,可他卻能異常的不覺得不對,晚上不想入睡,通常會在窗棱上坐着坐着,就看到天的顏色產生漸變,展開了白晝的序幕,洗過澡換套衣服,就由鍾叔載着他去上班,而以前不喜歡的苦澀咖啡,竟然也能帶給他充沛的精力,維持他一天的能量。
從他加班加點更加勤於工作後,作爲秘書的那個男人,也只得陪他一起玩命,縱然秘書在某種程度上來說,也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工作狂,但他可很少見到如容成賢這樣,突然由平常的狀態,一下子化身爲不要命的工作狂,短短半個月的時間,因爲疲勞、少進飲食以及不規律的作息時間,容成賢一下子就瘦了十多斤,他本來就是略微偏瘦的體型,這樣一來,更是讓人覺得弱不禁風了。
容成賢的狀態很不好,從來只負責公事,而絕不過問容成賢私事的秘書,竟然也因爲太在意,而提醒過容成賢多注意身體,溫和老實的男人,當時像是接受意見的點頭笑了,但是片刻後,仍然是一如既往的對身體不管不顧,只是在一次因爲睏倦,而幾乎從樓上掉到樓下後,將晚上看梧桐葉的地點,由窗棱上轉移到了臨着窗戶的桌案上而已。
每天都有按照規定時間吃飯,尤其是早飯,已經做好了飯的傭人,會將營養全面的早餐擺上餐桌,既然已經別做了出來,容成賢出於禮貌多少還是要吃的,否則會覺得失禮,該吃的他還是會吃,可他的味覺似乎有點不太好,確切的說,是不如以往那麼好,有點嘗不出來食物的味道,而通常情況下,就算只是一點點,也有非常飽而再也吃不下去的感覺。
發現容成賢的問題後,秘書開始每頓飯都和他一起吃,中飯和晚飯,兩個總是一起工作到深夜的男人,自然是一頓不少的對面坐着吃,在秘書苦海無邊的嘮叨中,容成賢倒是吃下去了不少,可是有時會吐出來,只是秘書不知道而已。
陪容成賢吃了半個月的飯,這已經是舒醒消失的第二十九天了,不瞭解內情的秘書,根本搞不懂他究竟出了什麼問題,在他的範圍內,能夠想到的辦法已經全部想過了,容成賢的身體卻一點都沒有好轉,只是工作有了更大的起色,但以將自己累垮的代價取得的成就,就連工作狂的秘書,也覺得無法接受。
婚禮即將舉行的一個禮拜前,秘書終於撥通了沈修的電話,容成賢和沈修是什麼的關係,跟了容成賢這麼多年,秘書總算非常瞭解,不能看着容成賢把自己給慢慢折磨死,從不因爲私事而找沈修的秘書,也算是破了一次例。
婚禮的準備工作仍在進行,在和容成賢以前居住的那幢別墅相距非常遠的城市南邊,安瓊看中了一幢擁有八間睡房、三個停車位、室外游泳池、網球場等配套設施的高級別墅,奶油色的別墅色調,就像是拼圖裡唯美的風景畫,白樺、青松包圍着偌大的私人空間,樹林中還有許多小巧可愛的松鼠和兔子,但是這點讓安瓊不喜歡,說是以後要找人將那些動物都弄走。
在被安瓊告知房子事情的時候,容成賢正在主持常務理事會,連短信的內容看也沒有看,只是看到發件人的內容是安瓊,容成賢立刻快速的回了一個‘好’字,至於短信裡的內容,他則完全不表示關心,因爲不會有什麼事情比他們要結婚更糟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