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子緊緊盯着池雅拉,池雅拉的反應太過的反常,這不得不讓木子開始懷疑,是不是池雅拉已經知道了什麼?不然怎麼會拿厲禹風的命去賭牧之逸的命?
這本來就不是明智的做法,更何況,九當家和厲禹風不和,這也是人盡皆知的事情,池雅拉這麼做,究竟是爲了什麼?
池雅拉抿了抿嘴脣看向木子,她可以看得出木子眼睛裡的謹慎之色,這隻會更加讓池雅拉證實自己內心的那懷疑。
“你不是很清楚了麼?我指的是什麼。”
池雅拉格外的冷靜,看來,真的是事實,尤其牧之逸的走下這麼的警惕敏感這個話題。
她內心已經驚濤駭浪,可是她臉上依舊保持着淡然,一切,都在牧之逸成功活下來之後再詳談了,事情總會水落石出的,正是因爲當年的那件事情,才導致了兩家的悲劇。
木子怔住,心臟猛地一咯噔,難不成……池雅拉真的覺察到了?!
木子突然不知道該說一些什麼,這個時候,慕晴被從手術裡推了出來。
她是清醒着的,臉色真的非常的難看,沒有絲毫的血色,嘴脣也是蒼白如紙。
木子立馬就衝上去了,握住慕晴的手,冰涼一片,讓木子心疼,這樣的慕晴好像隨時要隨風而去一般。
池雅拉也走到慕晴身邊,可是,慕晴第一句話,卻讓他們愣了愣。
“推我去阿獄那裡。”
慕晴的聲音十分的虛弱,有氣無力的,也沒有第一時間去管孩子,而是直接去見牧之逸。
池雅拉和木子面面相覷,也知道,或許,牧之逸能不能活下來,慕晴是關鍵所在。
畢竟,讓牧之逸留戀這個時間的,他的所有羈絆,全部都是慕晴。
“快!把晴晴推進去!”
池雅拉立馬決定下來,醫生們也不敢說什麼,畢竟,誰敢去頂撞厲家人?
只能照辦。
或許,慕晴真的是牧之逸的最後一絲希望。
手術室之內,醫院的頂級專家教授們守在牧之逸的牀邊,其中就有秦凡,手術牀上,牧之逸閉着眼,像是睡着了一般,一張臉那般的絕世美麗,儘管是如此狼狽虛弱的情況下,都無法淡化他一分一毫的美。
他四周的儀器微弱的響着,預示着他還活着。
醫生們額頭已經開始冒汗,這恐怕是有史以來最難的一個手術了,病人情況前所未有的糟糕,竟然還能吊着一口氣,這已經是一個奇蹟了。
讓他們這些在手術檯上站了幾十年的人都不免震驚。
手術室的門被打開,慕晴被推了進來,她此時此刻完全不能動彈,只能看到阿獄的身影。
在看到手術牀上的阿獄的時候,慕晴的眼淚如同決堤的水,劃過臉頰,淚溼了她鬢角的發。
身上的痛,卻遠遠比不上心臟的疼痛,好似千萬根針紮在她心口一般,讓她呼吸都開始困難起來。
秦凡看到慕晴被推進來之後先是愣了愣,不明白爲什麼慕晴會進來,兩個醫護人員將慕晴的病牀推到牧之逸的牀邊。
慕晴近距離的看到了牧之逸的情況,觸目驚心,他的整條手臂已經血肉模糊,身上密密麻麻被炸彈衝擊而來的各種傷人利器劃傷的痕跡,他後腦勺以及脖子那一片,同樣,已經完全的被燒傷,除了臉還完好無損,其他地方,入眼皆是一片血紅之色。
慕晴顫抖着手,握住了他那一條下垂的手,唯一沒有受傷的手。
在那一個瞬間,她與他十指相握的那一瞬間,突然,周圍的儀器有了反應,頓時心率回升了許多,但是也只是一瞬間。
這一個反應讓所有醫生都愣住了,看着眼前的一男一女,無法想象,究竟是一種什麼樣的感情,竟然讓這樣一個和死人沒有多大差別的人突然有了很強烈的生命異動?!
超越了一切,甚至連救死扶傷的他們都沒有這十指相握的這一刻來的管用。
多麼震撼。
他們努力了這麼久,都不見任何起色,可是,就在這一刻,竟然會出現這樣不可思議的奇蹟?!
慕晴看着牧之逸緊閉的雙眸,輕聲細語的說着,彷彿是平時一般,和他說着話。
“阿獄,快點醒來吧,你答應我的好多事都沒有做呢。”
慕晴的聲音很輕,手指與牧之逸的手指十指緊扣,感受着他的體溫,阿獄平時的手是很暖和的,可是,現在卻泛着涼意,這種感覺讓慕晴有很強烈的恐慌感覺。
醫生們也終於反應過來了,繼續進行一系列的搶救工作,都是頂級的醫生,手術有條不紊的進行着。
而慕晴就負責和牧之逸說話,像是牧之逸原本就醒着一樣。
“你呢,很多時候就是一根筋,特別的倔,卻總會因爲我而繳械投降,我都知道的。”
“別人都說你很可怕,性格陰晴不定,比惡魔還恐怖的存在,可是,在我眼裡,你只是我的阿獄啊。”
“你說過,只要是我想要的,你會都給我取來,我想要的很簡單,就是你平安可以好好活着。”
“你爲我做的一切,我都知道的,從來都是把我放在第一位,甚至超過了你的生命,可是你有沒有想過,如果你不在了,我還會是你的那個小晴麼?”
“阿獄,別鬧了,我就在這兒等着你,如果你不聽話,那麼,我會忘記你,我會一輩子都把你忘的一乾二淨,將你的記憶全部抹去。”
滴——
旁邊的儀器突然響了一聲,證明他因爲這句話而有了反應。
而牧之逸那緊閉的眼眸卻流出一滴晶瑩剔透的淚珠,漸漸的沒入鬢角,多麼……令人心碎。
讓助理小護士們都因爲眼前的這一幕而忍不住淚溼了眼眶,從來沒有見過這樣一種感情,深入骨髓嵌入靈魂,就算已經到達地獄邊境,也會因爲對方的一句話而爲了她披荊斬棘的殺回來。
究竟會是多麼深刻的感情,能讓已經沒有多大希望的生命繼續得到延續?
原來,真的有這樣一種愛情,超越了生死超越了一切,叫人如此心酸如此心疼。
“快!有希望!血呢?回來了沒有?!”
秦凡抓住了這個時機,連忙吩咐着身邊的人,這個時候,那個出去抽血的小護士也回來了,滿滿一袋血漿,是厲禹風的血。
從來沒有想過會有這麼一天,身爲敵對方,勢不兩立的兩個人,會有這樣一天,血液相容,在危機時刻,牧之逸會做出那樣的選擇。
他選擇了去成全厲禹風,他選擇了他一個人去面對那毀滅性的一切,慕晴知道的,她知道牧之逸的想法。
沒有想到像是阿獄這樣極端偏執的男人,在最後時刻,並不是去選擇毀滅,而是選擇了成全,以結束他生命的方式。
她知道,他是爲了她,如果他活着,他不可能會放棄她,可是他是知道的,知道她心裡有了厲禹風,所以他陷入了那種矛盾當中,一面不想因爲他和厲禹風的糾葛恩怨而傷害了她,一面又沒辦法放手。
在那個的時刻,那樣緊迫的時刻,他做出了這樣的決定,成全。
這兩個字說起來容易,可是,做起來,卻談何容易?
天知道,他經歷了怎樣的痛苦抉擇,放手,去成全她,讓她幸福,而不是拉着厲禹風一起走向死亡,說到底,他都是爲了她啊。
他用他整個人生來愛她,從一開始就給自己斷了後路,如今,卻也用他的生命來結束麼?
不,她不會讓這種情況發生,她沒有辦法割捨阿獄,儘管,這樣是有些自私,但是有些感情是無法控制的,人啊,不都是這樣的麼?
終於,手術室裡的儀器全部有了動靜,他的生命也終於有了轉機,終於有了生的慾望,終於,也因爲她而不惜一切從地獄殺回來。
慕晴眼眶泛紅,覺得鼻子一陣酸澀,忍住那種想哭的感覺,他還是捨不得她啊。
天知道,她剛剛是如何忍耐那種奔潰的情緒,尤其看到阿獄這樣遍體鱗傷的模樣,傷在他的身上,可是,她卻也體會着那種疼痛。
他們之間,終究是有緣無分,卻在各自生命裡是必不可少的存在,是對方深深的羈絆,無法割捨,這段孽緣,早已在他們兒時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就已經註定。
那十指緊扣的手,漸漸有了溫度,恍惚間,慕晴感覺到他的手動了動,然後,像是下意識一般握緊她的手,緊緊的,讓她無法抽離,好像是一個沒有安全感的孩子,期待着屬於他的光明。
醫生們抓住機會趕緊趁着牧之逸有動靜的時候進行心電覆蘇,長達五個多小時的時間終於沒有白費,一邊的心電圖漸漸有了波動,然後從微弱到強烈的波動,證實了他真的從鬼門關回來了。
可是,他握着慕晴的手,卻從來沒有鬆一分一毫,慕晴終於鬆了一口氣,頓時感覺體力透支一般的疲憊。
在這一刻,那種麻藥勁兒過去的感覺立馬就涌現,在那陪伴阿獄的五個多小時裡,她因爲過度緊張而完全忽略了那種疼痛。
可是,喜悅卻大過疼痛的。
真好……他還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