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陳仲武從綁匪的手中救出之後,陳伯文通過老二的手機與胖子進行了幾句簡短的對話。當他得知打電話給他的男人就是自首的綁匪後,他沉默了,他不知道對方在自首之後給老二打電話的原因,他應該還不知道不知道他的其他同夥的遭遇。
後來,綁匪告訴她,陸婉婷在郊區的私立醫院。他這纔想起,自己在上午甩掉的那輛出租車,難道坐在裡面的是她?可是綁匪怎麼會知道她的情況?她會不會已經知道自己與陳仲武的關係?一大推的疑問瞬間涌入,他才發現這件事並沒有全部結束。
既然她與綁匪有過接觸,那麼她現在的安危十分令人擔心,可是他不能放着自己的弟弟不管而去找她。在兩者之間,他還是選擇了陳仲武。
他與阿明合力將弟弟抱緊車裡,被不小心碰到了傷口的弟弟發出一聲痛苦的呻吟,他覺得自己的心都絞成了麻花。在車輛疾馳的路上,弟弟一直枕着他的大腿,蜷在後座。
他的手機響起來,是奶奶,在這個關鍵時刻,他儘量使聲音保持冷靜:“奶奶,有事嗎?”
“老大,婉婷跟你在一起嗎?她早上出去買菜,到現在幾個小時了還沒回來,我還等着她回來吃飯呢。”
他已經格外心煩意亂,如果不是胖子給他打來電話,他一定會覺得她是一個從天而降的大麻煩,不好好在家呆着出來亂跑什麼。他不知她怎麼會出現在醫院,所以在電話裡不好解釋,只能找了個藉口搪塞過去。
“奶奶,我一直在公司,沒見到她。她可能出去找朋友了吧,又不是小孩子,您就別操心了,也不用等她。”這樣說着,他放在弟弟身上的手指不自覺地抓緊了他的肩膀。
“嗯,你也早點回家,我在家裡等你們。”奶奶的聲音裡透着誰都替代不了的溫暖。
他和弟弟是奶奶自小便與陳老太太相依爲命,龐大的陳氏公司在她的掌管下一直正常運轉,幾年前,良好的經濟壞境更使得公司出現蒸蒸日上的勢頭,即使近兩年受其他國家的竟然危機影響,中國的大多數企業出現運營困境,但是陳氏公司卻一直以紮實的企業基礎而屹立不倒。
要維持如此公司的平衡和承擔繁重的公司決議,陳老太太不得不變得格外強勢,年輕的她就像一個無所不能的女超人,當初,不管風吹日曬還是颳風下雨,自己在外奔波跑業務的她絕對也沒有料到,終有一日會將家族企業發展到如今的規模。
而現在,她年事已高,於是將分別在美國和澳大利亞留學的兩個孫子召喚回國。他倆學的都是經管專業,一年多的交接工作結束之後,她也放心將公司交給他們管理,漸漸授予他們越來越大的權利。但是作爲公司董事會的最大股東,她依舊對公司掌有最高權利。
她通過職場奮鬥雖積累的強勢並沒有帶給她的孫子過多的體會,在他們面前,她一直是善解人意的奶奶。年輕時他們沒少犯錯,尤其是生來好動陳仲武,更是家人呵護的對象。
他想起一件往事,本是陳芝麻爛穀子的事情,卻在這個時候引發他的無限感嘆。
還在國外唸書的時候,學校一放暑假他便及時買了回國的機票,而遠在墨爾本的弟弟不願過早回國,與同學約好去澳大利亞西部旅行。然而就在他到家後沒幾天,家裡突然降接到一個陌生電話。一
個滿嘴廣東話的男生說他是陳仲武的同學,他與陳仲武一夥人在旅行中遭到搶劫,身上的錢都被搶光了,陳仲武也別綁去做了人質,讓他想辦法給他打錢過來。
事實上,這些話都是安然無恙的弟弟在一旁教着那個男生說,他們並沒有去旅遊,而是每天聚集在酒吧花天酒地,由於是學期末,很快便花光的身上的積蓄。弟弟知道他不會告訴奶奶,他也一定會給自己打來足夠他們多喝幾天的酒錢。
電話裡的那個男生裝得很像,但他還是很懷疑,雖然對方讓他把錢打到弟弟的卡上,並沒有給他提供其他銀行賬號,仔細一想的話,漏洞還是很多。於是,他將事情彙報給了奶奶,奶奶聽後當晚就飛去墨爾本,後果可想而知,弟弟是被陳老太太拎着耳邊回來。
那次的事情在後來的很長一段時間裡成爲他被弟弟取笑時,他用來回擊的有力武器,那也是他所看到的奶奶最緊張、最生氣的一次。令他沒想到的是,當初的一個惡作劇竟然在現在一語成讖。
不管弟弟再怎麼胡鬧,身爲哥哥,他因爲沒有保護後弟弟而自責,也爲了公司和家庭的穩定,他承擔了所有的壓力,奶奶的一個電話擊破了他的防壘,尤其是最後一句“我在家裡等你們”。
幾天前,他假裝成弟弟騙奶奶自己去新西蘭出差,實際上,真正的弟弟躺在自己的懷裡奄奄一息。他無法想象奶奶得知之後的痛苦,她已經這麼蒼老,還要在他們的羽翼未完全豐滿之前操控着整個公司,再讓奶奶受驚令他於心不忍。
他決定繼續隱瞞下去,不能讓奶奶知道,也不能讓陸婉婷知道。何況已經將弟弟救出,接下來的事情就在自己的掌控範圍之內,更易處理。
他握住了弟弟冰涼的手,在心裡默默地說,陳仲武,他別給我裝慫,你一定要撐下去。
將弟弟送進了急診室,他終於如釋重負地停歇下來,如果弟弟沒有大礙的話就去找陸婉婷,把她送回家後自己再來醫院看望弟弟。他沒有注意到,他自己的臉上在與綁匪的打鬥中被刮出好幾道傷疤,後腦被棍子重擊後也出現明顯的淤血。
爲了見面後不被她懷疑,他請來護士將自己的傷口簡單處理了一下,讓它們看上去不會那麼顯眼。
弟弟再急診室還沒有出來,他看了看錶,時間刻不容緩,他決定立即出發去找她,以免讓奶奶擔心。至於弟弟,還好自己之前已經讓奶奶他們搬去老房子那裡住,等他需要出院療養的時候,可以先讓他住在別墅,等他的傷全部好了就可以帶他去見奶奶。
他讓阿明留在醫院,有什麼事情給他打電話,阿明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走廊盡頭,突然又停下來,掏出手機接了一個電話。那是警局打來的電話,他們在車庫裡收集到大量綁匪調查到的陳氏公司的資料。
這件事情如果讓警察介入其中,不僅會對公司造成影響,而且他苦心隱藏的事實也會公之於衆,別說奶奶和陸婉婷,所有人都會開始熱議陳氏公司二公子別綁匪綁架,無疑會將他們推至輿論的風口浪尖,爭先恐後的媒體報道會成爲他們最大的困擾。
在弟弟住院的這段日子,身爲病人的他最需要的就是安靜地休息,他不能讓任何人對他造成打攪,這些消息必須壓制下去,他感到有很多事情要做,並且每件事都刻不容緩。
於是,他匆匆趕往警局,向警察交代了所有的事情,同時,他也從警察口中得知這次綁架陳仲武的一共是四個人,其中白玉自殺,老二還在醫院搶救,老三不知去向,年齡最小的胖子也就是自首者在之前出了車禍躺在醫院。
你心中大驚,難怪胖子在電話中的聲音如此虛脫,他既然與她在同一個醫院,那麼車禍以及他的自首是否都與她有關係?他越想越不安,這個陸婉婷現在到底是什麼情況?
於是,讓給阿明打電話,告訴他那傢俬立醫院的地址和城西老房子的位置,讓他在弟弟手術後的病情穩定之後立即去把她接回家。
接下來,他與綁架案件的負責人商量阻止媒體將事情公之於衆,對方的警局也很理解他的苦衷,答應子啊開庭審判之前不會向媒體透露半點消息。但是事情十分複雜,他需要做的遠遠不止這些。
他已經得知老二在N小區將自己撞成重傷的時候有媒體記者在現場目擊了這一切,甚至白玉的自殺也引起了他們的關注,只是暫時無法從警方那裡得到確切的消息,所以不敢輕易將其在報紙中紕漏,但是那些小報記者無非會以不負責任的猜測賺取公衆的眼球。
他通過聯繫報社,匿名聲稱自己是陳氏公司的負責人,並且將一筆錢打給報社作爲封口費,於是,幾個小時前發生在小區裡的離奇事件才僅僅在附近一帶流傳,並未引起社會輿論震動。
當將着一切安排妥當了之後,他已經累得精疲力盡,又一棵不能停地趕往弟弟所在的醫院。他開車時路過了那家“劉氏米線”,黃色的招牌格外醒目,老闆不停招呼員工忙裡忙外。
他們同這個城市的大多數人一樣,這一天對他們而言是再平常不過的一天,一天沒見老二和老三,或許米線店的老闆已經決定明天就把他們開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