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1 大婚(上)
剿滅反賊造箭場,絞殺反賊首領蘇烈,爲青焰清除了暗中潛在的危險,東方珩,東方泓立了大功,皇帝讚賞有加,獎勵黃金萬兩,綢緞千匹。
湛藍的天空下,溫暖的陽光中,一輛豪華的馬車停在聖王府前,東方珩率先走下來,容顏俊美,意氣豐發,轉身看向隨後走出車廂的沈璃雪,一襲淺藍色阮煙蘿,明媚的小臉如冰晶雕刻出來的美麗花朵,清麗脫俗,讓人移不開目光,深邃的眼眸中閃爍着難以言喻的柔情。
“累不累?”
“還好!”沈璃雪是習武之人,又有內力,坐馬車的時間長了,有些腰痠背疼,倒也沒什麼大礙。
看着沈璃雪素白的小手被他的大手緊緊包裹,後面馬車中的東方湛胸口沉悶的難受,眉頭緊緊皺了起來:“洵世子過世,聖王府要掛孝辦喪事,安郡王和璃雪的婚期怕是要無限期的延長,真是可惜!”
明明是惋惜之言,卻透着說不出的幸災樂禍。
“本王和璃雪的婚期,我們自己會解決,湛王還是多想想自己的事情爲好。”東方珩瞟了東方湛一眼,語氣淡淡。
東方湛的面色瞬間沉了下來,他雖然以蘇烈殺死他的暗衛,冒名頂替,他完全不知情一說與蘇烈脫離了關係,也摘清了他的嫌疑。
但他去了火陰山,只在一旁看熱鬧,沒幫上半點忙,大臣們對他頗有微詞,皇上的態度也有些淡漠,對他的信任,隱隱有了裂痕。
“皇上聽信小人讒言,暫時誤解了本王,本王並不氣餒,因爲我們是有血緣關係的親生父子,再深的誤會也會很快解開,反公是洵世子,已經被亂箭射死,再無存活的可能,安郡王和璃雪的婚事,肯定是要延後的,九月十六,欽天監測算好久才定下的黃道吉日,真是可惜了……”
東方珩可以明目張膽的牽着沈璃雪的小手,他卻只能在暗中默默看着,心裡忌妒的發狂,他不好過,也不讓東方珩舒服。
東方珩劍眉微皺,聲音微冷:“湛王對本王和璃雪的事情真是關心!”
“怎麼說咱們也是堂兄弟,同姓東方,年齡相仿,彼此間多關心,照顧總沒錯,聖王府的喜貼已經發出,整個青焰快要人盡皆知,突然間將婚期延後,就是出爾反爾,有失咱們皇室之人的顏面,也落了璃雪的面子。”
看着東方珩越來越陰沉的面色,東方湛只覺得無比的暢快,東方洵被箭射死,是因東方珩介意那件衣服,讓他找到了破綻,東方珩清楚事情原委,一直心有內疚,他就利用這幾分內疚,狠狠打擊東方珩。
“一切皆因洵世子過世的不是時候,大婚改日期,璃雪受委屈,不能怪安郡王不守信用,本王心胸開闊,不會介意這些小事,只是不知青焰的平民百姓們會怎麼想……”
東方珩的目光如利刃,猛的射向東方湛:“本王和璃雪的婚禮不能如期舉行,湛王爺似乎很開心!”
“哪裡哪裡,本王是在爲安郡王和璃雪惋惜,天造地設的一對璧人,彼此相愛,又到了適婚年齡,卻因一名外人的死,兩兩相望,不能在一起,真真是令人傷感!”東方湛搖頭嘆息,猛然聽上去,真是爲東方珩,沈璃雪着想。
“本王不會讓璃雪受委屈,婚禮如期舉行。”東方珩挑眉看着東方湛,字字鏗鏘有力。
“蘇烈伏法,東方洵大仇得報,的確是一大喜事,但他喪期未過,你和璃雪成親就是不守禮法,不尊死者,傳揚出去,丟的是整個東方皇室的臉,到時,父皇震怒,誰都救不了你!”
看着來往的行人,東方湛眼眸微眯,故意提高的聲音帶了威脅的冷意,東方珩居然敢不顧東方洵的喪期,迎娶沈璃雪,他刺激的還不夠:
“當然,如果洵世子沒死,你們的婚禮如期舉行,別人定不會多說什麼,可惜天忌英才,洵世子年紀輕輕命喪黃泉,更連累你和璃雪相愛卻不能相守……”
東方珩能力非凡,一般的事情根本難不倒他,爲了阻止他娶沈璃雪,東方湛仔細思索了許多辦法,射死東方洵,是最明智的決定,縱使東方珩能力再滔天,也絕不可能讓死人復活。
行人遠遠的停下腳步,看着王府門口的東方珩,沈璃雪,竊竊私語:“怎麼回事?”
“聖王世子剛過世,喪期未過,安郡王要迎娶璃雪郡主……”
“這對死者也太不敬重了吧!”
“誰說不是呢,死者爲大啊……”
沈璃雪聽着陣陣議論聲,冷冷望了東方湛一眼,柳眉緊皺,東方湛故意刺激東方珩,字字句句都將事情往壞的方向引,費盡心機,想要拆散他們兩人,真是欺人太甚。
櫻脣輕啓,正欲開口反駁東方湛,一道聲音搶先響起:“二弟!”
溫和的聲音虛無飄渺,有氣無力,卻異常熟悉,沈璃雪一驚,猛然轉身看去,一襲淺青衣衫的男子在子默的攙扶下緩緩走來,英俊的容顏,飄逸出塵的氣質,正是東方洵。
他一步一步慢慢走着,和正常人無異,若是細看便會發現,他一張俊顏蒼白的毫無血色,目光疲憊,緊靠着子默,身體大半的重量都壓在了子默身上。
東方湛看着陽光下走來的仙詆男子,震驚的無以復加,那天,他明明親手射死了東方洵,親眼看着東方洵嚥氣後,他才離開,東方洵怎麼可能還活着?
“大哥!”東方珩拉着沈璃雪急步迎了過去,眼眸深處閃爍着淺淺的笑意,他一向喜怒不形於色,眸中流露出笑意,是非常高興了。
“洵世子,你受傷了!”短暫的錯愕後,沈璃雪恢復正常,蘇烈能從火雷爆炸中逃出生天,東方洵從箭雨中逃得一命,也沒什麼奇怪。
東方洵的面色,表情,走路的動作與平時完全不同,他也沒有刻意掩飾,沈璃雪輕鬆看出他受了重傷,不過,能從死人堆裡活過來,是人生一大幸事,受再重的傷都不重要。
“被射了幾箭,沒傷到心脈,休養一段時間便可痊癒!”東方洵笑笑,手捂着受傷的胸口,溫和的目光透過東方珩,沈璃雪看向五,六米外的東方湛。
“湛王爺!”他面色微沉,磁性的聲音中帶着幽冷寒意,不復對東方珩,沈璃雪說話時的溫和、輕柔。
東方湛看一眼東方洵的腳下,有影子,不是白天撞鬼,再細看東方洵,英挺的眉眼,英俊的相貌,飄逸的氣質,都是東方洵獨有的,別人無法假冒。
他居然真的活過來了,在他的三箭連發下,逃出生天,命夠大,運氣也夠好,心裡莫名的有些發虛,卻輸人不輸陣:“恭喜洵世子,大難不死,必有後福!”聲音微弱,不復剛纔的盛氣凌人。
“本世子活着,湛王爺似乎很不開心!”東方洵溫和的眼瞳裡漸漸染了一層寒意。
東方湛掩去眸中的氣憤與冷冽,勾脣一笑:“本王是見到世子活着,險些就要喜極而泣。”開心、高興與喜極而泣相比,都太遜了。
“那天本王,安郡王,璃雪來到山腳下時,亂箭滿地,暗衛們都被射成了刺蝟,想也知道當時的雨箭非常猛烈,不知洵世子是如何脫困的?”
東方湛對自己的箭法很自信,他射死的人,斷無存活的可能,東方洵中了他的箭,還能安然無恙,着實讓人吃驚,他想知道答案,卻不能表現的太明顯,就拉上了東方珩,沈璃雪。
他們兩人也想知道東方洵是如何脫困的,沒有計較,疑惑的看着東方洵。
“羽箭飛射時,暗衛們將我圍在最中間,趁着混亂,一名忠心的暗衛與我互換了衣服!”他逃過一劫,那名暗衛代他被射成了刺蝟。
東方湛微微皺眉,難怪他能活下來,原來是用了金蟬脫殼計,趁着混亂,逃離了箭雨。
“我身受重傷,體力不支,逃出箭雨後,昏倒在一個小山凹裡,一天一夜後方才甦醒……”
東方洵說着,銳利的目光猛的射向虛情假意的東方湛:“本世子看到射傷我的兇手了!”
東方湛只覺轟的一聲,有些慌亂的心瞬間高懸起來,眸中的神色陰晴不定,東方湛看到自己射殺他了,怎麼會這樣?
父皇最討厭手足相殘,如果被他知道自己的所作所爲,肯定會怒氣沖天,毫不猶豫的將自己關進大牢,自己將再無翻身之日,怎麼辦?
“湛王爺的目光一直在閃爍,莫不是做了什麼虧心事?”沈璃雪眉眼彎彎,看東方湛的目光卻冷如寒冰。
“本王行事坦蕩,豈會做虧心事,目光閃爍,是因爲本王有傷在身,有些累了。”東方湛嘴角輕揚,勉強扯出一絲笑,銳利的目光暗暗掃過東方珩,東方洵,自己的前途霸業,絕不能毀在他們兩人手裡。
東方洵身受重傷,不足爲懼,可東方珩武功高強,極難對付,若在平時,自己還能與他一較高下,如今,自己也受了重傷,定然不是他的對手,府上又沒有和他武功相當的人,想殺到他們兩人滅口,難如登天。
他們不死,就會進宮向父皇告狀,自己的一生,也就完了,怎麼辦?要動用南疆太子秦君昊嗎?
由始至終,他只想着殺東方洵,東方珩滅口,從未想過殺同樣知情的沈璃雪。
“大哥,究竟是誰射傷了你?”東方珩詢問東方洵,銳利的目光卻看向東方湛,他懷疑之人,不言而喻。
衆人瞬間靜了下來,心也微微高懸,目光全都集中到了東方洵身上,靜等着他的答案,敢射殺聖王府世子,膽大包天,這是犯了死罪,抓到後,立刻斬首。
東方湛麥色的大手在衣袖裡緊緊握了起來,眼眸深沉,暗暗做好了打鬥的準備,無論如何,都不能讓這件事情傳到父皇耳中,東方洵,東方珩知道了秘密,就要死!
悄悄擡眸看向東方洵,發現東方洵也在看着他,驚訝間,東方洵冷冽的聲音響起:“我只看到那人一片寶藍色的衣角,並沒有看到相貌!”
東方湛一怔,高懸的心瞬間放了下來,長長的鬆了口氣,他擔心半天,東方洵原來沒看到他,細細回想,他當時一直躲在樹上,茂密的樹枝,樹葉將他重重遮掩,東方洵也不可能看到他的相貌。
“我記得,湛王爺的衣服幾乎都是藍色的!”寶藍,天藍,湛藍,藏藍,沈璃雪每次見東方湛,他都是藍色錦衣,樣式,顏色雖然會有改變,但無一例外,都是藍,他對藍色情有獨鍾。
“本王的確喜歡藍色,但青焰有藍色衣衫的並非本王一人,僅憑那道藍色衣角就斷定本王是兇手,未免太過武斷!”東方洵沒看到他的臉,東方湛再無顧及,聲音朗朗,不急不緩的狡辯,嘴角揚着輕淺,得意的笑。
“兇手喪盡天良,一定會被抓到,碎屍萬段,大哥身有重傷,先進府休息,這件事情,稍後再議!”東方珩看了東方湛一眼,眸中閃爍着蝕骨冷意,東方湛狡猾奸詐,想對付他不是一朝一夕之事,需從長計議。
東方洵點點頭,冷冷望了東方湛一眼,緩步走進聖王府,風中傳來他溫和的聲音:“二弟,大後天就是九月十六,我雖受重傷,卻無性命之憂,你和璃雪的婚禮可以如期舉行……”
東方珩突然頓下腳步,回頭看向東方湛:“本王和璃雪的婚禮可以如期舉行,不好意思,讓湛王失望了!”
東方湛的面色瞬間陰沉的可怕,大手猛然握了起來,看着陽光中那一抹輕盈,飄逸的窈窕身影身形,眼眸中冷芒閃爍,東方洵回來了,東方珩可以如願以償的娶沈璃雪,可惡,可惡!
幾米外,行人如夢方醒:“剛纔的真是洵世子?”
“是啊是啊,洵世子沒死呢!”
“九月十六就是安郡王和璃雪郡主的大婚了……”
“是啊是啊,洵世子平安歸來,大婚如期舉行……”
衆人三五成羣,竊竊私語。
東方湛聽的心煩意亂,甩手放下簾子:“回府!”
簾子是布做的,卻被他甩出響亮的聲響,可見他有多麼生氣,車伕不敢多話,諾諾的答應一句,駕着馬車飛速駛向湛王府。
東方洵傷勢雖重,卻沒有傷到要害,南疆鬼醫仔細爲他把了脈,確認無性命之憂,開了藥方,煎藥讓他服下。
東方洵睡着後,東方珩和沈璃雪回了楓鬆院。
關上房門,隔絕了外面的視線,沈璃雪清冷的眼瞳中光芒閃閃,拷問東方珩:“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你大哥沒死?”
東方洵出現時,東方珩雖喜悅,卻沒有驚訝,明顯是早就知道他會回來。
“沒錯!”東方珩輕抿着茶水點點頭。
“什麼時候發現不對的?”東方洵遇害那天,東方珩哭的很傷心,當時他肯定不知道東方洵還活着。
“檢查過蘇烈的屍體,發現破綻,我猛然想到,大哥也習武,但他不愛用劍,那具穿着淺青衣衫的人,右手虎口有老繭,是用劍所致,屍體不是大哥的!”
猛然看到東方洵的屍體,東方珩傷心難過,來不及注意這些細節,靜下心來細想,才發現了破綻。
沈璃雪眨眨眼睛:“於是,你就派了暗衛去山腳下明查暗訪!”難怪最近幾天不見子默,原來是去救人了。
“大哥傷的很重,沒有力氣回城,一直在小山凹附近養傷!”老王爺身患重病,東方珩也得過心疾,東方洵關心兩人,對草藥非常瞭解,就地取材,用山中的草藥們療傷,不然,他絕對撐不到現在。
“洵世子平安歸來,一定會很轟動!”東方洵昏迷在小山凹裡,衆人以爲他死了,方纔有了溫國公府的覆滅。
如果當時東方珩就找到了他,沒有一腔憤怒的尋東方湛報仇,蘇烈不會死,火陰山的造箭場也不會被發現,這就叫陰差陽錯,惡有惡報吧!
“咱們的婚禮,會更轟動!”東方珩伸手擁了沈璃雪的小腰,薄脣輕輕印在她櫻脣上,嘴角勾勒出一抹淺淺的笑,大哥沒死,他們的婚禮會如期舉行。
多日來,和東方湛較量,東方珩心裡那根弦一直緊繃着,如今,蘇烈死亡,東方洵迴歸,他瞬間輕鬆,輕輕淺淺的吻着香脣,享受這一刻的美好寧靜。
“婚禮,九月十六!”沈璃雪一驚,眨眨眼睛,猛然推開了東方珩:“我要回戰王府!”
“爲什麼?”溫軟香甜的脣瓣突然遠離,還要回府,東方珩不悅的皺起眉頭。
“新婚前三天,新郎、新娘是不能見面的!”沈璃雪長於青州鄉間,對名門貴族的規距不太懂,及笄前一天,太后爲防她出紕漏,惹人笑話,特意派宮人來戰王府給她講了許多禮儀,賜婚聖旨已下,成親時應注意的事項也說了。
東方珩蹙了蹙眉:“今天是九月十三,今天已經算是三天內了!”
“所以我才更要回去了!”沈璃雪急步走到梳妝鏡前,對鏡打量自己的妝容。
東方珩嘴脣動了動,其實,他想說的是,三天不見面的規定都已經打破了,多留兩天也無所謂,這些天他一直在忙着給東方洵報仇,幾乎沒和沈璃雪溫存過,好不容易有了時間,她又要回府。
“很快就到九月十六,大婚後,我們就能天天守在一起了!”沈璃雪察覺到東方珩的失落,走過去挽住了他的胳膊,再過三天,聖王府就會是她的家了。
東方洵回來時,看她的目光很平靜,應該是放下了對她的情愫,這樣很好,以後住在同一個王府,彼此見面,不會尷尬。
看着沈璃雪清澈的眼睛,東方珩暗暗嘆了口氣,如玉的手指輕撫過她柔若絲綢的墨絲:“我送你回府!”
心裡有千般不捨,可想到九月十六後他們可以永遠在一起,這兩日的分離,只是暫時的,過去就好。
“今天九月十三,咱們見面的時間越少越好,你就不要送了,讓車伕駕車送我回去就可以!”沈璃雪踮起腳尖,蜻蜓點水般在東方珩脣上印下輕輕一吻,轉身跑出了楓鬆院:“我先回府了,大後天見!”
沈璃雪是現代人,本不相信什麼避諱,但成親是人生大事,嫁的是心愛之人,她也希望自己的婚姻能夠幸福美滿,不知不覺的,就順了古人的意思,只是三天不見面,無礙的。
看着沈璃雪窈窕的身影在陽光中漸漸跑遠,東方湛嘴角揚起一抹淺淺的笑,再有三天,他們就是夫妻,可以永遠在一起,真是期待:“子默!”
“是!”隱在暗中的子默答應一聲,飛出楓鬆院,緊追沈璃雪而去,馬上就要大婚,郡王不希望發生意外,他自然要去保護沈璃雪。
東方洵平安歸來,京城一片轟動,有說祖宗保佑,洵世子命不該絕,有說洵世子大難不死,必有後福,溫國公府的覆滅與東方洵的歸來聯繫到一起,成爲人們茶餘飯後的笑談。
與此同時,東方珩,沈璃雪的大婚提上議程,戰王府,聖王府一直都在籌備大婚,東方洵出事,致使中間隔了一段時間,但成親所用物品,他們一直都留着,也準備的差不多了。
東方洵平平安安,不必再顧及喪期,婚禮如期舉行,他們也不需要準備太多東西,只需將剩下的補齊便可,兩天的時間,足夠他們緊鑼密鼓的籌備完所有事項。
www★ тt kán★ ℃O
夜涼如水,萬籟俱寂,璃雪閣內室裡還亮着淡淡的暖光,沈璃雪坐在梳妝檯前,輕輕梳理自己烏黑的青絲,戰王不在,王管家張羅着她的成親事項,但遇到一些重要事情,都會問過她的意思,兩天下來,她累的都快筋疲力盡了。
鏡中一角現出擱在軟塌上的鳳冠霞帔,她疲憊的目光瞬間變的柔和下來,回頭看向軟塌。
鳳冠霞帔都是皇上賜的,白天剛剛送來戰王府,她試了試,都很合身,很美的正紅色鋪在淺色的牀塌上,更顯嬌豔,聽趙公公之意,嫁衣,鳳冠都是加急趕製的,皇上對她和東方珩的大婚也很重視。
戰王府裡也爲她準備了鳳冠霞帔,有了御賜的,倒是用不着了。
眼看着已經到了子時,算是九月十六了,再過幾個時辰,東方珩迎親的轎子就會來到,很快就要出嫁了呢!
兩世爲人,第一次成親啊,沈璃雪莫名的有些緊張。
突然,一陣腳步聲傳來,輕的幾不可聞,卻異常熟悉,沈璃雪含笑的美眸瞬間眯了起來,是他,那個神秘人又來騷擾她了。
上一次她毫無防備,那人躺在她身側許久,她才察覺到,險些被那人佔了便宜,這一次,她可不會再這麼蠢了。
目光一凝,沈璃雪攏好衣服,緩緩走到門口,拉開了房門,對着空蕩蕩的走廊道:“房間有些悶,我今晚去竹屋休息!”
“是!”暗衛們齊聲答應,並沒有現身,一陣陣氣流飄在沈璃雪旁邊,護送她前往竹林裡的竹屋。
暗衛一半是戰王府的,還有一半是東方珩派來的,他們也知道東方湛的野心和能力,很快就到大婚的吉時,隨時都會有變數,暗衛們絲毫不敢大意。
明亮的月光下,沈璃雪身着雪衣,垂着長長的墨絲,宛若月下散步的仙子,緩步走進竹屋,暗衛們則悄無聲息的停在門外,戰王走時,將戰王府交給了她,戰王爲林青竹蓋的竹屋,沈璃雪可以隨意進出,別人卻不能進,只能站在外面保護她。
竹園的擺設依舊很簡單,客廳只有一張桌子四把椅子,四面牆上全是林青竹的巨大畫像,沈璃雪看着那些栩栩如生的畫像,緩緩走着樓梯,上了二樓。
二樓的臥室是專爲林青竹準備的,她故去,房間裡只有牀和牀頭桌,衣櫃,沒有被子,被褥,沈璃雪徑直進了書房。
書房裡除了書和書架外,還有一張軟塌,她有時看書看累了,就在軟塌上休息。
“卡卡卡!”黑暗中,陣陣響動傳來,沈璃雪揚揚嘴角,王管家啓動了竹林裡的所有機關,凡是擅闖者,一法律殺無赦。
沈璃雪坐在塌上,並沒有休息,清冷的目光透過格子窗,俯看大半個竹林,竹子綠幽幽一片,竹葉被風吹動,瑟瑟的響,四下凝望,不見半個人影,嘴角勾勒出一抹淡淡的笑,他知道竹林的厲害不敢進來麼?那她可以睡個好覺了。
如果他敢硬闖也沒關係,竹林裡的各種機關都等着他呢,她武功不及他高,收拾不了他,神秘莫測的機關們可以。
沈璃雪從櫃子裡拿出一牀被子,躺在軟塌上,閉了眼睛,正準備入睡,那陣若有似無的腳步聲音突然響起,一步一步,就像惡魔的腳步聲透過耳膜響在心尖上。
沈璃雪咬牙切齒,猛然睜開了眼睛,側目看去,青竹林裡嚴陣以待,機關全部啓動了,這人居然能避開那麼多機關,躲閃那些暗衛的監視闖進來,武功真是高強,出乎了她的意料。
東方珩這個時間應該在休息,準備幾個時辰後的迎娶,吉時沒到,三天的禁制就還沒到,他們兩人暫時不能見面,她必須自己想辦法除掉這個神秘人。
“吱!”房門無聲自動,輕輕開了一道細細的小縫,沈璃雪靜靜躺着,閉眼假寐,一動沒動。
房門開大了些,一道修長的黑色身影如幽靈一般閃了進來,悄無聲息的走向沈璃雪所在的軟塌。
沈璃雪閉着眼睛,能清楚感覺到一道陰影籠罩了下來,一陣寒氣吹過,是那男子來到她面前,眼睛小心的睜開一條細縫,卻發現男子的手已經近在眼前,似要撫上她的小臉。
又想調戲她!沈璃雪胸中的怒火騰的燃燒起來,猛然睜開眼睛,纖細的身體一躍而起,手中匕首對着黑衣人狠狠刺了過去。
黑衣人微微一怔,隨即恢復正常,手腕一翻,大手緊緊鉗制住了沈璃雪的小手,匕首尖在距離他喉嚨二釐米時停住,任她用盡全力,也沒能再前進半分。
“你究竟是誰?”沈璃雪瞪着黑衣人,他黑色的眼瞳深不見底,如浩瀚無邊的大海,可沉溺一切。
“你不需要知道!”男子的聲音低低沉沉,故意改變了自己的聲音。
一手抓着沈璃雪的手腕,另隻手去擁沈璃雪的小腰。
沈璃雪目光一寒,左手瞬間伸出,閃閃的銀光抵在了男子喉嚨上:“你再動一下試試。”
尖銳的針尖緊按着他的肌膚,如果他敢動一下,那銀針立刻就會刺穿他的喉嚨:“你倒是聰明,可惜,你的速度,終究不夠快!”
話落時,男子的另隻手已然緊緊鉗住了沈璃雪的手腕,她的手臂就這樣被固定,動不了半分了。
看着男子詭異的目光,沈璃雪微微一笑,不慌不忙:“想抓我,沒那麼容易!”手腕一翻,巧妙的掙脫了男子的鉗制,身形一轉,她縱身躍出了窗子。
暗衛們不能進竹屋,她獨自一人,可不是這男子的對手,到青竹林裡,暗衛們可以幫忙。
沈璃雪跳窗,男子微微一怔,隨即也跟着出了窗子,強勁有力的手臂去拉沈璃雪飛揚的衣袂。
沈璃雪目光一寒,落地的瞬間,轉身對着男子狠狠揮了一匕首,男子躲閃的很快,匕首擦着他的衣服劃過,黑色的衣襟被劃出一道長長的大口子,幾乎橫貫了整個胸口。
“你想殺我!”男子站穩腳步,冷冷看着沈璃雪。
“是你自己自尋死路!”沈璃雪目光清冷,深更半夜,身穿黑衣,悄悄潛進她的房間想要輕薄她,她還要對他客客氣氣,笑臉相迎嗎?
男子沒有說話,露在黑色面巾外的眼眸陰沉的可怕,欣長的手臂一伸,就要來抓沈璃雪。
沈璃雪快速後退一步,避過男子伸來的魔爪,狠狠瞪了他一眼,向着青竹林深處跑去。
男子冷冷一笑,緊緊追趕,沈璃雪是戰王府的主人,只要她在青竹林裡,王管家就不敢開機關,男子快步前行着,肆無忌憚。
沈璃雪運用輕功急步前行,身後,呼呼的風聲響着,腳步聲也越來越近,她嘴角微微一挑,纖手快速拍到了一個地方,頓時,一隻重重的木錘憑空伸出,狠狠向男子。
男子一驚,急忙側身躲閃。
“撲撲撲!”四面八方突然涌出數不清的木錘,每個都又大又重,彷彿受人指揮一般,追着男子砸。
男子雙臂不停揮舞着,應付木錘,速度快的讓人來不及看清,重重的木錘砸到手臂上,時間一長,還是很疼。
他墨色的眼眸微微眯了起來,沈璃雪打不贏他,就將他騙來竹林,用機關對付他麼?倒是聰明。
說到沈璃雪,男子擡眸望去,她已經沿着小路跑遠,白色的衣衫,烏黑的墨絲在半空中飄出優美的弧線。
她準備把他困在青竹林,自己跑出去嫁給東方珩,癡心妄想!
他目光一寒,就欲避開木錘去追沈璃雪,不料一隻木錘突然伸出,狠狠砸到了他肩膀上。
他毫無防備,被砸出三四米遠,重重摔向地面,好好的地面恰在此時突然開裂,就像野獸張開了血噴大口,喜悅的等待着他的降臨。
男子一驚,眼眸猛然一眯,猛然揮出一掌,狠狠打到了旁邊的青竹上,藉着反彈的力道站穩了身體。
低頭細望,陷阱裡鋪着一屋鋼釘,如果他掉進去,身體多半會被扎穿。
沈璃雪就這麼希望他死!
月光下,沈璃雪已經跑到了竹林中央,白色的身影映着滿園的青竹子說不出美感。
她很美,很迷人,他絕不能便宜了東方珩。
男子眸光一寒,修長的身軀如離弦之箭一般,快速追向沈璃雪。
身後,急風漸近,沈璃雪停下腳步,轉身看向來人,由於一路急跑,她美麗的小臉微微有些泛紅,櫻紅的嘴脣微張着,輕輕喘息,美眸清亮,迷惑人心。
男子瞬間的怔忡後,恢復正常,用了五層功力的凌厲招式對着沈璃雪打了過去,他看出來了,沈璃雪就是一隻張牙舞爪的小野貓,必須馴服了,她纔會聽話,如果他對她客氣,她只會得寸進尺,越來越囂張。
他的五成功力,拿捏的恰到好處,沈璃雪會受些輕傷,不會很嚴重,更不會致命,如此一來,她也跑不掉了。
看着男子凌厲的招工,寒光閃爍的眼眸,沈璃雪嘴角輕揚起一抹詭異的笑,對男子擺了擺手:“等會見!”
腳下的地面突然開裂,她纖細的身體瞬間陷了下去,地面快速合上,一切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快的讓人來不及反應。
男子回過神後,整個青竹林裡就只剩下了他一個人,四周空蕩蕩的,不見半個人影,陣陣風聲響起,尖銳凌厲。
男子目光一凝,暗道不好,雙足一點,正準備逃離,卻見四面八方射來數不清的黑色羽箭,尖銳的箭尖在夜色中閃爍着幽幽的寒芒。
可惡,中計了,沈璃雪離開青竹林,就是想將他孤立在林子裡,然後,射殺。
男子折斷一根青竹,一邊快速揮舞着,阻擋羽箭,一邊四下尋找出路,箭雨太急,不知何時纔會停歇,他必須離開這裡,不能再過多耽擱。
“這位公子,箭雨的味道如何?”沈璃雪清冷,戲謔的聲音在竹林響起。
男子咬牙切齒:“沈璃雪!”她是鐵了心思要置他於死地。
“青焰人人皆知,擅闖竹林者殺無赦,公子膽大包天,私闖戰王府青竹林,被殺,也是你咎由自取。”沈璃雪的聲音突然冷了下來。
男子還來不及憤怒,竹林上方突然掉下了張鋼釘牀,對着他狠狠砸了過來。
“可惡!”男子怒喝一聲,快速閃身躲避鋼釘牀,不料,那密集的羽箭順着他的動作而改變了方向。
“哧哧哧!”兩根羽箭射到了他手臂上,一根射到了腿上,鑽心的疼痛傳來,鋼釘牀近在咫尺,男子拼盡全力躲閃,堪堪避過。
“砰!”兩張鋼釘牀撞到一起,發出響亮的聲響,塵埃飛揚,男子暗暗鬆了口氣,他躲過了致命一擊。
“公子倒是有幾分本事,看來,這些小打小鬧殺不了你,我要出青竹林的殺手鐗了!”沈璃雪清冷的聲音在竹林裡幽幽響起。
男子一驚,箭羽,木錘,鋼釘牀,居然才只是一般的小機關,沈璃雪所說的殺手鐗,肯定極其厲害,他已經受了重傷,連箭雨都抵抗不了,根本沒有力氣再去應付殺手鐗的機關。
九月十六纔剛剛開始,他還有好幾個時辰的時間,不必急在一時,搭上自己的性命。
思及此,男子不再耽擱,雙足輕點,修長的身軀快速騰空飛去,空氣中傳來他冷冽的警告聲:“沈璃雪,你等着,我還會再回來的!”
沈璃雪挑挑眉,她不想放虎歸山呢,現在就將他拿下吧,免得以後再麻煩。
纖手一動,就要啓動機關,王管家快步走了進來,恭聲道:“郡主,吉時將到,全福夫人已經來了戰王府,準備爲您梳頭!”
沈璃雪一怔,擡頭看去,這才發現,天快亮了,她和那男子在林子裡周旋了大半夜。
回頭再看天空,男子已經飛遠,消失成了一個小黑點,不在戰王府機關攻擊的範圍之內了。
暫時殺不了他也無妨,以後總會有機會對付他!
沈璃雪嘴角揚起一抹淡淡的笑:“回璃雪閣,梳頭,着衣!”然後,待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