腹黑郡王妃 192 抓捕渣男
侍衛們全都矢口否認,不代表他會束手無策,想不出解決問題的方法。
東方洵的目光,溫和之中透着說不出的冰寒,聖王世子的傲氣與尊貴盡顯。
十名侍衛禁不住他的注視,緩緩走出,站到了隊伍最面前:“是卑職!”
天氣寒冷,長夜漫漫,爲保證看守大炮的人有足夠的精神,東方洵命侍衛們一晚分兩班,上半夜和下半夜各有五人看守。
“你們看守大炮時,可發生過什麼不尋常的事情?”最後接觸大炮的是這兩隊侍衛,其中一隊侍衛肯定有問題。
侍衛首領陳良,也在這十名侍衛之內,上前一步,恭聲道:“回世子,卑職們看守時,一直緊盯着大炮,沒出任何問題。”
東方洵淡淡應了一句,擡眸看向另一隊侍衛,那五人急忙低垂了頭,異口同聲道:“卑職們也是,一直緊盯大炮,沒發生任何異常。”大炮變成爛鐵,真是匪夷所思!
東方洵溫和的眼瞳深處,一抹幽冷光華悄然閃爍:與外人勾結,偷走朝廷大炮,是殺頭的死罪,換作是他,也不會承認。
“馬大人,這十名侍衛可以拉出去斬首了。”
東方洵輕飄飄的話像一道驚雷,炸了下來,震的衆侍衛們半天回不過神,斬首,怎麼會判斬首?
“世子,大炮丟失,您要給皇上一個交待,可以帶人仔細調查事情,追回大炮,卑職們失職,沒有護好大炮,但罪不至死,您殺了我們做交待是草菅人命。”
一名叫王靖的侍衛看着東方洵,眸中暗帶着濃濃的憤怒,反正都要死了,他也沒什麼可怕的,爭一爭,還有一線生機,若是一言不發,就真的被斬首了。
“本世子殺你們,是爲了你們好。”東方洵面色平靜,聲音淡淡。
“爲我們好?”王靖眼眸中滿是嘲諷:“您身爲聖王府世子,爲了掩飾自己的錯誤,濫殺我們這些無辜侍衛是爲我們好?讓我們的家眷失去親人,被人指責唾罵,是爲我們好?”
侍衛們看東方洵的目光也暗帶了憤怒,大炮丟失,東方洵不去想辦法尋找,卻想殺了他們給皇上做交待,真是心思狡詐,不可理喻。
東方洵挑挑眉,這名侍衛倒是聰明,輕輕鬆鬆就挑起了其他侍衛對他的敵意,十名侍衛團結起來,的確比單一的對抗他要強有力。
王靖幽暗的目光掃過憤怒至極的侍衛們,他們和他一條心,都不想無辜被殺,有九名侍衛在暗中支持,他的底氣一下子足了起來,目光再次落回東方洵身上:“世子,您負責護送大炮,大炮失蹤,您受的懲罰最重吧。”
東方洵淡淡看着王靖:“你想說本世子殺你們,是爲推卸自己的責任?”
王靖沒有說話,眸中翻騰的銳利與憤怒彷彿在說:“難道不是?”
“大炮被人偷樑換柱,本世子和你們都有不可推卸的責任,萬一它落到了壞人手裡,被用來攻打京城,百姓、守城侍衛們都會死傷無數,咱們的罪名就不再是單純的失職罪。”
“皇上一氣之下,肯定會將咱們斬首示衆,到時,咱們就是罪臣之身,全家人都會跟着遭殃,倒不如趁着事情還沒有鬧大,自己主動承認錯誤,引咎自盡,能保住自己的家人,也能落個忠心爲國,勇於認錯的好名聲。”
東方洵微冷的目光看過十名侍衛,語氣淡淡,卻字字珠璣,聽的侍衛們俱是一驚,他們一直以爲這只是單純的失職罪,最多革去侍衛之職,貶爲庶民。
卻沒有細想,他們丟失的不是金銀珠寶,也不是貴重藥材,而是能殺人的大炮,萬一偷走大炮之人存了不良心思,兩尊大炮對準京城狂轟亂打,繁華的京城毀於一旦,皇帝龍顏大怒,肯定會遷怒於他們這些弄丟大炮之人,東方洵的話,並非危言聳聽。
“斬首的確讓你們失了性命,卻是對你們家人負責,對你們家人開恩,若是活着,東窗事發後全家都會受牽連,你們都是頂天立地的男子漢,要有責任,有擔當,忍心自己的父母親人因自己犯錯而被斬首?”
侍衛們全都低下了頭,他們犯的錯,當然不能連累到家人,可是,事情真的沒有轉環的餘地了嗎?
“世子,大炮在太原丟失,離的並不算遠,您可以帶着卑職們去尋找大炮,將功贖罪,而不是窩囊無能的引咎自盡。”王靖慷慨陳詞,字字鏗鏘有力,理直氣壯的反駁東方洵的話。
東方洵擡眸看向王靖:“大炮已經丟失一天,被運去了哪個方向都不知道,你要到哪裡去找?”
“這……”王靖一時語塞,偷走大炮之人,肯定一路急行,最少也跑出了近千里,他們沒有絲毫痕跡可循,更妄談找回大炮了。
“世子,卑職們死後,您會照顧好我們的家人嗎?”王靖思索片刻,低下了頭,聲音也變的低沉,絕決,就像在咬牙準備赴黃泉。
東方洵嘴角彎起一抹微笑,輕輕搖搖頭:“大炮丟失,最大的責任在本世子,你們先走一步,本世子帶你們的屍體進宮面聖,讓皇上饒過你們的家人,安葬好你們的屍體,然後,本世子會在皇上面前引咎自盡。”
侍衛們瞬間譁然,滿眼震驚,聖王世子要和他們一起死?真的假的?
王靖的面色沉了下來,他以爲,東方洵爲了寬慰他們,讓他們心甘情願去死,肯定會說幫你們照顧好家人,到時,他就可趁機對東方洵發難,指責東方洵是爲推卸責任,纔將他們斬首,卻怎麼都沒料到,東方洵會說要和他們一起死。
“世子此話當真?”他們現在就會被斬,東方洵要到皇宮裡纔會自盡,他死不死,他們也不知道。
東方洵微笑:“刑部馬大人和諸們官差們都可做證,本世子說話算話。”
侍衛們默然,刑部馬大人性子耿直,剛正不阿,有他做證人,就算東方洵貪生怕死,他一狀告到皇帝面前,東方洵也會被逼着自盡。
“你們家有老小,本世子也有,爺爺聽聞我被抓,肯定又犯了重病,失蹤五年的父母兩個月後就要回京,可惜我見不到他們了,我的死,能給他們帶來平安,也值得。”東方洵聲音淡淡,並沒有煽情的字眼,卻聽的人心裡發酸。
侍衛們全都沉默下來,無人再懷疑東方洵赴死的決心,可是,他們還年輕,還有大好的生活等着他們,他們不想死啊。
“洵世子思慮得當,下官佩服。”馬大人看東方洵的目光滿是讚賞,看事情獨特,全面,深謀遠慮,不愧是聖王府世子,龍顏大怒時,後果不堪設想,捨棄個人性命,保全一家老小,精神可貴,勇氣可嘉。
大手拿起一塊令牌,乾脆利落的扔到堂下,朗聲道:“來人,將十名侍衛拖出去,斬了。”
失職之人全部引咎自盡,皇上的怒氣會消去大半,就算將來京城被大炮轟打,皇上也不會再追究其家人的責任,他也是有家之人,非常重視自己的親人,侍衛們想要舍已救親人,他當然要成全。
“是!”立於大堂兩旁的官差們朗聲答應着,身負長劍,面容嚴肅的緩步走向震驚中的侍衛們,每走一步都擲地有聲,彷彿死神的腳步漸漸來臨。
侍衛們面色大變,這不是在開玩笑,他們即將被問斬,想到死亡這可怕的字眼,他們的身體不知不覺的輕輕顫抖起來,真的要被斬了嗎?他們不甘心,不甘心啊!
眸中映出兩道衣角,是官差走到了王靖面前,架了他的胳膊,用力向外拖:“王侍衛,準備上路吧,你一家老小,皇上會派人照顧的。”
大堂外早有儈子手拿着大刀等候,寒風呼嘯而過,王靖咬緊了牙關,額頭滲出一層細細密密的冷汗,大堂裡有很多官差,聖王世子東方洵,安郡王東方珩也都在,他根本逃脫不掉,可他還年輕,不想死,真的不想死啊!
劊子手裡的大刀鋒利,堅韌,在陽光下折射着淡淡的冷光,一刀砍下去,肯定鮮血飛濺,目光看到那九名面如死灰,眼中卻閃着無限眷戀的侍衛朋友們,王靖咬咬牙,狠狠心,高聲道:“世子……在太原守夜那晚,卑職發現了異常。”
沈璃雪坐在聽審椅上,嘴角微微上揚,清冷的眼瞳中也帶了淺淺的笑意,侍衛們是抱着失職罪較輕,不會被斬首的心理纔敢肆無忌憚的偷換大炮。
東方洵也深知這一點,才設計說要斬了他們,爲了活命,知道些內情的人一定會說出真相,聖王府世子雖未涉足朝堂,能力倒是不俗。
“什麼異常?”東方洵故做驚訝的皺起眉頭,聽聞要被斬,王靖的反應非常激烈,他當時就懷疑,王靖有問題。
馬大人,官差,衆侍衛們的目光也落到了王靖身上。
王靖嘆了口氣,沉聲道:“卑職下半夜看守大炮時,遇到了一名老鄉,他做生意路過太原,請卑職五人喝了杯酒……”
“看守大炮,事關重大,你們也敢喝酒?”東方洵面色微沉,目光銳利如劍。
四侍衛低下了頭,一言不發。
“只是一杯酒,卑職們都有些酒量,覺得喝不醉,就都嚐了嚐。”王靖的爭辯聲也低不可聞,一路上,東方洵都禁止他們喝酒,這對他們這天天喝酒的人來說,是一種痛苦的煎熬,聞到朋友酒壺中的酒香,他們實在忍不住,在朋友的殷勤勸解下,才小嚐了一杯。
“那一杯酒,讓你們都喝醉了吧?”聰明如東方洵,已經猜出了事情的大概。
“卑職們喝酒後,是有些疲憊,不過,也就閉了閉眼睛,沒有睡着。”閉眼,睜開,不過瞬間的事情,大炮怎麼可能會被偷走,王靖覺得這個小插曲並不重要,方纔沒有提及。
“你們喝的酒裡,可能是被人放了東西,閉眼睜眼間,已經過去了一刻鐘、半個時辰,甚至更長時間。”東方洵眼眸深處閃爍銳利,侍衛們並沒有被人買通,而是被人算計了:“你那位老鄉是誰?”
“他叫穆正南……”
穆正南!沈璃雪目光微凝,怎麼會是他?
東方珩深邃的目光也凝了凝,沒有說話,大炮失蹤一事,交給東方洵解決就好。
東方洵和穆正南沒有任何接觸,不認識到他,淡淡道:“穆正南現在在什麼地方?”
“據他自己說,他在青焰各地做生意,沒有具體的落腳點,卑職也不知道在哪裡能找到他。”王靖眼瞳中凝了一抹怒氣,穆正南沒給他留下任何有用的信息,就像是憑空出現,又憑空消失了一般,大炮極有可能被穆正南偷走了,他將人當朋友,那人卻利用他,可惡至極!
東方洵微微蹙眉,茫茫人海,想找一個名不見經傳的穆正南,有些困難……
“兩個月前,我曾在南疆公主秦若煙那裡見過穆正南,大哥,馬大人不妨派人去驛館找找。”沈璃雪輕聲提醒。
秦若煙曾說過,一日是她的人,就終身是她的,穆正南做了她的男寵,又沒什麼本事,絕對逃不出秦若煙的手掌心,他迷昏侍衛們,偷走大炮,事情不簡單。
“穆正南和秦若煙是什麼關係?”東方洵見過秦若煙幾面,她留給他的印象是舉止輕挑,色心頗重,他們要去秦若煙的驛館找穆正南,首先要弄清他們兩人之間的關係。
“我是一次用膳時,從窗前看到穆正南和秦若煙相攜着並肩前行,至於他們的關係,我也不是特別清楚。”沈璃雪的話說的沒棱兩可,卻讓人浮想連翩。
馬大人眼眸深沉着,一拍驚堂木:“來人,去驛館抓穆正南。”
穆正南在京城沒什麼朋友,他成爲秦若煙男寵之事,知道的人更是少之又少,秦若煙玩煩他後,將他貶去餵馬,他出現在京城的時間就更少了,他的侍衛朋友纔沒對他的商人身份起疑。
沈璃雪心思起伏間,侍衛們已押着穆正南走進大堂:“稟大人,穆正南帶到。”
沈璃雪挑眉看着那道熟悉的身影,幾個月不見,穆正南除了面色憔悴些外,沒什麼變化,他居然這麼輕鬆就隨侍衛們來大堂了,難道心裡真的沒鬼?
“穆正南,我殺了你。”王靖怒喝一聲,衝開官差們的押解,雙眸噴火,對着穆正南直直衝了過去。
“王靖。”穆正南一驚,抓着一名官差擋在身前,左躲右閃着王靖的攻擊:“有話好好說,你這是做什麼?”
“老子被你害的差點沒命,還有什麼好說的?”有官差擋在中間,王靖打不着穆正南,胸中怒氣更濃,咆哮震天。
“王靖,你說什麼鬼話呢,我何時害過你?”穆正南躲在官差身後,不敢冒頭。
“你少裝算,在太原客棧那晚,你在酒裡下了藥,迷昏了我們五人,偷走了大炮。”王靖狠瞪着穆正南,怒氣沖天,想到他們被他害的險些斬首,他就恨不得將穆正南碎屍萬段。
“王靖,飯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說,那酒是你們自願喝的,我可沒逼你們,況且,你們喝酒後,神智很清醒,哪裡有被迷昏。”穆正南反毫不客氣的駁着,王靖處在發瘋狀態,他有些害怕,依舊躲在官差身後。
“你撒謊!”王靖怒吼着,看準機會,一拳打到了穆正南胳膊上,穆正南腳步踉蹌着,不由自主的鬆開了官差的肩膀,整個身體暴露在王靖面前,王靖一把抓住他的胳膊,雨點般密集的拳頭毫不客氣的落到了他身上:
“讓你偷大炮,讓你陷害兄弟們,我打死你……”
穆正南一介文弱書生,被打的只有招架之功,毫無還手之力,重重的拳頭落在身上,就像大石不停砸落,疼的他呲牙咧嘴,拼盡全力高吼:“王靖,你是豬腦袋啊,如果大炮真是我偷的,我早就遠走高飛了,哪還會跑來京城等你們來抓……”
王靖揮到半空的拳頭猛然頓了下來,是啊,偷到大炮後,一般人都是有多遠,走多遠,怎麼會跑來京城自投羅網:“我冤枉你了?”
“當然是冤枉了!”穆正南用力推開王靖,輕揉着自己受傷的前胸,胳膊,不時的倒吸冷氣,這個沒腦子的武夫,力氣可真大。
沈璃雪看向穆正南,如果他不在驛館,或者拒捕,就是心裡有鬼,偷走大炮的可能性很大,可他心甘情願的跟着官差們來了刑部大堂,倒讓人摸不清他的虛實了。
“穆公子是商人?”東方洵淡淡看着穆正南,一襲錦衣剪裁合體,面容英俊,目光略帶疲憊,面色微微有些憔悴,周身縈繞着若有似無的書卷氣,怎麼看都不像商人。
“也不完全是。”穆正南微微笑着,不卑不亢:“承蒙秦公主看得起草民,草民在驛館做了管家,專門負責秦公主和秦太子的衣食,昨天路過太原,草民是去給秦公主買最美麗的蠶絲錦衣了。”
東方洵目光淡淡:“穆公子沒有偷走大炮。”
穆正南皺起眉頭,正色道:“我一介草民,沒見過大炮,更不會用,要那東西做什麼?”
“穆公子請侍衛們喝酒,只是出於同鄉下之情?”東方洵詢問。
“是的。”穆正南點點頭:“草民聽聞他們還有事要辦,就請他們每人喝了一杯,酒量再差的人,也不可能一杯酒就爛醉,草民見他們喝酒後神智都非常清醒,方纔放心離開。”
秦若煙明明厭煩了穆正南,貶他去餵馬了,怎麼可能還提他爲驛館的管家?
他一舉一動都非常自然,沒有絲毫異常,若非深知他的性子,沈璃雪都要打消對他的懷疑了:“穆公子身上這件錦衣也是蠶絲的吧,價值千兩銀子,你身爲管家,月俸並不多,怎麼會和主人穿同樣衣料的衣服?”
穆正南循着聲音望去,看到了沈璃雪,美麗的小臉白裡透紅,烏黑的發鬆鬆綰起,優雅高貴,緋色的珠花和搖曳的樹葉形耳環相得益彰,襯的她更加絕美出塵,眸中閃過一絲驚豔,幾個月不見,她出落的更加美麗,迷人了。
周身的溫度隱隱降了下來,穆正南一驚,餘光看了東方珩,急忙低下了頭:“草民帶回蠶絲錦衣,公主高興,就賞了草民一件。”
蠶絲錦衣!
王靖眉頭皺了皺,眼睛猛然一亮:“醉酒後,我閉眼又睜眼時,曾看到一角深紫色的蠶絲衣袂……”那衣角轉瞬即逝,他就沒在意。
另外四名侍衛目光一凝,恍然大悟般手指着穆正南道:“那天,他穿的就是深紫色衣服,那衣料很不錯,我們還多看了幾眼。”
王靖回大炮所在的房間時,穆正南明明走了,他睜開眼睛,看到了深紫色衣袂,說明穆正南後來去過他們所在的房間……
穆正南的眼瞳瞬間凝深,隨即又恢復正常,不以爲然道:“喝酒之人,很容易眼花。”
王靖看着穆正南,冷哼:“睜眼後,我神智清醒的很,絕不可能看花眼。”
穆正南皺起眉頭:“深紫色是今年最流行的顏色,京城也有許多人穿,就算你真的看到了衣角,那人也未必是我。”
“那可是下半夜,客人都在休息,誰會跑進我們房間轉悠?”王靖毫不客氣的步步緊逼,偷走大炮的賊人近在咫尺,證明他清白的機會就在眼前,生死攸關的緊急時刻,他絕不會掉以輕心。
“王靖,我知道大炮丟失,你們犯了失職罪,會被懲罰,會丟官掉職,會被貶爲庶民,你們是頂天立地的男人,做錯了事情,就應該受罰,怎麼能夠爲了脫罪,胡亂將罪名栽到我身上?”
穆正南憤憤不平的高叫着,就像被人冤枉,受了天大的委屈,心裡卻翻起了驚濤駭浪,酒裡的藥下的很巧妙,人喝下後,無論過多長時間,他們都會覺得,自己不過閉了一瞬間的眼。
丟失大炮,犯了失職罪,最多也就丟丟官職,王靖再傷心難過,也不會懷疑到他身上纔是,可是現在,他怎麼像瘋狗一樣,緊咬着自己不放?
穆正南不知道,東方洵對侍衛們下了殺令,王靖和侍衛們爲了活命,都在努力回想太原那晚發生的每一個不尋常之處,抓住線索,就是抓牢了救命稻草,豈會輕易放開。
“你沒偷大炮,深更半夜跑去我們房間做什麼?”王靖冷冷看着穆正南,想矇混過關,可沒那麼容易。
“我早說過,沒去你們房間,那道衣角不是我的。”望着王靖和衆侍衛懷疑的目光,穆正南無奈嘆氣:“你們都不相信我的話,那你倒是說說看,我一介布衣平民,要大炮做什麼?”
侍衛們都被酒迷昏了,沒人看到他做了什麼,只要他咬死了不說,別人就不會知道。
“你偷大炮,自然有你的理由,我哪猜得到。”王靖確實找不到穆正南偷大炮的理由,但他清清楚楚看到穆正南的深紫色衣角了,大炮絕對是被穆正南偷走的。
穆正南面色陰沉,王靖死不講理,抓着大炮失蹤之事,就往他身上栽,雖說大炮失蹤真的和他有關,但他絕不能承認,強忍着怒氣,不耐煩的嘀咕道:“真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
王靖傲氣的目光猛然一凝,穆正南這是在變相罵他,一介武夫,脾氣暴燥,沒有才華,還喜歡唧唧歪歪,穆正南是斯斯文文的文者,和他這個榆木說不通道理。
胸中的怒火騰的燃燒起來:“世子,卑職非常確定是穆正南偷走了大炮。”穆正南敢說他不講理?他就不講理給穆正南看看。
“王靖,你不要血口噴人。”穆正南一驚,狠狠瞪向王靖,怒氣沖天,心裡怎麼都想不明白,剛纔還沒棱兩可的王靖怎麼突然間改變主意,肯定了他的罪名?
東方洵微微一怔,隨即恢復正常:“王侍衛確定是穆公子偷了大炮?”
“千真萬確,卑職以項上人頭擔保,穆正南偷走了大炮,到了皇上面前,卑職也這麼說。”利用他的同鄉之情,騙他喝下放了東西的酒,大炮失蹤,他受累,還連累了他的四位朋友,穆正南一句歉意的話都沒有,還罵他是不講道理的武夫,他爲什麼還要對穆正南客氣,死也要拉他做墊背。
“世子,他信口雌黃,剛纔他明明說只看到了草民的衣角,不能肯定是草民偷了大炮的。”穆正南急急解釋着,額頭滲出一層細細密密的汗珠。
他覺得自己的計劃實施的很完美,天衣無縫,王靖不會懷疑到他,方纔大大方方的回了京城,早知道王靖這麼不講理,他就去外地避一避,絕對不會回京。
“王侍衛被你灌了酒,思緒迷濛,睜開眼睛時,頭腦也不是特別清醒,他可能是真的看到你的相貌了,一時間沒記起來,現在想清楚了,改了口供,也沒什麼不對。”
穆正南是文弱書生,給東方洵的印象卻是奸詐,狡猾,說的每句話都是虛虛實實,讓人真假難辯。
王靖是武夫,性子耿直,卻滿身正氣,有一說一,有二說二,他說看到穆正南的衣服了,那穆正南極有可能真的去過房間。
東方洵身爲聖王府世子,在沒有確切證據的情況下,不會偏頗任何一方:“穆公子一再叫喊冤枉,王侍衛也拿不出更加確切的證據,事情真假難辯……”
穆正南嘴角輕揚起一抹嘲諷的笑,大炮要麼是他偷的,要麼不是他偷的,聖王世子這話,說了等於沒說。
王靖目光凝了凝,他的話前後矛盾,世子還相信了一些,看來,他是真的想救下他們這些侍衛:“穆正南,你想要大炮,就光明正大的出來和我們打一架,偷偷摸摸的下藥,偷樑換柱,算什麼英雄好漢,卑鄙無恥的小賊……”
王靖一再挑釁,穆正南再好的耐心也要被他磨沒了,怒吼道:“你懷疑我偷大炮,就去我的住處搜搜,看能不能找出大炮來。”
王靖瞟穆正南一眼,不屑的輕哼:“大炮數量稀少,也異常貴重,皇上大怒之下,已經命在人暗中尋找大炮下落,沒有哪個小賊會蠢到把大炮放在自己家裡,等着被官差抓。”
“你!”穆正南手指着王靖,氣的說不出話來,粗魯的武夫,死不講理。
“王侍衛,穆公子各持一詞,真假難辨,本世子有個分辨真言假言的好方法,不知可不可行?”東方洵看着屋外明媚的陽光,淡淡開口。
“什麼方法?”
“世子請說。”
穆正南和王靖異口同聲的詢問着,話落,兩人狠狠瞪了對方一眼,移開了目光。
“滾鋼釘牀。”伴隨着東方洵淡雅的聲音,一張鑲着長長鋼釘的鋼釘牀擡進大堂:“據聞,鋼釘牀有一定的靈性,如果說的話是真的,可平安從鋼釘牀上滾過,如果說的話是假的,會被扎死在鋼釘牀上,兩位可願一試?”
長長的鋼釘有半米高,銳利的尖散着幽幽的寒光,扎進肉裡,肯定痛的生不如死,別說是滾了,遠遠的看着,都讓人毛骨悚然。
穆正南不由自主的緊了緊身上的衣服,眸中閃過一絲怯意。
“穆正南,你去滾鋼釘牀,如果你能平安滾過去,我王靖立刻向你磕頭道歉。”王靖拍着胸口,毫氣萬丈。
“爲什麼讓我去?王侍衛不是很想證明自己沒撒謊嗎?爲什麼不去滾鋼釘牀?”穆正南冷冷看着王靖,滾鋼釘牀,開什麼玩笑,那麼多尖銳的尖,趴到上面就會被扎的半死,更別說滾了。
“穆正南,偷大炮的嫌疑人是你,不是我,你滾鋼釘牀最合適。”說話間,王靖已來到穆正南面前,揪起他的衣領,拽向鋼釘牀:“廢話少說,快去滾。”
馬大人嘴脣動了動,到了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皇上把案子交給他,要的是審理結果,不是過程,只要不出人命,結果越快出來越好。
案子審到現在,越來越撲朔迷離,他也不清楚要怎麼審了,王靖抓着穆正南撞鋼釘,是想早出結果,穆正南雖然瘦弱,還是能經得起幾遍鋼釘的。
“王靖,你幹什麼?”王靖的手臂強勁有力,穆正南激烈的掙扎着,依舊掙脫不開他的鉗制,眼看那銀色的尖刺近在咫尺,他面色大變,焦急如焚的驚聲高呼:“放手,快放手。”聲音裡透着說不出的恐慌。
“慌什麼,滾了鋼釘牀,就能證明你的清白了。”王靖拽着穆正南到了鋼釘牀邊緣,抓着他就要往鋼釘上扔。
穆正南是文弱書生,身體本就柔弱,趴到上面就是重傷,哪能滾得過這鋼釘牀,他拼命掙扎着,卻掙不開王靖,身體不受控制的下落,眼看着就要倒在鋼釘上了,森森寒氣帶着淡淡的血腥味撲面而來,他滲的頭皮發麻,胸中一陣翻江倒山,驚聲尖叫道:“我說,我說……大炮是我偷走的,是我偷走的……”
沈璃雪挑挑眉,大炮還真是被穆正南偷樑換柱了。
東方洵嘴角揚着淺淺的笑,不出所料。
王靖甩手將穆正南扔到了地上,不屑道:“早承認不就沒事了。”
穆正南癱倒在地,身體輕輕顫抖着,驚魂未定,那鋼釘牀寒意閃爍,太可怕,真是太可怕了。
馬大人一拍驚堂木,厲聲道:“穆正南,是誰指使你偷大炮的,你們把大炮放到哪裡了?”
穆正南身體顫抖,有氣無力道:“回大人,是南疆太子指使草民偷樑換柱的,草民只負責迷昏王靖和四侍衛,把真大炮拉出來交給秦太子,將一堆爛鐵放進去充數,大炮在秦太子手裡,被放到了哪裡,草民真的不知。”
“所言屬實?”馬大人冷冷看着穆正南。
“千真萬確,望大人明查。”穆正南的身體依然在顫抖,供出秦君昊,他就是得罪了南疆,秦君昊絕不會放過他,但如果不供出秦君昊,他就會被鋼釘牀扎死,死相悽慘。
相比之下,還是得罪秦君昊結果好些,因爲秦君昊暗偷青焰大炮,意圖不軌,皇帝肯定會將他趕出青焰,自己在青焰找個隱蔽的地方藏起來,他未必找得到自己,自己還有一線生的希望。
馬大人擡眸看向官差們,冷聲命令道:“來人,去驛館,請秦君昊。”
沈璃雪看着快速消失在陽光中的官差,雪眸微眯:秦君昊是南疆太子,偷取青焰大炮,肯定是要運回南疆,若是被皇上知曉,絕對輕饒不了他,南疆和青焰的關係,即將惡化……
秦君昊沒什麼嗜好,每天徘徊的地方無非是酒樓,驛館,官差們很快就找到了他,帶到大堂。
“找本宮前來,所謂何事?”秦君昊緩步走進大堂,神情高傲,目空一切,白色的錦衣上繡着金色的藤蔓花,詭異,神秘。
“驛館的管家指證秦太子偷了青焰大炮,太子可知罪?”馬大人沒說絲毫廢話,直接開門見山。
“驛館有管家嗎?”秦君昊皺眉看着馬大人,語氣高傲,避重就輕。
“驛館平時有專人打理,的確沒有所謂的管家,不過,秦太子不是任命了一個嗎?”馬大人一指穆正南:“就是他。”
秦君昊瞟了穆正南一眼,挑眉道:“他是誰?本宮從未任命過什麼驛館管家,你們弄錯了吧?”
馬大人微怔:“秦太子不認識穆正南?”
秦君昊搖搖頭,看穆正南的目光滿是疑惑:“不認識,本宮沒見過這個人。” Wωω⊕ тт kan⊕ ¢ Ο
馬大人銳利的目光轉到了穆正南身上,正色道:“穆正南,究竟怎麼回事?”
他住在驛館,秦君昊也住在驛館,低頭不見擡頭見,秦君昊怎麼可能不認識他?假裝不認識他,是想將所有責任都推到他身上嗎?
穆正南無端的冒出一陣怒火,他是青焰人,本是不願幫秦君昊偷青焰大炮的,是秦君昊許了極重的利益,他才冒險幫了秦君昊的忙。
如今東窗事發,秦君昊想跳到圈外,將責任全部推到他身上,癡心妄想:“秦太子,您曾經說過,青焰大炮稀世罕見,誰偷走大炮,就是有功之臣,重重賞賜,加官進爵……”
秦君昊淡淡看着穆正南,冷聲道:“本宮親口對你說過這些話?”
如今東窗事發,秦君昊想跳到圈外,將責任全部推到他身上,癡心妄想:“秦太子,您曾經說過,青焰大炮稀世罕見,誰偷走大炮,就是有功之臣,重重賞賜,加官進爵……”
秦君昊淡淡看着穆正南,冷聲道:“本宮親口對你說過這些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