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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小姐!”嬤嬤猛然擡頭,震驚的望着沈璃雪,她設想過許多種對峙場面,卻怎麼都沒料到,沈璃雪會毫不留情的直接將她趕出相府。

“愣着幹什麼,沒聽到我說的話嗎?”對嬤嬤的震驚視而不見,沈璃雪清冷的目光看向不遠處的兩名粗使嬤嬤。

“是!”粗使嬤嬤們天天只能幹粗活,累死累活還拿不到多少月俸,而採購的嬤嬤,活計相對輕鬆,還有許多油水可撈,她們早就看她不順眼了,聽到沈璃雪的命令,兩人立刻走上前來,奪過那五兩銀子交給管事,押了那位嬤嬤快速向外走去。

“大小姐,饒了奴婢吧,奴婢是冤枉的!”嬤嬤哭喊着,掙扎着,眼淚直流,她在相府過了大半輩子,不想離開,不想離開啊。

“怎麼這麼吵?”不悅的怒喝聲響起,沈明輝出現在衆人視線裡,大步前行着,眉頭緊皺,他剛纔在書房處理事情,鬧哄哄的聲音一陣高過一陣,吵的他心煩意亂,這才前來一看究竟。

“老爺,求您救救奴婢,大小姐要將奴婢趕出相府!”見到沈明輝,嬤嬤眼睛一亮,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急聲向他求救。

“璃雪,嬤嬤在相府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爲何要趕她離開?”沈明輝皺眉看向沈璃雪,眸中滿是不悅:

這個女兒,天天惹事生非,陰謀詭計的算計別人,以前沒人出事,他就睜隻眼閉隻眼,隨她鬧,哪曾想,她居然得寸進尺的將主意打到了府內老人身上。

面對嬤嬤的指責,沈明輝的質問,沈璃雪不急不惱,微微一笑:“嬤嬤謊報魚的價格,想要貪墨銀兩,我纔會趕她離開!”

“大小姐,奴婢早就說過,魚漲價了,那些銀子,真的不夠買魚!”嬤嬤輕抹着眼睛,無聲流淚,彷彿在控訴沈璃雪什麼都不懂,憑着主觀意斷,胡亂猜測。

沈明輝緊皺着眉頭:“嬤嬤買菜,總不能讓她拿自己的月俸補貼,她要銀子,給她便是,咱們相府又不缺那幾兩銀子……”

“爹,我確實不知道魚和菜的價格,不過,我不給嬤嬤銀子,並非小氣,而是因爲……”

沈璃雪拿了桌上的賬本,遞到沈明輝面前,在他疑惑不解的目光中,淡淡解釋:“這個賬本記錄了最近一個月,相府廚房的各項支出,雖然沒有明文標註幾兩銀子買幾條魚,但上面記錄着,嬤嬤每次支出五兩銀子,會剩回七八十個銅錢,物價再漲,也不可能在兩天內漲這麼多吧!”

嬤嬤猛然一驚,額頭冷汗滲滲而落,她覺着沈璃雪,沈明輝不知道魚的具體價格,她謊報幾十個銅錢,他們也不會察覺,哪曾想,沈璃雪居然查了賬本,她的謊話肯定瞞不住了,怎麼辦,怎麼辦呢?

沈明輝陰沉的面色瞬間黑的能滴出墨汁來,小小的奴婢,居然欺負姨娘不懂管家,大逆不道的想要貪墨相府銀兩,真是膽大包天:“惡奴刁鑽,欺瞞主子,貪墨銀兩,重打二十大板,趕出相府!”

“相爺,饒命,奴婢再也不敢欺瞞了,饒命啊……”嬤嬤嚇的瑟瑟發抖,跪在地上,不停磕頭求饒,腸子都快要悔青了,早知道大小姐這麼厲害,她哪會答應夫人和大小姐做對。

粗使嬤嬤走上前來,不顧嬤嬤的哀求,哭喊,硬生生將她拖了下去。

沈明輝也陰沉着面色,緊皺着眉頭離開院落,回了書房。

衆嬤嬤們相互對望一眼,眸中皆閃着慌亂和震驚,大小姐手段真是高明,幸好她們慢了半拍,沒有謊報銀兩頂撞大小姐,否則,現在被打板子,趕出相府的就是她們了……,

沈璃雪清冷的目光淡淡掃過拿銀子的其他下人:“你們手裡的銀子,可夠買東西?”

“夠了,夠了!”嬤嬤們身體猛然一震,訕訕的笑着,隨聲附合,她們久居相府,主人之間的明急暗鬥她們看過不少,當然明白,沈璃雪趕走買魚嬤嬤是在殺雞儆猴,她們手裡的銀子不但夠買東西,還有剩餘,如果她們敢撒謊說不夠,下一個被趕走的就是她們。

“既然都夠了,就去買東西吧,記住,相府主人不想再吃白菜宴!”最後一句,沈璃雪加重了語氣,清冷的聲音帶着強勢的口吻,讓人不敢違抗。

“是是是!”嬤嬤們連連點頭答應着,快速散開,沈璃雪的手段,她們已經見識過,就算她不說,她們也不敢再弄白菜宴了。

趙姨娘款款走過來,眸中閃爍着點點光芒,感激的望着沈璃雪:“多謝大小姐!”她也看出來了,這些嬤嬤被人挑唆,故意說銀子不夠,想要拆她的臺,偏偏她不知道魚和菜的具體價格,無法反駁,幸好沈璃雪聰明,看了賬本,拆穿了她們的詭計,不然,她真不知道要如何收場。

沈璃雪微微一笑:“姨娘不必言謝,我在相府,還要靠姨娘多多照顧!”雷氏在背後支使下人鬧事,殺雞儆猴,震懾下人都是必須要做的。

“大小姐客氣!”漂亮的處理了事情,卻不居功,趙姨娘瞬間對沈璃雪多了幾分好感。

“大小姐,姨娘愚鈍,處事不精,還望大小姐多多提點!”趙姨娘掌權,是沈璃雪爲她爭取來的,這次的下馬威更讓她知道,相府事情錯綜複雜,憑她一已之力,在府內定會舉步維艱,沈璃雪聰明伶俐,手段高明,她起了拉攏之心。

沈璃雪輕輕笑笑:“姨娘初次掌管相府,難免會出差子,府裡嬤嬤都是老人,對府內事務極是熟悉,有她們協助姨娘,姨娘很快就能將相府運作了解的一清二楚,父親是相府之主,若是遇到極難解決之事,姨娘不妨去請教請教他……”

一番話,說到了趙姨娘心坎上,也給她敲了個警鐘,府裡的管事,嬤嬤多是雷氏的人,她搶了雷氏的大權,雷氏肯定會不斷在幕後下絆子難爲她。

沈璃雪能見招拆招,清除雷氏的陰謀詭計,沈明輝更能幫她樹立威信,讓她真正掌管相府,說不定還能更近一步,成爲真正的相府女主人。

“多謝大小姐提點,姨娘明白怎麼做了!”趙姨娘輕輕笑着,眼睛閃閃亮亮。

“姨娘聰明!”沈璃雪笑容璀璨,雷氏一直視她爲眼中釘,肉中刺,明裡暗中想要除去,她也不會對雷氏客氣,她想讓雷氏失去的,不止是管家大權,還有女人最看重的身份,地位!

雷氏和沈明輝之間已經出現裂痕,兩人表面的相敬如賓,是爲掩飾底下的暗潮洶涌,兩人之間積累已深的矛盾,也需要一個特殊的契機來激化,趙姨娘掌權,就是一個很好的導火索。

消息傳到雅園,一向沉着冷靜的雷氏再也忍耐不住,再次將屋裡的東西砸了個稀巴爛,凝深的美眸中燃燒着熊熊怒火,那嬤嬤是她的人,沈璃雪將其趕出相府,就是變相警告府內下人,不能聽她這丞相夫人的指揮。

沈璃雪不只是要搶奪她的管家大權,還想將她身爲一府女主人的所有權利全部架空,好歹毒的心思。

雷氏只顧責怪沈璃雪,都沒反思,那嬤嬤是她派去故意挑事,纔會被沈璃雪抓住把柄,如果嬤嬤沒有存心欺壓主子,又怎麼會被沈璃雪抓到錯處,趕離相府。

“米嬤嬤,你悄悄回太尉府一趟,將我在這裡的情形告訴父親,讓他想想辦法,牽制沈璃雪,我可趁機搶回管家大權,當然,如果能除掉沈璃雪,那就最好不過!”

雷氏陰沉的眸中閃爍着點點厲色,一直以來,她以爲沈璃雪無權無勢,掀不起多大的風流,根本沒將沈璃雪放在眼裡,沒想到,就是這個渺小,低賤,毫不起眼的鄉野女子,連番詭計算計她們母女,讓她們吃了大虧,還無話可說。

沈璃雪是個危險人物,不可再留,速速除去,是最好的選擇。

竹園,沈璃雪不知道雷氏的打算,用過午膳,看了會兒書,躺在牀上,進入夢鄉。

迷迷糊糊中,沈璃雪臉頰傳來一陣酥酥癢癢,似有什麼東西在她小臉上輕輕遊走,頭頂隱隱現出一道陰影,好像有人遮了她的光線,若有似無的松香縈繞鼻端,沈璃雪一驚,猛然睜開了眼睛。

東方珩一襲白衣,半躺在她身旁,輕靠着牀頭,拿着一本書在看,不同的是,她躺在絲被下,他半躺在絲被旁邊,兩人間隔着一牀絲被。

聽到動靜,東方珩放下書本,回望沈璃雪,墨色的眼眸清澈如泉:“醒了!”

“你怎麼會在這裡?”沈璃雪皺眉看着東方珩,他手中的書也落入眼簾,正是她午休前,放在牀頭那本各國志。

慢慢坐起身,沈璃雪清冷的目光望向格子窗,天色已經擦黑。

“本王來告訴你最新消息!”沈璃雪不悅的目光瞪來,東方珩慢騰騰的下了牀,走到桌邊坐下。

“什麼消息?”沈璃雪挑挑眉,能讓東方珩親自來傳的消息,肯定不簡單。

“蘇雨婷秘密去順天府大牢看莊可欣了!”東方珩持壺倒茶,熱氣嫋嫋間,他淡淡吐出這一消息,眸中的神色被熱氣掩蓋,看不真切。

沈璃雪一怔:“這是什麼時候的事?”

“一柱香前!”東方珩悠然回答,慢慢品茶。

“你怎麼不早點說?”沈璃雪皺眉怒瞪着向東方珩,蘇雨婷和莊可欣關係密切,莊家搜出了蠱蟲,朝中大臣們全都唯恐避之不急,蘇雨婷居然敢迎風而上,前去探望,是姐妹情深,還是另有蹊蹺?

“你剛纔在休息!”東方珩淡淡說着,平靜的聲音毫無波瀾。

“那你怎麼不叫醒我?”她睡覺,哪比得上這種大事重要!沈璃雪掀開被子下了牀,快速拿過一旁的絲裙穿上。

“看你睡的熟,沒忍心!”東方珩望了沈璃雪一眼,她在快速系衣帶,烏黑的墨絲微微凌亂,在兩頰邊各垂下幾縷,清麗,婉約之中透着說不出的狂野美。

沈璃雪撇撇嘴,東方珩什麼時候也學會憐香惜玉了!

“我好了,咱們快去順天府大牢!”簡單梳了髮髻,拿過幾枚珠花戴上,沈璃雪就欲出門,見東方珩慢騰騰的站起,她眸中閃過一絲不悅,側身抓了東方珩的胳膊,拽着他快速向外走。

蘇雨婷和莊可欣情同姐妹,是不是代表莊尚書和溫國公關係密切?看來,莊尚書蠱蟲一事,還沒有完結。

東方珩不急不慌,走的慢慢騰騰,任由沈璃雪拉着他前行,目光落在沈璃雪緊抓他衣袖的小手上,嘴角微微上揚起一抹悠美的弧度。

大牢,陰暗潮溼,莊可欣腿殘,不能站立,只能坐在相對乾燥的枯草上,緊靠着鐵欄杆,手捂着嘴巴,哭的十分傷感,嬌小的身體輕輕顫抖着,是那麼孤獨,無助:

“雨婷,咱們從小一起長大,你是最瞭解我的,我很怕蟲,怎麼可能會去養那嚇人的蠱……是別人在設計陷害我們……”

“可欣,別急,我相信你……”見莊可欣眼淚如斷了線的珠子,順着臉頰不停下流,怎麼止都止不住,美麗的小臉全部流滿了淚痕,蘇雨婷輕聲安慰着,遞過一方絲帕,目光楚楚,善解人意。

“謝謝!”莊可欣接過絲帕,輕輕擦拭着臉上的淚珠,剛纔哭的太傷心,她止了哭,卻沒有平復激動的情緒,抽搐着小聲詢問:“雨婷,青焰律法可曾有‘傷殘者,判罪輕’的規定?”

“這……我也不是太清楚,我回去問問父親!”蘇雨婷笑容溫和,心中卻是一凝,莊尚書,莊夫人,莊副統領都是正常人,沒有傷殘,莊可欣這麼問,是在爲她自己着想……

“雨婷,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有什麼秘密都不會隱瞞你,我希望你也能相信,我們一家真的是清白的!”莊可欣看着蘇雨婷的眼睛,一字一頓,眼瞳深處閃爍着灼灼光彩。

“我當然相信你們是被人陷害的,我父親已經進宮,去向皇上請求重新查辦尚書府蠱蟲一案,相信不久之後,就能還你們一家清白了!”

蘇雨婷禮貌微笑,墨色的眼瞳中,凝出點點深沉,她和莊可欣是閨中好友,彼此之間確實沒什麼秘密,也就是說,她做過的所有事情,無論是好的,還是壞的,莊可欣都知道,反之也一樣。

莊可欣落難,在她面前一次次重提這些秘密,是念舊情,還是在以此要挾她?

“真的?”莊可欣眼睛一亮,隨即又暗了下來:“蠱蟲在我們家柴房搜出,哥哥又冒犯了皇上,輕判的可能性,怕是不大……”

“莊尚書爲官幾十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我會勸說父親,儘量保下你們,判個貶官流放,應該還是可以的……”蘇雨婷微笑着寬慰,接過丫鬟手中的糕點盒,透過欄杆縫,遞向莊可欣:“牢裡飯菜很差,這是你最喜歡吃的核桃酥。”

“謝謝,事到如今,也只有雨婷你不嫌棄我,肯對我這麼好!”莊可欣接過糕點,陣陣香氣透過盒子縫輕輕飄散,她感動的眼淚洶涌。

“別哭了,你們會沒事的!”蘇雨婷拿着絲帕,關切的爲莊可欣輕擦臉上的淚珠。

身後傳來嬤嬤的提醒聲,蘇雨婷歉意的笑笑:“可欣,天色已晚,我就先回府了,明天再來看你!”

莊可欣點點頭,依依不捨的目送蘇雨婷:“路上小心!”

蘇雨婷淺青色的衣袂轉過彎,消失不見,莊可欣瞬間停止哭泣,晶亮的眸中閃出一抹成熟與狠厲,望望手中哭溼的手帕,撇撇嘴,甩手扔到一邊,長長鬆了口氣,裝哭真辛苦。

絲絲香氣飄入鼻中,莊可欣慢騰騰的打開糕點盒的蓋子,一排金燦燦的香酥核桃酥現於眼前,糕點呈金黃色,外酥裡嫩,讓人垂涎欲滴。

莊可欣卻沒有絲毫味口,慢慢蓋上了糕點盒子,不是她不相信蘇雨婷,而是特殊時期,需要特殊對待,正所謂防人之心不可無,她現在到了窮途末路,沒有什麼利用價值,別人暗害她,防止一些秘密泄露,也不是沒有可能。

正想着,拐角處走來四名神神秘秘,身穿官差服的獄卒,他們手中還押着四名囚犯,邊走邊警惕的四下觀望。

一名獄卒打開了莊尚書的牢房,一名進了莊夫人的牢房,一名去了莊偉城的牢房,還有一名自然是打開了莊可欣牢房的鎖,將手中的白衣囚犯放在地上,甩手將一件衣服丟給她,低聲道:“快換上!”

“幹什麼?”莊可欣望着手中寫有‘卒’字的官差服,再看看倒在乾草上,昏迷不醒的那名囚犯,滿眼迷茫。

“李代桃僵,暗放你們出去,讓這四名死囚代替你們上刑場。”獄卒瞄了呆愣的莊可欣一眼,冷冷催促着:“速度快些,換崗的時間快到了!”

莊可欣一驚,瞬間明白,這是讓他們換上獄卒的衣服,趁着換崗,以獄卒的身份離開大牢。

“多謝!”莊可欣心中一喜,見莊尚書,莊夫人,莊偉城都在換衣服,她也不再猶豫,快速換上了寬大的獄卒服。

稍頃,換好衣服的莊尚書,莊夫人,莊偉城都走出大牢,聚到了莊可欣牢門口,莊尚書看看雙腿殘疾的女兒,低聲命令道:“偉城,背上你妹妹!”

莊偉城皺皺眉,沒有說話,目光冷酷着,俯身去拉莊可欣,莊可欣卻嚇的後退一步,警惕的目光緊盯着莊偉城:“爹,哥哥他……”

“不必害怕,你哥哥體內的蠱只要沒人操縱,就不會發作!”莊尚書深邃的眸中,閃爍着點點厲光,城兒中蠱後,那控蠱人,就在附近!

“爹,您懂蠱?”莊可欣捂了嘴巴,目光震驚着,小聲低呼,身爲莊尚書的女兒,十多年來,她居然都沒發現,自己的父親懂蠱。

莊尚書目光沉了沉,沒有回答,銳利的目光快速掃過那四名獄卒:“回去告訴你們主子,多謝了!”他們一家被人贓並獲,無論何人求情,都難逃一死,僑裝改扮,逃出生天,纔是最妥當的方法。

“換崗,換崗!”門外傳來陣陣高呼,莊尚書目光沉了沉,大步向外走去,莊偉城揹着莊可欣緊隨其後,莊夫人也急步跟隨上去。

莊可欣伏在莊偉城背上,看着前面大步前行的父親,眸中滿是好奇與疑惑,父親真是神通廣大,居然能讓人找替死鬼,救他們出大牢,幫她們的那個人肯定是某個高官,否則,他哪裡打得通這順天府大牢的重重關係……

幾名值夜的獄卒迎着莊尚書四人走了過來,笑嘻嘻的目光落到了莊偉城和莊可欣身上,莊可欣一驚,急忙低了頭,一顆心撲通撲通直跳,不停祈禱,千萬不要發現我,千萬不要拆穿我!

“喲,這是怎麼了,怎麼揹着出去?”獄卒們圍上來,淫笑着對着莊偉城和莊可欣左看右看。

“我說,是酒喝多了吧!”一名獄卒笑着調侃。

“依我看,八成是和獄裡的女犯人們有了姦情,做的太多,腿軟,走不動了,只能讓人揹着……”

獄卒們平日裡很是無聊,遇到這麼個奇事,紛紛來看熱鬧,你一言,我一語的猜測着,鬨堂大笑,不知不覺着,人多了,堵住了出口!

陣陣淫笑聲響徹耳邊,莊可欣焦急如焚,卻束手無策,急的如熱鍋上的螞蟻,團團轉:路被擋住,如果硬闖就會露餡,可如果不硬闖,被這些獄卒們認出來怎麼辦?

嘈雜的聲音不斷衝擊耳膜,莊偉城緊緊皺起眉頭,大手悄然緊握成拳,沉下的眸中,閃爍着道道冷光,怒氣縈繞滿整個眼底。

莊夫人看着圍的裡三層外三層的獄卒,焦急如焚,求救的目光頻頻看向莊尚書,馬上就要出大牢,若是被發現身份,他們的逃離計劃就會功虧一簣。

莊尚書眸光沉了沉,淡淡道:“幾位大哥,他喝醉了酒,摔傷了,還沒就醫……”

“原來是這麼回事,你們早說!”圍着的獄卒們一怔,呼拉一下全退開,讓出了道路:“快去就醫!”

“多謝!”莊尚書輕笑着道過謝,拉着尚書夫人的手臂向前走去,莊偉城揹着莊可欣快步跟上。

煩亂的淫笑聲越來越遠,大牢門近在咫尺,莊可欣暗暗鬆了口氣,還好,還好,沒被認出來,不對,獄卒們平時都會見面,彼此之間,肯定是認識的,他們這四名陌生人出現,那些獄卒們一定察覺到了,沒有拆穿,是因爲他們也被人打點過……

莊可欣美眸微微眯了起來,對救出他們的那名幕後之人充滿了好奇,那人究竟是誰,居然想的這麼周到……

陣陣冷風吹來,莊可欣下意識的緊了緊身上的衣服,擡頭望去,他們已經出了大牢,黑色的天幕中,亮晶晶的星星一閃一閃,極是可愛。

莊可欣的心情無比激動,她出來了,終於走出那暗無天日的大牢了!

夜是最好的保護色,沈璃雪,東方珩來到牢外時,聽到牢內有喧譁,便悄然隱身於大樹上,大樹枝葉繁茂,將兩人的身影遮掩,若不細看,外人看不到他們。

稍頃,四名獄卒走了出來,兩名身材高大,兩名身形嬌小,其中一名還讓人揹着。

“那四個人,是莊尚書一家吧!”莊可欣的特徵太明顯,沈璃雪一眼就認了出來。

“沒錯!”東方珩點點頭,墨色的眼瞳,深不見底。

牢外的守衛也很森嚴,可以說是三步一崗,五步一哨,莊尚書四人穿着獄卒服,又恰值換崗時間,倒是沒人盤問他們,四人小心翼翼的穩步前行着,木製的欄杆近在咫尺,四人心中皆是一陣狂喜,走出這裡,他們就自由了!

“這一家四口倒是很厲害,居然假扮獄卒逃出生天!”沈璃雪嘴角輕揚,勾勒出一抹淺笑,很淡,卻透着說不出的詭異,他們想矇混過關,可沒那麼容易。

薄脣輕啓,正欲開口,一隻大手緊緊捂住了她的嘴巴,也堵回了她想要說出的話。

沈璃雪柳眉微皺,拉下那隻臭手,狠瞪着東方珩:“你幹什麼?”

東方珩凝視着燈火通明的大牢門口,墨色的眼瞳深不見底:“不必你動手,別人也不會放過他們!”

沈璃雪蹙了蹙眉,正欲詢問原因,寂靜的大牢中突然傳出一道驚叫:“不好了,不好了,有人假扮獄卒越獄……”

驚呼聲傳透雲層響徹雲霄,震驚了所有守衛之人,回過神,對着即將走出木欄杆的莊尚書命令道:“你們四個,報上名來!”

莊尚書四人從震驚中回過神,相互對望一眼,快速朝着欄杆飛奔,馬上就要逃出生天,他們纔不會傻的自動走回去,承擔行刺皇上和越獄兩大重罪。

“站住!”四人逃離,暴露身份,守衛的獄卒們怒喝一聲,手持長劍,對着距離最近的莊偉城刺了過去。

莊偉城冷冷一笑,側身躲過守衛攻擊,一掌打在守衛胸口,守衛瞬間吐血倒飛出去,砸倒追上來的好幾名守衛,但大牢守衛衆多,莊尚書四人停頓的瞬間,從四面八方涌出數不清的侍衛,將四人團團包圍。

莊偉城眸光一寒,奪過一名守衛的劍,施展武功與獄卒們打鬥起來,莊尚書也搶了劍,胡亂揮舞着,讓人不敢靠近,事到如今,他們已經沒有退路,拼死逃離,可能性會有一線生機,若是被抓住,他們就必死無疑。

莊可欣嚇的瑟瑟發抖,抱緊了莊偉城的脖子不鬆手,莊夫人也躲在莊尚書身後,面色焦急的觀看着整個戰場!

沈璃雪挑挑眉,清冷的眸光越凝越深:“果然是有人故意算計!”

莊尚書久居朝堂,肯定知道不少同僚的秘密,蠱蟲一案,他被判全家抄斬,爲防他狗急跳牆,攀咬出以前的秘密,有人想要殺人滅口。

“啊啊啊……”陣陣慘叫響起,沈璃雪擡頭望去,莊偉城雙目赤紅,手中長劍快速揮動着,所過之處,血光飛濺,守衛們一個接着一個,快速倒地死亡。

眼看着守衛們越來越少,已經不能阻止莊尚書四人逃離,順天府以及前來協助的官差們還沒來到,沈璃雪正思索要不要出手抓莊尚書,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突然響起。

沈璃雪側目望去,不遠處,一名面容冷酷的中年男子身着鎧甲,騎着駿馬,快速向這邊飛奔,他身後跟着大批同樣穿鎧甲,手持長矛,弓箭的侍衛,一隊人浩浩蕩蕩,跑的地面震動,狼煙四起。

“有人想要越獄,包圍住,千萬不能讓他們跑了!”中年男子一聲令下,衆官兵侍衛們快速分散開來,將大牢緊緊圍住,動作一致的快速搭弓上弦,閃着冷冷幽光的黑色羽箭對準了莊尚書四人!

望着中年男子有些熟悉的面容,一個名字在沈璃雪腦海中呼之欲出:“他是……”

“雷太尉的兒子,雷洪!”東方珩面容冰冷,銳利的目光緊緊凝視着坐在駿馬上的雷洪。

莊尚書也發現來人是雷洪,目光一沉,面色陰沉的可怕:“別放箭,我有話要說!”

雷洪目光高傲,不屑冷哼:“想拖延時間,尋找機會逃跑麼?我可不會上當,放箭!”

剎那間,數不清的黑色羽箭對着莊尚書四人飛射而去,沈璃雪想要阻止,已經來不及,莊夫人,莊尚書瞬間被密密麻麻的羽箭射穿,強勢的力道帶着兩人迅速向後倒飛,狠狠釘在了堅硬的牆壁上,鮮血染紅瞬間染紅了衣衫。

兩人全身是箭,遠遠望去,就像兩隻人身刺蝟,他們就這麼圓睜着眼睛,雙目赤紅,嘴角動了動,兩縷鮮血順着嘴角溢出,緩緩滑落,心不甘情不願的嚥下了最後一口氣,死灰般的眼眸,惡狠狠的瞪着雷洪的方向。

“爹,娘!”莊偉城武功不錯,揮動長劍,打落着羽箭,他背上的莊可欣不懂武,沒有斬箭,目睹了莊尚書,莊夫人死亡的全部過程,淒厲的慘呼聲響徹大半個大牢,在這漆黑的夜裡,格外滲人,也成功將雷洪的目光吸引到了她身上。

望着利落揮斬羽箭的莊偉城,雷洪冷冷一笑,拿過一名侍衛手中的弓箭,搭弓上弦,對準了莊偉城。

奪命羽箭飛射而出,直奔莊偉城的心臟而去,莊偉城敏銳的察覺到了危險,想也不想,快速扯過背上的莊可欣擋在身前。

“哧!”粗粗的羽箭瞬間將莊可欣嬌小的身體射穿,鮮血直流,莊可欣震驚的看着胸口羽箭,慢慢回過頭,凝視莊偉城,嘴角揚了揚,扯出一抹悽慘的笑,血溢出嘴角,晶亮的眼睛慢慢變成了死灰色……

“呵,堂堂御林軍副統領,居然拿自己柔弱的親妹妹做擋箭牌,真是無能!”雷洪放下弓箭,冷聲嘲諷着,滿目不屑。

莊偉城鬆手,莊可欣纖細的身體如破布一般,徑直掉落在地,揚起一小片灰塵,慢慢擡起頭,他的眸中,一片血紅,憤怒的吼聲響徹雲宵:“雷洪,我要你給我們全家陪葬!”

雷洪正欲嘲笑,莊偉城突然消失不見,驚訝間,眼角閃過一道衣袂,雷洪一驚,快速側身,長劍擦着他的衣服滑過,將他腰部劃出一道大口子,鮮紅的血瞬間流了出來。

雷洪快速閃身到安全處,指着莊偉城怒吼道:“殺了他,殺了他!”

侍衛們再次搭弓射箭,莊偉城被逼進欄杆內,不過,他沒有傻傻的以一已之力擋箭,而是閃身避進了大牢裡,拿着劍砍開一個又一個大鐵鎖,眸中閃着瘋狂的神色,邊砍邊吼:“你們自由了,都走吧!”

大牢陰暗潮溼,沒人願意久留,尤其是那些死刑犯,天天夢寐以求着出獄,如今好事近在眼前,他們欣喜着拉開鐵門,快速向外跑。

哪曾想,剛剛跑到牢門口,數不清的黑色羽箭飛射而來:“哧哧哧!”瞬間將人整個射穿……

沈璃雪挑挑眉:“莊偉城倒是聰明,知道一已之力無法與雷洪抗衡,便想着將所有囚犯都放出來,利用衆人混亂,逃離大牢……”

“嗯!”東方珩淡淡答應一聲,銳利的目光仍然落在受了傷的雷洪身上。

“東方珩,你剛纔爲什麼不阻止雷洪?”雷洪下命令很乾脆,侍衛們放箭的速度也很快,但沈璃雪相信,只要東方珩想阻止,一定能救下莊尚書四人。

“莊尚書一家犯了死罪,沒必要救!”東方珩輕輕搖頭,墨色的眼瞳深不見底:“況且,雷太尉做事很謹慎,莊尚書出事,他怕是已經將所有與莊尚書有關的事情全部抹除,就算他犯過什麼大錯,莊尚書指證他,也找不到任何證據!”

“但至少,可以讓皇上知道雷太尉圖謀不軌!”皇帝對雷太尉起了疑,他就休想再翻騰出大浪,距離滅亡的日子也不遠了。

東方珩凝望沈璃雪:“你以爲皇上沒懷疑過他嗎?”

沈璃雪一怔,隨即明白,身爲皇帝,生性最是多疑,無論對哪個臣子,他們都不可能百分百信任。

“啊啊啊……”淒厲的慘叫聲打破了寂靜的氛圍,沈璃雪擡頭望去,大牢門口,扎滿羽箭的屍體已經堆積如山,還有死囚不斷向外衝,妄想尋找機會,逃出生天。

莊偉城被困在大牢內出不來,也逃不掉,但欄杆外的雷洪目光還是有些陰沉:

大牢裡空間狹窄,他們最具優勢的羽箭根本施展不開,莊偉城武功高強,又擅長偷襲,他不敢貿然進去抓人,一波又一波的死囚不斷向外衝,他們雙方誰也奈何不了誰,局面這樣僵持着,也不是辦法……

雷洪凝眉思索片刻,猛然擡頭看向一名侍衛,冷聲道:“停止放箭,你帶一隊人,拿着佩劍進大牢,把莊偉城引出來!”

莊偉城將很多囚犯的牢鎖打掉,囚犯們跑出來,與獄卒們扭打在一起,還有些死囚犯蹲在牢門口,凝望着外面的箭陣,想找機會逃出生天,整個大牢一片混亂。

莊偉城站在僻靜處,手持長劍,仰頭大笑,局面這麼混亂,他倒想看看,雷洪如何越過這些死囚們進來抓他。

“羽箭停了,那些侍衛們朝這裡跑過來了!”蹲在門口的死囚,發出一道驚呼,莊偉城目光一凝,還來不及說話,侍衛們已經進了大牢,對着蜂擁而來的囚犯們大殺大砍。

侍衛們都是經過訓練的,又穿着鎧甲,手拿長劍,比常年不見陽光的囚犯們厲害多了,囚犯們幾乎沒怎麼掙扎,就已死在他們劍下。

眼看着囚犯們越來越少,侍衛距離他越來越近,莊偉城凝深了眼眸,悄然握緊手中劍,雙足一點,正欲前去偷襲,後心突然傳來一陣刺痛。

莊偉城猛然轉身看向來人,陰沉的眸底,厲光閃爍,彷彿想要將人凌遲處死:“你居然偷襲我!”

“我……我……”偷襲他的男子目光恐懼,身體顫抖着,不斷後退,手指上染着鮮血,順着手指慢慢滑落……

莊偉城後背上扎着一隻短劍,是獄卒們的佩劍,小半個劍刃沒入身體,隨着他的走動,輕輕顫抖。

“莊偉城在那裡,快抓住他!”侍衛們的叫喊聲響起,莊偉城眸光一寒,手中長劍對着那男子狠狠揮了過去,先殺了他,再解決那些討人厭的侍衛。

“哧!”莊偉城身後突然竄出一道窈窕身影,將他背上的劍狠狠按了下去,劍尖穿透身體,在他胸前露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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