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童的眼淚就好像預先排演好的那樣,嘩啦啦的往下落。韓珂知道弈凡最受不了她掉眼淚,故而一早便想好要用眼淚逼弈凡妥協。
少年一改往日的作風,依舊鎮定淡漠地把玩着狼嚎,甚至提筆蘸墨,頗有閒情逸致地畫起畫來。
“舅舅,你真絕情!”韓珂狠狠一跺腳,隨意朝地上一坐,看似妥協了。
少年這才悄然舒出一口氣來,差一點他就要被她的眼淚擊垮,幸而這半邊面具沒有戴好,遮擋了他的雙眸,他纔可以不去看那孩子傷心的樣子。
“舅舅去司幽國會給你帶禮物回來的。”安慰似的,他上前一步,將地上的女童打橫抱起。
韓珂貪戀他身上的溫暖,將腦袋懶懶倚在他的懷中,撇着嘴問:“那舅舅可以帶月彤去嗎?月彤姐姐辦事細心,她跟在你身邊,瑤兒才放心。”
“好,就聽瑤兒的,舅舅帶月彤去!”少年伸手在韓珂的額頭上彈了彈,將她豎起的長髮完全揉亂,故意逗弄着她。
韓珂倒也樂意被他逗弄,不自覺地往他懷裡蹭了蹭,嘴角露出神秘一笑,既然月彤能去,憑什麼她不能去?!哼!
額頭頂上了少年胸膛上一個硬硬的東西,韓珂擡頭一看,一枚刻着“凡”字的翡翠令牌藏在少年懷中,韓珂眯眼一笑,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女童勾勾纖巧十指,瞬間玩了一招妙手空空!
得手後,她不舒服地扭了扭身子,懶懶道:“舅舅,瑤兒好些天沒洗澡了,身上癢了,瑤兒要回屋洗澡。”
弈凡一聽,有些猜不透她在想些什麼,便將她從懷中放下來,吩咐月彤道:“伺候初瑤郡主回築心小樓洗澡,今晚你幫本王看着她,別讓她出什麼亂子。明日一早,你帶上行李,在宮門口與本王匯合,隨本王一同前往司幽國。”
“遵命!”月彤又驚又喜,這可是睿王這幾日來第一次開口對自己說話!
韓珂卻不屑地吐了吐舌頭。
韓珂告別弈凡,與月彤一道回了築心小樓。
彼時,姜雲歌正孤單一人站在未央宮後院的水塘邊上,目光呆滯,雙眉蹙起,看上去並不像她請旨和親之時那樣開心,甚至面上還有幾分憂色。
韓珂心知姜雲歌是代替自己的母親出嫁,總覺得有愧於她,便移步到她跟前,扯了扯她的衣袖問:“你還有什麼心願嗎?我儘量幫你完成。”
姜雲歌冷哧一聲,手中長鞭狠狠砸向水面,一陣水花濺起,染溼了韓珂全身。她冷冷轉身,對上韓珂的視線:“本小姐不需要別人同情!”
韓珂也不去理會溼淋淋的衣衫,倒是站在一邊同樣被淋了滿身的月彤一臉不滿,恨恨地走開。
姜雲歌擡頭,目光中含了幾分厭惡,“她都走了,你怎麼還不走?!”
韓珂舉起食指,手指着頭頂的天空,笑道:“這藍天又不是你一個人的,你憑什麼趕我走?何況,你一介庶民,是誰給了你天大的膽子,膽敢衝撞郡主?!”
姜雲歌有些驚訝的回眸望向韓珂,這些年來還是第一次有人同她這樣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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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給她的膽子?
呵……她怎麼知道?
自姐姐離開後,她便誰都不怕了。
韓珂見她沉默不語,便也不說話,只是靜靜地擡頭望着天空。
要知道,不管人走到哪裡,頭頂的這片天空都不會變。姜雲歌似是受到了韓珂的影響,也下意識地擡頭望天空。
韓珂笑盈盈出聲:“司幽國的天空想必也和大胤一樣乾淨。”
姜雲歌卻突然冷下臉來,啓脣吐出四個字,“一樣骯髒!”
韓珂的笑僵在臉上,確實骯髒,倘若不骯髒,姜芸芷又怎麼會平白無故難產而死?姜皇后的勢力可以綿延到遠在天邊的司幽國。可見,只要有女人的地方,便乾淨不到哪兒去!
韓珂長長嘆了口氣,剛要轉身進屋,卻被姜雲歌叫住。
姜雲歌面上淡淡的,說不出是什麼表情,彷彿喜怒哀樂都與她無關,她突然走近韓珂身邊,伸手遞給她一小盒藥膏,蹙眉道:“這藥膏是治他臉上的傷用的,我離開後,請你替我好好照顧他。”
她從頭至尾都沒有提到弈凡的名字,但韓珂懂得,雲歌的心底必然是有弈凡的,畢竟那樣風華絕代的少年任任何少女都無法抵擋他的魅力。
“好,我一定做到。”韓珂小心翼翼將藥盒收入衣袖,頭也不回地進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