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扣着襯衫的鈕釦,站在距離她大概一米的位置,問:“今天不上班?”
“恩,這段時間休息。”沈阮扯了扯嘴角,“有點累。”
傅靳南不疑有他,只是不解沈阮看着爲何有些陰鬱,猶豫下最後還是沒有出聲追問,回衛生間收拾了一下,出來後看到手機裡有一條新聞。
“寧西某醫院醫生在未經家屬的同意下擅自爲病人做手術,是對還是錯?”
現在,但凡看到與醫院、醫生相關的新聞,傅靳南都會第一時間點進去,越往下拉,他的眉頭皺的越緊。
文中雖然沒有指名道姓哪家醫院,哪位醫生,可那一句“不知上次被打是否也與此類事情相關?”讓傅靳南心不由猛地一震。
至此,所有的事情便也就能串在一起了。
爲何沈阮看着臉色陰鬱,爲何她突然說要休息兩天。
“可以吃早餐了。”沈阮的聲音在門口響起。
傅靳南關掉新聞界面,放好手機,恍若無事地走出房間,深吸了一口氣,空氣中飄散着早餐的香味,似乎不用吃,便已讓人覺得滿足。
席間,兩人安靜地吃着面前的早餐,只是在最後,沈阮擡頭看向他,摸了摸自己的臉,奇怪地問:“我臉上有沒什麼東西嗎?”
“嗯,魅力。”
傅靳南淡淡地說道。
在剛剛的時間裡,他已經想過了,既然沈阮並未提起這件事情,那他便不會追問。
沈阮的性格他了解,不想說的事情,即便自己一直追問,她也會緊咬住嘴巴,一個字也不會泄露。
沈阮嗔了他一眼,讓他趕緊吃完趕緊消失。
可看着真的沒有了他的房子,一抹失落卻悄然爬上了心頭。
所以,她用打掃房間來消磨時間,不經意間,在傅靳南的牀頭髮現了一張照片,這上面……竟然是自己在法國參加的時候。
當時,她剛從宿舍出來,往教室趕去。印象中,似乎時間比較趕,所以她跑起來了,只是,沒想到傅靳南當時與自己站在同一塊土地上。
即便兩人現在關係已經緩和了許多,他也從未對自己提起過,那三年的時間裡,他去過法國,去找過自己。
思緒回籠,沈阮才聽到被扔在客廳裡的手機正在歡快地唱着歌,一接通電話裡就傳來許誠誠的聲音,“阮阮姐,我按了這麼久的門鈴你都沒聽到嗎?快點開門!”
門一打開,許誠誠就衝了進來,看到穿着圍裙,戴着手套的沈阮,蹙起眉頭,擔心地問:“阮阮姐,你沒事吧?”
“我沒事啊。”沈阮脫下手套,淡淡地問:“你是因爲那件事情來的吧?”
昨天許誠誠正好休息,所以她應該是今天去了醫院才得知那件事情。
許誠誠點點頭,突然轉身去了廚房,給自己倒了一杯開水,一口氣喝完,“剛剛我跑過來的,太渴了,阮阮姐,到底怎麼回事啊?現在大家都在說你還頂撞了方院長,說你要被革職了。”
看着沈阮拿起靠在邊上的拖把,繼續神色平淡地拖着地,許誠誠
心裡愈發地不安,“阮阮姐,她們說的不會都是真的吧?”
“誒,到底怎麼回事啊?你要急死我啊?”許誠誠一把抽掉拖把,直接往邊上一扔,“你倒是說啊。”
“過兩天你就知道了,至於方院長,我們只是討論了一下那件事情,並沒有起爭執。”沈阮想,那天大家只是各自說出自己的想法,或許神情激動了一些,但真不算是起爭執,所以自己此時也不算是有所隱瞞。
許誠誠急的跳腳,好似事情就發生在自己身上一般,可看着沈阮一副淡淡的神情,愈發地焦急了。
她拉着沈阮的胳膊,急的整張臉都皺了起來,“阮阮姐,你現在都被停職了,你難道就不着急啊?”
沈阮道:“沒什麼好着急的,醫院自然會處理的,到時候結果出來了就知道了。”
她攤了攤雙手,道:“那你就這樣乾等着?”
“不然呢?”
許誠誠,“……”
她從外套口袋裡掏出一張便籤紙,上面是洋洋灑灑地一串手機號碼,“這是我從醫院電腦裡翻出來的,那位家屬的兒子電話,阮阮姐,你讓傅大哥聯繫一下,他肯定有處理的辦法的。”
沈阮嘆了口氣,“謝謝你,誠誠,只是不需要,你還是扔了吧。”
這件事從一開始,她就沒有讓傅靳南知曉的打算。
許誠誠沉默了會兒,張開雙臂抱着沈阮,“阮阮姐,你堅強得讓我有點心疼。”
“心疼什麼?這些都是程序,只是你以後可別學我,這次的事情並不是一個好例子。”
“纔不是。”
休息了兩日,沈阮也開始覺得窩在家裡的日子變得有些難熬,拿着一本書已經半個小時,卻是依舊一個字也沒有看進去。
她,也忍不住開始擔心,甚至開始反思,自己當時的做法,究竟是對是錯?
這時,周霖深的電話竟不期而至,說事情已經解決,讓她回醫院一趟。
辦公室裡,周霖深輕嘆了一口氣,語重心長地道:“阮阮,這件事情如果站在你周伯伯的立場上,我更多的是支持,但是站在院長的角度上,我卻是要批評你了。”
沈阮皺了下眉,問:“有區別嗎?”
周霖深喝了口茶,接着道,“當然有,站在周伯伯的立場,對於你那天的行爲,我會給你點贊,並且認爲你很果斷,也很勇敢,在一切規則上,將人命擺在了第一位。但是,你有沒有想過,這些條條規規,又是爲何存在?”
“如果每個人都像你這樣,認爲把人救活了,自己就沒有錯誤存在了,那這些規矩設立起來,又有什麼用?”
沈阮被問得啞口無言。
周霖深往後一靠,拿起辦公桌上的信封,遞給她,“現在家屬那邊已經壓下去了,這封是院裡給你的警告信,阮阮,要吃一塹長一智啊!你有沒有想過,萬一你手術失敗,病人死在手術檯上,那他們之間可是連最後一面都沒有見到啊。”
沈阮點點頭,這些話在這兩天的時間裡,她也曾問過自己。
“周伯伯
,我知道了,謝謝你。”
“沒事,阮阮,我也要跟你說一句對不起,上次的事情……”
沈阮打斷他,揚脣淡淡一笑,“周伯伯也只是想要做一個好父親,我理解。”
“那就好,”周霖深突然叫住已經走到門口的沈阮,開口道,“這對家屬似乎跟霍家有點關係,突然之間就說不告了,你是不是認識霍家的人?”
霍家?
沈阮能想到的就只有霍林,只是,這件事情真的與他有關嗎?
因爲他的原因,那名原本一直不肯鬆口的家屬突然之間就撤銷掉了對自己的舉報?
想了一個下午,沈阮最後還是打電話給霍林,約他出來吃飯,順便問了一句,“霍林,這次的事情,是你幫忙解決的嗎?”
“小姐,小心點。”服務員這時正好將兩人點的餐點端上了桌。
被這麼一打斷,霍林順勢轉移了話題,“這家店的魚頭是最有名的,阮阮,嚐嚐看。”
這件事,霍林也知道,不過他知曉得太遲了,等他想要去找對方,讓他們撤銷舉報的時候,哪知道他們已經撤銷了。
至於何人所爲,他只能想到一人。
可現在,他看了眼正低頭吃着魚頭的沈阮,自從重遇傅靳南知道,只有在這種時候她纔會主動約自己出來,纔會這般安靜地坐在對面與自己共度晚餐。
霍林捨不得說穿。
站在餐廳門口,霍林接過泊車小弟遞來的車鑰匙,“阮阮,我送你回去。”
沈阮指了指對面,淡淡地道,“不用了,我下午自己開車過來的,車停對面了。”
“那你後天有時間嗎?”霍林打開副駕駛,從位子上拿起一封紅色請柬,“後天有個朋友女兒過週歲,邀請我過去,和我一起去可以嗎?”
這……不會就是之前傅靳南跟自己提起過的那一場吧?
寧西說大也不大,這些場合上見到的往往都是一些熟悉的臉龐。
她搖搖頭,笑着拒絕,“那天我有點事情,恐怕不太方便。”
“這樣啊……”
霍林低下頭,語氣瞬間失落了不少,“那看來我只能重新找別人陪我去了,可是那些人身上的香水味,讓我覺得好煩啊。而且……”
話還沒說完,被沈阮放在包裡的手機鈴聲打斷。
在她拿出來的時候,霍林的眼角看到了上面的名字,傅靳南。
垂在身側的雙手暗自握了握拳,霍林望着沈阮,眼神裡泛起了波瀾。
……
“居然掛我電話?”
傅靳南瞪着手中的手機,看了一眼餐桌上自己煮的兩碗麪條,已經泡得沒有了湯汁,只有發脹的麪條。
沈阮回來,就看到黑着一張臉坐在沙發上的傅靳南,把鑰匙扔在玄關處,彎腰換拖鞋的時候,問了一句,“晚飯吃了嗎?”
回答她的,是一聲冷哼。
“怎麼了?”她想了想,自己今天應該沒有惹到他吧?
沈阮往臥室走去,淡淡道:“我先回臥室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