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父母,是被叔叔阿姨……是被你父母……逼死的嗎?”沈阮終於下定決心說出了心中的結。她多希望他會告訴他不是,告訴她她姑姑是錯的,告訴她他們父母間沒有一點關係,就算是告訴她他什麼都不知道也好,就算是那樣,她也許還能接受他。可是他偏偏僵住了,他偏偏在這個時候躲避了,他的眼睛騙不了她的,他什麼都知道,傅靳南明明什麼都知道,爲什麼不告訴他,她所信賴的那個溫暖的懷抱和眼睛,現在卻顯得如此冰冷,讓人噁心。
沈阮掙脫開傅靳南,她一刻也不想在他身邊多留了,儘管她知道自己還是愛他,儘管她在聽到他在背後苦苦哀求她不要走的時候心臟是那樣的痛,她差點就心軟了,但她無論如何也無法再像以前一樣面對他了。
“我們再也回不去了”這是她留給他的最後一句話。
“求求你……”這是她聽到他的最後一句話。
他幾乎是放下了所有自尊,但她終究還是在他的世界裡消失了。連最後告別的話都沒有留下。
傅靳南快瘋了,他找沈阮快找瘋了,這是朋友對這些天傅靳南的一致評價。他找遍了沈阮認識的人,可就連沈阮最好的朋友葉傾和許誠誠都不知道她的下落,看來她真的決心要和他一刀兩斷。
沈阮找了個沒有人認識她的城市。她知道自己需要好好冷靜一下,逃離所有人,逃離所有有關他的回憶。
傅靳南找了個喧鬧的酒吧,他需要用噪音和酒精來麻痹自己,不然他滿腦子就只有沈阮離去的背影,和自己無能爲力的哀求。他快用酒精把自己浸沒了,這樣下去找不到沈阮,傅靳南的命都要搭進去。杜時和季修然實在放心不下,於是陪在他身邊,希望能讓他少喝點酒,卻以失敗告終。傅靳南終日沉醉。
沈阮也並沒有很好的情況,陌生的城市,空蕩的房間裡只有孤獨包圍着她,再也不會有傅靳南的懷抱了,再也不會有那樣美好溫暖的地方了。
沈阮無數次在夜裡哭醒過來,睜眼,只有冰冷的牆壁,而非他堅固的胸膛。
每天晚上,她幾乎是睜眼直到天明。
身體漸漸變得有些虛弱,沈阮強打起精神,信步下樓,往對街的早餐鋪子走去。
既然已經決定了離開,那她便不能再這樣終日消沉下去。
她揚起有些虛弱的嘴角,指了指籠屜上熱氣騰騰的小籠包子,“老闆娘,幫我來五個小籠包子。”
“好嘞。”老闆娘爽朗的聲音穿過嘈雜的人羣,只見她穿着一條已經洗舊到看不出任何顏色的圍裙,手拿着夾子,乾脆利落的放在盤子上,遞給她,順便問了一句,“要不要再來點什麼?”
堂食的客人並不少,幾乎每人都是一份小籠包子外加一碗豆漿或者粉絲湯。
清水粉絲加上一勺子的肉湯,配上一些清淡的佐料,倒是成了冬日街頭一道意外的美食。
沈阮從小便很愛吃,只不過現今上班了,加上住的小區邊上也沒了這樣的早餐鋪,已經許久沒有吃過了。
她指了指
架置在煤爐上的那口小鍋,“麻煩給我一碗粉絲湯。”
“好,很快。”
老闆娘手腳麻利地乘起粉絲湯,剛揭開肉湯的鍋蓋,準備淋上一勺,一陣風吹過,空氣中頓時滿是肉湯的味道。
這本該是讓人垂涎三尺的味道,此刻卻莫名地讓沈阮肚子一陣作惡。
她趕忙隨手把小籠包往邊上一放,捂着嘴巴跑到了路邊,乾嘔了好幾聲,才覺得舒服了不少。
老闆娘見狀愣了一會兒,隨即又笑了。
“沒事吧姑娘,誒呦,我以前懷孕的時候啊也聞不得這肉湯的味道,一聞就反胃。”
“懷,懷孕?”
“對啊,姑娘你懷孕幾個月啦?懷孕期間一定要注意身體啊!”
沈阮徹底愣住,一時間大腦一片空白,她沒了胃口,匆匆付了錢後便叫了一輛出租車去了醫院,留下老闆娘略帶不解的神情,不解她爲什麼突然沒了胃口,還露出一種複雜的表情。
“現在的年輕人啊……”老闆娘默默感嘆道。
早餐鋪和醫院有些距離,沈阮在計程車上努力使自己冷靜下來,她月經一向不準,更何況這段時間發生太多事情,自己根本沒有精力去關注這些事。
她做好了最壞的準備到達醫院,結果也正如她所預想的,她懷孕了。
結果出來後,醫生和護士都在祝賀她,“恭喜啊,您已經懷孕三個月了!”
她承認心中是高興的,因爲她不再是一個人了,有另一個生命陪在他的身邊了,但她也知道這是誰的孩子,這個孩子也許會讓她一輩子也無法從傅靳南的陰影裡走出來,所以連護士小姐的笑容都比她的要燦爛。
醫生耐心的跟她講着懷孕期間要注意的事,似乎是察覺到了她的狀態不太對,醫生再三強調懷孕期間要保持好心情。
雖然可能是出於職業道德,但沈阮確實被這份關心打動了。
在她心中積壓了許久的愁緒像是突然溢出來了,她在醫院大哭了一場,然後暗暗發誓,一定要生下孩子,一定要和孩子好好的活下去。
……
入夜,傅歷城依舊坐在樓下的客廳裡,愁雲漫步的臉讓他看上去瞬間蒼老了不少。
李敏霞坐在旁邊以淚洗面心中後悔不已,“從一開始,我就說了,這場婚事辦不得。現在好了……”
不僅僅讓外人對於他們傅家評頭論足,更要緊的是,傅靳南已經完全沒了好好生活的動力。
公司棄之不管,每天泡在酒吧裡,喝得酩酊大醉,沒了任何的理智。
傅歷聽到她叨來叨去又是這麼兩句話,氣的把手中的柺杖重重地敲在地上,冷喝了一聲,“還有完沒完?現在事情都已經這樣了,你還想怎麼樣?讓時間回去重來啊!”
“我就是想要重來!”李敏霞也終於受不了了,她憤憤的說,“如果可以重來,我一定不會讓那個女人靠近靳南一步的。”
“我就是受不了你這樣,事情已經發生了,你與其在這兒最白日夢,好不如好好想想
現在該怎麼辦!”傅歷城怒呵道“如果如果,如果有用嗎?”
被這麼一說,李敏霞的淚水又止不住了“我有什麼辦法呀,我們家還不就是被那女人攪得不得安寧嗎,靳南現在變成這個樣子,還不是拜那個女人所賜!”
“你……”
“老爺!夫人!”傅歷城剛想回話就被家中一僕人的聲音打斷,尋着聲音看去,正是他們的寶貝兒子喝得酩酊大醉被扛了回來,他滿臉通紅,嘴裡不停的呢喃着沈阮的名字,雙眼還在不停的流着眼淚。
“老爺,夫人,少爺他快喝得不行了……”僕人怯怯的說到。
“你們難道不會阻止嗎?你們都是怎麼照看少爺的?是不是都不想幹了啊!”李敏霞看到兒子這樣的落魄,心中的怒氣更盛,乾脆全發泄在了僕人身上。
“你給我冷靜點!”傅歷城看不下去自己兒子這種孬樣,也看不下去李敏霞的態度,一聲吼的把外頭的狗都嚇了一跳。
“你把少爺帶到房間裡,給他煮碗醒酒湯,還有,別讓他又跑了!”即便傅歷城極力壓低怒氣,還是不難聽出話裡的低氣壓。
傅靳南被僕人擡進了房間,一路上就吐了兩次,嘴裡還是不停的喚着那兩個字,完全沒了往日的形象。
李敏霞在旁已是泣不成聲,傅歷城也不再管她,徑自走開了。
過了兩日,沈阮慢慢接受了肚中小孩存在的事實。
真是諷刺,在當初他一次又一次地貼在耳邊告訴她,生個我們的孩子時,她沒有懷孕。
可眼下,他們結束了,孩子卻來了,在她終於知道了父母爲何而死的時候,卻讓她懷上了傅家的骨肉。
可這終究也是自己的孩子啊……
她沒辦法狠下心剝奪掉他的生命。
沈阮並不是一個傷春悲秋的女人,只是這件事情對她的打擊實在是太大。
但緩衝了這麼多天,她也漸漸重新打起了精神。
重新到了一個陌生的城市,也就意味着所有的一切都要重新開始。
找工作,對於沈阮來說並不困難,畢竟她的能力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只不過眼下醫生並不太適合她了,她需要一份相對清閒一些的工作,能讓她更好地養胎。
所以,她找了一份醫學院代課老師的工作,一個星期四節課,並且只需要在有課的時候出現一下便沒其他的事情了。
這日,沈阮準時到了醫院報道,卻沒想到會在學校門口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
她以爲自己眼花看錯了,直到他請清楚楚地喊了一聲,“沈阮!”
只見霍林穿着一身純白的運動服從邊上跑了過來,運動後的他面色紅潤來了不少,身體看着也比之前強健了不少。
沈阮有些意外,“你不是帶着徐伯回法國了嗎?”
“嗯,是這樣的,我聽說國內有一個醫生是治療老年癡呆的專家,據說特別厲害,我就想帶徐伯來看看,希望能治好他的病。”霍林臉上掛着很好看的笑容,“真沒想到啊,能碰到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