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聰後背一涼,在他注視的目光中頭皮隱隱地發麻起來,他如泄氣的皮球般癟了下去,垂下頭來悶悶地答,“聽清楚了……”
“嗯。”傅靳南許肯地應了聲,拎着外套走了。
沈聰坐在沙發中等了一會兒,顛顛地跑出去趴在欄杆伸頭偷偷摸摸地往玄關方向看。
琢磨定了傅靳南大概是出去了,他直起身來,面向玄關方向對着空氣便是惡狠狠地揮着拳頭和踢腳,好似傅靳南真的站在面前般。
假模假樣的出完氣後,沈聰又垮下了肩頭,忍不住自我唾棄!真是個慫貨……
他發誓,下次看到傅靳南,他絕對不會再跑,並且還要給他一頓好顏色看看!前提是……沈阮在場。
不過……昨晚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沈聰猶疑地想,難道真的是他傅靳南跑過來這邊來照顧他姐姐了?
怎麼可能!沈聰立即否定了自己這個想法,傅靳南又不是什麼好人……
“林同,八點和許安城那邊見面的事你先過去,跟他們說一下……”他垂眼看了下表,“很抱歉,我得遲到了個四十分鐘左右。”
“好的,我會代您轉達。”
掛了電話,傅靳南擡手揉了揉額,熬夜的疲憊讓他有些累,緩緩地呼了口氣。
腹中飢鳴了聲,他擡手按了按略有些不舒服的胃部,忽地嗅了嗅鼻子,隱約聞到車內有種食物的香氣。
他這纔想起來昨天自己買的那些小吃,過了一夜,想必這些東西已沒有昨晚剛做出來時的口感好了。
有點可惜,他想,還是酒店那邊的人自己過去看看,作爲本地人的自己,不知道那邊有這樣一條特色的小吃街,沈阮卻出乎他意外的瞭解這種小地方。
還以爲她是醫生,想必愛乾淨得很,不會喜歡那種衛生一看就不怎麼合格的地方。
起碼,在傅靳南認知中的女性都是這樣的,各色各領域的,出色或者不出色的那些女人們,和男士一起出去約會時都會格外的注意。
哪怕是沒有情調的女人,都會特別在意自己的儀態,想到昨晚她呼呼地對着勺子吹氣樣子,鼓起的腮幫子粉潤得讓他有戳一下的衝動,可是半點淑女的形態都沒有。
一個女人在一個男人面前不怎麼注意自己的樣子,一般只有三個可能,對他極熟悉,跟他極好,一個是本身就是這種性格,沈阮是第三種,她根本不將自己放在心上。
傅靳南修長的指,在方向盤上若有所思地敲了敲。
沈阮這一覺睡得極好,還真如傅靳南所說的,他離開不久之後便有人送了餐點過來,食盒外面印着的高級酒店名字,沈聰本想直接扔了,看到這名字之後,便毫不猶豫地改變主意留下來了。
熟睡中的沈阮被他百般摧殘着弄醒,牙也不刷,就這麼迷迷糊糊地吞了幾口食物,將藥吃了後便閉眼繼續睡了過去。
生了病的沈阮彷彿成了另外一個人般,軟綿又帶着壞脾氣的小性子,跟平時的她判若兩人。
沈聰想,要是沈她清醒過來回想起自己
沒讓她刷牙,就給她塞吃的這段,會不會直接把他殺了……
沈阮只吃了一點食物便死活不願意再進食了,給她喂完了藥之後,沈聰將剩下的那些給解決掉。
吃飽之後意猶未足地擡手拍了拍肚皮,再看邊上自己買的早餐,再對比這高級酒店大廚做的餐點,他頓時也生出了想將它們扔掉的衝動。
沈阮沉沉的一覺醒來,躺在牀上眨着眼看天花板,有那麼個將近五分鐘的時間腦袋都是空白的。
昨天一個下午接連一夜的反覆發燒,現下沈阮雖然醒過來了,但人可還沒回神過來,正發呆被咋唬唬進來的沈聰給打斷了。
沈聰滿臉苦瓜相地端着碗進來,碗中調的褐色**是周予沉送過來的,早上他過來一趟,時間剛剛好,就在他拎着垃圾下去扔的時候。
他檢查了一番沈阮的情況,其實也就量量體溫,問一下她的情況,和總共用藥。
現下沈阮體溫已經恢復正常了,只是人還在沉睡中,昨晚沈聰沒有留下來照顧她,對於周予沉所問的,昨天晚上她發燒什麼的,支支吾吾心虛地答了大概。
傅靳南說她昨晚反覆地發燒着,沈聰便如實搬來照用,幸好周予沉沒詳細地問到究竟是燒到幾度這個問題來問他。
不然的話,沈聰還真答不上來。
周予沉給沈阮帶來別的藥過來,是中藥沖劑,他囑咐沈聰中午時候給沈阮衝一泡喝。
另外醫院那邊,他已幫沈阮請了幾天假,不用急着回去。
沈聰一一點頭表示聽到了,周予沉他另外還有事,沒待多久急匆匆地便走了。
說實話,沈聰很是好奇他和沈阮之間到底是什麼關係,可以看得出來,他十分關心沈阮,沈阮身邊的朋友也不多。
好的就這麼兩個,沈聰是絕對不信男女之間,會有什麼純潔的友誼這種事情。
出於私心,沈聰也是不想讓周予沉知道昨晚傅靳南來過,並且到了天亮才走的。
誰都知道沈阮這段婚姻不幸福,不管對方是她朋友還是誰,沈聰都不想在別人面前提起這段婚姻的另外一位主角。
他怕沈阮傷面子。
沈阮現下清醒過來,受不了這樣邋遢狼狽的樣子躺在牀上喝東西,摸爬着從牀上起來,腳踩上地板的那刻才覺得頭重腳輕的,腳下虛浮得彷彿踩在雲朵上面。
沈聰幫她去放水擠牙膏,她就踩着拖鞋一步深一步淺地過去,自然而然地享受沈聰的服務。
她一邊慢吞吞地刷牙,沈聰在浴室裡面幫她調溫水洗臉,看着水一點一點滿上來,他忽地轉過頭來問道,“昨晚傅靳南在這裡照顧了你一夜?”
沈阮正漱口,差點沒將漱口水也嚥下去,一臉受驚地轉過頭來,“你說誰?”
沈聰伸手管了水龍頭,若無其事的樣子道,“傅靳南啊,我過來的時候他剛走……”
剛走……
一些隱約的片段在腦海中慢慢地清楚起來,她不受控制地回想到昨天晚上。
她燒得難受,掙扎着想從牀
上起來找水喝,有個人動作輕柔地扶着她起來,將水杯放到了她脣邊。
那人的臉……赫然就是傅靳南。
這麼一回想,隨之更多破碎的記憶涌了上來,並且漸漸地清晰起來,沈阮並非印象全無了,而是當時以爲自己在夢中。
並且生病了的她,反應較之正常時候要遲鈍上好幾倍,情緒也是格外的……
現下一切回想清楚,越清楚沈阮便越覺得崩潰,滿臉欲死的表情,一巴掌拍在額頭上。
混蛋啊……
昨晚她是都幹什麼好事?
“姐……是不是真的啊?他真照顧了你整個晚上?”沈聰一臉狐疑的試探之色,將手中的毛巾遞了過去。
她接過,不耐煩地拍了拍他額頭道,“是不是有差別嗎?別廢話了啊,給我去弄點能吃的東西來,我餓了。”
“哎!你別逃避我的問題啊!”
沈阮怒目而視,“誰逃避了!我要洗臉呢,你出去出去出去!”
被暴走的某人強行推出來的沈聰十分無語,這是惱羞成怒了?
浴室中,沈阮將毛巾擲到了水中,插腰擡手捂額,深沉地嘆了口氣。
心裡十分複雜……
特麼的……傅靳南他昨晚真還過來照顧自己了,並且她還記得他往自己頭上敷冰袋時,她嫌不舒服,幾次的推掉。
傅靳南取過來又妥帖地在她額頭上敷好,微惱道,“你別鬧!”
她發脾氣地扭嚀了聲,像小孩子不能如願的那種負氣擰巴的哼聲……
沈阮擰毛巾蓋到臉上,簡直不忍再去想昨晚的事情。
好好地!生什麼病呢!
怒摔!
中午再服藥過後,到下午時,沈阮的精神和體力明顯都好很多。
都說病來如山倒,這在她身上是應驗了,平時幾乎不生病的她,病起來倒得還真是比誰都快。
後面那句,病去如抽絲就不適合放在她身上使用了,沈聰一邊被奴役着一邊唸唸有詞道,“你還真像頭牛。”
沈阮不高興地往他後腦勺拍了一巴掌,“你怎麼說話的呢?”
他哼了聲,十分怨懟,“都被你這嬌滴滴的外表給騙了!!你早上是裝的吧?故意折騰我對吧?哪有人早上還病得要死要活,現下就生龍活虎了?”
沈阮一陣臉紅,心虛了片刻,假模假樣地放輕了手腳往沙發走去,然後作弱柳扶風般地躺倒下去,擡手捂着頭略顯嬌作地呻吟,“哎呦……我頭疼……”
拿着抹布的沈聰:“……”
他面無表情,“你還可以再假點,我說真的。”
……
寧靜的書房中,薰香盒裡面淺淺幽幽地往外飄散着檀香。
傅家父子對面而坐,中間放了一盤黑白棋。
兩人難得着悠閒時刻坐在一塊下着棋,傅歷城全心對付在棋局上,上次在沈阮面前敗北讓他心存不甘。
又一點都不想承認自己棋藝真的退步的事實,便想在兒子這邊撈回一點顏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