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昨天,唐少楓接到小草電話的時候,正在懇請喬恩醫生出國爲夏婉診治。可當他聽聞夏婉失聯,便不顧一切的往回趕。
喬恩醫生被唐少楓對夏婉的感情打動,於是在唐振華的陪同下跨國出診。
當時唐振華並不知道家裡發生了什麼,他面色和藹的邀請醫生進入客廳,然後就被眼前的畫面給鎮住。
只見小草像教導小孩一般,告訴夏婉什麼東西可以碰,什麼東西不能碰,這情景着實詭異,讓唐振華有些摸不着頭腦。
“老爺,您回來啦。”
唐振華點點頭,接着便繼續打量夏婉,“夏婉這是……”
小草眼神愧疚,咬咬脣解釋道:“姐姐昨天失蹤了一夜後,回來就變成這樣了,幹什麼都得人帶着,不然就完全無法自理。”
聞言,唐振華眼神愕然,接着便語氣不好的追問道:“怎麼會這樣?少楓呢?”
“先生去公司交接工作了,馬上就回來。”
比起唐振華和小草,專業人士喬恩醫生自然已經看出門道。
他平易近人的望了夏婉一眼,然後轉頭對唐振華說:“您兒媳的情況很嚴重,目測是心理障礙型失語、自閉,喪失正常行爲能力。”
唐振華鼻頭一酸,本來他就愧對夏婉,見夏婉變成如今這樣,他心裡更加不好受,“喬恩,你能說得通俗點嗎?”
“好的,也就是說,您兒媳因爲受到了某些刺激,完全把自己封閉起來,這種暗示太強烈,就會慢慢失去對外界的感知能力。”
喬恩醫生正在解釋的時候,疲憊不堪的唐少楓已經回來了。
簡單的跟醫生寒暄過後,唐少楓回頭凝了夏婉一眼,只吩咐小草先開飯。
這頓飯,除了喬恩這個遠客,沒有一個人吃得下去,唐振華注意到夏婉一個成年人居然需要餵飯才能進食,心裡便百感交雜。
唐少楓根本顧不上自己,他細心的用勺子將飯菜送進夏婉嘴裡,又要盯着夏婉咀嚼吞嚥,免得對方被噎到。
因爲現在的夏婉,就算哪裡不舒服也說不出來。
這場景太過心酸,唐振華撇開視線,不忍再看,“喬恩醫生,你能儘快爲夏婉治療嗎?”
聞言,喬恩面色嚴峻的放下碗筷,在唐少楓期待的眼神中面露難色,“恕我直言,這一趟我可能白來了。”
“爲什麼?”唐振華沒有唐少楓沉得住氣,便目光急迫的追問對方。
“你們也看到唐太太現在這個樣子了,心理治療是以交流爲主的,我又是個外國人,難度太大了。”
聞聲,唐振華當然不甘心,便轉頭詢問唐少楓說:“就算夏婉沒辦法表達,她只要能聽懂喬恩說話也是有希望的吧?”
搖搖頭,唐少楓的眸色慘痛而絕望,“夏婉外語很差,如果按您說的法子,只怕還要來個翻譯。”
皺皺眉,唐振華不苟言笑的望着喬恩,“喬恩,我兒媳外語很差,您治療的時候,我兒子在場翻譯,這樣可行嗎?”
喬恩笑着擺擺手,無奈的調侃道:“唐董您別開玩笑了,這種辦法我聞所未聞,而且心理治療的關鍵就是要讓病人信任自己,要讓她有安全感,完全把自己交給我,任何人在場都不行。”
喬恩的直白,無異於否定了治癒夏婉的希望,客廳一時間陷入沉默,每個人的心情都很沉重。
“唐,對不起,這次我真的無能爲力。但我相信只要你繼續用愛陪伴她,她很快就可以好轉,等她能說話的時候,就算語言不通,我也有辦法幫她治療。”
起身,喬恩拍拍唐少楓的肩膀,隨後道別離開。
喬恩離開後,老宅一片死寂,唐少楓等人一臉的心事重重,而導致所有人心情沉痛的夏婉,模樣依舊癡傻,彷彿對什麼都不關心。
良久的靜默過後,唐少楓忽然起身,雙目通紅的睨視着小草,“我讓你好好看着她,爲什麼這點小事你都做不好!小草,你告訴我現在我該拿夏婉怎麼辦,你說啊!”
夏婉變成這樣,誰都不好過,最難過的當然還是唐少楓。
他接受不了,可卻一直隱忍着,但當希望渺茫,支撐他的那根弦也斷了。
是故,他積壓了所有的負面情緒,終於在此時爆發,而小草就悲催的成了那個被遷怒的對象。
被唐少楓呵斥到小臉慘白,小草一邊抹淚,一邊道歉:“對不起!嗚嗚……是我不好,都怪我沒有看住姐姐!我願意照顧姐姐一輩子!”
看到小草不停掉眼淚,唐少楓的心情更加煩躁,語氣也越發惡劣,“你願意照顧她一輩子?你有問問她想不想被你照顧一輩子嗎?小草,她不是癡呆,也不是癱瘓!在失蹤之前她還好好的!”
瞅見小草不知所措的揪着衣角,唐振華於心不忍,便上前打圓場,“少楓,誰都不想夏婉變成這樣,你消消火,冷靜一點,小草還只是個孩子,更何況夏婉還在這裡,你當心嚇到她。”
聞言,唐少楓面色痛苦的皺眉,他也不想在夏婉面前像個發怒的獅子一樣狂暴,可他就是忍不住,更不知道該怎麼排解心裡的積鬱。
胸膛上下起伏,唐少楓好不容易鎮定一點,卻堅決容不下小草了。
“你走吧,現在就走。”
看着唐少楓有氣無力的樣子,唐振華知道自己的兒子並非和一個小女孩過不去,對方只是埋怨自己,跟自己較勁。
咬咬脣,小草淚眼朦朧的回答說:“我不走,先生,是我錯了,求你讓我留下來照顧姐姐,等她哪天好了,你再趕我走行嗎?”
言畢,小草擡起頭,可憐兮兮的仰視着唐少楓。
見狀,唐振華也幫着小草求情,“少楓,小草這孩子挺好的,以前跟夏婉相處的也不錯,你現在趕她走,興許找不到更適合照顧夏婉的人了。”
冷着臉,唐少楓狠心轉過頭,“不需要!我自己能照顧夏婉。”
幾不可聞的嘆息一聲,唐振華十分無奈,他深知唐少楓的脾氣有多倔,縱使是他也勸不住。
小草見唐少楓心意已決,唐振華也沒有辦法幫她留下。於是,泣不成聲的她,戀戀不捨的望了眼夏婉後,只得上樓收拾自己的行李。
十幾分鍾後,眼睛紅腫的小草拖着行李下樓。
停在唐少楓的背後,這個天真無邪的小姑娘,絲毫不怨怪對方,“先生,我能經常來看姐姐嗎?”
唐少楓不語,眉頭打結,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什麼了,陡然間變得如此暴戾無常,非要去爲難一個小姑娘。
見唐少楓不吭聲,小草以爲對方不答應,便一步步往門口挪動,淚水一顆顆灑在整潔的地板上。
就在小草快要跨出門口的時候,夏婉忽然站起來,匆匆跑到對方身邊,拉住小草的胳膊,什麼也沒說,只是搖頭。
夏婉的眼神依舊如死水般沒有波瀾,可誰都看得出她這樣的舉動是在挽留小草。
唐少楓和唐振華見狀,同時怔住,而小草已然痛哭流涕,“姐姐,你是要我留下嗎?”
先於唐振華反應過來,唐少楓迅速來到夏婉身邊,原本慘淡的眸子終於燃起一絲光亮,“老婆,你不要小草走?”
夏婉垂下眼瞼,纖長而濃密的睫毛遮住了她的眼瞳,可她的手依舊抓着小草的胳膊,遲遲不曾鬆開。
發現夏婉還是有意識的,唐少楓面色慶幸,眸底的激動溢於言表。
他一把將對方攬入懷中,用力擁抱了很久後,才語氣泯然的對小草說:“既然夏婉捨不得你,那就留下吧,剛剛是我太沖動了,我跟你道歉。”
於是,差點被炒魷魚的小草,因爲夏婉的一個動作,僥倖留下。
然後,她便更加盡心盡力的照顧夏婉,唐少楓看在眼裡記在心上,對之前遷怒對方的事情也很抱歉。
這樣的日子一天天過去,唐少楓也慢慢習慣了一夕間變成小孩似的夏婉,可葉芙對他的糾纏,卻從未停止。
因爲這段時間他全都留在家裡陪伴夏婉,連公司的事情也都交給了下屬去打理,所以和葉芙,已經很久不見面了。
期間,葉芙還是會發騷擾短信,甚至打電話,唐少楓一一忽視,不勝其煩到最後,他直接拉黑了對方的聯繫方式。
這天中午,唐少楓正在喂夏婉吃水果,幫夏婉擦嘴時,他接到一通陌生的來電。
當聽筒裡傳來葉芙的聲音,唐少楓的眼神徹骨的寒冷,兩人沒說一個字,他就準備掛斷電話。
“你要是再不理我,我就進來找你了!”
聞言,唐少楓眉頭一蹙,接着便眼神警惕的巡視屋外。
發現院子外面並未出現葉芙的身影,他語氣森寒的質問道:“你在哪?”
“在你家附近咯,你走出宅子,轉角就能看見我。”
掛掉電話,唐少楓表情陰騭的往外走,和葉芙迎面相遇時,他的眼底不復以前的忌憚。
“你又躲着我,就不怕我去找夏婉嗎?”
冷冷一笑,唐少楓面色傲然的嗆道:“這麼跟你說吧,葉芙,你要是能用這種法子治好夏婉,我反而感謝你!別再來煩我,滾——”
目送唐少楓憤然離開,葉芙的臉上漸漸顯出獰笑:看來夏婉被刺激的不輕呢,殺人誅心,我成功了!葉芙啊葉芙,你簡直是個天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