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青山“出品”的這一桌子菜餚,不可謂不豐盛。每看一道,陶酒酒就驚訝一次。
陶酒酒指着最中間的那碗聞着令人垂涎三尺看着色澤明快鮮豔的湯問道:“這是什麼湯?聞着好香。”
幾年磨練下來,陶酒酒的廚藝相比過去有了長足的進步,但像邱青山這種不同於常規的做法,她卻從來沒有嘗試過。
眼前這個男人在這五年的時光裡也改變了好多,原先的他連一碗麪條都煮不好,而今卻能張羅出一整桌的美食。
“這碗湯的名字,叫‘亂花漸欲迷人眼’。”邱青山眉開眼笑地介紹着。
陶酒酒聽到名字暗合了唐詩,不由得對邱青山刮目相看:這傢伙什麼時候變得有文化了?
“湯裡面白色的是百合,紅色的是櫻桃,粉色的是玫瑰花瓣。”邱青山嘴角彎起好看的弧度,“至於中間的主材料麼,就是那塊你不甚喜歡的肘子。”
“……”陶酒酒很努力地消化了他後半截話,又問道,“那爲什麼,我看着這碗湯,都不覺着油膩呢?”
“傻瓜,因爲我把肘子用開水煮了一次,濾掉了湯水,再煲湯的時候,自然就少了許多浮油。”
“叔叔,這是什麼?”南南好奇的目光落在一盤淡黃色的糕點上。
“這是綠豆糕。”邱青山一邊回答着,一邊夾了一塊,細細地吹涼了,再送到南南嘴裡。
“綠豆糕?除此之外它還叫什麼?”陶酒酒很期待地望着邱青山。
見陶酒酒躍躍欲試,邱青山微微一笑,語帶雙關:“叫‘花好月圓’。”
這盤綠豆糕,是他費了好大一番心思才完成的。每一個綠豆糕的外面,都淋上了雞蛋液,熟透之後便呈現出一種金黃色,望之猶如一個圓圓的月亮。而盤子的邊上,則用桂花的花瓣作裝飾,剛好還可以增香。
“花好月圓?”這四個字簡直就是“明示”而並非暗示了,陶酒酒臉又紅了起來。
過了一會兒,她才指着又一道菜問道:“這道是什麼?”
其實,她看出來了,那是百合炒杏仁茄子丁,之所以發問,是爲了緩解尷尬的氣氛。
沒想到,邱青山含情脈脈地注視着她,答曰:“這道叫‘百年好合’。”
陶酒酒:“……”
“這道,叫‘眉開眼笑’,”邱青山不等她發問,又指着另外一道菜解釋道,“這裡面翠綠的是西芹,而那個圓圓的是桃仁。這道菜本來是要用龍眼做的,但是這裡買不到……”
“青山,你真是有心。”陶酒酒聽到“眉開眼笑”,心中一動,不禁十分感激。
“而這道,叫做‘珠落玉盤’。”邱青山指着最後一道菜做了解釋。
他的每一道菜看似普通平常,卻都起了一個有詩意的名字,聽到最後,陶酒酒簡直要熱淚盈眶了。
“酒酒,今天這頓晚飯,算是爲了給你壓驚。”邱青山湊到她耳邊,用低得只有他們二人才能聽得到的聲音說道。
“叔叔,你和媽媽說什麼悄悄話,我也要聽。”南南嘴裡塞滿了綠豆糕,一見兩人如此,便撅嘴作茶壺狀。
“叔叔是在問你媽媽喜不喜歡這些菜呢。”邱青山充滿慈愛地一笑,“南南,你喜不喜歡?”
“喜歡啊,綠豆糕好吃極了,比媽媽做的蛋糕還要好吃。”小傢伙毫無保留地誇讚道。
“……”陶酒酒一陣鬱悶。就算拍邱青山的馬屁也犯不着拉上她呀,她做的蛋糕好歹是具有專業水準的好不好?
“唐姨你坐過來,別客氣啊!”邱青山朝着唐姨招招手,“跟我們一起吃吧。”
“這……這怎麼好意思呢?”唐姨手足無措。她到過不少家中任保姆,遇上的主顧要麼刻薄要麼自以爲有錢就瞧不起她,這還是第一次在主人家受到平等的待遇呢!
“沒事沒事,人多也熱鬧。”陶酒酒很隨和地補充一句。
“邱先生和陶小姐真是好人。”唐姨由衷地感慨道,“我還從來沒見過一個男人能像邱先生這樣用心做一頓飯的……”
邱青山見陶酒酒面露羞色,催促了一句:“唐姨你別光說不練啊,快點兒坐過來,瞧,我都給你準備好碗筷了呢!”
“好好好,那我就不客氣啦!”唐姨說完,轉身前往廚房洗手,南南的嘴裡被陶酒酒塞進了一個櫻桃,暫時沒有機會插嘴,邱青山和陶酒酒獲得了暫時的安靜。
這兩個人,一個將滿腹的情絲寄予這一桌菜餚之中,一個一看到這一桌子菜便什麼都明白了,倒也稱得上是心有靈犀。
只不過,明白歸明白,陶酒酒卻還要繼續裝傻。在她決定真正接受邱青山之前,她是真的不想捅破他們兩個人之間的那層窗戶紙。
開飯之後,邱青山不停地往陶酒酒的碗裡夾菜,一會兒是櫻桃,一會兒是百合,直看得一旁的南南不滿地嚷嚷起來:“叔叔,你只幫媽媽夾菜,都不理我,這不公平。”
公平?這麼小的傢伙知道什麼是公平什麼又是不公平嗎?
邱青山饒有興味地一笑,旋即往她的碗裡夾了一個大大的蝦。
小傢伙低下頭對付起那一隻大蝦來,方沒有了怨言:“這還差不多。”
邱青山估摸着那一個大蝦夠南南吃許久了,隧接着爲陶酒酒提供服務。
“你再夾,我的碗裡要滿出來了。”陶酒酒無奈地說道,“我喜歡吃什麼,自己會夾的。”
邱青山故意賣萌,苦着一張臉:“你嫌我做得不好吃?”
不好吃?
如果自己真的說出嫌棄的話來,不用說,哪怕心中升起這樣的念頭,也會遭雷劈的吧?
原先的陶酒酒不相信存在於傳說中的神秘,而經歷了浴火重生後,又跟撒妺烈人生活了一個多月,陶酒酒已經成爲一個有神論者。
故而,她心中變得前程,從不敢亂髮毒誓,更加不會胡思亂想,無端地在心中指責埋怨任何人和事。
更何況,邱青山這個人真是深藏不露啊,他如今的廚藝在紐約開一家中餐館,絕對是賓客雲集、高朋滿座!
“沒有沒有沒有。”陶酒酒使勁搖頭,“你做得非常好,太好吃了,我的廚藝和你一比,簡直就是……”
邱青山很有興趣地打量着她:“就是什麼?”
陶酒酒想了好一會兒,才說道:“難登大雅之堂!”
“這也是偶爾爲之罷了。何況,我覺得你做的菜也很好吃啊。”邱青山事實地表達了自己的謙虛,“這頓飯菜是爲你而備,當然要做到盡善盡美,否則我怎麼好意思出手。”
聽他又要把話題引導到原先的老路上,陶酒酒趕忙露出一個無比真誠的笑容:“青山,你的心意,我明白的。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