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渝水低着頭進門,客廳裡凌父和她的繼母正在看新聞。凌渝水頭也沒擡,打算就這麼上樓,可她那不幹閒事的繼母可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可以針鋒相對的機會。
“喲,我們的大小姐回來了啊。”
凌渝水今天真的沒什麼心情和她較量,她踏上第一級階梯,身後已是凌父的聲音:“你那身衣服怎麼回事?皺巴巴的,跟你說過多少回了,出門要注意形象,你可是凌家的人。”
凌家人。說得好像這是多大的榮譽。
凌渝水正準備上樓,身後的人告訴她一個在往後近十年幾乎毀掉她人生的消息:“封家和我們家取消了婚約。我想封雲霄應該告訴你了。既然這樣,最近佟東年的小兒子從美國回來了,我們定了時間,明天晚上,大家見個面。”
凌渝水不可置信地回過頭:“爸,你把我當成什麼了?”其實她一直知道,和封家的婚約,也不過是父親拉攏封家投資的手段,可因爲自己喜歡封雲霄,也就不介意這個事實,但是現在,揹着她母親在外養小情人最後還把小情人光明正大擡進家門的父親,是要把她當成東西賣掉嗎?
“什麼叫把你當成什麼!”凌父拉高聲音,表情不耐煩:“你身爲凌家的一份子,本應該爲凌家做點什麼。何況佟冬年的兒子是個人才,你嫁了他至少比封雲霄那個混蛋不知道好多少倍!”
人才。她不是被養在深閨的千金小姐。在美國讀書的時候,華人圈子裡誰不知道,佟冬年的小兒子佟艾就是個混球,和不知道多少外國妞睡過,人品也十分差,還吸毒。華人圈子也就那麼點大,佟艾其實追過凌渝水,可她甩也不甩他。
“比封雲霄好?爸,佟艾不知道跟多少個女人睡過,身上估計還有病,他還吸毒你知道嗎?你讓我嫁這種人?”
如果今天封雲霄給她的是第一重打擊,那現在凌父的所作所爲就是第二重打擊。凌渝水真想再找個人來給她第三重打擊,直接掛掉好了。
凌父已經明顯不可理喻了:“這種人怎麼了?這種人至少比毀約的混蛋好!反正就這麼定了,明天晚
上,你跟我一起去吃飯。”
“我不。”
“凌渝水!別跟我犟,沒你好果子吃。”
凌渝水突然想起小時候有一次,自己因爲任性一直要讓凌父給買冰激凌吃,結果被關了三天的小黑屋。三天之後,她從小黑屋出來,一雙眼睛差點就要瞎了。這個經歷讓凌渝水印象深刻,以至於很長一段時間,她不敢對凌父的言語有所違背,受過教訓的人,不是力起反抗,就是越變越乖。
而凌渝水屬於後者。他沒有再犟嘴,踩着步子慢慢上樓,走進自己房間,反手關上門,衣服也沒換,撲在牀上,直接睡過去。
她到晚上才醒來。睜開眼的時候,感覺到有一雙眼睛盯着自己。凌渝水嚇了一跳,擰開牀頭燈,一看,原來是凌東昌站在牀尾。
“哥。”
凌東昌找了把椅子坐下:“睡醒了?”
凌渝水看了眼時鐘,九點了:“居然睡了這麼久。晚飯還有嗎?”
“有,我讓天嫂幫你留了,在冰箱裡,熱一下就可以吃。”
凌渝水笑了笑:“哥你真好!”
凌東昌看着妹妹的笑容,心裡不是滋味:“小渝……”
“嗯?”換了睡衣的凌渝水忙着把頭髮捲起來。
“我聽爸爸說,封雲霄取消婚約了。”
她的手一頓,低低嗯了下:“今天我和封雲霄出去,他說要帶我去遊樂場玩。我就很開心地去了,可是他說他要結婚了,和別的女人。哥……”
凌渝水終於大哭起來,她抱住凌東昌,整個人發着抖。
夜有點深了,凌東昌站在樓下抽了一根菸,然後搭乘電梯上樓。在門口的時候,他還想到底要不要敲門。
摁了門鈴之後,很快地就有人來開門了。是一個年輕的女人,長相只算得上秀氣,並不高,扎着個辮子,衣服有點亂,明顯是剛剛發生過什麼。
他退出來看了看門牌號,沒錯,是封雲霄家,那麼,他跟前這個就是……
“封雲霄在嗎?”
來人口氣並不是很好,安靜定了
定神,往浴室方向喊道:“有人找你。”
很快地,浴室的水聲停了,封雲霄穿着浴衣走到門口,超安靜吼了一句:“你剛剛是沒看是誰就開門了吧,哪天來個劫匪你還活得了嗎?”
安靜努了努鼻子,心情不太爽地退散了。
封雲霄這才記起和站在門口的人交談:“你怎麼來了?工作上的事?”他往牆上看了一眼:“都這麼晚了,明天再談吧。”
“是私事。”
封雲霄想了下,往門外走了幾步,反手關上門。兩個人站在過道里,想落魄的青年。凌東昌從口袋裡掏出煙,封雲霄搖搖頭表示不抽。
凌東昌自己點了一根。
好一會兒,沒見他要說話,封雲霄打破寂靜:“你想和我說什麼?”
凌東昌也不知道自己想說什麼。感情這回事,只有當事人清楚明白。很多人以爲旁觀者清,其實是他們以擺脫了情感束縛爲基點,提出的疑問。這其實並不具備任何有效力。
封雲霄其實知道凌東昌想和自己說什麼,但是他覺得這個事情已經沒什麼好談的了,所以:“如果是渝水的事情,就不必說了。你也很清楚,我一直只是把她當做妹妹。也許你會怪我這麼多年爲什麼不讓她早點死心。但是這種事情,從來不是單方面想停止就能阻止的。”
凌東昌知道封雲霄一向最擅長談判,但他還是忍不住,扔掉手裡的煙,揮手,一拳揍過去。
暴力能解決問題麼?不能。但它至少能發泄心中的憤怒。
那麼,何樂而不爲。
立冬的這天,安靜接到姜鑑羽的電話。印象中稚氣的男生聲音好像隱隱約約變成熟了一些些。
安靜在看到來電顯示的那一刻,有難言的喜悅從心底涌上來。可她在接起電話的那一刻不知道要說些什麼。
正坐在家裡沙發上的姜鑑羽在自家父母的灼灼目光下,話說得也是頗有壓力:“姐,是我。今天立冬了,有吃湯圓嗎?學校食堂煮的湯圓肯定很難吃吧?”
安靜手機貼着耳朵,唯有靜靜的呼吸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