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靜和姜鑑羽到家的時候李有麗剛好出來倒水喝。
姜鑑羽沒有看自己的母親，直直走進自己的房間，李有麗剛想喊他，結果倒個水轉個身就不見他了。
安靜覺得有點累，仰着頭坐在沙發上，李有麗手裡握着水杯坐在她對面。
空氣中好像有什麼東西在涌動。
李有麗想了好一會兒，終於開口：“……那房子……還是不要買了吧。”
安靜睜開眼，看到她面前有些蒼老的李有麗，心裡也不知道該有什麼心情：“反正錢放着也是放着，房子先買着吧。”
整個空間又是靜了靜。
“……你……什麼時候走？”
也許很多時刻總是要來的，安靜斂了斂眉，低下頭，聲音有點低：“大後天吧。”
“……那，什麼時候回來？”
此刻的安靜深切感受到了詞窮是一種什麼狀態，她看過許多書，認識許多人，但沒有任何人，任何書告訴她，她該怎樣拒絕被挽留。
安靜的頭低得更下去了，她幾乎可以看見自己青筋暴露的手背：“應該不會回來了。”
李有麗手裡杯子內的水不知怎麼的就濺到了地上，她沒有發現自己的的聲音也有點抖：“怎……怎麼……”
安靜握住自己的雙手，急忙打住她：“我就要結婚了。他是Q省那邊的，有點遠，嫁過去可能就沒有機會回來了。”
她這話說得有點好笑。現在交通這麼發達，哪有什麼因爲太遠就沒有機會回來了。其實我們都知道，面對一個必然的結果，不論找什麼理由都不過是敷衍，所有的言語除掉蒼白無力便什麼也沒剩下。
安靜擡起頭，笑了笑：“您別擔心，我們是大學認識的，他對我很好。我會過得開心的。您也要好好照顧自己。”
李有麗就這麼聽着安靜的話，什麼也沒再問。而姜鑑羽背靠着房間門，聽完這些話後，擡頭看，看到牀上放着的手機和平板電腦。有那麼一瞬間，內心的那股洶涌在嘶吼，走吧，都走吧，走得
遠遠的！
他走過去，拿起牀上的東西，看了兩眼，又扔到牀頭那邊。他莫名地就笑起來，然後直直的，狠狠地，把自己扔進牀墊裡去。
買房子的事情很快處理好了。安靜也在原定的時間收拾好自己所有的東西離開。離開之前，她把家裡所有和自己的有關的東西都收拾掉了，除了客廳中間擺着的那張四人合照，她始終沒敢動。
她要走的時候開了李有麗臥房偷偷看了一眼，她還在睡覺。也許是假裝在睡覺，因爲李有麗的作息時間一向規律，而今天都9點了還沒起牀實屬不正常。或許，她不願意看到她離開。
剛好是週日，姜鑑羽沒上課，就送安靜去車站了。因爲不是節假日，車站人不多。他們到的時候，離開車時間還有15分鐘。他們坐在候車廳等車，本來安靜叫姜鑑羽先回去，結果他就只是沉默地站在坐在她旁邊。
估計叛逆期又來了。安靜只能嘆口氣。
突然聽到一陣喧譁聲，原來是有一個外地人不願被檢查行李被攔住了。只聽得負責人說：“把行李放上去檢查，沒檢查不能過。”
外地人的口音特別重，勉強可以聽出在說老子就是不檢查，你不讓我上我就是要上這些內容，說着說着就吵起來了。
安靜對這種事從來沒什麼興趣。，她把頭轉回來，又直愣愣地盯着過道。
“你真的不打算再回來了？”姜鑑羽突然開口說。
安靜低下頭看手指，嗯了一聲。
“還是呆在E城？”
她搖搖頭：“不是。那邊的工作辭了，我男朋友是Q省的，我打算去那邊。”
姜鑑羽突然一下子就笑了，他就覺得他周邊的人讓他整個人生都處在荒謬之中，他很突然就問了句：“你測過智商嗎？”
安靜被他這疑問給搞暈了，傻傻地回答：“沒測過。”
看她這麼老實，他倒是失去了自我娛樂的興致。
“不論是Q省還是R省，北極還是南極，世界上有火車，有飛機這種東西對不對
？所以，你接下去是打算用飛機浪費錢，火車要坐太久來搪塞我還是什麼？”
姜鑑羽話裡全部都是刺，但安靜不會怪他。她能理解，他現在所有的言語和行爲都屬於正常反應的範疇。
所以，她用了一個看起來能說服他的理由：“我要嫁的那個人家境很好，他答應娶我的前提是我必須是孤兒。”
姜鑑羽嚯地一下轉頭看他，臉上滿是不可思議。是的，他想過千萬種理由，但獨獨沒有想到這一層，他覺得這世界真是越來越好笑了，他還能說點什麼？
他自嘲地笑笑：“所以，你要爲了嫁一個有錢人，當我們始終沒存在過？”見安靜不說話，姜鑑羽繼續說：“所以，這些年來你從不和我們聯繫，也不回來，等我不要臉用我死去的爸威脅你你才屈尊降貴回來了？所以你買個房子安置我們就覺得心安理得了？”
姜鑑羽仰頭看看天花板，有太多的東西實在令他想不通，他無法剋制自己的音量，他覺得他整個身體都要爆炸了，於是他朝安靜大吼：“所以對你來說，我們家從頭到尾都是累贅？！”
聽到這些指責，安靜的表情沒變。她還是低着頭，看自己的手指在膝蓋上不安分地敲着。
見她毫無反應地維持原樣，姜鑑羽咬牙切齒，一下子站起來，然後跑出候車廳。而在許多年後，他爲他此刻所做的一切感到後悔。
當姜鑑羽跑出汽車站的時候，方延輒剛巧揹着黑色雙肩包走進候車廳。
到E城的大巴有上高速，但也要3個多小時。好在安靜並不暈車，她只是被這無聊的車上時光搞得暈沉沉的。她從爬上車就開始陷入昏昏欲睡，等大概開了一半車程的時候才醒過來，並且整個人變得十分清醒。
她拉長脖子看了看前方移動電視正在播的片子，是湯唯和張學友早一些時候的電影，《月滿軒尼詩》。
電影幾乎是算除了書之外安靜的另一項大愛好，正在播的這部她已經看過好多遍了，因爲安靜還蠻欣賞女主演湯唯的，有氣質有態度的一個演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