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後,正好是星期六,葉雅筠得以不用上課。一早,嚴寒便接到了嚴青的電話,屆時兩人也已經吃完早餐,便徑直出了門。
去嚴家接了嚴父,一行人向着念柔伊所說的地方而去,一路上,嚴父稍顯沉默,明顯對於即將見到的人,還是有些難以忘懷之間的隔閡。
在醫院門口下車,嚴寒開車進停車場,葉雅筠就和嚴父在醫院門口等着。看着嚴父此時的模樣,葉雅筠彷彿間覺得父親就站在自己面前般,記憶中的父親,雖然溫文爾雅,但是該嚴肅的時候依舊嚴肅。
眼底閃過一絲想念,葉雅筠看到不遠處走來的嚴寒,自然而然地扶住嚴父的手臂道:“爸,寒過來了,我們進去吧?”
“嗯,好~”對於葉雅筠此舉,嚴青心中微暖,雖然說兩家間的恩怨可以說是解開,但是長久以來的仇恨,卻橫渡在兩人之間。而今,葉雅筠的此舉,卻也在跟嚴青表明,她放下了……
嚴寒看到兩人的相處模式時,也是眼底含笑,大步而過,走到葉雅筠的身旁,摟住她的纖腰。對於某人不論何時何地都不忘貼近自己的舉動,葉雅筠也覺得很無奈,卻也只能聽之任之。
在向內走了一小段,當到達住院部門口時,早就等在那的念柔伊便小跑着到了三人身前,含笑且靦腆道:“嚴伯父,爹地知道你們要來,早早讓我在這裡等着呢~”
對於自己從小看着長大的念柔伊,嚴青的眼底帶着十足的笑意,明顯還是很喜歡念柔伊的。含笑點頭,嚴青任由念柔伊如同女兒般撒嬌的姿態,挽着自己的手臂向電梯走去……
身後,葉雅筠不在意地和嚴寒跟在後頭,對於念柔伊,葉雅筠從來沒覺得是個善茬過,這是個麻煩的女人。
嚴寒看着眼身側無所謂的葉雅筠,將心底那絲擔憂抹去,也是,他的雅怎麼可能因爲這麼點小事就不舒服呢?
念修所在的病房是在十六樓,當幾人從電梯中走出時,便看到念修的病房門緩緩打開,他的身影也出現在了門口。看到從電梯中走出的幾人,兩鬢幾許白髮,彷彿蒼老了些許,“老嚴……”
終歸是幾十年的好友,兩人從年輕時便已相識,如今看着他這番模樣,嚴青的心中五味陳雜。說是怨吧,但是看着他這副模樣,也怨不起來了……
大步走到念修的身前,嚴青拍着他的肩,終是嘆了口氣,“不是病了嘛,還站在門口做什麼,還嫌讓柔伊不夠擔心不成?”
“是啊爹地,您還是先去牀上躺着,醫生不是說了,要在牀上多休息休息……”念柔伊走到念修的身旁,將人往屋裡扶去,而嚴青也隨後走入。
葉雅筠不喜歡念修,可以說還有點厭惡,因爲就是這個人害死了她的父母。說不恨,那是不可能的,而她也不想讓自己被仇恨驅使……
不能做到平心靜氣地面對這個人,那麼無視總沒問題吧……
一旁的嚴寒似乎感覺到了葉雅筠的內心,帶着無盡空寂的感覺。緊了緊她的手,似乎在告訴她,一切有他……
進入病房中,如想象中那般,病房內透着乾淨的味道。淡淡的藥水味,並不難聞,卻讓人也喜歡不起來,就如同念修那般,看起來溫文爾雅,卻沒有人能喜歡得起來。
葉雅筠進屋時,便受到了大家的注視,只見念修看着進入病房的葉雅筠,眼底似乎暈染着淚光。低頭掩飾了下自己的失措,再次擡頭,情緒好了不少,“她,就是雅筠吧……”
“是啊,小雅就是當初那對夫婦的女兒……”沒有多說,但是嚴青想到這裡,心頭便是被大石狠狠壓住。如果不是當初那件事,葉雅筠也不可能在沒有父母關愛的環境下成長,由此,他更加感激葉爺爺,因爲他將葉雅筠教得很好,沒有讓她的身上背上仇恨。要知道,仇恨可以將一個人壓垮,什麼都做得出來。
雖然,在最開始,他也以爲葉雅筠接近嚴寒是別有用心。但是,經過這麼多的事情,他如何感覺不到他們間的感情……而且,似乎是嚴寒主動招惹的。
嚴青不知道的是,招惹?似乎是葉雅筠主動招惹的,只是這個秘密只在兩人間。想當初,她可是霸王硬上弓……咳咳,意識不清下,人的潛力被無限放大了。
葉雅筠沒有說話,雖然她現在最想做的,是從身後那扇門離開。其實今天,她本沒有必要來,只是,有時候某些人還是要看過,以免……被人下了絆子也不知道對方長什麼模樣。
葉雅筠承認她有點壞心,不管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還是……不對,那人根本就是個小人,而且她看他就不覺得他像表面那樣溫和,這人藏得深,跟他女兒一樣。
一旁相較於葉雅筠的安靜,嚴青和念修兩人倒是說了不少,念修似乎有意修復自己和嚴青的關係,言詞間總是帶着幾許想念,回憶當年。
畢竟兩人相識數十年,能夠回憶且記憶尤深的事情,太多了……沒一會兒,嚴青的表情便沒有初到時那般沉色,也自然了不少。
葉雅筠和嚴寒兩人充斥着牆壁的角色,一直站在一旁看着,聽着……念柔伊見狀,輕聲說道:“要不,我們去醫院花園走走吧,那裡有一大片的薔薇花,很漂亮的。”
薔薇花?對於醫院裡種植薔薇花,葉雅筠倒是有幾分意外。但是毫無疑問,葉雅筠是喜歡的,因爲她喜歡那份張揚的美麗……
聽到念柔伊的話,念修和嚴青兩人也樂意放行,嚴青道:“也是,我們在這裡聊天,倒是讓你們幾個小輩無聊了。去吧去吧,柔伊啊,幫伯父照顧着點小雅啊~”
“放心吧伯父,葉……小雅就跟我妹妹似的,我肯定會好好照顧她。”說着,念柔伊來到葉雅筠的身旁,便想着握葉雅筠的手,可惜被葉雅筠看似無意地避過……
嚴青就當沒看到這一幕,反正他對於葉雅筠能心平氣和地站在這裡,面對念修和念柔伊,就已經很滿意了。如果她表現得一點都不在意,並且有說有笑,那纔是該讓他擔心的。
嚴寒向着兩個長輩微微點頭示意,後牽着葉雅筠的手,向病房外走去。當病房門再一次關上,念修看着幾人離開的背影,幽幽一嘆,“老嚴,那個孩子,還在怨我吧……如果不是我當初的話……”
“說不怨,是不可能的。”就連他,也無法原諒他……雖然他說當初他的理由只是下意識的行爲,因爲當時他的公司正在與國外某公司進行接軌,如果出現意外的話,那麼念家就會遭受無法想象的打擊。只是他的這番行爲,嚴青聽罷,卻無法自然地選擇原諒……
念修聰明地不再繼續這個話題,他可不想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現在最重要的任務,就是修復兩人的關係……
這邊,念修單方面地努力着,嚴青聽之任之,卻也沒有多少鬆動的感覺。而另一邊,三人出了病房後,到了醫院的花園處,確實如同念柔伊說的那般,有一大片的薔薇花叢。
薔薇花很漂亮,葉雅筠看着那片乍看下如同鮮血般的色澤,心中湛然……念柔伊看着眼前眼底盡收薔薇花叢的葉雅筠,又看着正溫柔凝視葉雅筠的嚴寒,心中的不舒服越來越盛……
感覺到精神上的鬆動,念柔伊知道,是那個她不舒服了,生氣了,她要出來了……似乎只要遇上葉雅筠,她就出來得越發頻繁,但是念柔伊卻沒有覺得不好,因爲她很開心,自己不敢做的事情,有她幫着做。
眼底的純真逐漸褪去,染上了深沉的墨色,嘴角的笑意似乎也應着變了味。除了念修,誰都不知道,念柔伊的精神中藏着兩個人格,也就是醫學上所說的,精神分裂。
感覺到口中微幹,葉雅筠想到自己早上出門時,並沒有喝水,此時卻是口渴得不舒服……嚴寒也發現了葉雅筠無意間的小動作,“怎麼了?是不是口渴?”
“嗯,早上出門的時候,忘了多喝點水……”或許是習慣了多喝水,葉雅筠雖然沒有覺得這樣不能忍受,還是會覺得不舒服。
念柔伊適時地走到了葉雅筠的身前,對於他們的話題,輕聲說道:“我記得掛號部那邊有飲水機,需要我去倒水嗎?”
“不用了,我去就好。”嚴寒徑直說着,輕拍了下葉雅筠的頭,“乖乖等我,我去給你倒杯水過來。”
不覺得有什麼,葉雅筠也沒多想,當即便點了點頭。看着嚴寒的離開,葉雅筠看着眼前的薔薇花叢,視線也不斷在其他花叢間掠過。
薔薇花枝上帶刺,這是薔薇花對自我的保護,但是這刺,同樣也能給予人傷害。看着眼前視線遊移的葉雅筠,念柔伊心中的邪惡越發強盛,腳步緩緩靠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