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心裡有點不高興,不過藍羽欣知道,逃避是沒有用的。
曾經失落難過那是因爲她在意、企盼父愛,在經過了這麼多年父親和藍夫人對她的冷漠、冷眼相待,特別是在知道了當年事情的真相以後。
對於這個家,她已經不再有愛;對父親,更加沒有了什麼骨血之情,那個男人,除了貢獻一顆精子,真真正正的,對她有過什麼?
如果可以,她甚至恨不得,不是她的女兒。
除了那個不稱職的父親,在藍家,還有藍夫人和藍芷欣在等着她,只怕會面臨一場暴風雨,不馬上回去是不行的。
藍羽欣決定勇敢去面對,去打一場,只屬於自己的,仗!
梳妝打扮以後,簡單的白襯衣加上一條利落的牛仔褲,就這麼的,藍羽欣以一種青春靚麗的姿態回家去拜見那位父親大人了。
回到藍家一看,果然,在大廳裡除了藍開源,還有藍夫人、藍芷欣都在那裡等着她呢。
藍開源黑着一張臉,看見藍羽欣卻是用右手手指指着她,厲聲質問着:“我不是叫你快點,怎麼磨磨蹭蹭這麼久纔回家?”
拜託,從她掛了電話到換衣服出門,進入藍家大宅,總共也才花了不到一個鐘頭。
要知道,從她住的地方過來,就算是不堵車路上也得近一個小時時間呢。
不過藍羽欣懶得跟父親解釋什麼,她知道,有些人,習慣了自以爲是;解釋,對他們來說,只是用來掩飾自己錯誤的手段。
“父親。”很坦然的打了招呼之後,藍羽欣神色平靜的在藍開源對面的沙發上坐了下來。
藍開源神色一怔,終於是意識到,這個女兒跟以前不一樣了。
她居然一再的稱呼他父親?還有,她那身打扮,什麼意思,做首長家的兒媳婦要以樸素自然爲主,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像什麼樣?
只不過,瞧了幾眼之後,卻是怎麼也移不開視線了,這個女兒,跟她那樣短命的死鬼老孃越來越像了。
當年的她也是這樣的嬌美可人,哪怕是在生了孩子病入膏肓之時,簡單的衣物卻遮掩不住她本身的光華。只是啊,那個女人太驕傲了,怎麼也不肯聽他解釋也無法理解他的苦衷。
人也許都是這樣的,得不到的纔是最好的,這些年,他對她始終是無法忘懷的。她悄然離開的驕傲背影,甚至比藍夫人這個有錢人家的女兒,更像是名門貴女!
如今乍然見到跟她幾乎一個模子印出來的女兒,心底些微有些澀然。
他是一個失敗的父親,沒有關心好自己的女兒。
“好了,回來就回來了,我有事要和你商量。”作爲一個父親的驕傲,藍開源自然不會在子女面前失態,依舊是一臉正氣的宣佈着。
藍夫人只是沉默的坐在另一邊的沙發上,一臉譏誚的笑容,甚至是有點幸災樂禍的味道。
她就這麼的看着藍羽欣,冷冷說道:“怎麼,做了齊家的兒媳婦,就不是我們藍家的人了?回來了,也不知道跟我打聲招呼,你眼裡還有沒有我這個母親?”
“母親?”藍羽欣冷笑,第一次的,對藍夫人的冷嘲熱諷反脣相譏:“我媽十幾年前就死了,現在,我眼裡當然沒有母親了,我媽只是生活在我的心裡。”
啪的一下,藍夫人用力地拍打了一下玻璃茶几,果然是用盡了全力,茶杯碰撞起來砰砰作響,她自己的手心也有些微紅了。
“反了反了,藍開源,你看你女兒說的這叫什麼話,這十幾年來,我對她差了嗎?盡心盡力的撫養着,吃穿住用跟自己的親女兒差不多,她現在居然敢這麼對我?”
“夫人,您真是,站着說話不腰疼,說這種話不怕閃了舌頭?吃穿住用跟藍芷欣差不多?你敢用你親女兒的終身幸福詛咒發誓,自己說的話不摻一點水分?”
藍夫人自然是不敢的,女兒的終身幸福可是她的心頭大事,這是不能摻一點假的。訥訥不成言,她的臉色青白交錯,猶如一個調色盤似的。
別說是藍家了,只怕是整個上流社會的人都知道,藍家大小姐跟藍家的“養女”待遇有着怎樣的差別。
上大學以後,藍羽欣就開始勤工儉學,包括以後工作,沒花過家裡的一分錢也沒靠過她父親幫忙。靠着她自己的辛勤努力,兢兢業業的工作着。
反之她藍芷欣,明明就比藍羽欣大了一歲,到現在還沒工作,只愛打扮喜歡出去玩,整天裡只知道吃喝玩樂,在家裡一向都是橫着走的。
藍羽欣趁此機會,倒是想一口氣想心中的怨氣抒發出來了:“請問父親,你知道我什麼時候過生日嗎?”
“這——”望着藍夫人,藍開源眼神閃爍了一下。
“我跟藍芷欣是同月同日生,只是剛好,她大了我一歲。每年你們爲她舉辦生日酒會的時候,可曾記得我這個所謂的養女,藍夫人,你還好意思說母親,說你待我和你女兒是一樣的?”
以前藍羽欣不知道,還真以爲自己媽媽是小三,在藍夫人懷孕的時候,父親出軌媽媽懷了她,也曾心懷怨恨。
後來,知道了一切,心情已經不是複雜可以比擬的了。這也是她爲什麼會心甘情願嫁入齊家爲什麼想到了改變自己,她恨,恨藍家的人,特別是造成這一切的那個男人!
聽見藍羽欣的話,原本,藍開源心裡還是有一絲愧疚的,的確,這十多年來,他對她是十分的忽略,甚至沒有好好陪她過一個生日,確實是沒有盡到做父親的責任。
只是一擡頭,看到的竟然是藍羽欣略帶着仇恨的眼神,神馬愧疚的一下子煙消雲散了,他今天叫她回來是要教訓一頓的,怎麼能反被她斥責了?這傳出去,還像什麼樣啊。
“羽欣,你這怎麼說話的,你眼裡還有我這個爸爸嗎?哼,的確就像你母親說的,是越來越不像話了。”藍開源怒吼一聲,那形而外的怒氣比起藍夫人可是要強烈千百萬倍的。
這一次,藍羽欣倒是沒有回嘴,低垂着頭,貌似乖乖聆聽教訓的樣子。
藍開源一發而不可收拾,開始痛心疾首的教訓道:“我們藍家怎麼就出了你這種不孝女?當初我是費了多少力氣才把你抱回來養大的,你,你今天居然這樣對我?”
當初可不是您費心將我抱回來的,應該是反着說的吧?畢竟,最早的藍夫人可是我媽,你如何費勁千辛萬苦的趕走我媽將那對母女接進藍家的?
對哦,當初爺爺奶奶死的時候,你正忙着在大城市“打拼”,算起來,您跟您的夫人才是無媒苟合,這麼多年,您敢將將您的夫人女兒帶回老家祭拜爺爺奶奶,您對得起祖宗嗎?
這話,藍羽欣卻只是放在心中說的,她暫且還不能讓這些人知道,其實她已經知曉了當年的事情真相。於是她就一直低着頭,看似乖巧的低眉順目。
“父親大人,那您希望我怎麼對您?”藍羽欣作出一副委屈的樣子,唯唯諾諾的說道。
“哼,我是你老子,你給我放尊重一點。”藍開源繼續吼道,想起這兩天的事情,氣不打一處來。
齊家老太爺發表的那叫什麼聲明,這丫頭是他的女兒,把他的生育之恩都拋棄,現在一古腦投靠到齊家去了?
還以爲將女兒嫁入齊家,他在A市的生意可以更加的順暢,特別是,可以跟市政府打好關係。可現在倒好,白賠進去一個女兒了。
“父親,那您說,我怎麼不尊重你了?”
“我是你父親,算起來,跟齊家也沾親帶故,跟齊家老太爺說一下,有空咱們兩家一塊出去吃頓飯,聯絡一下感情。”藍開源突然改變了態度,和顏悅色的說起話來了。
聯絡感情?藍羽欣掀起眼瞼,有點明白藍開源想幹什麼了,“父親,爺爺一向深居簡出的,不喜歡在人前露面,他也從來不在外面吃飯的。”
“深居簡出,不喜歡在人前露面?喲,妹妹,你這話可說錯了吧,前兩天你家的老太爺還上了電視,我看啊,高調的很呢。”唯恐天下不亂,藍芷欣插嘴道。
說完之後,她還翹起美麗的嘴角望着藍羽欣,一臉愜意的笑容。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藍芷欣,你別逼我!”藍羽欣毫不示弱的瞪了大姐一眼。
“瞧瞧,這就是你的家教,怎麼跟你姐說話的?”藍夫人當然是馬上護着自己的女兒了。
“我是沒有家教,畢竟,我媽可從來沒有教過我這些。不過嘛,”故意的,話語說了一般就停頓了下來,待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之後,藍羽欣纔跟着說道:“不過有些有家教的人,做出來的事情,也不一定是多好看的。藍芷欣,你別逼我把你的醜事都說出來。”
“我的醜事?哼,可笑,自己做出了一堆的醜事還好意思說我。”藍芷欣故意的,映射出前幾天報紙上的頭條新聞。
當時,在他們藍家可也是引起了極大的轟動,如果不是因爲第二天齊老太爺的那番話,只怕爸爸早就把這個臭丫頭叫回來責打一頓了。
於是,藍芷欣對藍羽欣的仇恨又加深了一筆,藍羽欣在齊家如果過得不好那是她自找的;可如果她生活得好,某些自戀自大的人就會覺得她是搶了別人的東西了。
“父親,能不能給我十分鐘?我們到書房去單獨談談。”不理會張牙舞爪的某個女人,藍羽欣對藍開源說着。
“這——”藍開源沉吟着,正準備答應。
誰知道,藍夫人和藍羽欣倒是異口同聲的尖叫起來了:“有什麼話不能在這裡說嗎?鬼鬼祟祟的,你是有什麼見不得人的秘密?”
“見不得人?這話倒是對的。”
藍夫人已經開始得意的笑了起來,唯有藍芷欣,隱隱有些不安,卻又過分自信,覺得她做事一向小心,藍羽欣不可能抓到她什麼把柄的。
擡高美麗的頭顱,藍家大小姐冷哼一聲:“有話快說有——你別想搞些什麼陰謀詭計。”
“你還真是不進棺材不落淚,要說陰謀詭計,我又怎麼能比得過大姐您呢?”藍羽欣往前走了兩步,附在藍開源耳邊說了幾句。
見他皺起眉頭明顯不相信的模樣,趕緊的,將手中的紙張在他眼前攤開。
這是溫世煒調查資料中的一張,她特意抽出來的,看目前這形勢,溫世煒還沒正式到藍家來解除婚約,她雖然叫他不要公開藍芷欣的小秘密,卻沒有必要以德報怨的在藍家大家長面前隱瞞。
而旁邊,生怕藍羽欣耍什麼花招的藍夫人也趕緊的伸長了脖子湊近來偷看,結果才一眼,卻是愣住了。
藍開源還沒說什麼,藍夫人卻是對着藍芷欣怒罵一聲:“芷欣,你太過分了,怎麼能這麼做呢?”
藍芷欣還沒反應過來,卻接着聽到她母親在數落:“雖然羽欣的身世的確是見不得人,那也是我們家裡的事情,你怎麼,怎麼能告訴外人呢?”
這下子,藍芷欣終於知道那張紙裡寫得是什麼了,開始慌張起來了,緊急的想着該如何去解釋。
藍羽欣聽到藍夫人這麼指桑罵槐的話,卻是不怒反笑:“俗話說得好,蒼蠅不叮無縫的蛋,現在出了問題,倒是怪雞蛋不該破裂,還真是可笑。”
本來藍芷欣就是他最疼愛的女兒,而且有藍夫人護着,他根本就不能把她怎麼樣的,聽見藍羽欣這話,於是怒氣拐彎,全部衝着不受寵的小女兒發泄了:
“你這叫什麼話,還不是你自己不檢點,如果不是你先和別的男人搞出了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
“父親,請您說話注意一點,連爺爺和婆婆都相信我,不可能做出那樣的事情,你卻相信報紙上的胡說八道?”幸好,她已經知道了全部事實真相,如若不然,看到自己親生父親這麼明顯的偏心,她還真是會傷心極了。
“什麼胡說八道,有圖有真相,你還想狡辯?”
“還有圖有真相呢,大姐,你倒是瞭解的真清楚。不知道的人,還以爲你是現場看見的呢。”藍羽欣真不明白,從小到大,明明藍芷欣什麼都比她好比她強,她也都是儘量謙讓這位“真正”的千金大小姐。
爲什麼,大姐就是見不得她好,千方百計的折磨對付她?
“我——”藍芷欣看了爸爸一點,有點心虛,卻又馬上昂頭嗆聲道:“這可不是我說的,人家報紙上登載出來的。”
“大姐,溫總也召開記者招待會了,難道你沒看電視嗎?”
“什麼?”藍芷欣一臉茫然的樣子,她昨天跟同學出去玩了,一直到聽說爸爸要教訓妹妹才趕回來的,還真沒看電視呢。
“好了,別吵了,讓別人看見了,還以爲你們姐妹有什麼深仇大恨呢,有什麼好吵的?”雖然有點恨鐵不成鋼,藍開源還是故意的打斷了她們的爭論,“羽欣,爸爸知道你沒錯,所以也沒怎麼說你啊,你怎麼就不依不饒了呢?別說廢話了,我們接着剛纔的說,你要慎重的告訴爺爺,我是你的爸爸,最疼愛你的父親,讓他伸手幫幫我。”
藍羽欣終於知道藍開源叫她回來的真正目的了,她就說嘛,像他那樣的唯利是圖的商人,不可能跟藍夫人藍芷欣一樣小女人的頭髮長見識短,將視線都盯在雞毛蒜皮的小事上,只是最近有什麼大項目值得父親這麼的放低姿態,關注起她這個女兒來了?
“父親,您又不仔細告訴我該如何去做,我怎麼讓爺爺幫您呢?”
這邊廂,藍夫人和藍芷欣偷偷地咬耳朵,藍芷欣終於知道電視裡播出什麼了。她驚恐的睜大了眼睛,是啊,真笨,她怎麼就沒想到,既然藍羽欣能拿出證據證明她告訴外人藍傢俬生女的事情,報紙上的那些,澄清起來也是很容易的。
該死的,藍羽欣真是好運,怎麼一個兩個男人,老的少的都這麼幫她?哼,一定要加快腳步,讓這個賤丫頭身敗名裂、哭着求自己!
“是這樣的,爸爸最近想做一個大工程,想與市委方面合作,但是——你也知道,如今這社會啊,想做成什麼事,這人際關係是最重要的。這不,新來的副市長可是你爺爺提拔起來的,最早的時候,他做過齊老太爺的警衛員,我就想讓爺爺幫我牽針引線,介紹我與夏市長認識一下。”藍開源笑呵呵的說着,這時候看着藍羽欣,就變成了一個慈父。
心裡那個悔恨啊,早知道,直接讓大女兒嫁過去得了,她可比這不爭氣的二女兒聽話多了。
“乖女兒,這個忙,你可一定要幫你爸爸啊。”這個時候,藍夫人也開始掛着慈母的面具,和顏悅色的勸說道:“要知道,這女人出嫁了,在夫家過得好不好,孃家的勢力地位起着很大的作用。特別是像齊家那樣的大戶,只有你爸爸生意做得更好,才能給你做更堅實的後盾支持啊。”
這些人,見風使舵倒是轉彎得快,而且噁心的讓人無話可說。藍開源怎麼說也是五十開外的男人了,還一口一個爺爺,聽着就讓人覺得噁心。
“當然了,這話說得對,夫人您不就是最佳的例子嗎?”見人說人話,藍羽欣也跟着笑眯眯的回道。
“那是自然的,我外公家裡多有錢啊,要不然我爸爸——”
“藍芷欣!”藍開源終於是對這個不成器的女兒也開始發火了,將紅木沙發的扶手拍得嘩嘩作響。
藍芷欣這才知道自己失言,不好意思的吐吐舌頭,終於是龜縮到藍夫人身後去了。
藍羽欣在心裡冷笑,果然是,就怕豬一樣的隊友,精明厲害的藍夫人,居然生出來如此蠢笨的女兒,難怪現在開始爲了她的婚事憂心忡忡了。
她之所以在外面每次都沒反駁藍家大小姐的話語,也是讓別人瞧瞧,那位大姐是如何囂張的對待她這個可憐的養女妹妹的,等到溫世煒到藍家解除婚約,就算不對外放出什麼風聲。
那些鼻子比狗還靈敏的狗仔隊員也不可能不知道一丁點,再稍微炒作一番,不知道藍家千金會傳出什麼樣的名聲。
屆時,她能否順利找到一位英俊多金、深情聽話的好夫婿,還是一個問題呢。
就在這個時候,藍家的管家卻走了進來,彎腰向藍開源行禮,然後才慎重的稟告道:“老爺夫人,溫少爺求見!”
“溫少爺?”忍不住的,藍開源驚呼起來了。
他也知道,最近大女兒鬧騰不休,就是因爲溫家大少爺有解除婚約的想法,怎麼他突然就來訪了?
而藍芷欣呢,趕緊低頭審視了一番自己的衣着打扮,幸好,十分不錯,她總是那麼的精緻美麗光鮮照人,醜小鴨似的藍羽欣自然是沒法與她相比的。
“是的,還有一位,自稱是張天偉的,也來了,說是代表他們家的首長來接夫人回家的!”一口氣的,管家趕緊的將後面的話也跟着說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