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上官浮萍氣得臉都綠了,容靜便學着她剛纔得瑟的樣子,鄙夷地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圈,卻依舊不正面同她說話,而是挽上顧逸的手臂,笑道,“夫君,咱們進去喝茶吧。”
上官浮萍當年靠關係上位,佔了容靜的位置,如今,容靜卻妻憑夫貴,當了官夫人。
雖然上官浮萍和顧逸的官品相當,但實際上,上官浮萍在後宮裡,終究還是奴婢,而顧逸才是真真正正的官。
否則,今日就不是她頂着大太陽站在宮門口等他們來了。
見容靜學她剛纔的樣子回擊,上官浮萍氣得牙根都咬疼了,卻不得不忍,不敢滋事。
容靜當初始終想不明白一件事,爲何東靖國有女官制度,可紫衣女史怎麼就那麼難得,只存在於歷史上呢?
後來她纔想明白了,東靖皇帝繼位之後,嚴令禁止後宮干政,女史混在後宮,終究是到不了前朝的。
這個國度終究是個男權世界,男人發達了,抵得過女人辛辛苦苦拼搏一輩子。
容靜很慶幸當年落選的,當年畢竟對宮中的一切還不瞭解,女史雖爲官,混在後宮的,終究還是個婢呀。
她一手牽着小默默,一手挽住顧逸的手臂,大大方方往裡頭走,上官浮萍氣歸氣,卻還是不得不來給他們帶路。
顧逸早就在容靜挽住他的那一刻,又僵硬了,只是,不像在馬車裡那樣,此時的他還是比較冷靜的,他小心翼翼地側頭,斜眼,朝被挽住的手臂看來,見容靜白皙纖細的玉臂纏在他手臂上,脣畔便禁不住勾起了一抹笑意,淺淺的,卻任誰都看得出來,他非常開心。
然而,到抵達乾坤宮會客大廳的時候,容靜便不着痕跡地放開了他的手,只牽着小默默。
“太后娘娘,顧大人來了,就在門口。”上官浮萍大聲稟告。
半晌,幽深的大廳裡才傳出呂太后慵懶的聲音,“帶進來吧。”
“是!”
上官浮萍連忙將他們往裡頭帶,一踏入門檻,容靜便有種陰森的冰涼感覺,不自覺握緊了小默默的手。
這個會客堂非常大,左右兩邊有很多小的側廳,看不到門,全都是垂簾掩蓋着。
“孃親,很危險。”小默默低聲,對於危機,他的直覺從來沒出錯過的。
容靜一把將他抱起來,偏頭要問顧逸,卻發現他鬢邊竟全是汗,臉色都白了。
容靜不安着,低聲道,“這是什麼地方?”
“小黑屋。”顧逸亦是低聲。
容靜大驚,又朝左右兩邊的側廳看去,原來,這就是傳說中呂太后宮中的小黑屋,一宮十間,裡頭虐人的辦法,是無法想象的。
居然邀他們一家三口到這個地方來喝茶,呂太后想做什麼?
“沒事,有我在。”顧逸很認真,主動牽起了容靜的手,十指扣緊。
被這麼牽着,在陰森的過道中,一步一步往前走,容靜突然有種莫名的安全感,只覺得牽着她的這個男人,可以承擔起他們母子的一切。
只是,這種感覺不過是一瞬間罷了,雖然把顧逸當作男閨蜜,但是,如此十指相扣,容靜不習慣,也不喜歡。
下意識想掙開,無奈,顧逸那瘦削的五指,扣得非常緊。
終於,到了最裡頭的小廳堂,很明亮。
呂太后坐在上位,一身便衣,柳眉慈眉,一臉和祥,沒有他們想象中老女巫的樣子,倒像個鄰家老奶奶。
呂太后一見他們到,竟非常歡喜,也不等他們問安,連忙起身朝容靜走來,打量着小默默,
“哎呦喂,這孩子怎麼生怎麼養的呀,就跟我屋裡那瓷娃娃一個模樣,太招惹喜愛了,來來來,哀家抱一抱。”
呂太后說着,便伸手過來要抱小默默,小默默的直覺非常不喜歡這個老奶奶,下意識地就摟緊容靜的脖子。
“太后娘娘,還沒給你老人家問安呢,不成不成!”顧逸說着,不着痕跡地拉呂太后的手,竟將她攙扶回座位上去,一本正經道,“太后娘娘,內人和犬子頭一回進宮,不懂規矩,還請您多多見諒。”
顧逸說着,又急急退回來,讓容靜放下小默默,一家三口齊齊給呂太后跪安。
小默默可不情願了,可是見孃親一個眼神,他便乖乖的跟着兩個大人行禮。
呂太后那股歡喜勁這才消停下去,倒也不要抱小默默了,笑道,“免禮免禮,來人賜坐!”
容靜一邊納悶着,一邊牽着小默默隨顧逸身後坐下,這呂太后唱得是哪齣戲呀!居然這麼客氣。
難不成這老太太健忘,忘了當年女史殿試是怎麼洗刷、羞辱她的嗎?
詩酒黃花宴樂安公主丟了那麼大的臉,她老人家也該知道的吧?
坐下來了,太后這纔打量起容靜,“顧逸,你這位夫人,可是當年參加女史殿試的容靜?”
“正是。”顧逸如實回答道。
“哎呦,真是容靜呀!趕緊過來哀家瞧瞧,那麼多年不見,哀家都不認得了。”呂太后很欣喜。
容靜起身走過去,不卑不亢,欠身侯在呂太后面前,任由她瞧。
“嘖嘖,這認真一看,還真是眼熟,容靜呀,你當年沒有考上女史,反倒是把你夫君給推舉了出來,《女誡》一書作爲我東靖文壇經典之作,可是紅遍了整個龍空大陸,林哀家臉上都沾光呀!”呂太后始終笑着。
然而,同樣愛笑的容靜知道,這個老太婆沒那麼簡單,她連忙回答,“不敢不敢,那是夫君託了太后娘娘的福氣,太后是我們家的大恩人呀!”
“瞧瞧,還是和六年前一樣,這麼會說話。”呂太后笑着,拍拍身旁的位置,示意容靜坐下。
容靜惶恐,“不敢不敢。”
顧逸也連忙道,“太后娘娘,這不合規矩,她何德何能呀,萬萬不可。”
太后睨了顧逸一眼,不悅道,“就你規矩多。”
說着,硬是拉着容靜坐下,隨即便問,“聽顧逸說,當年女史殿試你落榜,傷心過渡,帶着孩子出遊去了?”
顧逸是容靜名義丈夫,當年不管是呂太后,還是皇后娘娘找人,顧逸都是同樣的說辭,自己也聯繫不上容靜。
至於知道真相的容德書,他怕被追究責任,自然也不敢說什麼。
容靜看了顧逸一眼,這個呆子到底有心了,把她的退路都鋪好。
她點了點頭,故作別捏,“臣婦不才,沒臉在帝都呆,所以……”
誰知,呂太后卻很較真,“誰說你不才了,詩酒黃花宴的事情,哀家可都聽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