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靜,歐陽將軍的書房中,容德書來來回回地踱步,憂愁、焦急得五官全都蹙在一起。
他在這裡已經等了大半天,可是歐陽將軍前幾天入宮至今,都還沒回來呢。
婢女來換熱茶,容德書連忙上前問,“歐陽將軍怎麼還不回來?這都什麼時候了?”
俗話說宰相門前七品官,區區一個容家老爺,歐陽將軍府上的下人可不看在眼中。
“等不了你就走唄,歐陽將軍日理萬機,別說是你,就連夫人要見上一面也不是那麼容易的。”婢女說着,不屑冷哼一聲轉身便走。
容德書吃了癟,眼睜睜看着婢女走,端着熱茶想喝,怎麼都不是滋味,又給放下。
誰知,這一等,竟讓他等到了天亮。
一見歐陽將軍進來,容德書立馬就給跪了,“將軍!將軍!求你救救容家啊!”
歐陽將軍在宮裡陪着皇帝議了三天三夜的西陵和北闕的戰事,哪裡知道外頭髮生什麼事情。
他先喝了口熱茶,平靜道,“什麼事情,起來說話。”
容德書哪裡敢起,跪着急急稟,“將軍,犬子……犬子在詩酒黃花宴上遭人陷害,容家不保啊!”
“詩酒黃花宴不就是公主玩玩的,能折騰出什麼大事?說吧,怎麼回事?”歐陽將軍還是很不以爲然。
然而,當容德書提到太子側妃馮婉秋的時候,歐陽將軍立馬噴出一口茶來,嗆得連連咳嗽,險些緩過神氣。
容德書戰戰兢兢的,連忙上前替他拍背,可誰知,才靠近呢,歐陽將軍便一把將他推開,“混賬東西,連太子側妃你們都敢招惹!你知道不知道馮婉秋多得太子寵,當年如果不是太后攔着,都險些成正妃了!那可是將來的皇后!你們!你們居然!”
“冤枉啊,歐陽將軍,犬子是冤枉的,這分明是有人陷害啊!歐陽將軍,如今只有你能救容家了,老夫求求你了!”容德書說着,連忙取來那三萬兩銀票,開着放在一旁。
歐陽將軍瞥了那一大疊銀票一眼,陡然正色道,“容德書,女史殿試一事,皇后娘娘至今都惦記着,前些日子,我可是還在皇后那吃了癟,這都還沒找你算賬呢,你倒好,先招惹上太子了。哼,狗屎扶不上牆,來人,送客!”
一聽這話,容德書險些哭了,連連跪拜,“歐陽將軍,救命啊,求你看在容家書院和將軍府這麼多年合作的份上,你救救容家的書院吧,這天一亮,書院協會就會到容家去了呀!”
“容德書,你這是在威脅本官?”歐陽將軍冷聲,所謂合作,其實就是軍官子弟指定書院一事。
“小的不敢,小的就算向天借了膽子也不敢呀,歐陽將軍,你想想,一旦書院協會收了容家辦書院的辦學資格,收回‘書香’二字,那到時候……到時候您也不好同那些學生交待,不是?”容德書怯怯地說。
誰知,歐陽將軍“啪”一聲重重拍案,“你就是在威脅本官!容德書,本官念在容家是百年書香世界,纔將軍官子弟引薦到容家書院,沒想到容思賢會鬧出這等醜事。你非但不知錯,還敢以此來要挾本官,你好大的膽子!”
容德書這才發現勢頭完全不對勁了,他雙腿直接給軟了下去,連忙改口,“歐陽將軍,誤會啊,天大誤會。小的也是爲將軍考慮,就怕容家書院名譽一毀,影響了將軍名聲啊!”
歐陽將軍冷哼,目光又朝那三萬兩銀票飄去,輕咳了幾聲道,“這樣,你這些銀票就先留下,權且當本官替同僚們賠罪所用,這一回,本官就不跟你計較了。至於之後的事情,你若在胡說八道牽扯本官,就休怪本官不客氣!”
“什麼!”容德書驚呼,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這筆銀子是容家最後的命根啊,歐陽將軍非但不幫忙,還要吞了這筆銀子!
愣了半晌,容德書才緩過神來,誰知,歐陽將軍大手一揮,“來人,送客!”
“歐陽將軍,你不能這樣,那是容家最後的希望,歐陽將軍,你不能這樣!你不可以!”
容德書都快瘋了,語無倫次地求,起身追過去,還沒幾步就被侍衛攔下往外拖!
“歐陽將軍!將軍!你可憐可憐容家吧!可憐可憐容家吧……”
悽慘的呼叫聲音,遠遠而去,容靜坐在屋頂上,冷眼看着已經走到後院,正心急着數銀票的歐陽將軍。
她早就料到此事涉及太子側妃,歐陽將軍不敢趟這渾水,只是,她萬萬沒想到,這老頭子居然如此貪財。
幾句話就三萬兩,搶錢的本事比她家小默默還恐怖呢!
早知道就帶小默默過來見識見識了。
三萬兩,歐陽將軍,這筆錢可不僅僅是容家二房的,裡頭也有大房的份。這筆錢,就權且先寄放在你老這兒吧!
容靜笑呵呵說着,轉身就走。
當她回到容家的時候,已是清晨,小默默和沁姨起了個大早,此時正坐在容家大門邊附近的一處屋頂上。
一大早來容家退學費的人,把容家大門裡裡外外圍了三大圈。
“我們要退學費!容德書,出來!站出來!”
“什麼書香世家,狗屁世家吧,大少爺居然幹出浸淫的勾當,把孩子放你們書院,指不定哪天就被欺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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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把我們的學費退給我們,而且,我們要求一切賠償,轉書院的費用,容家也得包了!”
……
在最前面的都是一些普通人家,基本衝着退學費,求賠償而來。
而後面不少人,則是大戶人家,官家子弟,他們不爲錢來,而是衝着名聲來。
“容德書呢,把容德書叫出來,今天不給大家一個交待,大家就不走了!容家人,也休想離開一步!”
“堂堂書香世家,居然幹出這等骯髒勾當,容德書再不出來,我們就摘了那塊匾額!”
……
聲討、索賠、怒罵,聲聲不絕於耳,容家大門側門全都緊閉,沒人敢出來,而圍觀的人越來越多。
容靜坐在屋頂上,視線始終落在容家大門上。
容德書和容思賢都說,容家的大門是留給大人物的,容家的左側門是留給有頭有臉的人走的,下人,牲畜只能走右門。
她當日被丟出右側門時候,容家的大門也是這麼緊緊地關着。
眸中掠過一抹恨意,容靜冷不丁跳了下去,大聲道,“容德書再不出來,大家就把門砸了,把他揪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