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一讓,讓一讓。”
官差的聲音從後面傳來。
將衙門團團包圍住的百姓同時轉頭,從正中央自覺地讓出一條道來,好讓幾個官差能夠上前來。當然,最引人矚目的,是站在幾個官差中間的一個小男孩。
男孩看起來約莫只有三歲左右,個子小小的,面色黃黃的,看起來弱不禁風,好像刮一陣風就能夠將他給吹跑了。
百姓們交頭接耳,小聲的議論起來。
“這就是那個孩子吧。”
“天可憐見的,這麼小的孩子,怎麼可能去打人,被人打還差不多。”
“……”
林二虎擡起頭,怯怯的瞧了四周一眼,似乎是受到了害怕,又很快的將頭壓低了下去,人羣中又是一陣可憐的嘆息聲。
小可憐的,見了官老爺還不被嚇死。
……
“大人,林氏的兒子已經被帶來了。”
官差進到衙門裡稟報,見大人示下之後,這便是將林二虎給帶到了堂上。
二虎尋找着南飛煙的身影,發現她之後,立刻小跑了過去。
“大人,這便是民婦的兒子林二虎。”
南飛煙雙手搭在二虎的肩膀上,對縣官道。
縣官低頭看向底下的孩子,見他低着頭,一臉怯怯的模樣,忍不住皺了皺眉。
“你往前走幾步。”
二虎怯怯的擡起頭,縮了縮身子,躲在南飛煙的身後似是不敢出來。
縣官眉頭皺的更深了。
南飛煙摸了摸二虎的腦袋,在他耳邊小聲的說了一句什麼,他這才走了出來,雙手彎腰抱拳,小小的身子跟着一陣晃悠,那模樣看起來有幾分滑稽,叫場外圍觀的百姓笑出了聲。
“見過大人。”
縣官摸了摸鬍鬚,問道:“本官問你,你與張打鐵的兒子是怎麼回事?”
二虎擡起頭,一雙眼睛竟然是紅了。
“還請大人做主!”
噗通一聲,二虎跪在了地上,大聲的呼喊道。
小小的孩子瑟瑟發抖,身子匍匐在地,抖如篩糠,然而說出的話卻中氣十足。
他必然是害怕的,不然身子也不會抖成這個樣子。
雖然害怕,卻又有勇氣。
“張打鐵之子當街行兇打人。”
“街上包子攤、涼茶攤、花生攤的大伯都可以爲我證明。”
二虎話落,南飛煙旋即面向衆人,“還請當日包子攤、涼茶攤、花生攤的哥哥爲我兒子證明。”
衆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旋即有幾個百姓站了出來。
“大人,當日卻有一羣孩子當街霸凌。”
“十幾個打一個。”
“都見血了,場面混亂不堪。”
“太欺負人了。”
“……”
太欺負人了。
這也是張打鐵當時閃過腦子裡的一句話,可是面對衆人的說辭,面對縣官黑了的臉,他卻是一句話也說不出。
“啪!”
縣官手中驚堂木撞擊桌面,發出的聲音叫人心臟都跟着抖了抖。
“張打鐵,縱子行兇,半夜闖民宅,你可還有話說?”
張打鐵咬了咬牙,腦袋磕在地上,“是草民糊塗,被兒子愚弄,以爲他在外面被人欺負,回去之後草民一定嚴懲孽子,還請大人網開一面。”
縣官低着頭沒有說話,似乎在考量張打鐵背後的關係。
此時,林二虎從地上起來,拽了拽南飛煙的衣服,用小聲卻又恰好能讓百姓聽到的聲音委屈無比的道:“阿孃,這人可是差點兒燒了咱們的家,好可怕好可怕啊。”
“哪有抄傢伙去別人家裡討說法的?”
“這擺明了是去找麻煩。”
“兒子打了人,當爹的還要去人家裡找受害者麻煩!天理何在?”
“噓,小點聲,這張打鐵可不得了,背後有人,連咱們縣官都要害怕三分!”
“官官相護,官官相護啊!”
“……”
百姓們義憤填膺的說,場面一下子快要控制不住了。
縣官見狀,原本還想着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如今百姓議論紛紛,且聽說巡撫吳大人如今已經到了臨縣,不知道什麼時候就要到他們這兒來,萬一這百姓的議論傳進了吳大人的耳中,他這縣官的位置還能保住?
思及此,縣官也不管是不是會得罪張員外,即刻判了張打鐵五十大板。
領着兒子走出衙門的南飛煙對這個判決還算滿意,帶着在外焦急等候的大傻,一家三口回到了自己的屋子裡。
一到家中,二虎便忍不住問南飛煙,“阿孃,我剛纔的表現好嗎?”晶亮的眼睛裡,哪裡有半點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