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輛輛奢華的馬車在宮門前停下,整個皇宮被喜慶的海洋籠罩着,絲竹之樂不絕於耳,在上方浮現,宴會的地點定在御花園裡,臨時搭建的高臺上,請來的戲班子正在賣力的唱着京劇,懸掛着的火紅燈籠將整個現場點綴得燈火通明,兩側高低錯落的殿宇佇立在漫天的晚霞下,琉璃瓦熠熠生輝。
朝臣們攜帶着府裡的女眷步入宴會現場,一張張鋪着紅色桌布的圓桌擺放在下方,只留中央一條紅毯,一路從御花園的入口,鋪至前方的涼亭外,一席金色的帳幔被緞帶束在石柱上,象徵帝王尊貴地位的龍椅擺放其中,四名宮女低眉順目站在後方,龍椅左側,是皇后的位置,右側則是一把小型的金色椅子,那是爲凌小白特地提供的專屬座位。
凌若夕剛跟着宮女穿過長廊,便在御書房外見到了一抹熟悉的人影,一席金燦的明黃龍袍,青絲高束羽冠之中,嘴角噙着一抹溫潤儒雅的淺笑,整個人逆光站着,如同處在光暈中,奪人眼球。
“奴婢拜見皇上。”宮女急急忙忙屈膝行禮。
“來了?”南宮玉繞過她,徑直走向凌若夕,輕輕握住她的手腕,“走吧,朝臣們應當已入席了。”
凌若夕下意識避開了他的手掌,微微頷首,並沒有看見少年眼底一閃而過的黯然。
“皇上駕到,皇后娘娘到——”太監尖細的嗓音傳入宴會場裡,原本熱鬧的朝臣們紛紛歇語,跪地恭迎他們入席。
兩人並肩踏上紅毯,同樣名貴的龍鳳袍在這晚霞的餘暉中璀璨奪目,衣訣輕輕搖曳,似一對金童玉女並肩走來般,踏碎一地光輝,凌小白倒是記着凌若夕的吩咐,乖巧的走在他們中間,只是一雙眼睛時不時左邊看看右邊瞅瞅,一副好奇的模樣。
凌若夕立即緊了緊他的手掌,警告的眼神筆直的落在兒子的身上。
凌小白立即收回看向四周的目光,眼觀鼻鼻觀心,一副我很乖很聽話的模樣,南宮玉將這對母子倆的舉動看在眼裡,心頭微微一柔,嘴角的笑容竟真實了不少。
待到在涼亭裡坐下後,他才虛擡手掌:“起吧。”
“謝皇上。”羣臣緩緩站起身,一個個乖巧得好似看見貓的老鼠,坐在椅子上,絲竹之樂再度響起,南宮玉說了些場面話後,便問道:“悅來酒樓的少東家可是到了?”
凌若夕微微一愣,眼底閃過一絲好奇,她可是記得這位有過一面之緣的少東家呢,上次沒見到人,這次怕是能看見一番了。
“回皇上,少東家已入宮門,正向這方而來。”阿大恭敬的稟報道。
南宮玉點了點頭,只吩咐開席,凌若夕有趣的看着下方各種謹慎各種拘謹的朝臣,雖然他有說過今日不在乎禮節,但想來怕是沒人敢把這句話當真的。
凌小白坐在椅子上,一隻手握着一個雞腿,雙眼好奇的看着舞臺上的歌舞,倒是極其自在。
下方的朝臣更是用餘光偷偷打量着涼亭裡的三人,心頭暗暗吃驚,都說這皇后娘娘得寵,現在看來傳言果真不假,哪有後妃敢在皇上面前如此自在的?
“姐姐真得寵啊,也難怪陛下竟會爲了她不惜與北寧做對。”凌雨涵略顯羨慕的說道,她看似較輕的聲音哪裡逃得過在場擁有修爲的武者耳朵?
凌若夕持着酒盞的手微微一頓,涼涼的看了她一眼,也不出聲。
反倒是一旁的阿大和阿二心頭怒氣頓起,豎着一雙眼惡狠狠瞪着她。
凌雨涵如同受了委屈般,雙眼閃爍着淚光。
“孃親,寶寶討厭她。”凌小白小聲嘀咕着,狠狠咬了一口手裡的雞腿。
“對於討厭的人,直接無視就好。”凌若夕漠然啓口,對於凌雨涵那看似不經意的話語各種漠視。
她從來不會在意不相干的人說什麼,做什麼。
“凌若夕!”對於同樣擁有玄力的鳳奕郯來說,他怎會聽不到她和凌小白的對話?一聲夾雜着藍階巔峰玄力的低喝,傳音入密,落在她的耳畔。
凌若夕忍不住擰起眉頭,凌厲的目光筆直的朝下刺去,涼薄的嘴脣緩緩朝上揚起一抹笑,那笑參雜了些許嘲弄與諷刺的意味,好似在向他挑釁一般。
“陛下,本王與王妃已來貴國造訪有些日子,近日準備返程,趁着今夜,本王想要問問陛下,當日朝殿上所說的事,可有答案?”鳳奕郯被凌若夕激得心頭怒火竄起,拂袖從椅子上起身,冰冷的話語壓住御花園內的絲竹之樂,如同炸彈般落在衆人的耳畔。
音樂聲戛然而止,誰也沒有想到,他會在這種場合發難。
南宮歸海得意的笑了,他冷冷的睨了眼涼亭的方向,似乎很樂於見到南宮玉陷入窘境。
“今日不談國事。”南宮玉不悅的沉了臉色,這三王爺是故意來拆臺的嗎?別說,他還真的是猜對了,這樣的場合,鳳奕郯篤定他不敢如在私下裡那般公然維護凌若夕,抱着這樣的想法,他纔會出聲主動提及此事。
“陛下,若留下凌若夕,本王向你保證,北寧國的鐵騎,必定會踏破南詔的萬里河山!”他一字一字狠聲說道,那話震傻了周圍的羣臣,一個個驚駭的瞪大雙眼。
難道真的要因爲一個女人,導致兩國烽火連天嗎?
南宮玉黯然握緊了拳頭,“你這是在威脅朕?”
凌若夕早已停了金筷,雙眼危險的眯起,體內豐盈的玄力此刻正在蠢蠢欲動。
那毫無溫度的雙眼如同在看一個死人般,看着鳳奕郯,她在猜想,爲了以絕後患,是不是該在南詔將這個男人除去!
“呀,這是怎麼了?”忽然,一道邪肆的聲音打破了御花園內滿是硝煙的氛圍,衆人齊齊扭頭,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只見在那霞光中,一抹火紅色的人影,正靜靜地站着,男人青絲及腰,妖孽般精妙絕倫的容顏掛着一抹蠱惑的笑。
他是誰?
無數人心裡泛起了疑惑,一個個交頭接耳的議論着來人的身份。
凌若夕臉色霍地大變,他……怎麼會在這裡?
雲井辰,若說這個世上有哪個男子僅僅是淡然站在一處,便能奪走所有人的注視,那便只有他了。
“你是什麼人?”南宮玉眸光忽地從凌小白身上掃過,兩張如出一轍的面孔,讓他心裡頓時升起一股難以言喻的恐慌與不安。
雲井辰微微一笑,讓人琢磨不透的目光穿過衆人,直直看着涼亭內的女人,不知道是不是這漫天的霞光太過絢爛,還是他的眼神太過專注,以至於凌若夕的心裡竟盪漾開了一絲淡淡的悸動!
“我是接到帖子前來赴宴的普通人,不知道諸位可是有留個位置給我?”雲井辰壞笑道。
“你是東方公子?”南宮玉驚疑不定的猜測着,現下除了天下第一富商悅來酒樓的少東家東方夕朝還未到場,其他的人通通已經到了。
他的身份自然不言而喻。
“東方?”鳳奕郯嘀咕一聲,隱隱覺得這姓氏有些耳熟。
南宮歸海眸光一亮,一抹精芒飛快的在他的眼底劃過。
東方夕朝……呵,凌若夕冷冷的勾起嘴角,好一個東方公子,好一個少東家!堂堂雲族的少主居然會一轉眼變成了另一個人,簡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不才正是在下。”雲井辰含笑點頭,在暗地裡朝凌若夕拋了一個媚眼,似在同她打着招呼。
南宮玉面色頓時一沉,他果真和若夕早就認識?這個認知讓他一時間有些不是滋味,卻礙於場合,強擠出一抹笑道:“既然少東家到場,還請入座。”
整個御花園裡唯有北寧使臣對面的桌椅還空缺着,無人入席,想來定是爲他所準備的,雲井辰略一拂袖,邁着慵懶的步伐緩緩走向自己的席位,緩慢的腳步踏上紅毯,那一刻,一股莫名的壓迫感漸漸在空中盪漾開來,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的身上,好似他纔是今日的主角!
簡單的舉動,卻帶着說不出的貴氣,宴會現場靜悄悄的,只有他那鈍鈍的腳步聲獨自唱響。
紅色的長衫在椅子上鋪展開,衣襬垂落在地上,本就鬆垮的衣襟,此刻更是敞開了不少,露出裡面淡金色的褻衣,如瀑般柔順的長髮用羽冠束着,有兩戳順着他的肩膀自然的滑落到胸前。
“咕嚕!”一聲無意識的吞嚥,在這靜謐無聲的空間裡傳開,明明此人是男子,卻魅惑得讓人無法移開雙眼。
第一次知道,什麼叫芳華絕代。
第一次知道,什麼叫傾國傾城。
可偏偏這些詞卻是出現在一個男人的身上。
凌若夕狼狽的將視線從他的身上挪開,餘光瞥見下方那一雙雙驚豔、呆滯的眼神,嘴角忍不住猛地一抽,這男人的魅力,居然超越了性別的限制,要是他出生在現代,怕是會令全世界的人爲之瘋狂。
“咳。”南宮玉握拳輕咳一聲,警告着羣臣莫要失態。
頓時,被雲井辰的魔力吸引住的大臣急忙回神,藉着喝酒的動作,企圖掩蓋掉自己的失神。
天哪,他們居然被一個男人蠱惑住了?
這個認知讓文武百官整個人都變得不好了。
“這位是?”鳳奕郯斂去面上的恍惚,疑惑的問道。
“在下不過是一個不值一提的小人物罷了。”雲井辰似笑非笑的說道,淺薄的眼皮緩緩擡起,看着鳳奕郯時,目光冷得似結了冰,毫無半分溫度。
“這位公子,本王與你有仇?”鳳奕郯面色有些難看,記憶裡他從沒有見過這個男人,又怎會與他結怨?他的敵意從何而來?
“不,在下怎敢與三王爺有仇?”明明嘴裡說着謙卑的話語,但卻莫名的讓鳳奕郯有種被對方俯視的錯覺。
不過是一個不知道是什麼身份的男人,爲什麼在他的目光下,自己會覺得如坐鍼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