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詔國突然發出開戰的指令,震傻了全國的百姓,他們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皇上向北寧正式發兵?他這是瘋了嗎?
凌若夕身在荒山野嶺,根本不清楚外界的消息,雲旭迴歸雲族,至今沒有音訊傳來,她每日觀看着尖刀部隊的訓練,時不時從旁指點幾句,那副優哉遊哉的模樣,讓身處水深火熱的衆人,恨得那叫一個咬牙切齒。
“孃親,他們的眼神好可怕。”凌小白輕輕拉拽了一下她的衣袖,糯糯地說道。
在下方的訓練場地上,正在進行障礙物跨越訓練連,揹着裝滿石頭的包袱,這些大老爺們一個個汗流浹背的拼死前進,但那雙閃爍着羨慕與嫉妒的眼睛,卻直勾勾盯着山坡上的女人。
憑什麼他們在這兒千辛萬苦的訓練,她卻在那兒獨領風騷?
“這叫羨慕嫉妒恨。”凌若夕微微一笑,混雜着玄力的聲音,傳入每一個人耳中。
身體的摧殘,外加精神上的打擊,這幫人雙目充血,恨不得把她拽下來,和他們一起訓練。
“這做人啊,要懂得見好就收,太過火,小心把自己給玩進去。”老頭抱着一堆草藥從山路下方緩緩走來,經過凌若夕身側時,幽幽拋出了這麼一句話。
“老頭,你什麼時候成哲學家了?”凌若夕似笑非笑的睨了他一眼,“我這是在磨練他們的意志品質,懂麼?”
你確定不是在故意挑釁?
鬼醫懶得同她鬥嘴,嘴裡哼哼兩聲,便擡腳離開了。
看了半響,凌若夕腳下步伐一轉,準備前去看看那幫乞兒的訓練進程,凌小白連蹦帶跳的跟在她身邊。
母子二人迎着陽光緩緩走向另一塊訓練場地,那幫由小丫挑選出的娃娃軍,此刻正在訓練場上扎馬步,他們面色大多枯黃,但精神卻極好,那是隻有在經歷過各種磨難與現實的打擊後,纔會展現出的傲骨。
“很不錯。”凌若夕難得的誇獎了一句,頓時惹來凌小白憤憤的白眼。
“那寶寶呢?”
“你?一個只知道偷懶的傢伙,好意思同他們比麼?”手指戳戳他的腦門,話雖是責備,但她的眼裡浮現的卻是一片縱容。
凌小白摸了摸泛紅的額頭,悻悻的癟了癟嘴,有什麼大不了的?這種訓練,他三歲時就已經能獨立完成了好麼?
“姑娘,”暗水疾步從山寨的方向走來,衣訣飛舞,他走到凌若夕面前,將手裡的一隻信鴿交給她:“這是剛收到的。”
手指迅速將竹筒裡的信箋取下,打開一看,她含笑的眸子頓時冷得一片冰霜,身側的氣壓成直線驟降,彷彿一塊移動的冰川,寒氣逼人。
凌小白踮着腳,想要看清楚上面到底寫了什麼,只可惜,他那還不到一米的身高,實在很難看清楚。
五指用力握緊,紙張在她的掌心被玄力震成碎末,洋洋灑灑落了一地。
“姑娘?”暗水一臉的奇怪,她此刻的神色實在有些不尋常,似怒,似笑,詭異極了。
“我沒事。”勉強將心底翻騰不息的怒火剋制住,凌若夕勉強勾起嘴角,只是那笑,不達眼底。
她這個樣子,不論怎麼樣,也不像是沒事。
暗水心頭略感擔憂,卻又不知道怎麼安慰她。
“帶一隊人,馬上收拾行李,準備同我出去。”凌若夕冷聲吩咐道,她必須要去一趟邊境看看情況是否如小丫傳回的消息一致,那個少年,是不是真的瘋了!
“是。”暗水當即點頭,立馬開始着手準備派小分隊尾隨她離開山寨的事宜。
“孃親,寶寶也要去。”凌小白死皮賴臉的纏在她身邊,希望能磨着她答應帶上自己,一路從山寨外,跟到大廳內,凌若夕仍然沒有鬆口。
“孃親!”他不甘心的跺跺腳,心裡怨氣橫生,雙眼更是染上了淡淡的紅潮,似隨時都會哭出來。
“不要在這個時候任性。”凌若夕冷冷的擡起眼皮,話並不重,卻讓凌小白再不敢說出一句請求的話來。
黑狼吱吱的在他的肩膀上一陣亂叫,似在安慰他受傷的心靈。
很快,由木堯梓率領的二十人小分隊聚集在山寨外,他們穿着統一的黑色勁裝,渾身殺氣騰騰,與其說是軍隊,更像是一羣餓狼,氣勢駭人。
凌若夕揮別凌小白等人,飛身輕點地面,眨眼間,便消失在了天際。
“哼,孃親最討厭了。”目送她的背影緩緩消失在蒼穹下,凌小白這纔不滿的嘀咕一句。
“小少爺,姑娘她或許有要事要處理。”暗水在一旁輕聲安慰道,爲凌若夕說着好話。
“這種事你不說小爺也知道。”可知道歸知道,這種被人拋下的滋味,仍是讓他有些難過,一整天,凌小白都顯得懨懨的,蹲在地上,誰和他說話他也不理,渾身釋放着生人勿進的冷氣,就連黑狼似乎也看出了他心裡的難受,難得乖巧的靜靜趴在他的腳邊,陪着他一起,在山寨外的空地上,等候凌若夕歸來。
一路疾行,衣訣被勁風吹得獵獵作響,墨發在身後翻飛,凌若夕用上了十成的力量,飛行的速度快得驚人,肉眼只能隱隱看見一道模糊的黑色殘影。
“我們這是要去哪裡?”木堯梓追上她,與她並肩同行,出聲問道。
這是從離開深淵地獄後,他第一次與凌若夕交流。
“去邊境。”她必須要知道,南宮玉是認真的,還是在圖謀別的,和北寧正式宣戰,他腦子被門夾了嗎?還有,他寫在皇榜上的話是什麼?什麼叫北寧私藏他的皇后,所以他纔派兵攻打。
她和北寧的一切關係,早就割斷,就算有,剩下的,也不過是彼此敵視,不死不休的局面。
他根本是在爲這場戰爭尋常藉口!
妄想將一切推到她的身上?做夢!
木堯梓眼底劃過一絲驚訝,他轉過頭,看向身旁面色森冷的女人,她在想什麼?爲什麼氣息會這般可怕?
沒日沒夜的趕路,在天亮時分,一行人總算抵達了距離邊境不足五百里的城鎮,他們一身塵土,衣衫褶皺非常,凌若夕還好,她的修爲已達到紫階,如此兇猛的趕路,只是讓她體內的玄力有些後繼無力,但她所帶的這支小分隊中,卻又不少人,面如白紙,剛落地,雙腿就立即軟了,噗通一聲跌坐在這官道旁的空地上,豆大的汗珠一顆接着一顆砸落在身側。
“呼……”
“呼……”
急促的喘息聲,此起彼伏,他們莫不是口乾舌燥,一個個吐着舌頭,累得夠嗆。
“在這裡歇息一陣,再行趕路。”凌若夕大手一揮,示意原地休息,疲憊的身體輕輕靠住白楊樹的樹幹,她趁着這空閒的時間,開始調整內息。
“那是什麼?”突然,有人指着官道不遠處,正徐徐走來的黑影,詫異的問道。
凌若夕刷地睜開眼,眸光冷冽如冰峰,警惕的盯着那漸行漸近的人影。
“好像是個老太婆。”
“她背上還有一個孩子。”
緩緩走來的,是滿頭白髮的老奶奶,她身軀佝僂,每一步似乎都走得極爲吃力,在她的背上,還揹着一個渾身染血的小孩,小孩臉上毫無血色,夾住老人腰間的雙腿,更是被什麼利器割得血肉模糊。
老奶奶每走一步,身後就會多出一個血腳印。
沒有人吭聲,沒有人說話,他們只是挺直了背脊,坐在地上,默默的看着老奶奶和小孩從眼前經過。
“啊!你們是什麼人?山賊?土匪?”直到距離部隊不足二十米時,老奶奶才終於看清了他們,這些漢子大多長得凶神惡煞,臉上、身上大多帶着傷疤,怎麼看似乎也和好人搭不上邊。
凌若夕眉頭一蹙,一個箭步衝到老人面前:“這位婆婆,敢問你是從哪兒來?邊境嗎?”
“是是是,各位大人還請手下留情,我老太婆身上真的沒幾個銀子,你們看我這孫子又受了重傷,請各位大人慈悲,老身給各位大人磕頭了。”老奶奶嚇得直哆嗦,她的兒子、兒媳,通通慘死,就留下這麼一個獨苗苗,就算豁出她這條老命,也得安全的把孫子帶到相對安寧的城鎮,遠離這個戰火連天的地方。
凌若夕側身避開,“婆婆你不必如此,我們不是山賊,只是想要向你打聽一些事。”
老人家聞言,遲疑的看了他們一陣,直到看出凌若夕等人當真沒有要打劫他們的念頭後,才猛地鬆了口氣,一邊擦着臉上的汗水,一邊吶吶的點頭:“你們想問什麼,老身一定實話實說。”
“你這孫子?”凌若夕淡淡的睨了眼小孩身上縱橫交錯的傷口,尤其是雙腿,幾乎被刀劍傷到沒有一塊完整的地方,深可見骨。
“哎,都是命啊,現在這年頭我們這些貧苦的老百姓快要活不下去了。”老奶奶苦從心來,語帶哽咽。
凌若夕耐心的詢問了半響,才總算是聽明白他們的遭遇。
這對婆孫,是原本生活在邊境小鎮的老百姓,原本是幸福的一家四口,三代同堂,日子雖說不太富裕,但好歹能混個溫飽,有一畝良田,每年還能存些銀子。
但就在這兩個月,邊關烽火狼煙,每日都會發生大大小小的戰役,南詔國軍馬充足,總會在邊關滋事,那些官兵仗着天高皇帝遠,每每在打了勝仗後,便讓他們這些老百姓拿出家裡的食物,供奉將士,久而久之,百姓們苦不堪言,又不願離開故鄉,於是強忍着,希望朝廷能夠儘快平息戰火,還他們安寧。
“那現在?”若事情如他們所說,這其中必定發生了什麼大的變故,纔會促使這對婆孫無奈之下被逼離開故土。
“就前天,也不知那些大軍發的什麼瘋,居然開始強攻北寧,死了好多人,地上到處都是血。”老奶奶想到那堪比人間地獄的場景,頓時落下淚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