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四位長老脫口而出的話語,整個大堂內的氣氛驟然降爲冰點,夾雜着殺意與可怕威壓的氣流不斷的在空氣裡橫衝直撞,暗水等人更是怒目而視,甚至恨不得立即動手。
“不值一提?”凌若夕好似聽到了什麼可笑的事情一般,嘴角一彎,笑得格外絢爛,“好,很好,雲族的右護法在幾位第二世家的長老眼中,居然是一個微不足道的小人物。”
話裡透漏出的信息讓四名長老臉色微變,雲族的右護法?那人竟是雲族中人?
軒轅世家雖然被稱作第二世家,甚至隱隱獨霸整片大陸,但這也僅僅是因爲雲族常年隱居,其門人鮮少出世的緣故,但若論實力,論勢力,論底蘊,軒轅世家與雲族簡直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根本不能相比並論。
“你不要在這裡故意製造謠言,你說他是雲族護法,難道他就真的是嗎?”一名長老略顯心虛的反駁道,只要他們咬死了這侍衛非雲族中人,她又能拿他們怎麼樣?
“呵,強詞狡辯,不管雲旭的身份是什麼,軒轅世家殺我侍衛,這筆帳,你們洗不掉,南宮玉,今兒看在凌小白的面子上,我放你走,但若你偏要留下來,陪着他們一起死,我不會阻止。”幽森的視線越過四個老人,落在南宮玉的身上。
她的口氣極其嚴肅,絲毫聽不出任何玩笑的意味。
南宮玉面露一絲爲難,“若夕,朕知道雲旭的死讓你很傷心,但這裡是天子腳下,是朕的國土,你應當爲南詔國想一想。”
他如果見死不救,就這麼拋下軒轅世家的長老,難保軒轅勇不會遷怒南詔。
“南詔國如何與我何干?你滾還是不滾?”耐心徹底宣告耗盡,她冰冷的口氣頓時加重,如同一道驚雷,驚得南宮玉耳膜有些嗡嗡的。
“姑娘,和他們廢話這麼多做什麼?既然他要自己找死,我們就成全他便是。”暗水沒好氣的哼哼道,不論是軒轅世家的人,還是南宮玉,他都看不慣,最好能把他們都在這兒誅殺,祭奠雲旭在天之靈。
南宮玉的沉默與爲難,讓凌若夕動了怒,身影忽地一閃,猛衝上前。
“小心!”早已有所戒備的四名長老當即出手,他們一動,以絕殺、暗水爲首的隊長們立即迎頭而上,將四名長老與凌若夕隔開。
數道人影在大堂的上方來回竄動,拳頭落在身體上發出的砰砰聲,此起彼伏。
凌若夕暢通無阻的逼近南宮玉的面前,掌心暗藏的鋒利刀刃,瞬間揮出。
南宮玉揮袖後撤,誰料,凌若夕打從一開始,目的就不是要殺他,他這一退,她順勢在空中翻身,身影越過他的頭頂,一記利落乾脆的手刀,猛地擊向他的後頸。
快如閃電的攻擊讓南宮玉避無可避,身體微微一顫,瞳孔猛縮幾下後,人便軟軟的癱在了地上。
與此同時,四名長老也被絕殺從空中打落,狠狠的砸在地板上,木質的地面,被轟出幾個深坑,塵埃漫天。
“很真夠弱的。”暗水翩然降落在凌若夕身側,不屑的睨着灰壓壓的塵埃裡躺在地上若隱若現的人影,諷刺道。
“越是弱小的人,越是囂張,這是真理。”木堯梓慢條斯理整理了一下在打鬥中被拳風弄得褶皺的衣袖,淡漠的說道。
“咳咳咳。”一陣虛弱、狼狽的咳嗽聲,從坑中傳出,濃郁的血腥味逐漸蔓延開來。
凌若夕氣息冷冽,站定在原地,冷眼看着塵埃散去後,四名長老狼狽掙扎着想要爬起來的身影,“現在看來,所謂的第二世家也不過如此,我還當你們這些老頭有多厲害,呵,簡直是不堪一擊。”
這是赤裸裸的羞辱。
四位長老氣得內傷,本就翻騰不息的血液,噗的噴出口腔。
凌若夕面露絲絲嫌惡,隨後,邁開步伐,一步一步極其緩慢的朝四人走去,墨色的衣訣在她的腳邊翻飛,眉目森冷如刀,宛如死神,已緩緩舉起了手裡的鐮刀,即將收割掉人的性命。
四名長老暗自戒備,誰想到,下一秒,十位隊長聯手釋放出的龐大威壓,便將他們鎖定,搖搖欲墜的身體頓時變得無法動彈,他們只能眼睜睜看着凌若夕走到身前,看着她握着四根銀針。
森冷的白光在視野裡閃過,銀針咻地貫穿他們的眉心,帶着血珠紮在後方的柱子上。
“額……”一聲悶哼後,四名長老瞪大雙眼,無力的朝後倒去。
軒轅世家前任長老就此隕落。
“把屍體弄到城頭,掛上去,我要讓天下人知道,動了我的人,會是怎樣的後果。”凌若夕眸光冰冷,看也不看面前的四具屍體一眼,吩咐道。
“這事交給我,保證完成任務。”暗水拍着胸口主動請纓。
“等等。”就在他剛拖住屍體的腿腳,準備往樓外拖時,凌若夕忽然喚了一聲。
他困惑的轉過身去:“姑娘?”
凌若夕沒有解釋,而是迅速上了二樓,借用了小丫房間裡的文房四寶,在一張寬達一米的紙張上,洋洋灑灑寫下了一句話。
【軒轅世家之人,見一次,殺一次,不死不休凌若夕】
狂妄的內容,龍飛鳳舞的草書,這頁紙,在第二日成爲了轟動兩國的爆炸性新聞。
四名長老的屍體被扒光了衣物,赤裸裸用一條普通的刀劍難以斬斷的鐵鏈,懸掛在皇城的城牆上方,無數百姓在底下圍觀,有人嗤笑,有人驚訝,更多的是卻是在幸災樂禍。
天空陰沉沉的,蒙上了淡淡的灰色,淅淅瀝瀝的小雨從大清早就始終往下落着,彷彿是這天也在哭泣。
距離皇城不遠處的後山山巔,一具黑色的棺槨被架在用木柴堆砌好的架子上,四周白帆飛揚,連成珠簾的雨珠,從蒼穹上落下,一身凜凜黑衣的男人們一字排開在棺槨前,面容肅穆,隱露些許悲傷。
凌若夕站在最前方,墨色的錦緞早已被浸溼,三千墨發沾染着無數雨水,似白了頭,手裡緊握的火把,滋滋的燃燒着,跳竄的火苗,映紅了她的臉蛋,深沉無光的雙眼,似閃爍着淡淡的紅光,氣息低沉。
“姑娘,時辰到了。”暗水悄聲提醒道,他們特地翻看過良辰吉時,此刻是最合適的時間。
凌若夕眸光一暗,看着近在咫尺的棺槨,心頭沉甸甸的,壓抑得讓她有些喘不過氣來。
她至今仍舊記得,她第一次見到雲旭時的場景,記得他們從兩看相厭,到後來的真心相對。
若不是因爲她,他不會慘死,他仍然會是雲族響噹噹的右護法,是雲井辰身邊的得力助手。
“姑娘。”暗水有些急了,眼見凌若夕身側溢出的悲愴愈發濃郁,他心裡怎會不擔心?
凌若夕猛地閉上了眼睛,呼吸一重,半響後,她才拋出手裡的火把,一條火龍蹭地升起,張開血盆大口將那具棺槨一口吞下,徹底淹沒了它的影蹤。
凌若夕死死的盯着眼前的火光,神色晦暗不明。
暗水留意到,她垂落在身側的雙手,已握成了一團,甚至有血漬從拳縫中流淌出來。
“姑……”他剛想安慰幾句,卻在看見凌若夕的舉動時,話消失在了舌尖。
她直挺挺跪在這大火前,衣襬及地,身影單薄得讓人心疼,但她的背脊卻始終挺得筆直,如同一棵參天大樹。
“雲旭,我不會讓你白死的。”陰鷙如魔的話語,從她的脣齒縫隙間擠出。
暗水心頭一澀,一股酸氣涌上他的鼻尖,這樣的她,他從沒有見過,卻莫名的覺得心酸。
“我發誓,你的仇,我會用軒轅世家的血來償還,只要我還有一口氣在,必將軒轅清除,有違此誓,我凌若夕願受天打雷劈!”鏗鏘有力的誓言,在這雨幕中響起。
一陣寒風忽地吹來,風聲嗚咽,似是有誰在迴應她一般。
大火整整焚燒了一個上午,熄滅後,濃煙不散,凌若夕不顧焦黑的木炭,不顧那還未降下的溫度,踏入柴火堆中,親手捧着上面白色的粉末,小心翼翼的將它們收集起來,裝在一個黑色的錦袋裡。
她會帶着雲旭,送他回他的故鄉!讓他落葉歸根。
輕輕將錦袋用紅繩繫好,掛在脖頸上,凌若夕這才吐出口氣,將心頭那股悲傷狠狠壓制在心臟的角落裡,她轉過身,神色已然恢復平靜:“走吧。”
衆人當即側身,刷地讓出一條道來。
她緩緩從中央行過,順着崎嶇泥濘的山道,走到山腳,一輛簡樸的馬車此刻正停在下方。
“姑娘,要把人直接帶回山寨去嗎?”暗水冷冷地盯着隨風飄起的車簾,透過那縫隙,隱隱可以看到裡面有一個人影。
“不,帶他回山寨只會暴露我們的大本營。”凌若夕搖頭道。
“那?”難不成他們要養一個閒人?
“你說如果南詔國的人知道他們的皇帝失蹤了,他們會怎麼做?”不錯,此刻被囚禁在馬車裡的,正是被凌若夕打暈,並且點住渾身穴道的南宮玉。
凌若夕從不認爲自己是心慈手軟的人,更不可能吃了暗虧,而不去反擊。
他用她的兒子來要挾她,難道她就不能將計就計麼?
“姑娘是想用這男人換回小少爺?”暗水雙眼一亮,略帶激動的問道。
凌若夕微微頷首,未曾掩飾自己綁走南宮玉的目的。
“先帶人離城。”她翻身躍上駿馬,雙腿猛地夾緊馬腹,爾後,衆人立即跟上,暗水自動請纓想要進馬車貼身監視南宮玉,凌若夕猜得到他心裡在盤算些什麼,不就是想要趁機折磨折磨這個帝王嗎?她未曾阻止。
對於敵人,她不認爲自己應該有絲毫的同情。
早在他綁走了凌小白,並且利用他來威脅自己時,他對她來說,就只剩下敵人這個身份,更何況,他還是間接害死雲旭的幫兇!
受再多的苦,再多的累,也是理所當然的。
衆人迅速啓程,幾乎是一路飛奔,離開了京城,南宮玉一夜未歸的消息,讓整個皇宮頓時轟動。
阿大立即調兵團團圍住了清風明月樓,只可惜,除了青樓內遍地的侍衛屍體,他根本沒有發現南宮玉、凌若夕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