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小白越想越激動,肉乎乎的拳頭在胸前緊緊握住,那雙如同電燈泡般閃爍着明亮光芒的大眼睛,此刻正眨也不眨的盯着凌若夕一個勁的看,彷彿在看一座剛剛被人發現的金礦。
“……”這不是她的種絕對不是,凌若夕在心底默唸了無數次,做好了完美的自我催眠後,又選擇性的忽略掉眼前的小奶包,直接越過他,看向後方的暗水及衆人,“待會兒會有人帶你們到後面的營帳休息,明日相商討伐北寧的事。”
“啊?”衆人頓時一驚,驚呼聲此起彼伏,誰能告訴他們,爲什麼事情會發展成這樣?他們怎麼會即將和北寧交鋒?不是這些人不樂意接受,而是這消息太過突然,以至於,他們心裡竄起了一個又一個的疑問。
暗水又一次體會到了萬衆矚目的感覺,媽蛋,每當這種時候,他永遠是被兄弟們推出來的炮灰,也只有在這種時候,他們纔會想到自己。
默默的在心底留下了兩行寬帶淚,他這才硬着頭皮,出聲問道:“姑娘,能不能給咱們一個理由?”
好歹也給他們解釋兩句啊。
“對啊姑娘,這其中的來龍去脈,你也給咱們說一說啊。”衆人齊齊點頭,想要弄清楚究竟是怎麼一回事,說好的找南詔算賬呢?怎麼到頭來,反而要幫助南詔擊退北寧了?這是怎樣的一種神發展?
“哎呀,管那麼多做什麼,孃親的決定不會有錯的。”被忽略的凌小白立即撅着嘴,毫無廉恥的開始抱大腿。
凌若夕睨了他一眼,這小子腦袋瓜子裡在想什麼,難道她會不清楚麼?
“我和娘娘只是達成了一筆交易,各位,從今天起,你們就是南詔國請來的幫手了。”衛斯理挑開帳幔,從裡邊意氣風發的走了出來,能夠說服凌若夕,讓他恨不得猖狂大笑,有皇后娘娘幫忙,他還會怕北寧嗎?
“擦,看着他的樣子老子好不爽。”暗水磨了磨牙,有些手癢的想要揍一揍面前這個得意洋洋的男人。
“同感。”他身邊的同伴立即點頭,媽蛋,這種被坑了的感覺是怎麼回事?
衛斯理絲毫不清楚自己正在拉仇恨,他笑得極其絢爛,那璀璨奪目的目光,就像是餓極了的餓狼,突然間看到了遍地的肥肉。
暗水渾身的雞皮疙瘩通通冒了出來,不行了,他得馬上離開,不然的話,繼續留下來,他絕對會忍不住的。
“姑娘,我先去休息了。”無視掉得意的衛斯理,暗水朝凌若夕稟報道,爾後,縱身一躍,就消失在了這茫茫的夜幕之下。
“姑娘我們也走啦。”一道道身影迅速消失,在後方的空營帳內住下,那裡是傷患的治療區,用來安置在戰場上受傷的士兵的。
“小白,走了。”凌若夕牽起兒子軟軟的小手,也沒和衛斯理打招呼,拔腳就走。
“皇后娘娘,你可別忘記了明天早上要在主帳露面的事啊。”衛斯理提醒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凌若夕離開的步伐絲毫沒有停頓,就跟沒聽見似的,但衛斯理卻知道,對方一定聽到了,目送她的背影徹底遠去後,他才收回視線,在胸前揮舞了幾下拳頭。
“好,這一下本相倒要看看,北寧還能怎麼猖狂!”他堅信只要皇后娘娘願意助南詔一臂之力,他們就絕對可以擊退北寧,讓這片江山再一次恢復安寧與和平。
被獨自留下的鎮南將軍彷彿也被他的自信所感染,多日來焦慮的心情此刻竟煙消雲散,“丞相大人,皇后娘娘她真的願意爲南詔出手嗎?”
“不錯,這是娘娘親口答應的。”以她的個性,既然答應下來,就絕對不會失言。
“那就好,皇后娘娘和她的屬下,修爲高深,就算北寧的大軍押上,也不一定是他們的對手,南詔國有希望了。”對於這一點,這個和凌若夕相處了幾日的武將是深信不疑。
“你先下去休息,明天上午,本相和皇后娘娘將組織大家商量如何反擊,你可是南詔的一員猛將,本相和南詔都需要你。”衛斯理說得真摯,手掌重重拍了拍武將的肩膀,眼底有一抹精芒悄然閃過。
他說得的確不假,鎮南將軍的身手,在朝廷上,的確是數一數二,雖然無法和修爲高深的高手相提並論,但對付普通人,絕對能以一敵十,所以,不論是出於拉攏人心,還是真正的看重,他都必須得說這番話。
爲官之道,在入朝後的這段時間,衛斯理摸得一清二楚。
剛踏入後方的蒙古包羣中,耳畔就有無數哀嚎聲響起,從眼前這一個個白色的營帳內傳出的痛苦呻吟聲,讓凌小白忍不住白了臉色:“孃親,寶寶害怕。”
“我的兒子怎麼可能被這種場面嚇到?不要說這種沒志氣的話。”凌若夕目光凌厲,即使知道凌小白是故意這樣說的,但她仍覺得有些刺耳,她不喜歡弱者,不論是自己,還是身邊人,她都希望可以做到強大。
凌小白神情幽怨,這種時候,孃親難道不應該馬上哄自己,安慰自己嗎?
“你這是在向我求撫摸?”持平的嘴角緩緩上揚,一抹戲謔的微笑在她的面頰上綻放。
“寶寶哪有!”凌小白瞬間炸毛,“寶寶又不是小黑,纔不會求什麼撫摸呢。”
他的分貝有些高,像極了一隻張牙舞爪的小貓,頭頂上那戳呆毛,不停的上下抖動,看上去可愛極了。
無辜躺槍的黑狼刷地一下豎起了渾身的絨毛,嘴角微微咧開,泛白的利齒,衝着凌小白狠狠摩擦了幾下,次奧!它招誰惹誰了?就算是比喻,有必要拿它來做嗎?
凌小白似乎察覺到了它憤憤不平的心情,小手輕輕將它從自己的肩膀上拽下,順着背脊緩慢的撫摸,給它順毛。
“吱。”黑狼心底的怨氣在他耐心溫柔的撫摸下,消失了不少,身體蜷縮成一個圓球,愜意的眯着眼睛,窩在他的懷裡。
“……”凌若夕徹底被眼前這一幕打敗,它不是神獸麼?爲什麼卻給她一種對方是一隻毫無殺傷力的傲嬌瞄星人的錯覺?
神獸成天賣萌耍蠢,真的可以嗎?
不再去看這一人一獸傻兮兮的表演,凌若夕利落的擡腳,步入了營帳,這裡到處是荒山,可想而知條件有多艱苦,但對她而言,卻是無所謂的。
“小黑,你說孃親爲什麼會答應留下來呢?那什麼丞相是不是用了很大的酬勞才說服了孃親?”凌小白蹲在營長外的空地上,手指輕輕在地面畫着圈圈,嚶嚶嚶,他真的好想知道,那人給了多少銀子,好歹也分他一點啊。
黑狼一股腦從他的懷抱裡蹦達上他的肩膀,小爪子捂住嘴脣,懶懶的打了個哈欠。
“寶寶好久都沒看到銀子了,快要不記得它長什麼樣了。”凌小白越說越委屈,他心痛的看了眼腰間懸掛着的小錢袋,裡面裝着他私人的全部家當。
“吱吱。”小少爺,你是猴子派來的逗比麼?
“你也覺得小爺很可憐是不是?孃親每次都是這樣,有好處總想不到小爺。”從小就這樣,現在還這樣,次奧,知不知道剝奪一個財迷得到銀子,是一件很殘忍的事?
凌小白一邊和小黑咬着耳朵,一邊不住的用餘光往主帳裡偷看,心裡一直期待着,能夠在下一秒見到某個心腸冷硬的女人走出來的身影。
凌若夕何嘗不知道他這番話是說給誰看的?這小白從小就古靈精怪,會故意隔着這麼近的距離,就在門口偷偷抱怨麼?
美麗的鳳目微微眯起,她撩開袍子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眼底一抹幽暗的光芒閃過。
爲什麼會答應幫忙麼?
她不過是想要逼出某個自以爲是的男人,讓他自覺的回到自己身邊,僅此而已。
他不是在乎她的名譽嗎?不是選擇在暗中保護她嗎?那麼,她就用盡手段,讓他主動回到自己身邊。
想到她同衛斯理達成的交易,凌若夕緩緩笑了,那糅雜着冰冷和勢在必得笑容,讓人無端的頭皮發麻。
“啊切!”某個遠在南詔國小城中休養生息的男人,毫無徵兆的打了個噴嚏,他奇怪的揉揉鼻尖,“是誰在想念本尊了嗎?”
邪肆的眼眸微微一亮,他霍地從客棧房間裡的簡陋椅子上站起,大手用力推開房門,一股微涼的晚風瞬間刮來,撩起肩頭的華髮,銀白色的髮絲在這無垠的夜幕下,被月光籠罩,散發着淡淡的乳白色光暈,美輪美奐。
“若夕……”一聲似嘆似唸的呢喃,從他紅豔的嘴脣裡滑出,怎麼辦,僅僅只是默唸她的名字,就讓他這段時間以來,壓抑在心中無邊無際的思念開始蠢蠢欲動。
心臟有些抽疼,他甚至能感覺到,每一塊骨頭,每一滴血液,都在叫囂着,渴望着,想要去見她,想要撫摸她的容顏,想要將她狠狠抱在懷裡,永不再鬆開。
峻拔如松柏的身軀周圍,忽然有一道強悍的氣息浮現,火紅的妖嬈華衣無風自動,三千白髮美如懸月,在這微風中輕輕搖擺。
但很快的,那雙暈染光亮的邪肆眼眸,便染上了幾分黯淡,雲井辰苦笑着側過眸,白玉般的手掌,輕輕執起胸口的幾縷華髮。
“這樣的本尊,怎麼可能配得上你?”
她值得更好的,他如今這副鬼樣子,怎能被她看見?
古井般無波的眼眸輕輕合上,他好似失去了力氣般,身體微微踉蹌了一下,竟緩緩靠在了冰涼的窗臺旁。
不知道他的離開,會不會給她帶去任何的影響,這個念頭剛剛升起,就被雲井辰自動否決掉了。
以那女人的冷漠到近乎殘忍的個性,就算有一丁點難受,她也能夠用最快的速度恢復的,不是嗎?
沒有了他在身邊死纏爛打,沒有了他一次又一次厚臉皮的糾纏,或許,她的生活會更安定,更寧靜。
雖然他的心頭有太多的不甘心,太多的不願意,可是,已經失去了與她比肩資格的自己,又還有什麼臉,繼續留在她的身邊呢?
就算她不在意,可這世人呢?他不願意讓他人戳着她的脊樑骨,在背後嘲笑她,諷刺她,與其那樣,不如他遠遠的消失,在暗中,默默的守護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