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着小夥伴,凌小白撒開步子,往最末號的山谷跑去,步伐如疾風,就連在路上碰見小豆子,他也沒有停下。
一路狂奔後,凌小白累得夠嗆,終於在山谷內的木屋頂端發現了躺在上面的凌若夕,他狠狠喘了幾口粗氣,汗流浹背的走到木屋下邊,“孃親!孃親!”
他的呼喚卻沒有喚來任何的迴應,小嘴撅得似乎能掛壺,孃親這是在故意無視自己嗎?
凌小白說什麼也不幹,他放下黑狼,搓着手,轉動着眼睛想要尋找能夠爬上去的方法,很快,他就看見了用來支撐房樑的圓柱,嘴裡嘿嘿笑了兩聲,手腳並用順着圓柱一路爬了上去。
黑狼不想承認,這個像猴子一樣的小孩,它認識。
凌小白費了好大的勁,終於爬上屋頂,他深呼吸幾下,小心翼翼的挪動着步伐想要蹭到凌若夕身後,誰料,濃霧散去後的水珠,讓房頂的磚瓦有些溼滑,他一個沒站穩,口中發出一聲驚呼,整個人朝後仰去,眼看着就要摔倒。
黑狼嚇得想要幻化出本體接住他,可它卻瞥見一抹紅色的人影搶先一步,將凌小白抱緊,立馬就歇了這個心思。
它就說嘛,女魔頭怎麼樣也不會看着小少爺遭殃的。
凌小白驚魂未定的拍着自己的胸口,一顆小心臟此刻正噗通噗通跳得飛快。
“你搞什麼?”凌若夕陰沉着一張臉,沉聲質問道,身側的氣息有些起伏不定。
凌小白這纔回神,他尷尬的紅了面頰,“孃親,對不起,寶寶不是故意的,只是一時沒有站穩而已。”
“下次小心點。”凌若夕沒有責怪他,她的神色略顯疲憊。
“孃親,你不高興嗎?爲什麼?要不要說給寶寶聽聽,讓寶寶替你分擔一點啊?”凌小白拍着自己的胸脯,糯糯的說道,儼然一副小大人的樣子。
凌若夕心頭的抑鬱在他可愛的話語中,消散了幾分,“什麼事也沒有。”
說着,她抱緊兒子,旋身從房頂上降落,目光冷冷的掃過一旁的黑狼,別以爲她不知道,凌小白出現在這兒,絕對少不了這傢伙的幫忙。
還好剛纔沒事,若是他有什麼損傷,哼,她會讓這隻小倉鼠知道,什麼叫做倒黴。
黑狼被她瞪得心頭髮虛,小眼睛偷偷轉開,沒勇氣直視她。
凌若夕牽着凌小白踏着晨光,返回了二號山谷,此時,矮樓外站滿了神色複雜的男人,他們正在爲小丫的所作所爲感到驚訝,感到動容。
“都站在這裡做什麼?”凌若夕呵斥道。
“凌姑娘。”男人們彷彿找到了主心骨,立即朝她圍攏,七嘴八舌的將小丫割脈自殺的事告訴她。
“停。”凌若夕輕輕擡起手臂,有些無力的揉着自己的眉心:“這件事我昨天晚上已經知道,你們不用再說,她現在很平安,這種事不會再發生第二次。”
她也決不允許她的人做出輕生這種懦弱的舉動。
或許是有她的保證和承諾,男人們的臉色明顯放鬆了不少,凌若夕似乎天生就有這樣的魅力,能夠輕而易舉的掌控旁人的思緒,影響他們的心情。
小丫是在正午時分幽幽醒來的,她睜開眼,看見的是陌生的牀頂。
身體軟得毫無力氣,可手腕上抽疼的傷口,卻清楚的告訴着她,她沒有死的事實。
“醒了?”凌若夕冷漠的嗓音從旁邊傳來。
小丫渾身一抖,心虛的不敢看她,也沒臉見她。
“小一的醫術進步了不少,說你半個時辰內會甦醒,果然被他說中了。”凌若夕自說自話,似乎並不想問小丫做出這種事的理由。
可她越是這樣,小丫心裡就越不安,她用力抿緊脣瓣,虛弱的開口:“夫人,是你把我從鬼門關拉回來的嗎?”
“怎麼,嫌我多管閒事?”凌若夕涼涼的挑高眉梢,譏笑道。
“我不是這個意思。”小丫掙扎着想要解釋,凌若夕霍地從椅子上起身,將她的肩膀按住。
凌厲的眉梢此刻彷彿結了冰,神色更是冷得刺骨:“不想死,就別亂動。”
不知道她的傷口不能二次撕裂嗎?
小丫神色黯然,如同木偶任由她把自己的身體推到牀上。
“說吧,爲什麼要這麼做。”凌若夕側身椅座在牀沿,定眼望着她,語調平靜,全然沒有了昨夜的怒火。
小丫動了動嘴角,“夫人,我好像快要撐不下去了。”
她原本以爲,自己可以忍受一個人的生活,可以接受,他不在這個世上的事實,可是,當昨天夜裡,她孤身一人待在這個處處有他氣息存在的房間中時,想要見他的欲\望,前所未有的強烈。
她從來不知道,沒有他,她竟連活着,也沒有了勇氣。
凌若夕瞧着她生無可戀的表情,笑得愈發諷刺:“所以你就想要尋死?”
小丫閉口不言,可她的沉默又何嘗不是一種默認?
“你以爲用這樣的方式離開,你就能見到他?”凌若夕的話如同一擊悶垂,狠狠的敲打在小丫的心窩上,疼得她連呼吸也變得艱難起來。
“我告訴你,像我們這樣的人,這輩子最痛恨的就是用自己的性命胡鬧的傢伙,如果有得選,你說暗水是願意活着,還是願意赴死?他想要活着,卻沒能活成,而你,明明活着,卻想要死,呵,你就不怕下了地獄,他不肯見你嗎?”凌若夕危險的眯起眼眸,話語冷漠到近乎無情。
有時候一味的容忍與好話,不會讓人清醒,只有適當的激將和刺激,纔會讓一個人回頭。
小丫的臉色不停變換,似怒,似悲,可又因爲凌若夕的威信,不敢反駁。
“我只救你一次,如果你還冥頑不靈的想要尋死,下次,我不會阻止,不過,你得記住,我凌若夕的人,從來不是懦夫!寧肯苟且偷生,也不會輕易放棄。”說完,她拂袖起身,再不看牀榻上的小丫一眼。
當她的腳步走到門口,就要離去時,身後,傳來了小丫輕如鵝毛般低不可聞的聲音:“夫人,小丫讓您失望了嗎?”
“不,失望的人應該是到死還想你過上快樂日子的暗水,你對不起的人是他,不是我。”房門被她砰地一聲大力合上,屋子裡靜悄悄的,小丫睜着一雙空洞的眼睛,狠狠瞪着頭頂上的牀頂,牙齒咬住脣瓣,她難過得不停掉下眼淚來。
悲傷的哭泣聲,不間斷的從屋子裡傳出,凌若夕站在門口,幽幽嘆了口氣,希望這次以後,她真的能夠徹底走出來。
小丫的傷在山谷裡養了近十天,用了最好的藥,總算開始結疤。
她的心情逐漸恢復平靜,甚至可以和前去探望她的人談笑幾句,可這段日子,凌若夕一次也沒有出現在小丫的面前,似乎要對她撒手不管了。
小一發現,每每那些前來探望的人離開後,小丫總會望着房門口,似乎是在等待着什麼人。
他雖然單純,卻不是傻瓜,很容易就猜到小丫究竟是在等待誰。
“小丫姑娘,師姐她現在還在氣頭上,她一直很關心你,你這麼做以後,她真的很傷心,所以,你要給她時間。”小一溫柔的勸道。
“夫人她會不會從今往後不再搭理我了?”小丫迷茫的喃喃着,她永遠不會忘記,在她灰暗的生命中,是凌若夕給她帶來了第一次的希望,也是因爲她,自己才一步一步從泥沼中走出來。
她不想讓凌若夕對自己失望,可她又不知道該怎麼做。
“不會的。”小一噗哧一聲笑了:“師姐她啊,有時候就是嘴硬心軟,以前她和師傅在一起的時候也總是這樣,嘴裡說着很難聽的話,可心裡卻很在乎對方。”
“師傅?”小丫恍惚的回想到曾有過一面之緣的鬼醫,“真的會是你說的這個樣子嗎?”
“恩!你如果真的擔心,等你的病情痊癒以後,你可以去找師姐道歉啊。”小一給她出主意,慫恿她先低頭認錯,畢竟,這件事從頭到尾,的確是小丫自己做錯了。
她讓那些關心她的人失望,讓那些在乎她的人心痛,這是一份很大的罪過。
小丫用力點頭,“我知道該怎麼做了。”
五日後,小丫的身體基本上已經康復,除了底子依舊虛弱,同平時幾乎沒什麼兩樣,她走出矮樓,向大家詢問過凌若夕的位置,然後拖着還有些虛弱的身體,一步一步艱難的前行。
這會兒,凌若夕正和雲井辰在後方的森林中散步,她這兩天身體四周的氣壓低得嚇人,雲井辰知道她心情不好,所以特地拽着她來散散心。
“上次你說,希望將來能夠找一個僻靜的地方歸隱,你覺得這裡怎麼樣?有山有水,還有左鄰右舍,無聊時,可以入世,累了,就回來。”雲井辰壞笑道:“我們可以生一窩的孩子,把這裡當作家。”
“未來的事誰知道呢?”凌若夕有些意動,卻口是心非的不肯表露出來。
“難道你還想和別的男人隱居?”雲井辰故意曲解她的意思,面露些許委屈,“那本尊怎麼辦?”
“就算我有心要趕你走,可你會走嗎?”凌若夕白了他一眼,對他的智商表示懷疑,她怎麼覺得,自從他的病痊癒後,就幼稚得像個孩子?總會時不時說些讓她哭笑不得的話,難道是留下了什麼後遺症麼?
雲井辰總覺得她看自己的目光像在看一個傻子,心頭特無奈,如果不是爲了讓她心情轉好,他又何苦自降身價做這種幼稚的事來逗她開心呢?可到頭來,費力還不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