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雖然沒有讓她幫我斟酒，不過如果她有心殺我，將毒下在飯菜裡便可。偏偏她沒有這麼做，說明她目標不是我。既然軒轅王中毒了，那她的目標自然就是他了，可是殺他有什麼用呢？是仇殺呢？還是別的？”
顏竹心頓了一下，才幽幽道：“什麼時候不殺，偏偏這個時候，什麼人的酒壺不好，偏偏是我的酒壺，那自然就是兩個國家的事了……”說到此處，她便住了嘴，看向那暗衛，笑道：“這其中，就不需要我多解釋了吧？”
那暗衛眼中劃過一絲驚訝，沒再說什麼，押着那侍女便離開了大殿。
顏竹心無所謂地聳了一下肩膀，轉頭看向身後的元霽延，發現他正失神看着自己，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她忍不住笑道：“皇上，剩下的事你自己處理了，我就不摻和了！”說完，她毫不猶豫轉身，從旁邊的桌上順了兩壺酒，當真大搖大擺走了出去。
顏竹心走後，元霽延便讓其他人直接離開，軒轅霸那邊由冉悅去照顧。
出了這樣的事，所有人都希望趕緊離開，皇上一放人，馬不停蹄便離開了皇宮。一羣舞姬則在殿門聚集，點完人數才浩浩蕩蕩離去。
出了宮門，一個穿着水藍色舞裙的女子小聲跟她旁邊的人說：“我肚子不舒服，你幫我掩護一下，我一會兒就會跟上。”
“那你注意點。”那女子擔憂地看着她有些蒼白的臉，關心道。
“好的！”那穿水藍色舞裙的女子應了一聲，趁着衆人不注意，朝另一邊的巷子小跑而去。
她的身形剛剛隱入暗處，竟幾步助力翻牆落到了另一面，再次施展輕功躍上房頂，幾個飛身落入一處漆黑的房屋中。
黑暗中，房中傳出低沉的聲音：“是誰？”
那女子在門外低低應了一聲：“主子，是我。”便輕輕推門走了進去。
漆黑的房間裡，一抹黑影坐在案前，淡淡的月光自身後半開的窗子灑進來，染上了一層金黃。
“事情辦得如何？”低沉沙啞的男聲陰森森傳過來。
女子上前幾步跪在案前，顫聲道：“讓神勇侯給攪了，小紅被抓了。”
案前的黑影沉默了許久，才幽幽出聲：“小紅的身份被發現了嗎？”
女子遲疑了一下，才道：“弟子離開之前，小紅什麼也沒有說。”
“那就是還有可能身份暴露？”黑影沉沉哼道。
女子微微顫了一下，遲疑了一會兒，壓着嗓音道：“小紅不會說的。”
“我只想相信死人的話。”黑影毫無溫度說道。
許久，那女子才低低咬牙應道：“弟子知道該怎麼辦了。”應完，她便起身有些失神地走了出去。
淡淡的月光下，坐在案前的黑影幽幽站起來，轉身看向天上的明月，腰間一枚黝黑的令牌幽幽晃動，金色勾邊的“唐”字染上一層月光，幽深而詭異。
顏竹心並沒有直接出宮，而是提着兩壺酒往觀景樓而去，這一次隨身攜帶了長鞭，她輕輕鬆鬆便攀上了房頂。
上次同元霽延喝酒的空瓶子已經不在了，似乎一切都不曾發生過。
她尋了一處位置坐下，兩條細長的腿垂下，隨意地晃動，手中一壺金樽美酒，今夜的
月光特別亮，遮住了周圍星星的光芒。
似乎已經很久沒有過這麼閒適的時候了。
上次跟元霽延在此的時候，因爲誤會鬧了一陣才放鬆下來喝酒，倒也還算閒適。之後爲了打仗的事，一直沒有閒適的時候，如此安靜地吹風，倒還是第一次。
仔細一想，她來到這個時代竟然已經差不多半年了。幾乎全部的時間都花在各種打仗、賺錢、生存的事上，卻沒有時間好好想一想自己真正的需要和方向。
當初之所以用江山密令和元霽延謀得合作，全是爲了在江陵都城中找到回去的辦法，入主江陵之後，她暗中也尋找了各種可能回去的辦法，卻毫無所獲。
她無法確定自己還能不能回到現代。
那裡畢竟是自己生活了二十年的地方，雖然也同樣是忙得昏天暗地，但到底是生根的世界，還有幾個生死之交的朋友，她雖涼薄，一旦相交，卻是銘記一輩子的。
如若回不去，她也需要爲自己做好準備，這個時代畢竟不同於二十一世紀，這裡的人命當真是不值錢的，這裡的人權當真是虛幻得如同沒有。想自己掌控自己的命運，就必須強大到無人能夠撼動……
“你竟然沒有回去……”驚訝磁性的聲音自身後響起，顏竹心一驚，想事情想得入神，竟沒留意到身後有人，她連忙回頭看過去，卻因爲動作太大，身下一滑，猛地往下落去！
“小心！”顏竹心按向腰間的右手一頓，左手已經被一隻寬大有力的手掌抓住，她擡頭看上去，一眼便看到元霽延那雙深邃的墨眸裡一閃而過的慌張，竟是愣住了。
元霽延劍眉輕皺，手下一用力，將她提了上來。
腳步一觸瓦，顏竹心纔是回過神來，好看的眉毛微微上挑，哼道：“你怎麼在這裡？”
元霽延瞥了一眼她腳邊的酒壺，濃密的劍眉往上一揚，自顧自地坐下來，哼道：“這兒是朕平時吹風的地方。”
顏竹心微怔，餘光掃見他手中的兩罈女兒紅，眼前一亮，連忙跟着坐下來，盈盈笑道：“原來你還帶了好酒啊！”
元霽延斜了她一眼，哼道：“這酒是朕自己要喝，你自己不是還有一壺嗎？”
“喂！要不要這麼小氣！我幫你解決了一大麻煩，你怎麼也得犒勞我一下吧？”顏竹心哼了一聲，就想動手去搶他的女兒紅，奈何手沒他的長，只得乾瞪眼。
元霽延忍不住一陣輕笑，眯眼道：“原來你不僅僅是個肉食動物，還是個酒鬼？”
顏竹心一愣，想起剛剛回來他請自己吃飯時說的話，也忍不住笑了一聲，嗔道：“我就是個酒鬼，你給不給的！小氣包！”
月光下，她眉目含笑，染上一層淡淡的柔光，亮晶晶的桃花眼如同夜明珠一般璀璨，讓人不留神便深陷其中。
回神，元霽延眼中劃過一絲異樣，手中的一罈女兒紅已經被她搶過，抱在懷中。
“聽池良說，前段時間酒窖少了好幾罈好酒，該不會是你做的吧？”元霽延眯眼看她，一雙墨眸與其說噙着探究，不如說帶着幾分笑意。
“嘿嘿……你覺得呢？”顏竹心將手中的女兒紅湊到鼻尖聞了一下，狡黠地反問道。
“像。”元霽延勾脣吐了一個字
。
“哈哈哈……不錯，你猜對了！”顏竹心也不掩飾，朗聲笑道。反正那酒她已經喝進肚子了，讓她吐也吐不出來了！
元霽延卻是莫名一笑道：“朕不是猜對……”
“那是什麼？”顏竹心抿了一口女兒紅，才側頭疑惑問道。
“朕是看到你順酒的整個過程了。”元霽延好笑地看着她的表情，見到她微微愣住，嘴角的笑意更是濃了幾分。
那次說來也巧，他本打算來觀景樓吹風賞月，想着有罈好酒更愜意，便自己去酒窖看看，結果竟正好看到她正在偷酒。
顏竹心微微蹙眉，有些嫌棄地上下掃了他一眼，嘖嘖道：“你該不會跟蹤我，暗中偷窺我吧？”
“噗……咳咳咳！”元霽延被她這句話一嗆，忍不住咳了起來，連咳了幾聲，才漲紅着臉瞪她：“分明是你自己偷酒，被朕撞見！”
“是嗎？”顏竹心若有所思應了一聲，突然扭頭湊近他，瞪着一雙晶亮的桃花眼，曖昧十足緩緩呼氣道：“你當真沒有暗暗偷窺我嗎？”
元霽延一怔，因爲她噴在臉上的屬於她的味道，臉上莫名一陣燥熱，他凝眉道：“朕看起來是那樣的人嗎？”
“像！”顏竹心學着他剛剛的語氣，哼道。
“額……”元霽延愣了一秒，回神忍不住朗笑出聲：“你還真是半點不讓人啊……”
“那是自然！”顏竹心聳了聳肩，眯着眼萬分悠哉地抱着酒罈子對嘴又喝了一口。
耳邊卻莫名傳來他幽幽的聲音：“不過……你若爲女子，朕定娶你爲後。可惜……你不是女兒身。又談何而來的偷窺呢？”
“噗……咳咳咳！”顏竹心被他的話嗆得一陣猛咳，肺都差點要咳出來了！還沒止住，就扭頭吃驚地看向旁側的元霽延。
只見他表情含笑看着她，一雙墨眸噙着莫名的情緒，似乎在壓抑着什麼，又似乎是感嘆，讓她渾身一震，心臟的部位便劇烈地跳動起來。
“呵呵呵……皇上你真會開玩笑！”顏竹心剛止住咳嗽，立刻移開視線，乾笑道，耳根卻如火燒一般滾燙。
“朕可沒有開玩笑，如若你是女兒身，朕天涯海角，都要將你留在身邊！”溫熱的呼吸吐納在耳側，顏竹心渾身一顫，卻不敢回頭瞪他，一顆心砰砰直跳，她只得乾笑了幾聲，掩飾自己的心跳聲道：“那可還真是可惜了……”
元霽延意味不明地看着她的側臉，月光下，那小巧玲瓏的耳垂染着一層淡淡的光芒，讓人一不開視線，如若他是女兒身……該多好……
元霽延臉色複雜地移開視線，坐直身子拿起手中的女兒紅猛地灌了一口，壓下洶涌上來的煩躁，微不可聞地嘆了一口氣。
這一句話，卻讓兩個人之間慢慢衍生出詭異的氣氛，總覺得如此發展下去不妙，顏竹心便出聲打破這氣氛道：“軒轅霸現在如何？”
卻不想她這一句話問話，讓元霽延整個人都冷了下來。
“你似乎很關心他？”元霽延心裡剛剛壓下去的煩躁再次升騰上來，語氣有些冷淡地出聲問道。
“這是自然，他要是在滕月國出了什麼事，那就不好了。”顏竹心沒太留意他語氣的變化，一心想着轉移話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