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姍姍……你怎麼會是多餘的呢?你是爸爸和媽媽愛情的結晶啊!爸爸是犯了錯誤,但是得知你還好好地活着,你能體會到爸爸心裡那份激動之情嗎?哪怕老天讓我折壽十年,我都願意啊!”黎峻見到女兒這般痛心的反應,自個兒也不好受。
過去的罪孽全都回報過來了,如今女兒不肯原諒他,那都是他咎由自取。更讓他痛心的是,因爲他的優柔寡斷,讓這輩子最愛的女人死於非命,這是他今生最大的遺憾。
靜靜凝視着對面的人,藍若斐只覺得,他說的每一句話都那麼虛僞。
母親都死了這麼多年了,他要怎麼說不行?當初爲什麼連自己的女人都不能保護好?口口聲聲說是真愛,若是真的那麼愛着,他會捨得讓自己的女人做個受千夫指的第三者嗎?
說到底,他還是把自己的名聲和麪子看得比什麼都重要,纔會自私自利地讓母親無名無份跟着他。說得再天花亂墜,究根結底,給母親造成最大傷害的人就是他!
從錢包裡掏出一張紅色的鈔票放到桌面上,藍若斐面無表情地說:“如今說這些有什麼用?當初爲什麼不好好守護那段感情?既然你一直都以爲我已經不在人世,那現在也當做我死了吧!以後都不要再出現在我面前,我想,我們已經沒有必要再見面了。”
緩緩站起身,用更冰冷的聲音開口道:“我沒有父親,也沒有家庭。從很多年前開始,我就知道自己只是一個孤兒。”
挺起腰桿,毅然轉身離去,微微擡起的下巴,只爲了不讓眼睛裡那溫熱的液體流下來。這個世界上沒有那麼便宜的事兒,這麼多年沒有盡過做父親的責任,連找她都沒有盡力的人,又有什麼資格去做她的父親?
藍若斐曾經不止一次地想象過,她的親生父母是什麼樣的人,她有着什麼樣的家庭。甚至還因爲自己失去了記憶而自責不已--若是她能記起一切,興許早就一家團聚了吧?
可是面對這樣的真相,她突然有種作嘔的衝動。
她寧可是一對貧窮小夫妻的孩子,也不願意有一個做教授的父親,和一個第三者的母親--而她自己,竟然是個不能見光的私生女!
老天爺是在跟她開玩笑嗎?爲什麼要這麼殘忍?!
出了商場的大門,只覺得頭頂的太陽異常刺眼,有種頭暈目眩的感覺。頓下腳步,在原地站了好一會兒,她才朝停在對面馬路的車子走去。
“小王,去l。k集團大廈吧。”這個時候,她不想回家,滿心的疲憊也唯有見到那個男人才會消除,現在她有的,就只剩下老公和女兒了。
因着好幾次的特殊待遇,由明大少親自領着進入l。k集團大廈,所以前臺的小姐自然而然就認得了這位極少在公衆面前露臉的總裁夫人。加上她一進門就徑自往那部總裁專用梯走去,傻瓜都不會去招惹她。
那可是除了總裁本人以外,另一個在電梯自帶的指紋識別系統中存有數據的人啊!
電梯剛打開,看到站在門外的男人,藍若斐滿腹的委屈似乎找到了出處,眼圈一紅,那可憐的小模樣就跟個受氣的小媳婦兒似的。
明可帆從她的手裡接過包包,一手摟着她的腰,“進去再說吧!”這女人有多倔強他是清楚的,不想讓她知道,就是怕她會受影響,這會兒倒好,她還主動追上去了。
一進門,明大少隨手將包包放到茶几上,拉着她坐下來,提供自個兒的雙腿給老婆當肉凳,“見到他了是吧?”大手一下一下地輕撫着她柔順的秀髮,像是在安撫一隻*物。
難得好脾氣地靠在男人的胸膛,藍若斐悶聲說:“見了還不如不見,有這樣的父親,還不如不要!”尤其是有了鮮明的對比,她就越發覺得這個親生父親不咋地。
藍勁鬆雖然只是個手頭拮据的教師,卻對她關懷有加,從小就讓她感受到了家庭的溫暖,可是這個親生父親呢?還不就是把他的老婆孩子看得比誰都重要嗎?明明就是有家庭的人,還要來招惹一個毫無經驗的清純少女,還把人的肚子給搞大了,這樣的男人要來有什麼用?
連最基本的擔當都沒有!
既對不起自己的結髮妻子,也對不起真心愛着的女人,還讓兩個女兒都那麼痛苦,何必呢?雖然對於黎樂雅的措辭不敢苟同,但藍若斐也能理解她的排斥和過激的反應,換做是誰,都不能接受一個五好男人有那麼一段見不得光的過往吧?
大手輕拍着她的後背,明可帆輕聲安慰道:“寶兒,老一輩的感情我們不懂,那會兒也有太多的社會環境限制。撇開你父親的身份不說,光是離婚在那個年代看來,也不是一件小事兒了。”
他說的也是事實,離婚,還是因爲有了*而離婚,這本身就是件見不得光的事兒。而且在那時離婚這樣的事兒不是兩個人決定就可以的,還得單位裡的工會派人來調查取證,協調,最後再根據瞭解到的情況來處理。
家醜不可外揚,可想而知,若是這件事情鬧大了,不但黎峻會身敗名裂,就連他的夫人也會受到牽連。更別說當時正在上初中的黎樂雅了,如果家庭變得支離破碎,黎峻的夫人興許也會有過激的行爲,到時不見得大家都會好過。
說到底,當年,藍若斐的母親也是心甘情願沒有任何名分就跟着黎峻,她既然選擇了這條路,那就該猜到,自己將來會面臨什麼。
“我的存在就是個悲劇。”這是藍若斐對於真實的身世所作出的最好的總結。她和她的母親一樣,是不受歡迎的。
即使是在今時今日,人們對於第三者和私生女這樣的人物,依舊很深惡痛絕--而她自己也如此。這是道德準則的問題,和其他的無關。
薄脣輕吻着她的額際,明可帆心尖兒都泛疼了,“不許這麼說!這和你有什麼關係?整件事兒裡,最無辜的就是你了。不過寶貝兒,如今找到了你的父親,難道你就不想找回過去的記憶嗎?就算再不堪,那也會讓你變得完整。這不正是你心心念念要找回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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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時間的沉默,讓藍若斐全身都被一股肅穆的氣氛所包*圍着,掙扎了許久,她還是輕聲說:“給我一點兒時間,我需要好好想想。”
心知這事兒急不來,明可帆也沒有再說什麼,而是主動轉移話題,“對了,過兩天是不是要帶晴晴去注射疫苗?時間差不多了。”
一提到女兒,藍若斐那雙輕蹙的秀眉就鬆開了,取而代之的是爲人母的一份慈祥和溫柔,“是啊,還要順便做體檢,不知道這次她的身體各項指標會不會合格,好忐忑呢!”
家裡有寶寶的人都能理解那樣的心情,生怕由於自己的疏忽,沒有把孩子養好。尤其是和其他的寶寶對比的時候,自個兒家裡的矮了、瘦了,或者頭髮發黃了等等,都會好一陣兒自責。當然,寶寶的健康還是放在首位的,其他的都無關緊要。
將她的小臉捧在掌心,明大少不免好笑,“你什麼時候開始變得這麼患得患失了?以前那活潑開朗,無憂無慮的女人上哪兒去了?你趕緊把她給我交出來!”咬牙切齒的樣子,那威脅的語氣還真是惡狠狠的,不過深邃的星眸裡卻飽含着笑意。
見狀,藍若斐便裝出一副比他還要兇巴巴的樣子,擡起手臂作勢要掐他的脖子,“好啊,你小子如今是看我生了孩子,身材變形了就想不認賬是不是?我看你是想找藉口要劈腿是吧?”
“哎哎哎,別隨手拿起一頂帽子就想往我頭上蓋啊!我告訴你,就算你變成一頭大肥豬,我也不會放手的。”
“明可帆!你什麼意思啊?你是說我現在胖得已經不像樣兒了?!”
“沒有沒有,絕對不是這個意思,我就是打個比喻,表個態嘛!”
“我纔不信!你就是這個意思!我生氣了!”
“寶貝兒,咱不玩兒了好不好?”
“誰跟你玩兒啊?我是說認真的!你今晚就睡書房去吧!”
“你非要跟我鬧是不是?”
“……是又怎樣?你、你想幹什麼?我警告你啊,法律是反對家庭暴力的,我、我可以告你!”
“寶貝兒,你說,我想幹什麼呢?嗯?”
“你、你別過來!哈哈哈……好癢……好癢啊……快住手……哈哈哈……”
“還跟不跟我胡鬧了?你這女人,三天不打,你就上房揭瓦。明知道我現在不能拿你怎麼樣,居然還敢把我趕到書房?你可真狠心啊!吃不着好歹也讓我摸一下嘛!”
“色胚!唔……”
小兩口的鬥嘴,最後又被明大少用他專屬的特殊方式喊停,四片脣瓣緊緊貼合在一起的那一刻起,那簡直就是天雷勾起地火般的震撼……
見到兒子和媳婦兒一起回來,秦蓉方很是納悶兒,“你們倆今天是一塊兒出去的嗎?”
“媽,我到可帆的公司去了,所以等他忙完了一起回來。”藍若斐的臉上帶着淡淡的笑意。自從上次的事兒後,她儘量不去招惹太后,只要對女兒沒什麼影響就成。都說老人和小孩兒一樣,得順着她的脾氣來,所以她試圖讓自己在明家表現得低眉順眼。
許是明大少或者明政委也跟秦處長談過吧,最近她的態度也沒有太過份,不再帶着晴晴回房睡覺,只是偶爾還是忍不住對月嫂的工作說幾句。
但是聽聞媳婦兒竟然還跑到兒子的公司裡,她的臉色就立馬沉下來了,“若斐,你難道不知道可帆一天有多忙嗎?光是開個會就要坐着好幾個小時,更別提還有接不完的電話,看不完的文件了。你這樣貿然跑到公司裡,這不是給他添亂嗎?你在那兒坐着,他怎麼可能專心處理工作?公司裡頭的人會怎麼想,怎麼說他?你不能做個賢內助倒也算了,難不成還要做個禍國殃民的褒姒和妲己?”
又來了!
一開口就喜歡給人上綱上線的,好像她看不慣的所有事兒都是對人有害的,只有她永遠都是對的,別人做什麼都是錯。
扣上這麼一頂大帽子,也不想想人家是不是能承受得起。也許是在單位裡強勢慣了,所以她說話做事兒從來都只從自己的角度,不考慮別人的感受,這毛病一直都改不過來。
不等藍若斐開口,明可帆倒搶了先,“媽,晴晴也滿月了,我們尋思着,也該搬回去住了。不然孩子在這兒,你們也不方便,怕會影響休息。”
此話一出,如同一枚原子彈爆炸般的效果,不只是秦蓉方,就連藍若斐自己都愣住了。這件事兒她完全不知情,也沒有人跟她商量過,這男人居然就這麼提出了?
反應過來後,秦蓉方深深地看了兒子一眼,轉身瞪着藍若斐,“我說怎麼每天在家都能見面,還非要跑到公司去呢,原來就是爲了這事兒是吧?你的眼裡還有我這個婆婆嗎?怪不得這些天你連房門都不出,我當是變得懂事兒,循規蹈矩了,沒想到你肚子裡裝的全都是壞水!”
有什麼理由前一天還吵得翻天覆地的,第二天這兒媳又能面帶笑容地對着她?起初她還真以爲這丫頭和她一樣,是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不成想,卻是個表裡不一的傢伙!
“什麼叫我不方便?家裡的房間這麼多,別說是多了你們一家三口,就是一下增加了十個八個人,也完全沒問題!少給我找這麼個牽強的藉口!你就老實說了吧!是不是這女人教唆你,讓你來跟我說的?”對着兒子,同樣也沒有什麼好臉色,那胸膛還氣得劇烈起伏着,老太太着實氣得不輕。
有了媳婦兒忘了娘,這話果然不錯!
這大兒子雖然從小都比較頑劣,但是做事兒從來都很有分寸,知道自己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絕對不會讓父母操心。
但是自打和這女人扯到一塊兒開始,就處處都要忤逆她的意思,先是不聲不響地去領了證,然後又長時間都不回家來看看她這個老媽。歸根結底,就是這女人從中作梗,要挑撥他們母子的感情!
想當初得知藍若斐懷孕的消息後,她就放下成見,讓他們搬回家裡來好生伺候着。不過就是想着,自己怎麼看無所謂,只要是兒子喜歡的,也就忍了。哪兒知道有了孫女後,這女人連她這個做奶奶的權利都要剝奪,就連照顧孫女都要接受她的“監控”。
現在倒好,還要攛掇兒子拖家帶口地搬走,不就是要將她和孫女分開嗎?!
都怪她太輕敵了,這女人就是長着一張狐媚的臉蛋兒,不然怎麼會把她的兒子迷得神魂顛倒?不但對她言聽計從,而且還不將她這個做老媽的放在眼裡!
面對如此嚴厲的指控,藍若斐是不可能接受的,她極力保持着平緩的語氣,“媽,搬回去的事兒我事先完全不知情,我的性格有多直率您應該瞭解,如果真是我的意思,我會親自對您說,而不是讓可帆來提出。至於褒姒之類的,我還真沒有那樣的功力,今兒會去找可帆也是臨時起意。再說,以他的工作能力,若是邊上有個人都會受影響,估摸着l。k集團老早就倒閉了吧?”
“我知道您對我有很多地方都不太認同,人無完人,這點我沒有辦法去強求什麼。但是我自問嫁給可帆以來,一直都在盡力學習做一個好妻子,好兒媳,現在還要學會做一個好媽媽。我從來沒有想過要破壞你們母子之間的感情,這種與生俱來的血脈親情也不是隨便誰說離間就能做到的,您實在沒必要用戒備的心態來看我。”
她問心無愧,當然不怕別人會怎麼說。
本來他們剛結婚那會兒就是單獨住的,若不是爲了顧及老人家想親眼看着孩子出生的願望,大可不必這麼折騰又搬回明家大宅子來。此番就算重新搬回去,不過就是回到原來的生活而已,怎麼就成了不孝的舉動了呢?
秦蓉方聽了她這話,卻冷笑不已,“你也不用在我面前說得如此冠冕堂皇,像你這樣的人我見多了。男人面前扮柔弱,一副對誰都無害,弱不禁風的樣子,實際上肚子裡的花花腸子比誰都多,你藏着什麼心眼兒自個兒清楚!”
如果明可帆不在旁邊,只怕這女人的說辭和態度都會完全不一樣了吧?說白了,不就是不想讓她在晴晴的養育問題上插手嗎?
搞不懂這女人爲什麼心思這麼邪惡?哪怕和她的想法背道而馳,但好歹都是孩子的奶奶,還能害了她不成?腦子有病吧?
“媽,我和可帆都是成年人,我們有權選擇自己過什麼樣的生活。如果可帆認爲搬回去住比較好,那我和晴晴自然是跟着的,您要是想過去看看孫女,我們也歡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