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慧從天景峰離開後便徑直去了後山禁地。
方猇亭依舊守在禁地外,見她來了便立馬迎了上去,道:“三師叔剛離開,不過封清師弟還在裡面。”
潘慧點頭,抿脣笑了笑,道:“好。辛苦了。”
方猇亭親自打開禁地大門將潘慧送了進去,又親手將門關上。
潘慧回過身去看了看緩緩合上的大門,對逐漸消失在大門後面的方猇亭露出了一個恬淡的笑容。
自從任蓉死後,潘慧便一直覺得方猇亭對自己好像親近了不少。她雖然沒有明着去問,但直覺告訴她,方猇亭絕對不會是因爲任蓉的關係才這樣,這其中肯定還有其他原因。不過既然方猇亭能被二師叔看中,那自然便是可以信任的人,她也不會太過防備什麼。
說起來,師父與二師叔看人一向很準,爲何會單單遺漏掉一個官鈺辰,這讓她百思不得其解。就連乙玄師叔的異樣,他們都察覺了出來,卻絲毫未曾懷疑到官鈺辰身上,這應該不僅僅是信任的緣故吧!
莫非這其中還有什麼她不知道不了解的關鍵麼?
走過那條不長的通道,潘慧首先看到的不是封清而是沐瑎飄飛過來的影子,看着沐瑎在自己面前活蹦亂跳的模樣,她不覺莞爾一笑,心頭的沉重也隨即消失了一些。
稚嫩的童音再次在她腦中響起:“你怎麼這麼晚纔回來呀!我告訴你哦!你那位三師叔的修爲已經達到天仙之境啦,絕對和那條冰螭不相上下。你什麼時候也能練到天仙呀?你練到天仙了我才能發揮出最強的威力,這樣下次再遇到那條冰螭我就能好好教訓教訓她而不是隻被它追着跑了!”
潘慧愣了愣,倒是沒想到原來自己的修爲會壓制了沐瑎的能力,但是聽沐瑎話中的意思,莫非恢復了最強威力的沐瑎竟然會比敖晴還要厲害幾分?這條靈脈究竟是哪裡來了?哪位老者究竟是誰?怎麼能夠收復一條天仙之力的靈脈!
她隨即問道:“沐瑎,當初將你變成火種的那個老者是誰?”
“哪個老者?”沐瑎歪了歪燈體,嗓音之中透出不解。
潘慧道:“就是當初在微山將你送給我的那位老者。”
“不知道。”沐瑎乾淨利落地回了一句,並解釋道:“我是變成現在這個樣子後纔有了記憶的,但是我只記得我叫什麼,記得我有多厲害,其他的便什麼都不記得。至於你說的那個什麼老者,完全沒有印象!”
其實它從一開始還並沒有記起這麼多,只是記起了自己的名字,至於能力和自身從前的境界,還是在吞噬了困陣之後才慢慢想起來了。
潘慧原本還在懷疑那位老者到底是長明軒哪位先祖,如今聽沐瑎這麼一說便知道沒戲了。不過那位老者既然已經修成天燈,應該不僅僅是天仙的修爲纔對。按照“天地長明”功法的層次來算,至少應該到達真仙之境纔對。但是六界通往人間界的通道不是早在一千六百年前便被神界封閉了麼?那位老者又是如何來到人間界的?還是說,當真如那位老者所說,他其實只是俯身在別人身上而已?
想了片刻潘慧便搖了搖頭不再去考慮這個問題,反正等日後她飛昇仙界自然便能知道那個人是誰,而且那個人既然把沐瑎送給她,想來也應該沒有什麼惡意,至少現在她沒有發現沐瑎有任何異常,一直很乖巧聽話,並且還有一點小調皮,完全就像是一個活潑好動的弟弟。不過她倒是很奇怪沐瑎爲何會對敖晴念念不忘,竟然會想着要教訓敖晴一頓,看來上一次的爭鬥讓沐瑎很是耿耿於懷啊!
潘慧笑了笑,道:“好了,我會加快修煉的,不會讓你的能力一直被壓制的。”
“好耶!”沐瑎開心地歡呼一聲,又飛了出去,在禁地上空不住地繞圈圈。
潘慧只是含笑看着它,快步走到寒池旁邊,蹲下身來。
封清此時依舊被封在寒池之中,也不知道夏之初用了什麼方法,倒是讓他保持着靈臺清明,魂魄也沒有絲毫被冰凍受傷的痕跡。從潘慧進入禁地起,封清就感覺到了,只不過見她與那盞長明燈之間好像在交流着什麼,便沒有出聲。這會兒見潘慧走了過來,他便扯出了一個笑容,叫了一聲“師姐”。
“感覺怎樣?我聽猇亭說三師叔剛剛纔走,是三陰絕脈已經沒有問題了麼?”潘慧眼神之中盡是關切。
封清心頭一暖,搖頭道:“他只是將我的經脈全部封閉了,不僅僅是奇經八脈,連十二正經也一併封閉了。如今我是不能這個寒池了,否則一定會氣血不暢立馬斃命。”
潘慧心頭一跳,怎麼也沒想到封清的狀況會如此嚴重。她自然不會懷疑夏之初想要至封清於死地,夏師叔這番將封清的經脈全部閉塞只有一個原因——封清已經命在旦夕,必須將他冰封住才行!
看着封清那一臉雲淡風輕的笑,潘慧眼眶有些發熱,嘴角卻揚起了一個笑容,道:“既然如今三師叔不在,我們便來聊點和他有關的事情,怎樣?”
她不知道是不是封氏子孫骨子中都是一樣不羈,當初大師兄經脈俱斷之時也是對她笑得十分溫和寵溺,如今封清在明知命不久矣的情況下依然可以面帶笑容,眼神之中毫無怨恨和不甘。究竟是怎樣的血脈才讓他們即便是性情不同卻帶着相同的氣度,潘慧忽而有些好奇燈祖是一個怎樣的人了。
封清挑眉一笑,問道:“師姐想聊點什麼?我對他可是完全不瞭解。”
潘慧道:“那我們就來聊一點你瞭解的東西。比如——你打算何時認祖歸宗?”
封清的笑容在一瞬間僵住,而後很快繼續笑了起來,比一開始更爲燦爛,也更加的……空洞。
他無聲地笑了好一會兒,方纔說道:“我不是已經認祖歸宗了麼?我都帶着孃親的骨灰回到長明軒了,難道還不是認祖歸宗麼?”
潘慧收斂的笑容,目光灼灼地看着他,一字一頓道:“你知道我說的是什麼。”
封清嘴角一咧,道:“師姐,我姓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