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走走停停,爲了配合刑巧茵的腳步,走得並不快,到了祁陽城後換了馬車方纔快了起來。刑巧茵上了馬車便開始睡覺,完全不理會外面的情況,直到三天後唐方玉告訴她回到皇宮了,她才從車子裡出來。
看着原本十分熟悉的皇宮變得一片黑濛濛,刑巧茵第一次感覺心頭像壓了一塊大石頭一般,沉重得喘不過氣來。
其實,自從刑鷲死後,刑巧茵便已經比從前稍稍正常了一些,原本感覺不到的人間善惡冷暖,也試着去感受了,尤其是在發現自己懷~孕了之後,她越發覺得自己要快變成一個正常人了。否則,她不會去幫趙姤母子逃離,她不會冒着被刑真如追殺的危險救出趙常。一切都只是因爲她想給孩子積點陰德,讓這個意料之外卻給她帶來無限希望的孩子能夠平安降世。
她比任何人都渴望活下去,也比任何人都明白應該怎麼活下去。
刑巧茵閉了閉眼,將心中陌生的惆悵褪去,再睜開時已是恢復了往常的冷漠,還有幾分自然而然的妖~媚。她淡淡瞥了唐方玉一眼,道:“辛苦了。”
唐方玉深深看了刑巧茵一眼,心中不免有幾分震驚,完全沒想到只不過一息之間,刑巧茵的氣度便有了天翻地覆的變化,而且這個變化竟然還會讓他隱隱有幾分危險感。
他後退一步,施禮,依舊笑容可掬:“小姐若無其他吩咐,唐某便先告退了。”
刑巧茵只是揮揮手,連砍都未曾多看唐方玉一眼,徑直朝着溧安宮走去。反正如今趙姤已經死了,溧安宮無主,她住進去也絕對無人敢有半點意見。最主要的是,溧安宮是刑真如從來不願意多踏入一步的地方,在那裡,她絕對安全。
唐方玉看着刑巧茵離開的背影,將心中的殺意壓了下去。一路上,他沒有殺刑巧茵,不是不敢,而是不能。刑真如既然命他將刑巧茵安全帶到皇宮,他自然不能動刑巧茵一根汗毛,要動至少也得回宮之後才能動。
可是,現在……
唐方玉發現自己根本殺不了刑巧茵,這個女人比他想象中的可怕,絕對不是他可以在暗中下黑手除掉的,或許,刑真如命他將刑巧茵帶回來還有別的深意,或許……這個女人身上有着更大的秘密讓刑真如根本不捨得殺。
畢竟,一顆沒用的棋子是會被刑真如毫不憐惜地捨棄,這一點唐方玉很清楚,所以唐秋陸死了,唐方玉一點辦法也沒有,只能忍。而很明顯,刑巧茵對刑真如來說還是一顆很有用的棋子,否則在刑巧茵背地裡放掉趙姤母子和趙常之後,絕無可能還活着。
對於唐方玉如何打算,刑巧茵不清楚,也沒有興趣知道。刑巧茵現在只想着趕快摸清楚潘慧被關在哪裡,放走潘慧並不是爲了救她,而是爲了不讓刑真如有一絲如願以償的可能。
這麼多年了,她一直待在刑真如身邊,怎麼可以她得不到這個男人,卻被其他女人奪了去!她不能殺,難道還不能救麼?!
刑巧茵慼慼然一笑,三分苦澀,七分算計。
這個男人,從前她只想着怎麼樣讓他記得自己,哪怕只是厭惡也好,現在她要讓他知道,這個世界上,除了她之外,不會再有第二個女人配得上他。因爲他們根本就是天生的一對,一樣的自私,一樣的骯髒,一樣的……不擇手段!
溧安宮中,原來的那些宮娥早就不知所蹤,一水兒的新面孔,沒有一個是她認識的。刑巧茵不用想都知道這些是刑真如安排進來監視她的,至於究竟是人是傀儡還是血奴……刑巧茵撇嘴,她完全沒有興趣知道,反正只要不礙着她辦事就好,否則,她不介意一個一個的全部殺掉!
入夜之後,刑巧茵如願等來了那個熟悉的身影,即便是那個人臉上滿目陰狠,她也依舊笑盈盈地看過去,整個人慵懶地陷在貴妃榻上,有以下沒一下地修剪着指甲,口中調笑道:“喲,稀客。我還以爲你這一輩子都不打算再踏進這裡一步。你把我安置在這溧安宮中,不就是不想再看到我麼?怎麼又來了呢?”
刑真如很是嫌棄地皺了皺眉,雙手背在身後,陰森森地說道:“哼,你最好不要給我耍花樣,我的手段,你應該很清楚。你當真懷的是那個三陰絕脈封清的孩子?!”
“我自己的孩子,我當然知道是誰的,豈能有錯!”對於刑真如的威脅,刑巧茵絲毫不放在心上,依舊懶洋洋躺着,將剪刀放在一旁,端起擱涼了的茶水輕抿上一口,這才繼續說道:“我知道你很想要這個孩子。父爲陰、母爲陽所生出來的孩子本就有着這天地間最強大的魔性,對你的魔功有極大幫助。更何況,父親乃是燈祖後人,母親又身具火神血脈,這孩子還未出生便已經註定了血脈不凡。我不是不可以把孩子生下來給你,只是……我的好處呢?”
刑真如雙眉一挑,難得沒有發怒,一甩手袖坐下,擲地有聲地拋出一個字:“說!”
刑巧茵眼珠子一轉,猛地坐起身來目光灼灼地盯着刑真如,讓自己與他靠近了些許。待看到刑真如厭惡地蹙眉往後仰了仰身子,她才笑呵呵地重新躺下,一邊整理着稍稍有些紛亂的衣裙,一邊輕描淡寫地說道:“我這輩子看來是註定昇仙無望,可我也不想孤獨終老。這樣吧,我給你一個孩子,你也給我一個,怎樣?”
刑真如危險地眯起雙眼,原本黑白分明的雙眸轉瞬變成漆黑一片,再無半點眼白,魔氣若有似無地環繞在他身側,聲音也如魔氣一般虛無縹緲起來:“你……就這麼想成爲我的女人?”
刑巧茵掩口打了一個哈欠,彷彿完全沒有感受到刑真如那如有實質的殺意一般,依舊巧笑嫣然:“不不不,你弄錯了一點。我並不是想要成爲你的女人,只不過是想生一個孩子,一個你和我的孩子。至於你的女人,我可不敢當。你的女人下場好像並不好。我這人最大的自知之明就是惜命,能好好活着,誰願意死啊!你說,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