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涼風吹過樹林,帶來了一陣嘩嘩嘩的響聲。
上官輕兒一身翠綠色的襦裙,站在那林子邊上,水汪汪的大眼睛寫滿了驚訝,不敢相信的看着眼前的男人。
七年不見,他似乎蒼老了許多,還是那張溫潤的臉,線條柔和,五官秀美,就像是上天鬼斧神工打造的一般。但是那深深的眼袋和下巴的小鬍渣,卻讓人看得心酸。
上官輕兒張了張嘴,一時間發現她什麼都說不出來。
心中有一種無法言喻的感覺在蔓延,總覺得見到這個人,有一肚子的話想要說,卻不知道要怎麼開口。最後只能呆呆的站在那裡……
韓熙然似乎也沒想到會在這裡見到上官輕兒,他知道夏瑾寒會接上官輕兒一起回京的消息,但卻不知道她到底在何處,也不知道她何時會出現。
這些年,他不是沒有打聽過她的消息,但每次要查到的時候,就會被人阻礙。他知道,夏瑾寒不希望他知道,所以就一直沒有再去了解。
突然看到她,他心裡是激動的,尤其是她此刻變得這般出落,他幾乎認不出她的樣子了。原本矮小的身材,已經長高了,稚嫩的臉也成熟了許多,唯有那水汪汪的的雙眼依舊清澈有神,叫人看一眼,就再也不會忘記。
兩人面對面的站着,許久,都沒有說話。
最後還是韓熙然先開口了,“輕兒……”他薄脣輕啓,本以爲能淡然的打招呼,卻發現除了她的名字,他再也說不出話來了。
是因爲太久沒有見到,還是因爲太過驚訝?
答案是耐人尋味的……
聽到他的聲音,上官輕兒的眼眶有些溼潤,慢慢的來到他身邊,看着他跟往常完全不一樣的形象,心中感慨萬千。
她露出一抹輕笑,道,“熙哥哥,是你嗎?”
“是。”韓熙然點頭,黑曜石般的雙眼,閃着一抹激動。
“你怎麼,會在這裡?”他不是夏國的宰相麼?宰相是文官,哪有文官出來帶兵行軍打仗的?
再說了,這一次兆晉帝不是都安排了夏瑾寒和夏瑾軒一起前來了麼?爲何韓熙然也在?
韓熙然微微低頭,輕笑道,“我來監軍。”
監軍?
上官輕兒嘴角猛抽,“爲何要你來監軍呢?這次不是沒開戰嗎?”
飛雪國對夏國挑釁,那都是上官輕兒一手搞出來的,兆晉帝不知道內情,夏瑾寒還會不知道麼?夏瑾寒要是知道,又何必多此一舉,帶個監軍前來?
最重要的是,韓熙然此刻的樣子,哪裡像是監軍啊?他分明就像是在戰場打拼多年的老將軍似得,好好的一個人,怎麼就折騰成這樣了?
韓熙然笑了笑,“飛雪國這次對夏國遞了挑戰書,不比往常的小打小鬧,陛下本就有進攻飛雪國之意。”
聞言,上官輕兒才恍然大悟,原來是兆晉帝那老頭要作亂,飛雪國的霧谷這些年再次崛起,讓飛雪國的實力變得越發強大了。加之飛雪國本身就有得天獨厚的條件和地理位置,這些年,飛雪國又頻頻將動亂引到夏國的邊境,使得夏國多此受到牽連,兆晉帝不想對飛雪國出手纔怪呢。
上官輕兒覺得,兆晉帝不是怕夏瑾寒對飛雪國動手,纔派了韓熙然過來的,相反,他是怕夏瑾寒不跟飛雪國開戰,才讓韓熙然來,督促夏瑾寒。
果真是帝王心,難猜測。爲了他的國家和利益,竟是不管邊境百姓的安危,堅持開戰。他也不想想,一旦戰爭打響,這邊疆的百姓會受到什麼樣的災難?夏瑾寒要是相開戰,還會怕了飛雪國麼?爲什麼夏瑾寒這些年堅持與各個國家和平解決問題?答案是顯而易見的。
這兆晉帝未免也太急功近利了。
但,上官輕兒明白,站在一個帝王的位置上看,很多事情都會變得不一樣,她沒有資格責怪兆晉帝,但若是可以,她希望夏國與飛雪國能繼續交好。
上官輕兒點點頭,“原來如此,只是,這一次雙方並沒有開戰,你要如何跟皇上交代呢?”
韓熙然似乎沒想到上官輕兒會關心自己,愣了一下,道,“這事,殿下還在計劃中。”
韓熙然是兆晉帝派來監督夏瑾寒開戰的,結果不但沒有對夏瑾寒起到監督的效果,反而幫着夏瑾寒,這要是讓兆晉帝知道了,後果可想而知。
上官輕兒眼珠子轉了轉,忽而笑道,“這事交給我吧。”
說罷,又道,“熙哥哥你這些年,過的好嗎?怎麼看起來很辛苦的樣子?”上官輕兒來到他身邊,將他上下左右都看了幾遍,眉頭緊皺,“是沒吃好喝好麼?怎麼瘦了這麼多?你啊,自己不會照顧自己就算了,你家夫人怎麼不好好照顧你呢。”
這種責怪的語氣,聽起來很溫暖,也叫人心酸。
韓熙然的臉色微變,目光深沉的看着上官輕兒,有些不自在的回答,“我過的挺好,只是在這邊不太適應。”
上官輕兒一看就知道他撒謊了,當即很八卦的靠近他,一雙清澈的大眼睛裡寫滿了好奇,問,“熙哥哥,莫非你是嫂子吵架了?所以心情不好麼?”
韓熙然的臉色越發的難看了,他紅着臉,有些尷尬的道,“輕兒,我……”
“輕兒!”韓熙然還來不及出聲,身後就傳來一聲低喝。
上官輕兒一愣,才明白自己似乎跟韓熙然靠的太近了,慌忙退後兩步,乾咳兩聲,換上笑臉轉身,“親愛的,你回來啦。”
夏瑾寒冷着一張臉,大步來到上官輕兒面前,身後拉着她,有些不悅的道,“怎麼不好好在馬車裡休息?”
上官輕兒挽着他的手,靠在他肩膀撒嬌,“我都在馬車裡悶了一天了,再不出來走走,就要發黴了。”
“這麼說,你的身子倒是已經全好了?”夏瑾寒眯起眼睛,邪惡的笑着。
上官輕兒臉一紅,咬牙切齒的罵道,“我好沒好,你能不知道?”
夏瑾寒挑眉,眼神之中透露出的曖昧,即便是身側的韓熙然也感覺到了。
韓熙然眉頭微蹙,看向上官輕兒和夏瑾寒的目光,變得有些奇怪起來。他們兩人,莫非……
不知爲何,他竟有一種不捨和懷念,懷念上官輕兒小時候的樣子……
成長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人一旦長大,很多事情就會變得不一樣了。
“左相的事情忙完嗎?”見韓熙然一個人站在邊上發愣,夏瑾寒冷冷的出聲提醒。
韓熙然溫潤如玉的笑着,溫暖的笑容,像是溫暖的春風拂過一般,“本相這纔想起還有些事要忙,殿下,小郡主,失陪了。”
韓熙然說完轉身就要離開,夏瑾寒卻冰冷的補上了一句,“今後,她是太子妃,而不是小郡主。”
他要讓那些覬覦上官輕兒的人都知道,她已經是他的人,是任何人都不能搶走的。
聞言,韓熙然的身子輕輕的顫抖了一下,但很快就回過神來,轉身對着夏瑾寒和上官輕兒道,“是本相失禮了,恭喜殿下和太子妃。”
上官輕兒不知道夏瑾寒爲何要這麼跟韓熙然說話,她記得,他們之前不是都挺好的麼?怎麼突然就針鋒相對了?莫非是因爲她?
老實說,她並不討厭韓熙然,反而有些喜歡,這個表面看起來溫暖的男人,總給她一種叫人心疼的感覺。不知不覺的就想靠近。
但她對韓熙然的感情,最多隻是兄妹,再無其他,夏瑾寒應該理解纔是啊?
看着韓熙然落寞的背影,上官輕兒轉身責怪道,“你幹嘛這麼兇他啊,熙哥哥不是壞人。”
夏瑾寒的目光冰冷,手緊緊摟住上官輕兒的腰,大聲的宣佈他的所有權,“他不該對你有別的想法。”
上官輕兒白了他一眼,“什麼叫對我有別的想法啊,熙哥哥跟我見面聊天的機會都很少,我們最多也就是普通朋友。”
“不是餓了麼,我去給你烤野雞。”夏瑾寒顯然不想跟上官輕兒繼續糾纏這個問題,因爲一旦繼續說下去,他們之間很可能就會產生誤會,甚至是吵架。
有些事情,他說不清,也解釋不來,她可以不理解,但他該做的還是會做。就好比,他不希望韓熙然靠近上官輕兒,那是一種感覺上的東西。每次上官輕兒跟韓熙然走在一塊的時候,她都會表現的很依賴對方的樣子,這叫夏瑾寒有了一種危機感。
上官輕兒聽到有吃的,哪裡還記得剛剛在爭論什麼問題呢?雙眼發光,用力點頭,“好,我好餓,走走走,快去給我烤野雞。”
夏瑾寒這才路出一抹笑容,捏着她的小臉,“小饞貓,一說到吃的,就有精神了?”
上官輕兒嘟起小嘴,哀怨的叫道,“你還好意思說,我都一天沒吃東西了,你就算嫌棄我太肥了,也不帶這麼欺負我的。”
“胡說,你這都瘦的不像樣了,哪裡會肥了。”
兩人手拉着手,有說有笑的來到了他們的大營,下人們已經幫他們搭好了帳篷,鋪好了牀榻,只等他們進去休息了。
大帳後面,青然和青雲也按照夏瑾寒的吩咐,生了火堆,將打來的野雞清洗乾淨,就等夏瑾寒去烤了。
上官輕兒跟夏瑾寒在火堆前坐下,夏瑾寒手腳麻利的拿起邊上的雞,用棍子串起來,又從身上拿出了香料和鹽,塗在肌肉上面,做好這些,纔將雞放在臨時搭建的架子上,慢慢的烤了起來。
他的動作很認真,每一個細節都小心翼翼的,微微低垂的眼眸,長長的睫毛,白皙的側臉,在火光下看起來夢幻而又不真實。
上官輕兒癡癡的看着夏瑾寒,一時間都有些回不過神來,因爲,這個男人居然真的成爲了她的人,只屬於她的,唯一。
她做夢都想不到,她當初穿過到一個小女孩身上,不慎從樹上掉下,也能落在他的身上,也能跟他結下不解之緣。
緣分有時候真的是很奇怪的東西的,就好比她和夏瑾寒,一個三歲,一個十六歲,本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人,經過各種磨難之後,竟奇蹟般的走到了一起。
“看什麼?”夏瑾寒淡漠的聲音,抽回了上官輕兒的思緒。
她輕笑,搖搖頭,道,“我在想我們的相遇和過去那些年的相處,突然覺得很不可思議。”
“哦?”夏瑾寒一邊用棍子挑着火堆,一邊發出疑問。
火光在他的手下,越燃越旺盛,不少火星從火堆裡跳了起來,稍縱即逝。
上官輕兒突然覺得,有些事,她似乎應該跟他說出來了。她藏了十多年的秘密,一直藏在心裡,實在折磨人。
過去,她覺得有些話沒必要跟他說,因爲他們只是兄妹的關係,至少表面看起來是兄妹。但如今她已經是他的妻,若是再對他有隱瞞,就是不忠誠了。
當然,她在乎的不是忠誠不忠誠的問題,而是不說,她心裡不踏實。
“你知道當年,我爲什麼會在樹林裡嗎?”上官輕兒突然開口。
夏瑾寒臉色不變,安靜的坐在那裡,低聲回答,“知道。”
他找人瞭解過她,調查過跟她有關的一切事情。包括她的身世和她被丟棄的原因。
上官輕兒搖搖頭,笑道,“不,你不知道。”
夏瑾寒微微蹙眉,扭頭不解的看着上官輕兒。
卻見她低頭,嘴角帶着一抹淡淡的笑容,似乎在懷念過去的時光。
“我說了你也許不信,但我還是要告訴你,我其實並不是趙傾。”
夏瑾寒低聲回答,“你是我的輕兒。”
沒錯,在他的眼裡,她從來不是趙傾,她是上官輕兒,是他在這世上最爲在乎的人。
上官輕兒笑了笑,靠在他的肩膀上,望着璀璨的星空,開始她的訴說,“我其實,來自另一個世界,在那個世界,我也是孤兒,我身邊沒有親人,只有奶奶陪伴我長大。我在那裡,是明星演員,嗯,就跟這兒唱戲的那種人差不多,靠演技生存。我曾多次獲得演員的最高稱號,我曾以爲那就是我最大的驕傲。”
“但是,我唯一的親人,也就是我的奶奶,卻不願意跟我進城過好日子。她說,城裡沒有鄉下好,她習慣了鄉下的日子,不想離開家鄉。那個時候我就在想,原來我掙再多的錢,也不能給自己的親人幸福,她要的不是錢,而是我的陪伴。但我卻已經深陷泥潭,想要離開演藝圈,已經是不可能了。”上官輕兒低着頭,眼底有些失落。
“我幾次提出辭職,最後還是被拒絕,我是當紅明星,要是不幹了,公司肯定會承受很大的損失,他們不會讓我離開。最後我無奈的留下來,再次成爲了當年的影后。可是……老天卻在這個時候跟我開了個玩笑,也許是知道我不願留在那個壓力重重的地方,所以,一場車禍,我來到了這裡。”她說的很慢,似乎是在回憶當初的那些經歷,讓夏瑾寒聽着也有些心酸。
攬着她的肩膀,無聲的給她安慰和支持。
上官輕兒將臉埋在了他的肩膀,悶悶的道,“你知道嗎?車禍的那一刻,我覺得,死了其實也挺好的,活着真的太累了。工作的壓力,領導的壓力,自身的壓力,已經快逼的我喘不過氣來。可是我醒來卻發現自己沒死……”
夏瑾寒緊緊的抱着她,淡漠的雙眼裡,滿是心疼。
“不過我很慶幸我沒死,而是變成了一個三歲的小屁孩,不然恐怕就見不到你了。”上官輕兒擡眸,眼裡含着淚,嘴角微微笑。
夏瑾寒拿出手帕將自己的手擦乾淨,這才捧着她的臉,認真的看着她,“我也很慶幸你能來到這裡,不然,也許我會孤獨一輩子。”
上官輕兒笑了,道,“所以,一定是老天派我來解救你的。”
“所以,你不管何時,都不能離開。”夏瑾寒認真的開口。
“要是能離開,我早就離開了吧?呵呵……你不覺得我剛剛說的這些話,很嚇人嗎?你相信我說的嗎?”上官輕兒驚訝的問。
夏瑾寒輕笑,低頭,吻了吻她的額頭,“我信。師父很早的時候,就跟我說過你並非這個世界的人。”
啊?這麼說,他其實什麼都知道了?就她還以爲他不知情,覺得瞞着他不好,然後傻乎乎的跑來自首麼?上官輕兒有些不悅的皺着眉,突然覺得自己似乎傻透了。
“那你怎麼從來不說?你不怕我?”上官輕兒瞪大了眼睛,眼裡有着幾分不滿。
夏瑾寒挑眉,“你不也從沒跟我說?你就一個小丫頭,我有什麼好怕的?”
好吧……
上官輕兒撇撇嘴,道,“我還以爲你什麼都不知道呢,還覺得不告訴你有些不好,早知道你什麼都知道,我就不說了。”
夏瑾寒將她拉進懷裡,緊緊的摟着她纖細的腰,一字一句的道,“不一樣的,輕兒,你跟我說,和我從別人嘴裡得知,是完全不同的。”
上官輕兒低着頭,聽到夏瑾寒這認真的話語,有些愧疚的嘆口氣,“也是,也許我早該跟你說的,但是之前,我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她自己主動跟她說,是因爲她信任他,跟他從別人那裡得知,完全是不一樣的。
“這就是爲什麼你會這般特別,總是會有哪些多鬼主意的原因麼?”夏瑾寒輕笑着問。
“我只是在別的地方多活了而是年,所以知道的東西多了一些罷了。”上官輕兒笑着回答。
“那,你早就知道你在這裡的身份了麼?”夏瑾寒蹙眉。
上官輕兒點頭,“嗯,當初無意中聽到你和青雲的談話了,不過,我從不承認那是我的身份,我今後的身後只有一個,那就是……”
上官輕兒要是要說,她的身份是霧谷的谷主。但卻被夏瑾寒搶了先。
“你是我夏瑾寒的太子妃,是我唯一的愛人。”他認真的看着她,語氣誠懇,真摯。
上官輕兒笑了笑,伸手捏了捏他帥氣的臉,“你也不害臊。”
“爲何要害臊?”夏瑾寒低頭,輕輕吻着她的小嘴,幸福的享受這一份美好。
他聲音含糊,卻深情的訴說,“你本就是我的太子妃,我唯一的摯愛,不是麼。”
上官輕兒心中一動,微微仰頭,就要迎合夏瑾寒的親吻,鼻尖卻突然傳來了一股燒焦的味道,讓她回過了神來,問,“你有沒有聞到什麼味道?”
原本深情款款的夏瑾寒,瞬間感覺自己被潑了一盆冷水,臉色變得十分難看起來。
這丫頭,就不能當做什麼都沒聞到,什麼都不知道麼?這個時候打斷,當真是掃興至極。
不過,更掃興的還在後面……
“太子哥哥,你在這兒啊?咦,什麼味道?”夏瑾軒去了夏瑾寒的大帳,沒找到他,聽說他在邊上,就跑過來找他了,沒想到一來就聞到了奇怪的味道,便叫了出來。
夏瑾寒眯起眼睛,渾身釋放出冰冷的氣息,一雙犀利的眸子,帶着陰冷的光,落在了夏瑾軒的身上。
夏瑾軒卻沒有接收到危險的信號,因爲,他已經將目光落在了上官輕兒的身上。看到那熟悉而又陌生的背影,夏瑾軒很是驚訝的出聲,“太子哥哥,你,你懷裡的是誰?”
上官輕兒早上的時候是被夏瑾寒抱進馬車的,除了青雲等人,沒有人見過上官輕兒,也沒有人知道上官輕兒就在馬車裡。夏瑾軒更上官輕兒又是多年未見,兩人都已經變了樣子,在他的記憶裡,上官輕兒還是那個可愛的小丫頭,所以,完全沒有想到眼前的人會是上官輕兒。
夏瑾軒會這麼驚訝,還有一個原因就是,夏瑾寒是從來不近女色的。這些年,兆晉帝和皇后爲了她的婚事操碎了心,可他從不領情,不管給她安排再好的女子,他都一律拒絕,如今又怎麼會突然跟女子這般親近呢?
這一刻,夏瑾軒真的是傻掉了,完全回不過神來。
見夏瑾軒這麼盯着上官輕兒看,夏瑾寒身上的寒氣越發的明顯了,那簡直是要凍死人的節奏啊。
上官輕兒打了個寒顫,心裡明白自己剛剛那句話已經是掃了夏瑾寒的興,而可憐的小八偏偏在這個時候出來,這簡直是找死啊。
偷偷看了一眼夏瑾寒那冰冷的樣子,上官輕兒嚥了一口口水,轉身對一邊傻愣愣站着的夏瑾軒笑了笑,調皮的聲音,打破了這一刻的尷尬和寧靜。
“小八,好久不見啊。”上官輕兒笑眯眯的看着夏瑾軒,當發現他早已經不是當初那個小屁孩,而是變得十分高大威猛,風度翩翩的時候,上官輕兒心裡可不是一般的驚訝。
因爲驚訝,她直接站起來,大步跑到了夏瑾軒身邊,上下左右認真的打量着已經呆若木雞的夏瑾軒,激動的叫道,“我沒看錯吧?你真的是小八?天啊,當初就一個小屁孩,居然長這麼大了。”
小屁孩?你自己纔是好吧?
夏瑾軒嘴角抽了抽,本來還有些不敢相信眼前這個明媚動人,美豔無雙的女子就是小時候那個可愛的小丫頭,聽到她這話,他總算是信了。除了上官輕兒,還有誰會這麼跟他說話,又有誰能這般跟太子哥哥親近呢?
夏瑾軒對上上官輕兒那嬌豔的小臉,看着她已經長高的身子,眼底滿是欣喜,“輕兒?是你嗎?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上官輕兒爽朗的大笑,“哈哈,我今天早上就跟你們一起出發了,只是我這幾天身子不大舒服,所以一直在馬車裡休息沒有出來。”
夏瑾軒笑着,道,“原來如此,沒想到輕兒居然已經長這麼大了,你不說還好,一說,我覺得我們真的很久很久都沒有見過了。”
“可不是,哎,一轉眼就是六七年了,小八都已經長得這麼壯了。”上官輕兒說着,還趁機撞了撞夏瑾軒的肩膀。
夏瑾軒有些不好意思的抓了抓腦袋,靦腆的笑着,“輕兒你還說我,你自己纔是,都已經是大姑娘了。”
“彼此彼此,多年不見,我真都快認不出你來了。”上官輕兒這麼久沒有見過夏瑾軒,就好像是許久不見的摯友,說話很多隨意,話也比往常多了很多。
這可是讓一邊的夏瑾寒納悶了,方纔還在自己懷裡跟自己親熱的人,突然就跑去跟別人聊得火熱,把自己丟在一邊,他的心情能好麼?
一把將跟前烤焦了的野雞拿出來,丟掉,又拿了一個乾淨的穿進去,放進火裡繼續烤着,夏瑾寒起身,目光冰冷的看着夏瑾軒,打斷了他更上官輕兒的對話,“你找我,可是有事?”
夏瑾寒這才感覺夏瑾寒的語氣似乎帶着強烈的不滿,甚至還有幾分酸味和火藥味,當下有些疑惑的看着夏瑾寒,想起自己來找他的目的,道,“太子哥哥,我就是想問你要吃點什麼,方纔臣弟在山裡發現了不少鮮果和蔬菜,正在熬粥,你跟輕兒,要不要過去嚐嚐?”
“哇,清淡的蔬菜粥?小八,我要吃我要吃。”上官輕兒一聽說有吃的,立刻就激動的叫了起來。
“野雞馬上就好了。”夏瑾寒不滿的發話。
上官輕兒低頭看着那個剛開始烤的野雞,蹙眉道,“這不是才烤麼?我都餓死了,先去吃點粥,填填肚子。”說罷,就跟夏瑾軒離開了,獨留夏瑾寒一人立在原地,渾身都是怒氣。
上官輕兒卻是無視夏瑾寒的憤怒,先去喝了一碗清淡的蔬菜粥,又打包了一碗回來孝敬夏瑾寒。
她回來的時候,夏瑾寒已經把烤雞烤好了,正一個人悶悶的吃着。
上官輕兒見他不等自己回來就開始吃了,當即激動的撲過去,叫道,“喂,夏瑾寒,你怎麼可以偷吃,說好了是給我烤的。”
“你不是都吃別的去了麼?”夏瑾寒看都沒看上官輕兒一眼,自顧自的吃着,顯然是生氣了。
上官輕兒嘴角抽了抽,無奈的看着夏瑾寒,道,“不是你說的呢,餓了一天沒吃東西的時候,要先喝完粥,不要對身子不好,我這可是因爲你,纔去喝粥的。”
上官輕兒說着,將手中那一碗還熱乎乎的粥遞到他面前,在他身邊坐下,道,“喏,你看,我去吃還不忘記給你帶一份呢,你還生什麼氣啊?”
夏瑾寒的臉色這纔好看些,看了一眼上官輕兒手中那一碗粥,傲嬌的不願理會,“你吃罷,我有烤雞。”
上官輕兒白了他一眼,一把將手中的碗放下,道,“不吃拉倒,哼,我去睡覺。”
夏瑾寒還是坐在那裡,一動不動,似乎是真的很生氣,竟沒有因爲她的生氣而緊張。
上官輕兒走了兩步,又很沒骨氣的轉身,整個要掛在他的背上,雙手圈住他的脖子,撒嬌道,“寒,我餓了,我想吃你烤的雞。”
夏瑾寒無奈的嘆口氣,聽到她示弱的話,終於還是狠不下心繼續跟她賭氣,但警告的話卻不能少,“下次還丟下我,跟別人去吃東西麼?”
“不了不了,我吃什麼都會帶着你的。”上官輕兒很是狗腿的回答。
夏瑾寒嘴角抽了抽,扯着一個雞腿,塞進她的嘴裡,道,“吃吧,饞貓。”
上官輕兒一口咬住那大大的雞腿,幸福的吃着皮焦肉嫩的雞腿,就這麼靠在他的背上,笑道,“你烤的雞肉最好吃了,嘻嘻。麼一個……”說罷,像是在報復他方纔的小氣似得,沾滿了油的小嘴就親在了他的臉上。
夏瑾寒哭笑不得的身手摸了摸滿是油脂的臉頰,得出了一個結論,那就是,得罪誰也不能得罪身邊的這個小丫頭,否則,她總會有各種法子來報復你。
這丫頭最是記仇,實在是招惹不得啊……
兩人就這麼溫馨的吃着,火光中,兩人臉上的笑容,都被鍍上了溫暖的光澤,甜蜜長存心間。
……
暮色四合,周圍一片漆黑,幾乎是伸手不見五指。
上官輕兒躺在帳篷裡舒適的大牀上,卻怎麼都睡不着。
可能是因爲白天睡得太多了,她現在覺得非常有精神,完全沒有睡意。但是爲了避免某人趁機對她下手,她又不得不裝作睡着的樣子。
現在的上官輕兒,真心是後悔那天晚上心軟,讓夏瑾寒開葷了。
要不然,就算她再怎麼失眠睡不着,夏瑾寒也就是抱抱她,親親她,然後安撫她,陪她一起失眠。但是現在,她要是跟夏瑾寒說她不困,睡不着,下場怕是會再次被吃幹抹淨。
她的身子還是很不舒服,所以打死她也不會給夏瑾寒可趁之機的。
一晚上,翻來覆去的,上官輕兒感到非常之鬱悶。
夏瑾寒當然知道她沒睡着,她哪怕是動一動身子,他都能感覺到,何況她一直在轉身呢?
夏瑾寒轉身,將她撈進懷裡,低聲問,“睡不着嗎?丫頭?”
上官輕兒慌忙裝作睡着的樣子,靠在他懷裡一動不動,生怕一動,就會被他逮住,就會被他折騰到天亮。
夏瑾寒似乎明白了什麼,無奈的笑道,“放心吧,今晚不動你。白天睡多了,睡不着麼?”
他的聲音很有磁性,聽起來很性感,很動聽。讓上官輕兒很容易就放下了戒備。
她眨了眨眼睛,還是有些猶豫,沒有出聲。
夏瑾寒又道,“不信我麼?”
上官輕兒咬着嘴脣,睡不着又必須裝睡的感覺,真心難受,於是出聲道,“果真不會動我?”
發現她果然是在害怕這個,夏瑾寒失笑,“果真,呵呵……”
笑的好奸詐!
上官輕兒警惕的擡起頭,黑暗中看着近在咫尺的他,“不騙我?”
“我何時騙過你?”
上官輕兒覺得,似乎真沒有騙過她,除了在牀上。
每次他答應了說不要繼續的,還是不肯放過她,當真是可惡至極。
“昨晚還騙我了。”上官輕兒悶悶的回答。
夏瑾寒的臉色變了變,乾咳兩聲,道,“咳咳,放心,我今晚,真不會動你。”
“爲何?你改吃素了?”上官輕兒疑惑的看着他。
拜託,他這不是心疼她麼?什麼叫改吃素了?夏瑾寒額頭滴下兩滴冷汗,好一會才道,“你若是不想我改吃素,我不介意立刻吃葷的。”
“咳咳咳咳……”上官輕兒被口水嗆到,慌忙擺手,“我,我開玩笑的,呵呵,吃素挺好。”
夏瑾寒無奈的拍着她的背幫她順氣,道,“你這傻丫頭,都在想什麼呢?”
上官輕兒縮了縮脖子,一臉無辜的看着夏瑾寒道,“我這不是被你這個混蛋給折騰怕了麼,嗚嗚……”
“好,是我不好,我這些天都不動你了好不好?”聽到她的哭聲,即便是假的,夏瑾寒還是很心疼,立刻就妥協了。
“那這一路上,你都不能對我亂來。”上官輕兒得寸進尺。
夏瑾寒點頭,“好,你不願意,我就不要,還不行麼?”
上官輕兒這才笑了,靠在他懷裡,幸福的道,“行,嘻嘻,這纔是我的好男人。”
夏瑾寒摟着她的腰,也露出了幸福的笑容,其實,他也不是那種慾望很強,需要很多的人。要不然這些年,他早就找別人或者是老早就把她給吃掉了。
但,若是這個人是她,一切就另當別論了。
她總能點燃他的慾火,挑起他的慾望,讓他每每觸碰到她,都欲罷不能。
當然,比起佔有她,他更心疼她,更關心她的身子,若她真的很難受,他不會強迫她。
上官輕兒得到了夏瑾寒的承諾,終於放寬了心,既然睡不着,她就開始找話題。
忽然想起傍晚時候跟韓熙然的談話,上官輕兒清澈的眸子帶着一抹精光,問,“親愛的,你老爹讓你去攻打飛雪國,你卻班師回京了,你打算怎麼回去跟他交代呢?”
夏瑾寒對上她認真的眸子,笑道,“你有辦法?”
“我想先聽的。”上官輕兒狡黠的笑着。
夏瑾寒失笑,道,“最好的辦法,無非就是能擊垮飛雪國的經濟命脈,讓飛雪國慢慢垮掉的辦法。”
夏瑾寒言簡意賅,卻點出了重點。
上官輕兒也笑了,道,“跟我想的一樣,哈哈……”
夏瑾寒驚訝打開看着她,“哦?”
“其實最好的辦法,不就是回去告訴皇帝老兒,說霧谷的主人是我哥哥上官清寒就結了麼?”上官輕兒笑的跟只狐狸似得,一臉得意。
夏瑾寒卻是搖搖頭,“我還可以有別的辦法。”沒錯,上官輕兒說的法子,確實是最好的。
人人都知道,霧谷雖然在飛雪國,但卻並非是支持飛雪國的。自古以來,霧谷都是中立的存在,不支持任何一個國家,也不參與任何一個國家之間的鬥爭,它就像是獨立的帝國一般的存在。
霧谷雖然很小,小的幾乎就只有一個小村莊那麼大。但它很強大,不僅有世上最珍貴的翠玉雪花,還有世上最精密的陣法,最古怪的巫術,這些東西要是用在戰陣上,就算人數少,也完全不用畏懼於任何國家。
最重要的還是,霧谷的位置隱秘,很多人都知道它在飛雪國,卻極少有人知道它但具體位置,出入口的位置就更神秘了。
也就是因爲霧谷是一個神秘的存在,所以,不管哪個國家,都不曾想過對它動手。
過去數百年來,霧谷已經慢慢沒落,變得不足爲懼,就更少人會關注它了。但這幾年來,因爲上官輕兒的加入,霧谷已經在再次強大,霧谷主人上官清寒,自當初的清寒齋興起之後,再一次名聲大噪。
如今世人可能不知道當朝的皇帝叫什麼名字,卻沒有人不知道清寒齋的主人叫什麼名字。可見,霧谷和清寒齋的影響力,已經越來越強大。
若是不能將霧谷佔爲己有,那麼,不少人都會想到要毀了它。
飛雪國不是沒有嘗試過要毀掉霧谷,但卻每次都是以失敗告終。
也是,他們派慕容晨去對服霧谷,有上官輕兒和慕容蓮在,慕容晨哪裡還有發揮的餘地呢?不輸得一敗塗地纔怪。
霧谷在飛雪國,飛雪國都不能奈何它,其他的國家就更不用說了。所以,霧谷對很多國家都是一個不可不關注,卻又不能奈何的存在。
要是讓兆晉帝知道霧谷的主人是上官輕兒的哥哥,而上官輕兒又馬上要成爲夏瑾寒的太子妃了,那,兆晉帝得到了這麼大的便宜,自然就不會老想着去攻打飛雪國了。
說到底,兆晉帝要攻打飛雪國,無非就是因爲飛雪國的財力太強大,讓兆晉帝看着眼紅了。因爲繼續這麼下去,飛雪國的國土雖小,但隨着它的經濟實力和綜合國力的強大,軍事力量定然也會變得更加強大。現在不趁機打壓飛雪國,將來怕就是就落得捱打的下場了。
但要是得到了霧谷的財力支持,兆晉帝又怎麼將飛雪國放在眼裡呢?
“霧谷是你的,我會用我自己的辦法解決。”夏瑾寒卻不打算用這最好的辦法,因爲,他不願將她扯進這渾水之中。霧谷是她的,清寒齋也是她的,他還沒有落魄到需要用她的東西來解決自己麻煩的地步。
上官輕兒咬着嘴脣,道,“你有什麼辦法?”
夏瑾寒輕笑,道,“你可還記得,當年你跟我說過的話?”
“什麼話?”上官輕兒疑惑的問
“農田和商業的整改。”夏瑾寒自信的回答,眼中流光溢彩。
額……她確實是跟夏瑾寒說過,那個時候,她說的眉飛色舞,而他卻一言不發的,她還以爲他沒聽進去了。沒想到,他不但聽進去了,還記住了?
不,看他的樣子,似乎不僅僅是記住了,還……
“難道你……”上官輕兒驚訝的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的看着夏瑾寒。
夏瑾寒輕笑,道,“不錯,這些年在虞城,我不但整改了虞城的農田,還對普雅山腳下的那片農田進行了整改,那些田地本就是我的,如今經過改造,這些年,年年增產,情況很可觀。”
“還有呢?”直覺告訴上官輕兒,夏瑾寒做的肯定不止這些,糧食增產了,那商業呢?
“那些糧食,四年前就投入了市場,不是夏國的市場,而是飛雪國,如今,已經基本上壟斷了飛雪國的糧食和部分的布匹市場。”夏瑾寒淡然的回答。
不是吧?這丫的居然這麼厲害?
“我怎麼不知道?”不僅是她不知道,就是慕容蓮怕是也沒發現吧?
“你以爲慕容蓮爲何允許我常年進出霧谷跟你見面呢?”夏瑾寒笑了笑,繼續道,“這些糧食,是我跟他的交易。”
慕容蓮知道,而且還跟夏瑾寒一起謀劃這事?天哪……
“到底是怎麼回事?”
“你應該知道,慕容蓮一直很恨飛雪國皇室的人,尤其是當今飛雪國皇帝。我的糧食在飛雪國,每賣出一擔,慕容蓮就能得到一成的分成。這樣的交易,誰會拒絕?”
上官輕兒這才恍然大悟,心中對夏瑾寒又是震驚,又是佩服。
確實,像夏瑾寒說的那樣,只要回去告訴兆晉帝,飛雪國是個不錯的投資市場,能爲他們賺不少銀子,那兆晉帝爲了長久的利益着想,自然就不會責怪夏瑾寒了。
而夏瑾寒再趁機,將手中從飛雪國賺來的鉅額銀兩交出,充入國庫的話,兆晉帝定然就會考慮考慮到各方面的原因,放棄攻打飛雪國的念頭了。
這確實不失爲一個好法子,至少不用牽扯到霧谷和上官輕兒。
上官輕兒嘆口氣,道,“沒想到你居然是隻狐狸,早就把這些事情都準備好了。”
夏瑾寒輕笑,“不這樣,怎麼配做你的男人呢?”
上官輕兒伸手捏着他的臉,笑道,“就會油嘴滑舌的。”
“你不喜歡麼?”夏瑾寒額頭頂着她的,笑的很是狡黠。
上官輕兒在他脣邊親了一口,笑道,“喜歡,不管你變成什麼樣,我都喜歡。”
夏瑾寒心中一動,她的一個吻,就點燃了他,讓他有些欲罷不能。但,他卻沒有放任自己。前兩天把她累壞了,他還是很心疼的,所以,就算再辛苦,他會忍着。
將她按進懷裡,閉上眼睛道,“很晚了,快睡吧,明兒還要趕路。”
上官輕兒點頭,跟他聊了這麼久,確實有些累了,於是閉上眼睛,很快就在他懷裡沉睡了過去。
……
半個月後,夏國京城。
經過半個月的趕路,上官輕兒和夏瑾寒終於回到了京城,這一路上都還算平靜,沒有遇到什麼麻煩。兩人一路恩恩愛愛,親親我我的,也不覺得旅途辛苦。
這一路上,上官輕兒也曾跟韓熙然聊過,韓熙然那天見過她之後,就收拾了一下自己的外表,將那張長滿了鬍渣的臉收拾乾淨,整個人都容光煥發,光芒萬丈。
上官輕兒後來才知道,原來兩年前夏靜曦就懇求兆晉帝賜婚韓熙然,兩人早兩年前已經成婚。
只是,韓熙然似乎並不喜歡夏靜曦,兩人的感情一直都很淡,看起來相敬如賓,似乎很恩愛,但知情人才知道,他們之間並沒有什麼感情可言。
若不是夏瑾寒態度強烈,而韓熙然當時也已經年近三十,家人催促的緊,這婚事怕是也成不了。
從夏瑾軒的嘴裡,上官輕兒得知,這些年夏靜曦過的很不好。
她如願以償的嫁給了心愛之人,卻得不到心愛之人的心,甚至,韓熙然爲了躲避夏靜曦,還經常離開京城去執行兆晉帝的任務。
雖然說是執行任務,但那些事情,就算不是他去也可以的,他卻非得去摻一腳,分明就是在躲着夏靜曦。
這些年上官輕兒一直在爲霧谷的事情煩惱,竟不知道夏靜曦和韓熙然之間發生了這麼多事。頓時心裡對夏靜曦有些愧疚,對韓熙然也有些不解。
夏靜曦的脾氣上官輕兒再清楚不過了,她就是個直性子,沒有公主脾氣,很隨和,很好相處。
早就知道鍾情於韓熙然,沒想到她嫁給了韓熙然,卻並不幸福。
馬車帶着一大羣的人,浩浩蕩蕩開進京城的時候,引來了不少人羣的圍觀。
也不知道是誰放出的消息,說太子殿下這次回來,會帶着未來太子妃一起,所以很多人都來湊熱鬧,想看看傳言是不是真的。
當看到太子殿下的隊伍中真的有一輛奢華的馬車的時候,周圍的人羣都沸騰了起來。
太子妃,真的是未來太子妃……
大家都激動的擁擠着,大聲的歡呼着,雖然不知道未來太子妃是誰,但他們都真心的表示歡迎和祝福。
太子殿下這些年做的事情,早已經深入民心,人們擁戴夏瑾寒,又怎麼會不給他未來太子妃面子呢?
上官輕兒坐在馬車裡,聽着外面的議論聲和歡呼聲,突然覺得這些聲音是那樣的親切。
掀開了馬車簾子的一角,上官輕兒探出一張小臉,看向了外面,在看到外面激動熱情的人們激動的笑臉的時候,她也咧嘴輕輕一笑,露出了一堆淺淺的梨渦。
春末的風,涼涼的吹過,上官輕兒頰邊的青絲隨風飄揚,襯得她越發的出塵,超凡脫俗。
“啊……看到沒有,太子妃看出來了。”
“真的真的,太子妃可真是漂亮。”
“這是我看到過最美的女子了,不愧是咱們太子殿下看上的……”
“太子妃娘娘,簡直就是仙女啊……”
外面的熱鬧氣氛,在看到上官輕兒那張宛若天人的臉的時候,衝向了高潮,那熱鬧的程度,簡直比現代超級巨星出場的場面還要轟動,大街上,萬人空巷,熙熙攘攘的聲音,此起彼伏,熱鬧無比。
看到這麼熱情的人們,上官輕兒不由的想起了霧谷的那些人,於是態度也越發的溫和起來,還揮舞着小手,跟那些人們打招呼。
不遠處,人羣中,一身水藍色長袍的漂亮女子,看着那浩浩蕩蕩的隊伍,臉色有些難看,尤其是看到馬車裡那探出來的小腦袋的時候,她絞着手中的手帕,目光深沉。
“小姐,那就是未來太子妃嗎?也不怎麼樣嘛……”她身邊的丫頭倒是個機靈的,見自家小姐的臉色不太好,便出聲不屑的說道。
水藍色長裙的女子,長髮及腰,頭上插着兩枚精緻的珠釵,膚如凝脂,五官秀美,身材嬌小,一雙長長的眼睛,有着一種說不出的魅惑力。
她搖搖頭道,朱脣輕啓,“不,她比我漂亮。”
侍女有些不屑的嘀咕,“還不知道是哪裡來的狐狸精呢,哪能跟小姐您的身份相比呢?也不知道殿下爲何就喜歡那種狐狸精,不論是外貌,身份還是氣質,這京城有誰能比得上小姐您呢?”
女子卻淡雅的一笑,道,“也許,那女子有她的獨特之處,是我遠遠比不上的。”
侍女又道,“小姐您就是太善良了,殿下當衆拒婚,已經讓小姐您的名聲變壞了,您不生氣就算了,還這般誇獎那狐狸精……”
在她的眼裡,她們小姐是跟殿下最爲般配的人,也是最溫和最好說話的。而太子殿下,本就是要娶她們家小姐的,卻因爲那不知哪裡跑出來的狐狸精,拋棄了她們家小姐,這讓她很是爲她們小姐不值。
但藍衣女子卻冷冷的看了那侍女一眼,低聲喝道,“珠珠,不得胡言,太子殿下是什麼人?殿下和太子妃的事情,也是你能編排的麼?”
“可是,小姐,你就真的一點都不恨那狐狸精麼?”叫珠珠的侍女跺了跺腳,不滿的抗議。
藍衣女子搖搖頭,淡漠的笑着,“有什麼好恨的?我根本就不認識她,不過,我倒是很想知道,到底是什麼樣的人,能讓殿下獻出他的心。”
說着,女子自信的一笑,轉身慢慢的離開了人羣。
……
上官輕兒的馬車回到太子府門前的時候,已經是下午,得知上官輕兒和夏瑾寒今天會回來,太子府早就打掃的乾乾淨淨,就等着兩位主子回來了。
尤其,太子府內的人知道未來太子妃也會一起回來的時候,就更是激動了,簡直把太子妃收拾的纖塵不染的,似乎怕沒收拾乾淨,就會褻瀆了他們未來太子妃似得。
馬車在太子府門前停下,夏瑾寒下了馬,親自來到上官輕兒跟前,掀開了馬車的簾子,伸手牽着上官輕兒下了馬車。
上官輕兒嘴角含笑的從裡面跳下來,看着眼前熟悉的太子府,心中感慨萬千,忍不住就深呼吸,大聲的叫道,“我終於回來了。”
梨花和青然也很是激動,看着這個熟悉的地方,簡直就像是回到了離別依舊的家一般,心,暖暖的。
夏瑾寒淡漠的笑着,拉緊了她的手,“回來就好了。”
上官輕兒閉上眼睛,深呼吸,道,“還是家的味道最好。”
霧谷是她的家,但這裡卻是她從小長大的地方,也是她今後要生活的地方,所以,這裡也是她的家。
出來迎接的下人們,看到夏瑾寒和上官輕兒都回來了,心裡都欣喜萬分,在流花的安排下,在門口排成了兩隊,見上官輕兒和夏瑾寒進來,門口立刻響起了響亮的行禮聲,“歡迎殿下和小郡主回府。”
只是,不是說未來太子妃也回來了麼?爲何就只有太子殿下和小郡主?
那個人,是小郡主,還是未來太子妃?
一羣人叫完了,看着那張陌生而又熟悉的臉,許多人都有些犯傻,不知道自己叫的到底對不對。這萬一要是叫錯了,讓他們太子妃娘娘不開心了,那可如何是好?
只有流花一個人開心的笑着,跑向了上官輕兒,激動的叫着,“郡主,您可算是回來了,奴婢終於又再次見到您了。”
看到上官輕兒跟夏瑾寒一起進來的時候,流花還有些擔心,擔心自己是看錯了,萬一,眼前的人不是小郡主而是那所謂的未來太子妃怎麼辦?
別人不知道,流花還能不瞭解呢?殿下和小郡主之前的感情之深厚,哪裡是外人能插足的呢?如今好端端的就多了一個太子妃,流花心裡對那所謂的太子妃,其實是很不歡迎的。
本還想着,一會要是看到了殿下和未來太子妃站在一起,而小郡主則被拋在一邊的樣子,她是不是該上去給那所謂的太子妃一些臉色看,好給小郡主出出氣的,沒想到進來的就只有殿下和小郡主兩人,這可怕流花給高興壞了。
尤其,看到上官輕兒如今這出落動人的樣子,她跟梨花的想法都是一樣的,都像是看到了自家女兒長大了一般,內心激動不已。
看到許久不見的流花,上官輕兒心裡也很激動,大步跑過去,一把抱住流花,上官輕兒大聲的叫道,“流花姐姐,好久不見了,輕兒好想你。”
上官輕兒這般親熱的樣子,讓流花意外,同時也感到很滿足,很幸福。
小郡主還真是跟從前一樣,一點都沒變,一點都不會介意她是下人的身份,從不會看不起她們。
“郡主,奴婢也很想您。”流花激動的拍着上官輕兒的背,淚流滿面。
主僕兩人,分別了這麼多年,感情卻還是一樣,一點都沒變,兩人抱在一起,親熱的說着話,簡直把周圍的人都給忘記了。
這一幕,讓太子府上的其他下人看着很是羨慕,這些年,因爲上官輕兒不在太子府上,流花也極少在太子府上出現。大多時間,她都是在外面幫上官輕兒打理清寒齋,只有每次夏瑾寒回來的時候,她纔會過來幫忙照顧夏瑾寒,幫忙收拾上官輕兒和夏瑾寒的房間。
但是,每次回來的都只有夏瑾寒一個人,卻不見上官輕兒,這讓流花心中有些失落。
也就是因爲流花不是很經常在太子府,大家都不太待見她。如今看到她跟上官輕兒這麼親熱,才恍然發現,原來流花竟是小郡主身邊的紅人,有些曾經欺負過流花的人,頓時就有些心虛了。
經過上官輕兒和梨花在門口這麼感人的一幕,大家都被這氣氛所感染,竟是忘記了還有個所謂的太子妃的事,熱情的迎着夏瑾寒和上官輕兒進了大殿。
回到這個許久不曾回來過的地方,上官輕兒眼中滿是懷念,雖然在這裡住的時間不是很長,但這裡的每一個角落,都有他和夏瑾寒的美好回憶。
當初,她不告而別,本以爲最遲一年之內,就會回來的,沒想到這一去,就是七年。
然而,七年了,這裡的一草一木,都不曾發生變化,一如七年前她離開的時候一樣,甚至連房間的擺設都不曾動過,可見,就算夏瑾寒不在,卻一直有安排人打掃收拾,並從不讓任何人破壞這裡的一切。
回憶如潮水般涌來,上官輕兒閉上眼睛,呼吸着房間裡熟悉的清香,時光彷彿回到了七年前,她從未離開過這裡,而過去的七年,彷彿就是一場夢,一場美好、而又驚心動魄的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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