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9 逃離,最大隱患!
李晟祁脣角扯出一絲若有若無的笑容,幽深的眸子掃向衆人,緩緩說道:“九弟這樣雄心壯志,朕心甚慰。然而九弟的安危重要,打仗的勝利亦然重要。朕不打無準備的仗,也不想犧牲九弟來獲取什麼。既然九弟有這樣的想法,朕思前想後,萬全的法子就是令九弟領朱雀軍前去攻打,好凱旋而歸,揚吾國威!”
大晉有四支精英軍隊,取四大神獸之名,分別爲朱雀、玄武、青龍、白虎軍。由祖皇帝分給了年長的四位王爺統領,建立了無數功業,在戰爭中赫赫有名!
這也是爲什麼李欽會讓自己的四哥登基,因爲其他三位皇兄全部站在自己四哥的那一邊!而他因爲之前年幼並無軍隊,待得稍微年長一點時,他父皇祖皇帝卻突然暴斃,從始至終沒有分到任何一支軍隊。
而現在,李晟祁將自己手中的精英軍隊交給李欽,若是贏了也是軍隊的本事,若是輸了……李欽眨眼間就明白了自己四哥的意思,嘴角勾起了一絲弧度,交給他的東西,想讓他還?呵呵……
坐在位置上的江彥華,慵懶的身子坐直了,悄悄地扯動嘴脣,自家好友成長到了什麼地步,他還不清楚嗎?這下子,可真是肉包子打狗有來無回了!
而此言一出,李欽的三位兄長面上都微微變色,待得他們想明白了李晟祁的想法,深深地呼出了一口氣,心中大驚。雖然他們都想除去這禍患,可是畢竟是骨肉至親,總要留幾分情面,沒想到李晟祁對待親人的手段這麼幹脆利落!
李晟祁身邊的沈茗思突然想到了什麼,一下子緊張了起來,這李欽可是軍神啊!軍隊到了他的手中,恐怕就要不保!那李晟祁若是失去了朱雀軍,會是怎樣的光景?
沈茗思臉上越發緊張,猛地站起來說道:“皇上,這事不妥。”
李晟祁正覺得自己的心思極妙,卻被沈茗思這樣在這麼多人面前大聲斥責,不由皺眉大怒。
沈茗思察覺到了李晟祁的不悅,但是心慌意亂的她此刻也顧不得了,硬着頭皮嬌聲說道:“皇上您想想,朱雀軍向來是保護您的安危的,若是全部派了出去,您的安危如何保障?”
這句話也有幾分道理,李晟祁面容上的怒色稍稍減輕。
江彥華看了這麼久的戲,卻見沈茗思就要阻止李晟祁的舉動,礙了自家好友的路,不由懶懶地站了出來:“貴妃娘娘似乎干涉得太多了啊,難怪前幾日會出現那樣的天象。”
後宮干政!大晉是絕不允許的!沈茗思私下提些建議,李晟祁當然會欣然接納。可是現在她當衆說出,還是反駁自己的話語,李晟祁本就不悅,再聽到江彥華這句懶懶的話語,似乎在指責自己沒有能力管好後宮!
原本他也沒有如此在意,可是之前本來就有日食的現象,他好不容易纔壓了下來。沈茗思卻如此多事,又將這件事翻了出來。
眼看着衆人低下了頭,小聲地討論起了那一日的日食,又有禍國妖姬這樣的字眼傳來,向來重視名聲的李晟祁簡直是怒上心頭,他方纔表現出的對沈茗思的寵愛,也成了衆人可以嘲笑的把柄。
李晟祁幽深的眼眸中閃過一道冷光,恨不得將沈茗思譴責回宮不再出現!
他本來就對沈茗思的太過聰慧心有不滿,而現在她一次次地讓自己難堪,更是火上澆油,不由冷聲說道:“宸妃,你不必多言,朕決策已定,你三番兩次出言,犯了規矩,朕罰你一個月靜思,好好想想錯在何處。”
沈茗思一下子癱軟回了自己的位置,心裡不安重重,卻也知道自己此刻不能再說話了。她掃過下面衆人的目光,見到的都是些譴責,不由微微闔上了眼睛。罷了,他不聽取自己的意見,就讓他摔個跟頭,再來知曉自己的重要吧!這麼一想,沈茗思索性住了嘴,腦子急速運轉如何補救了。
皇后東蘭紫聽到李晟祁的這番話,嘴角露出一絲若有若無的輕笑,你也有今天!
李晟祁話音剛落,立刻有人站出來高聲呼喊:“皇上真是英明,後宮就不能幹政,更何況皇上方纔的提議,在臣看來十分英明。”
也有人悄然點頭,“是啊,皇上真是關愛自己的兄弟,也爲着國家社稷在考慮,就是這貴妃娘娘有點不太懂事,再這樣妖言惑衆,可就不僅僅是日食了!還好皇上英明,斥責了她!”
聽在耳中,李晟祁心中的怒火被澆滅了許多,深深地吸了口氣,眼中閃過一絲得意。
這件事就這麼定了!李晟祁驕傲自得地走下來,走到李欽身邊,拍了拍李欽的肩膀,“小九,你也長大了,朕將朱雀軍交給你,你好好幹!朕相信你。”
待他看到李欽身邊的顧錦時,眸光微微一閃。
顧錦皺了皺眉,感覺分外不自在,李晟祁的目光十分有傾略性,似乎想要黏在她身上。她感覺背後一涼,整個人升起一種被毒蛇盯上的陰冷感。
這可是日後暴虐的孝宗!顧錦垂下眸子,心裡有些不安,一點也不想與李晟祁對視。
睿王李欽微眯的眼睛中閃過了一絲不知名的情緒,上前兩步,揚起脣角笑道:“四哥,你就等我凱旋而歸吧!”
“哈哈!好,果然是咱們李家的好兒郎。既然想要出征,那就刻不容緩,明日就出發。來人,上酒,朕要爲小九踐行!”
李欽嘴角閃過一絲冷笑,朗聲道,“好。”
小太監很快拿了上來兩個酒杯上來,斟滿了美酒。
顧錦站在一旁看着,心裡唯恐李晟祁下什麼黑手。畢竟李欽出征在即,明日就要走了,準備時間根本就等於沒有,而現在這壺酒,鬼知道里面是什麼。
“來,幹了!”李晟祁率先舉起斟得滿滿的酒杯,朗聲笑道:“好酒配好兒郎,九弟,一起幹了。”
這時候的李晟祁,露出了常在軍營中的大氣與豪爽。
李欽拿起了酒杯,用衣袖擋着一飲而盡,動作迅速地讓人都看不清,他倒了倒已經空了的酒杯,對着李晟祁淡淡地說道:“謝謝皇兄,踐行酒臣弟已經喝了,明日就上路。”
“嗯,注意安全,一定要有去有回!”李晟祁眸光一閃,大聲勉勵道。
鼓勵完李欽,李晟祁坐回了位置,向着衆人敬了一杯後,嘴脣微扯,“好了,天色不早了,朕先走一步了。”
“恭送皇上。”李晟祁率先退場了,他身後的嬪妃也跟着走了。
顧錦看了皇上身邊的沈寂夜一眼,見他還未離場,而衆人在皇上離場之後氣氛更熱烈。她悄然地吩咐了冬雪一聲,將手中的一張紙條塞給了冬雪。
冬雪默默地退下了,過了許久纔回來,對顧錦附耳說道:“小姐,他應了。”
顧錦心裡閃過一絲欣喜,李欽留神着顧錦的動作,心中瞭然地輕笑道:“怎麼,錦兒等不及了?”
是啊!那是她兩輩子都沒見到的哥哥!她怎能不急?
顧錦乾脆利落地點點頭,衝着李欽說道:“我先去見見他,待會回來再爲你送行。”
“嗯,注意安全。”迴應她的是李欽帶着笑意的話語。
而顧錦一離開,江彥華也藉故與李欽一同出去逛逛,桌上的三王眸光一閃,紛紛也議論了起來。
宴會上暗潮涌動……
顧錦剛一走上前,就看見一個身穿青衣的背影,挺拔得就像最青翠的竹子,帶着點孤傲,又帶着點清冷,牢牢地佔領了人的視線。光是一個背影,就可以猜到此人應該是如何的風華絕代。
“國師大人。”顧錦微微出聲,每每碰到自己這個哥哥,她總是不敢太大聲說話。沈寂夜身上有一種讓人安靜下來的力量。
沈寂夜轉過身來,藉着淡淡的月光,依稀可以看見他絕美的輪廓,“顧小姐找我前來,可有要事?”
“此處說話是否方便?”顧錦環顧了四周,見得此處並無燈光,也無來人,但她要說的事關重大,便遲疑地問道。
沈寂夜似乎也意識到了什麼,拍了拍手掌,身後出現一個黑衣人,他吩咐道:“景風,你守好四周,不要讓人靠近此處半步。”
“是。”黑衣人迅速隱沒。
“好了,顧小姐但說無妨。”沈寂夜的面孔若隱若現,臉上並沒有什麼情緒,或許沒什麼東西能引起他動容。此番前來,不過是因爲顧錦紙條上說的一句話。
顧錦深深地看了沈寂夜一眼,想要將他的容貌記住一樣,這才慢慢地開口:“你……你還記得你妹妹出生時的那個帶着沈字的紅色襁褓嗎?”
沈寂夜清冷的面容終於破裂,他猛地注視着顧錦,眼中滿是複雜,又帶了點隱約的期待,連聲量都拔高了一些,“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顧錦望着近在咫尺的自己的哥哥,臉上也滿是動容,“我應該叫你一聲哥哥。”
沈寂夜再也無法維持表面的冷靜,連站得筆直的身子都差點踉蹌,他一刻都不敢眨眼地看着顧錦,竟然一時間說不出話來。確實,他已經查到了,之前的那個所謂的妹妹,並不是他的親妹妹,只是家裡的災星!而他的親妹妹,他查了許久,卻被全然屏蔽了消息。他以爲這輩子都見不到自己的親妹妹了。
沒想到,在今日竟然有了消息,顧錦是自己的親妹妹?
沈寂夜不敢置信地再上前兩步,聲音都微微顫抖,“你可有證據?”
“證據就是那個紅色的襁褓,我放在了家中,但是可以對你描述。是我奶孃告訴我的,母親那一日在一戶人家生產,而那戶人家姓沈,也恰好生下了一個女娃,便不小心抱錯了。而我的生辰八字也告訴你無妨。”顧錦的話語都急促了許多,她心中波瀾起伏,她就要與自己的親哥哥相認了嗎?這一切是真的嗎?
沈寂夜聽完這番話,又聽到了顧錦的生辰八字,不由深深地吸了口氣,是,真的是他的親妹妹!
他的親妹妹啊!而不是那個家裡的災星!
沈寂夜細細地打量着顧錦,話語都在顫抖,“妹妹,這些年,你過得好嗎?”
聽到沈寂夜的一聲妹妹,顧錦的眼淚都差點落了下來!她期待許久的親人的疼愛啊!她等了多久?這句問候她又等了多久!
顧錦吸了吸鼻子,直接將身子撞進了沈寂夜的懷中,有些顫抖地說道:“哥哥,我過得不好,一點都不好!”
沈寂夜又是痛惜,又是無奈,感覺到懷裡的溫度,整個身子都僵住了,許久之後,才微微收緊了手臂,用空出來的一隻手拍了拍顧錦的背脊,安撫道:“以後就好了,沒什麼好哭的。”
這硬邦邦的話語,這硬邦邦的身子,明明一點都不會安慰人,可顧錦卻從心底感到一絲溫暖,破涕爲笑地悶聲說道:“哥哥,你可真不會安慰人。”
從此之後,她也是有家了!不是一個欺瞞欺騙的家,而是一個真正溫暖的家!
她是期待了多久,纔等到這一天!顧錦好半天才平復下內心不斷涌起的情緒,從沈寂夜的懷中不好意思地掙脫出來,急促地問道:“哥哥,這麼久了,你過得好嗎?快跟我講講家裡的情況。”
沈寂夜看着掙開擁抱站在不遠處的顧錦,微微感到有點失落,從小到大並沒有人敢這樣接觸他,就連擁抱對他都是一種奢望。母親從小就把他認爲是上天的恩賜,家中的人就差將他當做菩薩供起來,他永遠像個高高在上的仙人,事實上並沒有人問過他是否願意,是否有憂愁。所有人都認爲他永遠不會有煩惱,他們有了問題找他一定能幫着解決。純粹的親情,他也並沒有感受到過。他過得好嗎?他其實並不知道。
他垂下眸子,低聲說道:“家裡現在都好,上次我爲了使母親不要太過傷心,便告訴了她妹妹抱錯了的情況,她分外想你,還有老太太也在日夜爲你誦經,保佑你平安。”
母親和祖母都在掛念着自己!顧錦的脣邊揚起一抹動人的笑意,又急切地問道:“之前又是怎樣的情況?抱錯的那個人,到底是誰?”
沈寂夜清冷不似凡人的眸子微微一動,別開了眼睛,聲音帶着無奈,“妹妹,此事盤根錯節,因爲當日在沈家的還有另外一個帶着小孩的婦人,我查詢許久,還是沒法確定她是誰,又做了什麼,你明白嗎?”
爲什麼又會捲進來另一個人!她抱錯的這件事到底是陰謀還是巧合?那另一個人是誰?帶着的小女孩又是誰?她……她真的是沈寂夜的妹妹嗎?
顧錦脣角微微扯動,眼中驀地閃現了一絲懷疑。旋即她又鎮定了下來,不會的!她的身世,是李欽與她自己一同探查出的,不會弄錯,連生辰八字都恰好對上,世界上絕對沒有這麼巧的事情。
“哥哥既然查不清,就暫時放下好了,不必投入太多的心力。畢竟我們家人團聚,纔是最重要的事情,其餘的事都無關緊要。”顧錦衝着沈寂夜輕笑,曼聲回道。
顧錦的笑容帶着溫暖,在淺淺的月光照射下格外的柔和,令沈寂夜微微一怔,剛開始他那個妹妹害怕他,後來換了個人後處處算計他,而現在,自己真正的妹妹,原來是這個樣子的!這樣真好……
他也微微衝着顧錦一笑,這笑容如同雲破日出,眸中的寒光冷寂微微收斂,絢爛動人到不可思議!
顧錦看在眼裡心中也泛出了一絲暖意,驀地想起了一事情,開口問道,“哥哥,你知道玄鐵令到底是做什麼的嗎?”
玄鐵令!確實很有用,內裡也關係着太多,爲何自家的妹妹會被捲入這麼多的漩渦?沈寂夜微微沉吟,纔開口道:“玄鐵令是鬼谷子傳承之物,這事想必你也知道,但是恐怕你不知道的是集齊玄鐵令能做鬼谷子的傳人。師傅是世間絕頂的聰慧之人,之前有話,他給他的傳人留下了不少好東西,因而大家都在爭奪。”
“哦,我明白了,此事就相當於領取鬼谷子身後的寶藏?”顧錦有些恍然地點了點頭,看向沈寂夜。
沈寂夜輕輕一笑,感覺到了自家妹妹的聰慧。他也看到顧錦的行事,本身就有一分讚賞,如今知曉是自己的妹妹,更是滿腹柔情。他耐心地點撥道:“錢財太多了,並不會令這些人鍾情。事實上,很多人心知肚明,那身後之物,裡面有師傅自己編寫的兵書。”
沈寂夜的師傅是鬼谷子,在傳聞中有通天之智,行軍佈陣,變換莫測,得了他的兵書,等於憑空製造出了一個會百戰百勝的大將軍!難怪,玄鐵令會被這麼多人爭搶。
顧錦這才全然明白,不禁握着自己的玄鐵令,鄭重地說道,“哥哥,那你需要我這一塊玄鐵令嗎?”
玄鐵令人人爭搶,而自己的妹妹卻要將這玄鐵令送給他?沈寂夜驀地朗聲笑了起來,上前摸了摸自己妹妹的頭,“不必了,錦兒自己留着吧。我對於此事,不過是抱着試一試的態度,並無執念。”
說完這番話,沈寂夜的神情嚴肅了起來,“匹夫無罪懷璧其罪,錦兒,這個道理你可明白?”
新皇登基,他就已經將玄鐵令送了上去,一方面確保了自己的地位,另一方面,也是深有用意……
“哥哥,我明白。”顧錦深吸口氣,點頭應道。
想了想,顧錦再次開口,她有滿腹的疑問想要詢問,正好得了這樣的機會,忙不迭問了出來,“那其餘的幾位師兄又是誰?”
沈寂夜卻並不透露,微微一笑,“以後你會見到的,都是妙人,說實在的,師傅選人,確實很有一手。”
顧錦點點頭。
沈寂夜想到了一事,神情越發嚴肅,詢問道:“那沈茗思是否對你下手?”
沈茗思!都是姓沈,難道與她有什麼關係?顧錦驀地擡起眼睛,看着沈寂夜,問道:“她三番四次對着我下手,難道她就是那個真正的侯府之女?”
沈寂夜正待解釋,卻聽到景風做了個手勢,“主子,遠處有人過來。”
皺了皺眉,沈寂夜迅速地對着顧錦說道,“此事我日後對你解釋,你若是有了任何問題,來找哥哥就好。”
“嗯。”顧錦點了點頭,沈寂夜迅速退去。
不一會,一個小太監提着個燈籠,貓着身子走了過來,見到只有顧錦一人,眼中閃過一絲疑惑,諂媚地笑道:“顧小姐,你怎麼會一個人在這裡?”
顧錦已經認出了這個太監是誰,就是剛開始宴會提醒她不要與貴妃作詩的那個太監,因而他能叫出自己的名字也並不奇怪,她只是緩緩地回答:“宴會太悶了,我一個人出來走走,公公您請自便吧。”
說話間,顧錦便飄然離去。
太監看了一眼黑漆漆的地方,對於顧錦所言很是疑惑,明明有人向着他主子舉報,顧錦是私會外男,這男人,到底在哪裡?太監走上前四處查看,用燈籠照着撥開另一側茂密的竹林,瞅了一圈,確實是空無一人!奇了怪了,他這才抱着疑惑回去稟告了。
顧錦重新回到了宴會中,宴會已經即將結束,李欽身側的江彥華已經先行告退,只剩下李欽還在等她。
“錦兒,走吧。”正在與三王觥籌交錯的李欽見着顧錦到來,便對着自己三位哥哥說了聲抱歉之後,便隨着顧錦往外走。
冬雪與魏影總管跟在身後。
李欽關切地詢問道,冷眸中蘊含柔情,“情況怎麼樣了?”
“一切都很好,我也有哥哥了。”顧錦勾起脣角,衝着李欽笑道,難掩臉上的雀躍之情。
李欽不禁也微微一笑,應道:“那就好。即便我不在,也有人能照顧錦兒,我也便能放心了。”
說到這個話題,兩人之間的氣氛微微沉重,顧錦從袖口中拿出一個錦囊,遞給李欽,“明日,你就要出征了。我也沒什麼可以送給你的,身上的這個錦囊,是我之前親手繡的,不如你拿着。”
李欽捏了捏錦囊,發現錦囊裡有一處很是硬實,不由問道:“這裡面有什麼?”
顧錦想了想才笑着回道:“一枚銅幣。”這枚銅幣是她去廟中求來的,據說能夠保護平安,特別靈驗,她原本是爲着家人所求,現在正好贈予李欽。
李欽點點頭,將錦囊妥善放好,放到了懷中最貼近心臟的地方,方纔衝着顧錦一笑。
站在後面的魏影嘴角抽動,爺,您會不會表現的太明顯了?
而另一邊的冬雪卻是捂着嘴巴,神情欣喜地看着兩人,真好,真希望自家主子能一直這樣開心下去。
待到要分別了,顧錦已經坐上了馬車,李欽突然策馬前來,開口詢問:“錦兒,你待會有事嗎?”
這就捨不得了?顧錦微微勾起脣,卻還是好聲回覆:“待會就回侯府,並無要事。”
“那你跟我來。”顧錦從馬車中一下來,李欽長臂一伸,就將顧錦抱上了馬車,並對着魏影與冬雪說道:“你們先回去,我待會會將錦兒安然無恙地送回侯府。”
冬雪一急,正要說話。魏影立刻扯了扯冬雪,大聲應道:“好。”
冬雪被魏影打斷,不由惱了:“哎,你幹嘛呢?那是我家主子,三更半夜去了有危險怎麼辦?”
“你都看到睿王在宴會上的表現了,已經認定了你還搗什麼亂?更何況,若是睿王這一次出征失敗,你家小姐可再見不到我家王爺了,你這還阻止?”你搗亂倒黴的不是我嘛!魏影面容嚴肅地反問道。事實上他比誰都清楚自家王爺的本事。
冬雪一想也是啊,便不再說話,安心回了侯府,沒有看到魏影悄然鬆了口氣,王爺,咱家能幫的都幫了,剩下的可就看您的啦!
李欽帶着顧錦縱馬奔馳,一路乘着風一路愜意,不知在黑夜中馳騁了多久。還好李欽的坐騎是上好的寶馬,一點也不知疲倦,反而越騎越勇,過了許久,方纔來到了一片田野。
李欽含着笑容,乾脆利落地翻身下馬,將顧錦也抱了下來,牽着她的手走在田埂上。
這還是冬末初春,夜色微涼,春天還沒到,四處都是荒野。
“這是哪裡?”顧錦好奇地望着一大片荒涼的天地,月光微微灑下,她依稀能看到土壤,只是土壤之上似乎並無任何作物。
“這是我爲你栽種的幾畝牡丹花,你喜歡嗎?”看着這片荒涼的田地,李欽嘴脣動了動,將魏影罵了個半死!說好的栽種好大片的牡丹花,怎麼一個影子都沒有看見。
涼風拂面,月光溫柔,顧錦猛地笑出聲來,“牡丹花在哪裡,我可沒有看到!”
李欽心念電轉間已經發現了自己的問題,牡丹花期長,但是四月纔開花,如今不過三月,難怪連個花骨朵都沒有看見,他在心裡嘆了口氣,悶聲說道:“過幾個月你就能看到了。到時候大片大片的牡丹花開了,我已歸來,再向皇上請求賜婚,錦兒你到時嫁給我可好?”
在荒漠的田野,涼風呼嘯的夜晚,李欽對着這一大片空空的田埂,終於將心頭的話語說了出來。
李欽騎着駿馬得勝歸來,百里紅妝,牡丹妖嬈,而她在那一日嫁給李欽?聽上去好像不錯!經歷了這麼多事,顧錦已經全然明白了李欽的心意,她心結已解,情意已定,整個人都放鬆很多,反倒有心思開起了玩笑。
顧錦在心中微微一笑,故意並不說話,她早就看出來了,李欽對着外人不管如何冰冷如何嚴肅,對着她,卻總是無可奈何。當然,逗弄起來,也分外有趣啊!
李欽面上越發嚴肅了,知曉自己鬧了個大笑話,爲何他每次想要表現出最好的樣子,可對着錦兒,卻每每鬧出笑話?
哎……他不由輕輕地嘆了口氣,越發殷切地看着顧錦,冷眼中流露出一絲委屈,就像一隻忠犬無辜地望着自己的主人,配上他的俊臉,連月光都爲之動容,悄悄探出一個腦袋,給他的面孔灑上了銀光,動人心魂!
這幅神情簡直是大殺器!顧錦面上的笑容已經崩得很吃力了,又對上李欽這樣的眼神,不由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我們不是早就說好了嗎?我當然答應。”
“哈哈……”李欽猛地將顧錦抱了起來,激動讓他無可遏制地大笑,這大笑聲在荒野上傳播地很遠很遠,卻依舊能聽出裡面含着的喜悅。
顧錦整個人天旋地轉,淡藍色的裙襬在風中飄揚綻開,她被李欽欣喜地抱着旋轉,不知轉了幾圈,頭都有些暈了,才無奈地出聲道:“誒,你慢點,放我下來。”
李欽這才從狂喜中反應過來,將顧錦慢慢地放下。
喜悅過了許久才平復,李欽含着笑容,臉上的冰冷早已融化,輕輕地吻着顧錦的額頭,溫情地說道:“錦兒,你一定要等我回來。”
“嗯。”顧錦點點頭。
李欽卻依舊不放心,將一枚令牌放在她的手中,說道:“這令牌可以統率暗衛十個人,你到時去鳳凰酒樓天字二號樓交給那掌櫃就行。”
“暗衛都給了我,那你怎麼辦?”顧錦根本不接。
李欽將令牌塞進顧錦手心,挑眉笑道:“我自有辦法,我的人可比你多。對了,那夢機旋是我安排在你身邊的,你儘管放心使用。”
原來如此,她道爲何會突然出現這樣一個武藝高超的女人,原來是李欽的安排。在她不知曉的背後,李欽到底對她做了多少努力?顧錦心中一甜,將令牌裝好。
想了又想,李欽還是有點不放心,一個寡言少語的人此刻卻耐心交代着,恨不得將所有的話都頃刻間說完:“對了,我走後,我看四哥有可能會對你發難,你儘早離開侯府,最好明日就動身。”
顧錦想起李晟祁的目光,眉頭一皺,心裡確實有幾分不安。李欽明日就要出征,若是她出了事恐怕也影響李欽。她什麼都幫不了,唯一能做的就是不要讓他擔心。
侯府的事情已經基本做完,剩下的只是等待結果,她在哪裡都無妨了,顧錦想到這兒,鄭重地點點頭。“好,我也正有此意,你不要有後顧之憂,我會照顧好自己,等你凱旋而歸!”
“一言爲定。”兩人相視而笑。
回到侯府,冬雪見着自家主子安然無恙,不由放了心,而顧錦立刻開始收拾起東西,冬雪見狀不由瞭然,問道:“小姐,我們要離開侯府了?”
“嗯,明日咱們就離開,你也前去收拾一下。”顧錦壓低了聲音,將銀票與各種所需的物品全然收拾好,並召過了夢機旋,李欽已經說透了,她自然也不再需要防備夢機旋,可以放心用了。
“好。”冬雪應了下來,連忙也輕輕地收拾好了自己的東西,打包成一個小包裹,放在了顧錦東西的邊上。
“機旋,你將地上的這些東西,全部收羅到這個地址,你看今夜是否可行?”顧錦指了指地上的一大堆東西,又將李欽送給她的地契展示給夢機旋看。
夢機旋清冷地上前,看了一眼,就將東西全部收拾到了一個很大的袋子中,不費吹灰之力地拿了起來,點頭道:“好的,主子。”
“睿王已經跟我說了你的情況,此後,你安心在我身邊,我不會虧待你的。”顧錦衝着夢機旋一笑。
主子是真的將自己交給了這個女人!夢機旋眼中一驚,腳步微微亂了,但還是直着身子,繼續往外走去。
“那小姐,明日我們如何離開?”冬雪面上帶出了幾分雀躍,這個絲毫沒有人情味的衛康侯府,她真是呆夠了。
顧錦想了想笑着回道:“你先回去好好睡一覺,明日咱們先去一趟孔府,與孔姐姐辭別,然後就此離去。”
“好。”冬雪點點頭,含笑退下了。
第二日,顧錦因着找了藉口要與孔珺見面,很輕易地出了門。而衛康侯府的人還在自我抑鬱,反覆暴躁,竟還將希望寄託在顧錦能夠勾搭上皇親國戚,以便重振侯府上面。
整個衛康侯府都消息半點不通,根本不知道李欽已經出征,而顧侯爺每日喝得酩酊大醉,萬事不理。顧氏一人照理着整個侯府,奴才跑掉得太多,她無人可用,只有陶嬤嬤陪着她,她是越發煩躁了,直接揮了揮手讓顧錦趕緊去找門路,絲毫沒有察覺到,顧錦這一去,可就再也不回來了!
到了孔府,孔珺聽了小丫鬟的稟告,直接迎了上來。
只見一貫溫柔大方的孔珺最近消瘦了許多,鵝蛋臉都微微瘦了,一見顧錦到來,臉上就露出了一絲欣喜,“錦兒你來了?”
顧錦讓孔珺將其他人屏退,才道出來意:“孔姐姐,不瞞你說,我此次其實是來向你辭別的。”
“辭別?可是我還未好好補償你,你怎麼可以走了?”孔珺心中一急,原本那件事就像是烙在她的心尖上,讓她總是坐立難安,想要好好補償顧錦。
顧錦見着孔珺如此誠懇的神情,再看孔珺略微清減的身子,心中瞭然,孔珺是一直在愧疚!明明誘惑在面前,最終也抵擋住了,卻依舊爲着沒犯下的錯誤愧疚不已,她確實是真正良善之人!自己沒有看錯!
顧錦最後一絲怨念也散了,雙手緊緊地抓住了孔珺,這是她的第一個真正的朋友!重生歸來,她何其有幸,既找到了家人,也結交到了真正值得結交之人。
對她好的人,她一定會好好呵護,至於那些害了她的人,她當然也絕不會放過!
顧錦笑了起來,說道:“孔姐姐,我既然會來找你辭別,就說明那件事我已不放在心上。真的,你的選擇讓我很開心,而你對家人的愛意也讓我很欽佩。就算換成我,我也不能比你做的更好。”
顧錦的話語很輕很輕,卻一字一句地砸在孔珺的心上。
這是她的好友,只有真正的好朋友,纔會這麼輕易的原諒自己!人都是這樣,在自己身邊的時候尚未察覺到什麼,直到即將失去才恍然驚覺。而這樣無所謂的態度,往往傷害的都是那些真正將你放在心上的人。孔珺心裡又悔有悟,雙目含淚,一時間無語凝噎。
顧錦從懷中拿出帕子,爲孔珺拭去眼淚,“孔姐姐,真的別哭了,我們別再講這事了,你知道我這一次要去哪裡嗎?”
孔珺也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止住淚水,破涕而笑:“錦兒這一次要去哪裡?”
顧錦並不深談,畢竟她身世實在是匪夷所思,說了之後反倒讓人徒增煩惱,因而只淡淡地笑道,“因爲有些緣故,我此次就要離開侯府了,這是我以後落腳的地點,你若是有了要事,可以前來尋我。”
她輕聲地將以後落腳的地址告訴了孔珺,
“嗯!”孔珺點點頭。
“對了,孔姐姐,你要注意一下你的庶妹,查查她最近的動作,別讓她害了孔府。”顧錦向來恩怨分明,並不將孔憐雲做下的事蓋在整個孔府的頭上,反而還溫言提醒道。
那個庶妹自己從來不放在心上,錦兒何以這麼說?孔珺大驚,“她做了什麼事?”
顧錦將自己中毒之事的猜測緩緩道來,孔珺猛然明白了。待得送走了顧錦,立刻派人前來盤查,待得聽了結果後,臉上神情變換……
顧錦從孔府出來,上了馬車,一路向着京都之外行駛而去。
卻在經過鳳凰酒樓時,想到了李欽給她的令牌,命車伕停了下來,下了馬車走了上去。
才一進鳳凰酒樓,就被蕭嫵娘發現了,蕭嫵娘一見,便眼前一亮,迅速走上前說道:“誒!是顧姑娘。主子正在念叨你呢。”
“多謝掛念。”顧錦微微地回道,並不想過多接話。
正待走開,樓上卻有一個低沉的聲音緩緩響起,令她不由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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