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墨臉色驟變,厲聲喝道,“那還等什麼,快給王妃止血,不管花費怎樣的代價,都要保證王妃好好的!”
他心臟幾乎要停止了跳動,手指顫抖的握着鍾晴的手,聲音裡有着顯而易見的慌亂,“晴兒,一定要堅持住,你一定不能有事!”
然而鍾晴整個人陷入了昏迷,臉色慘白,像破碎的瓷娃娃一樣虛弱,雙手冷得像冰塊一樣,更是讓南宮墨遍體生寒,排山倒海般的恐懼幾乎要將他湮滅了。
碧落閣醫術最爲精湛的醫女手忙腳亂的給她止血,然而傷口依然有溫熱的鮮血流出來,將淺色的牀單染得觸目驚心,看得南宮墨心像被放在油鍋裡煎熬一樣,疼得快要窒息了。
幾個醫女忙得滿頭大汗,然而鍾晴血依然流不停,她們嚇得快要哭了,滿臉憂慮的說道,“王爺,王妃的血止不住啊,再這樣下去真的很危險。”
她們也不想看到主母有事啊,可是一直流血,怎麼能活得了。
南宮墨臉上佈滿了陰霾,一雙眼睛涼嗖嗖的,幾乎能在人的身上看出幾個洞來,“想辦法把血止住,一定要將王妃救活!”
他將她寒冷的手指貼在他的臉上,聲音都染上了幾分哽咽的味道,“晴兒,你一定要撐着,一定要好好的,不能把我扔在這裡。”
那雙幽深的眼睛裡,有滾燙的淚水掉落下來。
可是,有些事情他根本無能爲力,即使憂心如焚,對醫術一竅不通的他除了能陪在鍾晴的身邊,再也不能幫上背的忙。
他覺得渾身如置冰窖,冷得連呼吸都是痛的,“鍾晴,你快點睜開眼睛看看我,我是你的夫君,是南宮墨,你不能就這麼睡了,我不允許,趕快醒來啊。”
幾個醫女依然不停的想辦法給鍾晴止血,出血量變得稍微少一些,卻依然沒能完全止得住,她們幾乎能用的辦法都用上了,該用的藥材也都試了一遍,依然不能讓血完全停住。她們着急得都快要哭了,“王爺,根本沒有辦法止住啊,我們已經盡了最大的能力了。”
這下真的完了,依着王爺對王妃愛若珍寶的程度,若是王妃真的不幸因此而離開,王爺一定會殺了她們的,怎麼辦?
南宮墨將昏迷過去的妻子抱在懷裡,替她溫暖寒冷的身體,眼淚像不斷線的珠子掉個不停,“鍾晴,我命令你睜開眼睛來,不許有事聽到沒有!你答應陪我直到老的,一定不能食言。”
然而懷裡瘦弱的女人一動不動,就連呼吸都變得很微弱。
南宮墨抱着她的雙手都瑟瑟發抖,他究竟要怎麼辦才能讓妻子平安無事。
蝕骨的疼痛和無助像潮水般襲來,差點將他淹沒窒息,鼻尖充斥着濃郁的血腥味,他淺藍的衣袍也被斑斑血跡染得到處都是,他卻一點都不在乎,滿心滿眼只剩下那個虛弱得像隨時都能離開他的女人。
難道,這就是護國寺住持所說的大劫嗎?熬過了這一次,他們就能長相廝守,熬不過這一次,就徹底分開?
南宮墨嘴裡蔓延着強烈的苦澀,然而就在這一刻,宛若一道閃電劃過腦海,大師的某些話再次縈繞在他的耳畔,他渾身一個激靈,以最快的速度從懷裡掏出住持給他的錦囊,顫抖着手打開,看到裡面放着的圓潤的褐色藥丸,再仔細念着錦囊裡的信,眼底迸射出強烈的希望。
“去準備一杯熱水!”顫抖的聲音不再絕望無助。
醫女們很快將茶杯遞給了南宮墨,他抹了一把眼淚,拿着鋒利的匕首劃破鍾晴的指尖,溫熱鮮紅的血滴在褐色的藥丸上,他胡亂的用帕子包住,又挑破了自己的指尖,讓他的血也滲透進藥丸裡,耐心的等藥丸表面變得清爽,然後捏着鍾晴的下顎,小心翼翼的將藥丸熱扔進鍾晴的嘴裡,給她灌了一杯熱水。
這一切都做完之後,他全身緊繃着,眼睛不敢從鍾晴的傷口移開,握緊拳頭等待着,即使內心承受着強烈的煎熬,依舊死死的咬牙撐着。
“王爺,王妃的血止住了。”醫女難掩驚喜的喊道,懸在半空的心也終於放回了肚子裡,太好了,只要不流血了她們慢慢的調養,一定能把王妃好好的養回去的。
南宮墨喜極而泣,憐惜而小心翼翼的將她抱到另一張牀上,低下頭在她的脣上落下輕輕的吻,眉眼之間藏滿了溫柔認真。
她真是快要把他嚇死了,幸好總算救回來了,雖然還是很虛弱的在他的懷裡,他已然很滿足了,這是上天對他的恩賜。
南宮墨讓丫鬟打來熱水,小心翼翼的替她擦洗着身上的黏膩,當看到那些乾涸的血跡時,愧疚和心疼將心裡都填滿了,一面將血跡擦掉,他小心翼翼的給她換了一身乾淨清爽的衣服,捨不得離開她半步。
那些醫女看到自家王爺如此溫柔體貼的模樣,心裡說不出的羨慕,她們的王妃果然是最幸福的女人,竟然能嫁給王爺。潔身自好,對王妃愛若性命,甘願將最好的一切捧到她的面前來。
“王爺,王妃交給奴婢們來照顧吧,您暫時休息一會。”
幾個屬下看到自家主子疲憊的樣子,忍不住上前去勸道。
“你們將房間收拾打掃了,本王就在這裡陪着王妃。另外讓廚房弄點補身體的食物,要產婦能吃的,溫和的食物。你們留下兩個人伺候,隨時注意王妃的身體情況。她現在特殊情況,一定要把人照顧好了,不能落下病根。”
南宮墨的目光落在鍾晴的臉上,那麼溫柔,蘊藏着深沉的眷戀,“不用了,本王就在這裡守着她,等她醒來就好,讓廚房隨便弄點吃的就可以了。”
看到她疼得滿頭大汗臉色蒼白的躺在牀上,看到她滿身是血,他被折磨得快要瘋掉了,孩子只要這一個就夠了,不會再生了。一次他都嚇壞了,不敢想象這樣的境況再重演一遍,他心裡能不能承受得住。
“是。”
醫女不敢再堅持,恭敬的應了一聲退下去了,讓廚房的人準備食物了。
南宮墨守了鍾晴三天,鍾晴卻一點轉醒的跡象都沒有,他不由得着急了,讓碧落閣所有精通醫術的大夫給她看了一遍,都能看得出她的身體慢慢在恢復,卻像陷入沉睡之中。
“王爺,屬下等人也弄不明白究竟怎麼了,按照道理說,王妃脈象並不微弱,應該醒了纔是,可是我們卻什麼都看不出來。”
“真的查不出她到底怎麼回事嗎?”南宮墨通紅着一雙眼睛問道。
所有的大夫噤若寒蟬,沉默着不敢亂說一句話,誰能想到王妃竟然就昏迷不行了呢?
“都退下去吧。”
南宮墨心力交瘁,竟然連生氣的力氣都沒有了。
“鍾晴,你究竟還要折磨我到什麼時候,快點醒過來啊,難道你就不想看到我們的孩子嗎?你還沒看一眼呢。”
他痛苦的捂住臉,將頭擱在她的手邊,心如刀割。明明她的身體好好的,脈象也很正常,怎麼會變成這樣?
滿眼灰敗的南宮墨艱難的站起來,朝着門外走去,隔壁房間,嬰兒的哭聲強勁嘹亮,碧瑤將孩子抱着慢慢的哄着,奶孃也手忙腳亂的哄着孩子。
南宮墨推開門走了進去,發現碧瑤眼睛紅紅的,看到他的時候,輕聲的喚道,“王爺。”
男人將孩子抱在懷裡,嬰兒像是感應到了一樣,竟然不哭了,睜着烏溜溜的大眼睛看着他,小臉粉粉嫩嫩的,看起來分外可愛。
南宮墨抱着軟軟的一團,心痛難耐,這是他和鍾晴的孩子,粉嫩又可愛,可是他的孃親現在還躺在牀上昏迷着。
“王爺,小姐還沒醒過來嗎?”
碧瑤這幾天都去看鐘晴,看到她瘦弱慘白的樣子,她同樣不好受。小姐應該充滿了生機和活力,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像破碎的瓷娃娃躺在牀上。
南宮墨眼底一片黯然,輕輕的搖了搖頭,他也很想讓她快點醒過來,看她對他笑語嫣然,看她柔順乖巧的靠在他的懷裡,粉嫩如同櫻花般的脣瓣落在他的脣上,讓他感受到愛情的甜蜜和美好。他更希望她的昏迷是他做的一場噩夢,噩夢醒了她會對他輕聲細語,抱着他們的孩子耐心的哄着。
“怎麼會這樣,小姐怎麼這麼命苦。原本以爲苦盡甘來了,她竟然又出了這樣的事情,我可憐的小姐。”
碧瑤嚶嚶的哭了起來,相依爲命這麼多年的小姐像睡着了一樣,她光是看着就覺得難受。
南宮墨身上散發着頹喪的氣息,整個人陰沉得像是從地底下爬出來一樣,寒冷,透着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意,只有在看着懷裡的嬰兒的時候,纔會流露出半點溫情。
這就是他和晴兒之間的劫難嗎?不是關乎別人,而是來自他們自身。若是晴兒醒過來,他們才能做一對幸福的眷侶,若是她再也醒不過來,那他就要和孩子失去最重要的人,相依爲命孤苦伶仃嗎?
碧瑤看到南宮墨這個樣子,又覺得他很可憐,忍不住輕聲說道,“王爺,不如把孩子抱到小姐的牀前,跟她說說話,或許小姐聽到孩子的哭聲,她摸到孩子的手就又有了醒過來的力量了呢。”
“管用嗎?”南宮墨渾身一震,將信將疑的說道。
“奴婢也不知道,不過現在已經沒有更好的辦法了不是嗎?若是小世子能夠喚醒小姐就最好不過了。對這個世上的絕大多數女人來說,孩子都是最重要的存在,甚至很多做孃親的女人爲了孩子連自己的性命都能放棄。”
碧瑤喃喃的說道,她的小姐那麼渴望有孩子,她怎麼能不想看孩子一眼。孩子生下來她沒來得及看就已經昏迷過去,直到現在。
她抹了抹眼淚,在心底默默的祈禱,小姐你一定要快點醒過來,小世子和王爺都不能沒有你。還有碧瑤,你說要看着碧瑤出嫁的,你不能食言。
南宮墨抱着孩子出去了,在鍾晴的牀沿前坐下,輕聲的說道,“晴兒,快點醒來啊,這是我們的孩子,粉妝玉琢的,真的很可愛,你還沒見過呢,快點睜開眼睛看看他啊。”
溫柔的聲音帶着一種扣人心絃的味道,可是牀上的女人沒有半點反應。
南宮墨將孩子小小的手碰觸着她的臉,小嫩手溫熱又柔軟,能讓人的心都跟着軟了下來,“這是我們的孩子在觸摸你的臉頰了,他眼睛大大的,滴溜溜的顯得機靈又可愛。他都出世三天了,你還沒能睜開眼睛看他,他會以爲孃親不愛他的,到時候生氣了不理你了怎麼辦?晴兒,快醒來啊,我和孩子都很想你。”
帶着磁性的聲音慢慢的變低,染上了一抹哽咽和難過,南宮墨將脣貼在她冰涼的脣上,感受着她的氣息,眼淚滑到了她的臉上。
他懷中的孩子像是感受到了父母之間蔓延的那種壓抑難過,忽然扯開嗓子大哭了起來,兩隻小手不停的揮舞着,觸摸着鍾晴的眼睛。
原本牀上躺着的女人,眼睫毛輕輕顫抖了兩下,有晶瑩的淚水順着臉頰滑落,嘴角似乎翹起了一個細細的微笑弧度。
“晴兒!”
敏銳的捕捉到細微變化的南宮墨激動得熱血沸騰,語無倫次的說道,“晴兒,你能聽得到我和孩子說的話對不對?如果聽得到,你快點醒來啊,睜開眼睛看孩子。我們的孩子長得很聰明很可愛,快醒來啊。”
他呼吸幾乎要凝滯了,不敢眨眼的看着鍾晴,然而她沒有如願醒來,依然安靜的躺在牀上。
南宮墨不甘心的再次用孩子溫熱軟乎的小手去摸她的臉,奇蹟並沒有發生,將他燃起的希望又掐滅了。
“大夫,進來!”
失望歸失望,對於鍾晴他依然不肯放棄,他朝着外面喊道。
等候在外面的醫術最爲精湛的大夫走了進來,南宮墨立刻說道,“剛纔王妃的眼睫毛動了一下,嘴角也動了一下,再給她把把脈,開一些補身體的藥給她喝,讓她快點醒過來。”
大夫苦不堪言,他們真的已經盡力了,王妃的身體找不到任何毛病,她就是醒不了,就算是起死回生的大夫也沒有辦法啊,真的盡力了,王爺怎麼就不甘心呢。
“怎麼樣,王妃的脈象有好轉的跡象嗎?她快醒來了嗎?”
南宮墨忍住內心的緊張,直直的看向大夫。
大夫頭皮都發麻了,縮着脖子戰戰兢兢的說道,“王爺,王妃血氣是比昨天好一些了,藥膳還是有點成效的,只是,脈象依然像之前一樣,並沒有轉醒的樣子。”
“知道了,你們繼續想辦法給王妃弄溫和的補身體的滋補藥,每天定時給她把脈,不能懈怠。”南宮墨難掩失望,憂心如焚卻又束手無策。
不久之後碧瑤敲開房間的門來抱孩子去給嬰兒餵奶,看了一眼像睡着一樣的鐘晴,難掩心底的難過,“小姐還是沒有醒過來嗎?連小世子在她的面前都不管用嗎?”
南宮墨臉上一片疲憊和心痛,“孩子觸摸她臉龐的時候她哭了,嘴角卻帶上了一絲笑容。可是仍然沒有醒來,也不知道她到底怎麼了,爲什麼一直不醒。”
他真的好害怕她會一直沉睡下去,慢慢的虛弱,最後徹底的離開他。
“王爺,那還是每天都帶小世子來陪着王妃說說話,情況會好一點的。也許小姐能聽得到王爺的話呢,只是暫時醒不過來,多說幾次,不知道能不能醒過來。”
碧瑤小聲的說道,一張臉皺成了包子,事情怎麼會這樣呢?小姐產後大出血情況是很危急,然而後來不是已經止住血,也讓她脫離危險了啊。按道理說,只要慢慢調理,身體就能恢復,不應該是一直沉睡着不醒啊。
“小姐,碧瑤求求你了,快點醒來吧,碧瑤真的很害怕一個人,以前我們都相依爲命的,那麼艱難的日子都過來了,現在境況越來越好了,我們更要珍惜現在的日子。王爺那麼愛你,小世子也出世了,很可愛,將來一定是玉樹臨風,英俊瀟灑的翩翩公子。那麼幸福的日子,小姐你一定要醒過來啊,以前你一直擔心我不想嫁人的事情,我現在想嫁人了,卻不知道想要找怎樣的夫婿。你要幫我挑一個好的夫君,讓我也能過得甜蜜有幸福。小姐,你說把我當成姐妹一樣看着,你可不能扔下我一個人,不然我會很難過的。”
說着說着,碧瑤跪倒在牀前,“夫人在天堂也想看到小姐過得幸福又快樂,而不是像虛弱的瓷娃娃,真的,所以小姐,你不要再嚇碧瑤了好不好。我們都不能沒有你。”
不管他們心裡有多麼強烈的期待,鍾晴依然沒有反應。
碧瑤捂着嘴大哭,本來都已經很幸福了,怎麼又變成了這個樣子,她的小姐怎麼那麼難呢?明明她的小姐是那麼好的人,卻要承受這樣的痛苦。
“把孩子抱走吧,好好帶着他,本王在這裡陪着晴兒。”
南宮墨將孩子遞給碧瑤,坐在牀沿邊上心事重重的樣子。他不知道鍾晴要睡到什麼時候,可是他卻絕對不能讓她離開他和孩子。他們好不容易纔有了孩子,纔得到如今的幸福,絕對不能讓短暫的快樂從他們的指縫間溜走,他不允許。
碧瑤咬着脣抱着孩子離開了,到門口的時候忽然想到了什麼,轉過身來不確定的說道,“王爺,會不會是小姐沾染上了什麼不好的東西,才導致她醒不過來。大夫說她的身體在漸漸好轉,脈象也平穩,如果不是身體方面的原因,會不會是鬼魂在作怪?”
她真的沒有辦法了,她真的不想看到小姐就這麼下去,看着相愛的兩個人就這麼被折磨着。
南宮墨深邃的眼底涌過複雜的光芒,手指動了一下,他低頭看了一眼臉色蒼白的妻子,半晌才小聲的說道,“本王考慮考慮應該怎麼做。”
碧瑤離開了,體貼的關上了房門,南宮墨的心底掀起了驚濤駭浪,瞳孔陡的收緊,在鍾晴的身邊躺下,將她摟進懷裡替她溫暖寒冷的身體,聲音里布滿了沉痛,“晴兒,你的魂魄是被那些惡鬼纏住了,還是你又回到了原來那個世界。真的不是身體的原因,而是你的魂魄不在身體裡面了嗎?不要離開我回到那個世界好不好?我們遇上了,相知相愛,過得那麼幸福,你別捨棄我和孩子離開。”
他將她抱得更緊,讓她的手貼在他心臟的位置,感受着滾燙跳動的心。
心愛的女人乖巧的貼在他的懷裡,像她以前無數次做的那樣,卻沒有了生氣,這樣的情形讓南宮墨忍不住淚流滿面。
“我明天就到京城去請護國寺的主持方丈,若是惡鬼纏住了你的魂魄,我勢必要讓那些鬼魂灰飛煙滅,可若是你回到了原來的世界,不要停留得太久,看一圈就回來了好不好。我們的孩子還沒有起名,還等着你回來我們一起商量他的名字呢。”
南宮墨不停的在她的耳邊輕聲細語,直到真的太累了,倒在牀上睡着了。
翌日再起來,他親自打了熱水幫鍾晴擦拭身體,按摩她僵硬的肌肉,等一切都完成之後,他抱着孩子在牀沿邊坐下,用最溫柔寵溺的聲音說道,“晴兒,我替孩子起了個小名,叫康兒,我想我們的孩子健康平安,幸福。也不知道你會不會喜歡。我要離開江南去京城找護國寺的主持方丈,他以前說我們會有一場劫難,我其實不太願意相信的,我們那麼幸福,怎麼會分開呢。可是如今這個樣子,卻由不得我不相信了。不過我還是不甘心,晴兒那麼愛我,我也那麼愛你,哪是那麼容易拆散的呢?等我將高僧找回來給你招魂,你一定就能醒來了。我不在王府的這些日子,你要好好的,孩子也好好的。我很快就回來了,等到我回來的那天,我希望能夠看到你醒過來了。”
他絮絮叨叨的說了一大堆的話,終於戀戀不捨的起身離開。
“南楓,雲舒,風華,春蓉,秋霜,你們一定要照顧好王妃和小世子,任何可疑的人都不許靠近他們,本王希望回來的時候看到的是安然無恙的他們。別讓本王失望,否則後果不是你們能承受得起的。”
南宮墨的臉色異常的嚴峻,眼神銳利如刀的瞪着最爲信任的心腹,又一次強調了他對妻子孩子的重視,認真的說道。
“請王爺放心,屬下一定保護好王妃和小世子,不會讓王爺失望。”幾人異口同聲響亮的說道。、
南宮墨想了想,將護國寺住持方丈給的錦囊放在鍾晴的腰間,戀戀不捨的親了她幾口,帶着死士策馬離開,日夜兼程,終於在三天之後來到了護國寺。
“大師,求你救救我的妻子。”
南宮墨跪倒在主持方丈的面前,風塵僕僕,眼底哀傷而沉痛。
方丈憐憫的看着他,輕輕道了一句阿彌陀佛,“施主,萬事隨緣,不必強求。”自古情字最傷人,眼前的男人就是爲情所困的可憐人。
“不,大師,我只想要她,哪怕折損十年二十年的壽命,我也要把她救回來。沒有了她,我的人生還有什麼意義。”
南宮墨雙手合十,臉上一片堅定和誠摯,“請大師幫我把妻子救回來,我們的孩子纔剛出世,他那麼小,那麼可憐,我們都不能沒有她。度過此劫難,我會重金爲護國寺大佛重塑金身,感謝佛主的仁慈。”
方丈輕輕嘆息一聲,“施主,不是在下不願意救她,而是她命格奇特,哪怕是得道高僧,也沒有辦法將她救回來,一切都要看她自己的造化。若是她覺得這裡還有她的留戀,她肯定會回來。若是她再也醒不過來,那是她在原來的世界安頓下來了,你也不要再苦苦追尋,有些事情真的強求不了。”
南宮墨一臉悽然,哽咽着說道,“可是我只想要她,在我心裡,她比什麼都重要。如果沒有她,我寧願跟着她長眠地下,也不願意讓一個人孤苦伶仃的獨活。”
他周身散發着強烈的悲哀,饒是講究四大皆空的護國寺方丈也被他的情緒感染,輕輕的阿彌陀佛一聲。
“如果施主的執念真的那麼深,倒是有一個辦法。”到底動了惻隱之心,有情人終成眷屬,的確是最美好的願望,他雖然是出家人,也願意看到別人能夠圓滿幸福。
“大師請說。”
南宮墨眼底再次燃燒了希望,豎起耳朵等待着主持方丈接下來要說的話,只要有一絲希望,他都不想放過。
“你可以找一百個僧人在家裡爲妻子唸經,或許能讓她的魂魄感受得到你對她的不捨和依戀,到時候她就回來的。老衲不知道她會在什麼時候醒過來,或許一個月,或許一年,也許更久的時間,你能虔誠的堅持下去嗎?如果堅持不下去,她或許醒不過來。”
住持方丈沉穩慈悲的聲音穿透他的耳膜,南宮墨拳頭握緊了又鬆開,鬆開了又握緊,“除了這個辦法,就沒有別的辦法嗎?”
“老衲這就不知道了,或許有,或許沒有。”
南宮墨氣結,這等於沒說,希望那麼渺茫。
“施主,若是你的妻子深愛着你,她是不會捨得拋下你的,凡事看開一點,祝你能得償所願。”南宮墨並不滿意,也只能失望的離開了。
不過回到江南,他還是抱着死馬當活馬醫的心態讓人找來了僧人,每天在王府裡唸經祈福,然而鍾晴一直都沒有醒過來,隨着時間的推移,他也一天比一天焦慮。
京城,錦王府,上官錦得到探子傳回來的消息,手裡的茶杯劇烈的晃了一下,滾燙的茶水燙到了他的手上,他卻渾然不覺,整個人魂兒像丟了一般。
北堂妍月看着他失神的樣子,想要探頭過來看他手上的信,卻被他冷冷瞪了一眼,隨即將信函收起來塞到口袋裡,心事重重的朝着門外走去。
“王爺,你要去做什麼?”
北堂妍月心像被針狠狠的紮了一下,疼得鮮血淋漓,她努力了快一年了,那麼個活色生香的大美人站在他的面前,他硬是看不到她的存在,這大半年來他們一直沒有圓房,她被逼得快要發瘋了。
上官錦沒有回答她的話,只是淡淡的說道,“本王有些事情要處理,你隨意。想要出門就讓丫鬟陪着你去,想要花銀子就去賬房支取。”
他的眼神甚至沒有落在她的身上,毫不留戀的離開了。
北堂妍月溫熱的淚水奪眶而出,再也控制不住內心的苦悶,哽咽着說道,“是不是鍾晴那個女人的事情?信是從江南送回來的,是關於她的對不對?她都已經是別人的妻子了,你還放不下她做什麼?爲什麼你就看不到我的存在,我不漂亮嗎,不溫柔,對你不好嗎?我那麼愛你,一顆真心全部放在了你的身上,你不能愛我,好好的過日子嗎?守着一分無望的愛情做什麼,難道你不覺得很累嗎?不要愛鍾晴了,她的心不在你的身上,你回頭看看我好不好?我是你的妻子啊。”
上官錦倏地停住了腳步,回過頭面無表情的看着她,“公主,我只能保證你做錦王府的女主人,在我這裡不受委屈,物質上也不苛待你。我想這樣的日子已經是我對你最大的好了。至於愛情,真心,很抱歉,我早就遺落在了別的女人身上,再也要不回來了,沒有辦法給你。如果你覺得在錦王府過得委屈,我可以去求父皇,讓我們和離,你帶着你的嫁妝另嫁他人,我絕無半句怨言。”
成婚那麼久,兩人第一次開誠佈公的說這些話,卻硬生生的粉碎了北堂妍月所有的希望,她的堅持,她的努力,似乎變得那麼可笑。
“可是我不想要這些,我想要你愛我,我想我們兩情相悅,我想爲你生孩子。不要再去想鍾晴了好不好,你這樣我真的很心痛,也很嫉妒。她那麼幸福了,你爲什麼不能放過她。”
北堂妍月忽然衝過去從後面抱住了上官錦精瘦有力的腰,將她的臉貼在他的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