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的瑞王府,平靜卻又煩悶,泠園裡,寧雨若將所有的東西摔了個粉碎,王爺這是什麼意思?將泠園的人全部調走了,說是追查下毒之人。
自然,馬上又新進了一批臉面陌生的丫鬟僕役,據說是以前沁園的,如今全部調了過來。
泠園的奴才,她纔剛剛買通不久,好幾個人已經開始爲她辦事了,這次卻徹底給毀了,連茗芳也被調走。
該死的佩兒,死前還鬧出那麼大的動靜來,這才令她不得不說是有人下毒害她,而今日一早,君子謹就聞訊自城外山莊趕了回來,說是徹底追查下毒之人。
她根本沒法辯解,按理說,君子謹這麼做是爲了她好,若是她還拒絕,反而令人生疑。
哼,不過如今她身邊最礙眼的佩兒已經死了,她還怕什麼。今日她問了這兩個新來伺候她的丫鬟,看似倒是單純,送了每人一根金釵,就高興的不得了,顯然也是勢利之人。
“你叫曉晴?你叫楓春?”寧雨若指着面前的兩個丫鬟,嘴角扯出一絲若有若無的嗤笑。
“據說,王爺今日親自在茹園監督那些奴才們打掃?”寧雨若眼眸微閃,看了一眼楓春。
楓春急忙回答,“是的,奴婢今日看王爺進了茹園,就沒有再出來,只怕現在還在裡面,說是鳳家小姐要在王府小住!”
鳳家小姐?難道是鳳青霧?可是鳳青霧一直都在王府出入自由,不會這麼大張旗鼓吧?那是誰呢?難道是那個沒人見過的鳳家三小姐?
“楓春,去打聽下,那鳳家小姐什麼時候來,本王妃好去親自迎接!”寧雨若冷笑一聲,她還真是不知道,王爺口中的貴客是鳳家小姐。
楓春欠身,隨即恭敬退了出去,留下戰戰兢兢的曉晴,慌張不安的看着一臉深意的寧雨若。
“曉晴,從今往後,你就是我的貼身丫鬟,只不過,你膽子得放大一些,這樣才能爲主子辦事,知道嗎?”寧雨若打量着自己繪着梅花的指甲,狀似無意地對曉晴說道。
曉晴聽罷,受寵若驚,愣了半天才急忙跪下謝恩,倒是引來寧雨若幾聲輕笑。
“你下去吧,去稟告王爺,就說我不舒服,讓王爺抽時間來泠園瞧瞧我吧!”寧雨若覷了一眼曉晴,懶懶說道,她倒要試試,這曉晴以何種方法將王爺帶過來,若是王爺真來了,就說明這曉晴還是個可用之才。
曉晴滿眼爲難地退了下去,寧雨若冷哼一聲,小賤蹄子,能不能爬上來,就只能靠你自己的本事了。
不多時,瑞王府就一片喧譁,楓春跑了進來,對寧雨若稟告道,“說是那鳳家小姐已經到街口了,不出一刻鐘,就會到達王府,王爺已經出去迎接了。”
寧雨若臉色一暗,哼,她倒是好奇,那鳳家小姐到底是何等傾國傾城,竟然令王爺這般緊張,這麼說,曉晴是不可能將王爺引到這邊來了?
正說着,只見君子謹一襲藏青色錦袍,腰間束着青絲繡金軟腰帶,一串緋紅瑪瑙在纓絡的點綴下,斜斜掛在腰帶上。
君子謹眉目飛揚,嵌着湖綠暖玉的髮帶將黑絲束起,越發映襯着他那英俊非凡的面頰。
“我聽你那丫鬟說你不舒服?”君子謹看着寧雨若,嘴角勾起一絲笑意,撩起錦袍一角,坐在了軟墊檀木椅上。
寧雨若大喜,自從羅府的事之後,王爺就對她若即若離,她以爲王爺已經惱怒她,因此一直惴惴不安,而近日,這曉晴不知道使了什麼本事,竟然將王爺帶到了泠園。
“多謝王爺關懷,我只是覺得近日有些頭暈,想來是日夜思念王爺,沒有休息好。”寧雨若站在君子謹身邊,腿卻若有若無的碰着君子謹的大腿。
君子謹拉過寧雨若的手,打量着她白嫩香滑的柔膚,“哦?既然這般,那本王今晚就宿在你這
裡吧,只是現在,先同我去接鳳家三小姐吧。”說罷,就站起身來,拉着寧雨若往外走去。
寧雨若挽着君子謹的胳膊,帶着讚賞的目光看了曉晴一眼,這才拖着迤邐的裙襬,往瑞王府門外走去。
君子謹和寧雨若在門外等了片刻,就見一擡青頂軟轎自拐彎處而來,那軟轎十分精緻,四角掛着香囊鈴鐺,轎頂垂着繁複的流蘇花紋,顫顫悠悠地晃動着。
轎外兩名青衣紗裙的丫鬟伺候着,其中一名丫鬟不時附在轎邊,好像轎內的人說這着什麼。
寧雨若打量着這轎邊的丫鬟,單看這穿着打扮,也比王府的丫鬟好上不少,雖說是青衣紗裙,可那青衣,是南方的荊錦,紗裙是做工精緻的挽晨紗,裙邊還繡着細碎的淺紫色小花。
只見楓春伏在寧雨若耳邊低低抱怨,“主子,你看那丫鬟頭上的寒玉鏤花簪可真是精緻,還有那個紫金耳墜也煞是好看呢。這鳳家的丫鬟,也會有這般名貴的裝飾!”
寧雨若瞪了楓春一眼,這個丫鬟果然嘴碎,不堪重用,倒是那曉晴,雖說也好奇,但卻低眉順目,不言不語。
“鳳家三小姐到!”已經守在門口的人在聽到這聲悠遠嘹亮的通報時,急忙走下臺階,迎了上去。
軟轎穩穩落在王府門口,轎伕壓低轎子,右側的丫鬟急忙撩起明溪紗簾,一雙粉色繡花緞面軟鞋輕輕踏在青石板上,一道淺紫色的身影彎腰自轎子裡走了出來。
寧雨若看着眼前的鳳家小姐,只見她頭梳飛仙髻,髮髻上簪着金鑲玉步搖,簪首以金絲鑲嵌暖玉,額前佩着青羽華勝,雙耳墜以流蘇明月璫,修長纖細的脖子上戴着東海珊瑚珠鍊墜。
臉龐嬌媚,蛾眉微顰,丹鳳眼顧目生盼,眼角上翹,小巧的鼻樑挺直,櫻脣微啓,一顰一笑間都是媚態橫生。
身着一襲淺紫色鳳錦紗衣,合身的包裹着玲瓏的曲線,寬廣的袖口繡着淺粉茶花,下身着同色系鳳錦紗籠裙,輕柔細薄,裙面也繡着淺粉茶花。
“君哥哥!”絕色女子聲音若黃鶯出谷,清脆婉轉,令人心神盪漾,不可自抑。
寧雨若斜眼看去,果然君子謹已經鬆開了她的手,擡步迎着那女子而去。
只見君子謹上前握住那女子的柔嫩雙手,輕輕將幾絲垂在耳邊的秀髮別在耳後,這才溫柔笑道,“緋煙,幾年不見,如今竟然這般絕色!”
那叫緋煙的女子明媚一笑,頓時令在場的男人們屏住了呼吸,這般絕色女子,只怕可以同皇宮的鳳妃媲美了。
“君哥哥也不去瓊州看我,如今幸好大姐有孕,爹爹這才放我來盛京探望呢。”緋煙眸光流轉,眼中風情萬種。
寧雨若此刻終於知道這女子的身份了,鳳緋煙,鳳家那極少露面的三小姐,卻沒想到如此美貌,只怕連那鳳紫雲也比不上這鳳緋煙的姿色。
正想着,君子謹已經拉着鳳緋煙走到了寧雨若面前,“緋煙,這是羅紫,我的明正王妃,阿紫,這是緋煙,鳳家三小姐。”
寧雨若剛剛扯起笑臉,只見鳳緋煙已經一跺腳,粉臉微微含怒,“君哥哥,你這明正王妃長得這麼醜,你還留着她做什麼?”
寧雨若聽罷,臉色頓時尷尬,當初那蘇小小也不敢這般直白的挑釁她,如今這鳳緋煙竟然如此大膽,難道她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嗎?
“放肆,王妃面前,豈容你無禮?”一直默不作聲的曉晴,忽然站出來,厲聲斥道。
鳳緋煙撇了撇嘴巴,對自己的丫鬟說道,“湘荷,掌嘴!”
只見一直跟在後面的丫鬟忽然走到曉晴面前,“啪”的一聲,曉晴的臉頰頓時紅腫。
君子謹面色不悅,但是也沒有加以阻止,“緋煙,不得無禮!”
那鳳緋煙卻絲毫沒有懼怕,她纖纖玉指眼看
着都要點到寧雨若的額頭上,“賤人,當初我的小小姐姐,不就是在你家死的嗎?哼,別以爲我不知道!”
說罷,就挽着君子謹往府裡走去,絲毫不理睬寧雨若一臉怒氣,而君子謹也只看了一眼寧雨若,低低說了句,“阿紫,回吧,等會兒安頓好緋煙,我去泠園看你!”
說罷,偌大的瑞王府門口,只留下寧雨若和曉晴楓春幾人尷尬地站在原地。
“賤人,同那個蘇小小一副德行,哼,今日暫且饒了你!改日我定當你生不如死!”咬着牙說罷,寧雨若拎起裙角,轉身往泠園走去。
曉晴和楓春對視一眼,急忙寸步不離地跟在後面。
“曉晴,剛纔讓你受委屈了!”寧雨若的語氣並沒有什麼真心,更多是敷衍和心不在焉。
曉晴急忙回答,“奴婢是主子的奴婢,受這點委屈不算什麼!”
剛走到迴廊小亭裡的寧雨若停住腳步,轉身看着畢恭畢敬的曉晴,這個丫頭倒是忠心呀,比那茗芳還機靈不少。
“楓春,以後得學着曉晴點!”寧雨若重新往前走去,邁上臺階後,居高臨下的對楓春說道。
若是將這兩個丫鬟調教好了,以後自己身邊不就多了幾個可用的人,哼,連佩兒都能被自己收拾了,還有誰能阻攔她?
茹園雨閣內,君子謹看着眼前笑吟吟的鳳緋煙,滿臉寵溺,“小小,別鬧了,你呀,剛纔可把寧雨若氣壞了!”
原來,這鳳緋煙是蘇小小易容的,緋煙久居瓊州,盛京中無人見過她的真貌,再加上鳳家的勢力,因此鳳緋煙的身份是極好的選擇。
君子謹坐在繡花軟椅上,將蘇小小抱在腿上,捏着她的鼻子說道,“玩就玩,卻不許惹出什麼危險來,如今我不能光明正大住在這裡,因此凡事你還是得小心點。”
蘇小小卻不甚在意,就憑那個寧雨若?那女人就是個草包,貪心有餘,正氣不足,哼。
“湘荷,墨竹,以後王妃就交由你們照顧,明白嗎?”君子謹看着在一旁伺候的兩個丫鬟,眼神微微冷清,正色說道。
湘荷同墨竹急忙應允接令,只見蘇小小掩着嘴角嗤嗤笑道,“今日可把茗煙和茗塵氣壞了,她們都收拾好東西陪我回王府了,哪料到,你竟然讓湘荷同墨竹伺候我!”
君子謹聽罷,微微一笑,墨竹和湘荷是自幼在王府長大的暗衛,而且渾身武藝,警惕性也高,在這種情形下,她倆是極好的人選。
湘荷與墨竹同蘇小小直接接觸的機會並不多,關於蘇小小,大多是從莊裡那些人的嘴中瞭解到的,心地極爲善良,機智多謀,敢作敢當……
一向都是聽說,而今日在瑞王府門口,倆人這才見識到了王妃的威風,不失身份的潑辣,令那明正王妃面子全無。
“湘荷,你笑什麼?你呀,就等着回到水鏡山莊後,被茗煙和茗塵剝皮吧,搶了她倆的飯碗,人家能不記恨你嗎?”蘇小小笑嘻嘻地開着玩笑,這個湘荷倒是沒那些小丫鬟的拘束,果然是君君調教的暗衛呀!
“好了,小小,你先休息下,我去泠園看看,今日泠園全部換了人,估計那寧雨若暴跳如雷了,現在還不到收拾她的時候,我去安撫下!”君子謹說着就站了起來,擡腿出了茹園。
墨竹瞪大了眼睛,王妃怎麼絲毫沒有生氣或者嫉妒呢?她就這麼大方?王爺去寵幸別的女人,這女人還是她的死對頭,難道她不吃醋嗎?
蘇小小一眼看穿了墨竹的心思,“墨竹,你都看不上的女人,王爺會看上嗎?既然王爺看不上她,我何必要吃那種不着邊際的醋呢?”
說罷,俏皮的衝墨竹眨了眨眼睛,墨竹聽罷,更是對蘇小小刮目相看,王妃的才智和氣度,只怕是尋常女子都無法比及的,怪不得王爺對王妃愛不釋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