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96
蘇流帶着我去了他的書房,轉動了一下書櫃邊上的花瓶,書櫃便自己打開了,一條通道出現在我們的面前。我跟隨着他,一步一步地往通道里走去。
通道一路上都有燈點着, 遠遠的我便聽見皮鞭抽打在肉體上的聲音。
“少爺說了,今天必須從她口裡套出點東西來,不說就給我往死裡打,打到她說爲止!”剛看見點亮光,就聽見了雨來的聲音。
一間偌大的地下室,牆上掛滿了各式各樣的刑具,比起皇室天牢有過之而無不及。地下室的正中央,一個披頭散髮的女子被綁在十字架上,一旁的侍衛用鞭子狠狠地抽打着。那女子已經連呻吟聲都發不出來了。
我一眼便認出了那是若織。若織與我一同長大,到如今已有了二十幾年的情分。何況在那最難的日子裡,一直都是她與如煙陪伴着我。
蘇流打了個手勢,侍衛便停下了手中的動作,站到了一邊。雨來見到我們兩,恭敬地行了個禮:“少爺,公主。”
“審了一夜了,有沒有什麼有用的東西?”蘇流淡淡地問道。
雨來搖了搖頭,說:“這丫頭的嘴很硬,三十六道刑法用了一半,一個字都沒有說,硬是扛了下來。”
“哦?”蘇流驚訝地擡眸看了若織一眼。
他緩步走到若織的面前,毫不憐惜地擡起若織的下巴,將她滿是血跡的臉漏了出來,冷笑道:“真不知道這丫頭哪來的膽子,一個人就敢闖王府。身上雖有有點功夫,但是力量不夠,全是花哨。”
建閣之初,所有人都需要經過殘域的一番訓練纔可以正式成爲暗月閣的成員,我心疼影和若織,只讓她們學了一些輕功便於逃跑以及一些防身的功夫。
“若織的確是暗月閣的人。”我看着蘇流,聲音裡帶點乞求,“把她交給我處理吧。我定給王爺一個滿意的交代。”
蘇流冷哼道:“她傷了本王的側妃,就這樣放了,本王的面子往哪裡放,暗月閣出了這樣的廢物,傳出去暗月閣會成爲江湖上的笑柄。”
我知道蘇流在記恨我剛剛的那一巴掌。
我看着蘇流的雙眸,說:“若織是我派出去的,她的任務就是暗殺你。這樣的回答你滿意了嗎?有什麼衝着我來,放了她。”
正說着,若織的口中淌出了黑色的血,流了蘇流一手,蘇流嫌惡地送來她的下巴,接過雨來遞上來的手絹,仔細地擦拭着手,說:“既然如此,就讓她親自說。”
雨來立刻領會了蘇流的意思,提起一旁裝滿辣椒水的桶子便潑了上去。
“啊——啊——”若織在那一刻便醒了,口中發出了痛苦的尖叫聲,辣椒水滲透進身上的每一個傷口,就像無數的刀子在身上划着。
“蘇流你!”我氣的一腳踹過去,蘇流似乎早就料到了,一把抓住了我的腳踝。
“公主沒必要這樣招待自己未來的夫婿吧?”蘇流戲蔑地看着我,見我氣的滿臉通紅,滿意地放開了我的腳。
“小……小姐……”一聲微弱的聲音響起,我轉頭看向若織,她虛弱地睜開雙眼,淚水嘩嘩地流着。
“幾個月了第一次看到她哭了。”蘇流摸着下巴,說道。
我一下子就聽出了他話裡的貓膩,轉頭憤怒地看着他:“幾個月?!不是昨天嗎?蘇流在你騙我?!”
蘇流挑了挑眉毛,沒說話。
“那尹絮的傷呢?!”我盯着他的臉,幾乎在一瞬間恍然大悟,“你們怎麼不去唱戲呢?!居然這樣騙我!”
蘇流慢悠悠地坐在一旁的椅子上,說:“這丫頭是在皇后進宮前一晚潛入我的王府,雖然我身上有傷,但是對付她還是綽綽有餘的。我當然認出了她是你身邊的人,所以綁在這裡打算審出點什麼。沒想到這丫頭骨頭好硬,三十六道刑法都沒撬開她的嘴。”
“人,我今天要帶走。”我冷聲說道。
蘇流看了雨來一眼,雨來立刻從懷裡掏出一張紙,攤開擺在我的面前。“契約”兩個大字立刻躍入我的眼簾。我掃了一眼契約的內容,無非就是要我嫁給他。
“簽了,我就當她走。”蘇流悠閒地喝着茶。
“無恥之徒,你以爲憑我一己之力帶不走她嗎?你未免也太小看我了。”我一擡手,一個小飛刀從我的袖子裡飛了出去,直接切斷了綁着若織的繩子,若織在那一瞬間跪倒在地,我一個瞬步走到她的身邊,將她攙扶起來。
“你可以隨時帶她。”蘇流一點要攔着我的意思都沒有,“只要今天你帶着她能順利地突圍王府外的三千士兵,誰也不會攔着你們。但是如果你不能,只怕若織會成爲第二個祁清王。”
我的腳步不由地停了下來。
是的,蘇流的話戳中了我的軟肋。他知道我很在意若織,而當初東方祁的悲劇是我一手造成的……我不能讓若織成爲第二個東方祁……
“小姐……自己……走……”若織忍着全身的疼痛,對我輕聲說道。
“你想怎麼樣?”我盯着他。
蘇流站起來,走到我的面前,接過雨來手中的契約,說:“籤。然後回皇宮,等着我來娶你。”
“如果我不呢?”我面無表情地說道。
“如果你不籤,或者簽了就跑掉,我將昭告天下,刺殺朝廷命官的人是暗月閣派出來的人。你要知道任何一個國家,都不會允許江湖上的某個幫派隨意刺殺朝廷的人。那對於所有的君主來說,都是一種威脅。”蘇流微笑道,“即使皇上知道是你是暗月閣的閣主,他也頂不住言官的口水。”
我冷笑,說道:“我又不是第一次刺殺朝廷命官。”
“尹素啊尹素,你還是和十年前一樣天真。”蘇流聽了我的話,仰頭哈哈大笑,隨後一臉正經地對我說,“你覺得以皇上的腦子,他會做對自己不利的事情嗎?暗月閣曾經刺殺過的那些官員恰好就是皇上千方百計想要除掉的人,然而每當這些人死掉以後,言官不是傻子,不會拿自己的生命去進言。”
“而我,是如今東臨國唯一握有兵權的郡王,還娶了安家、甄家、言家和舞陽公主爲側妃,當今皇后乃是我的妹妹,皇上的嫡子、長子都是我的外甥,你覺得言官會不要這麼好的機會來討好我嗎?”蘇流分析地頭頭是道,我的臉色越來越蒼白。
“暗月閣風光了這麼久,想要除掉暗月閣的幫派多了去了,還能賣朝廷一個面子,傻子纔不會去做。”蘇流臉上的笑容讓我想到了一種動物——狐狸。
“我知道你不會怕那些人的圍剿,樑、楚、影還有你師傅都不會怕。但是暗月閣裡可不止這些人。大象都扛不住一羣螞蟻的圍攻,何況你。”
許久,我冷冷地開口:“半年。”
蘇流挑了挑眉
,眼眸裡寫滿了疑惑。
“我只給你半年的時間,半年後,不管發生了什麼事,我們都必須和離。”我盯着他的雙眸,一字一句地說道,“這筆賬,我也一定會加倍奉還。”
蘇流搖了搖頭,說:“就一年。你可要想清楚,現在不是我求你。”
我咬牙切齒地看着他。果然,他還是和十年前一樣,把每一件事都考慮地十分周到,挖好的陷阱就是你不跳,他也會幫你一把——推你下去。
“可要快點考慮。”蘇流將契約重新交給雨來,悠悠地坐回椅子上,“我還要去準備很多事情呢。”
我嚥下喉嚨裡涌上來的悲哀,咬破自己的手指,在那張可恨的契約上狠狠地摁了一下。可是我沒有想到,之後的日子裡我因爲這一摁,釀下了多大的錯。
雨來將契約遞到蘇流的面前,他看了滿意地笑了笑,也咬破了自己的手指,在契約上同樣蓋上了自己的指紋。
“雨來,派輛馬車送送公主。”蘇流伸了個懶腰,說道,“哦,對了,再請個大夫給若織好好療傷,順便把剛剛御醫留給尹妃的金瘡藥給她。”
我氣的渾身都在發抖,對着走過來的雨來狠狠地踹了一腳。他立刻就飛了出去,撞在了牆上,吐了一口鮮血出來。
“以後別讓我看到你!否則我讓你死無葬身之地!”我還記得這個傢伙剛剛是怎麼打若織的!這一腳算是暫時幫若織報了個仇,帳以後慢慢來算。
我扶着若織順着通道走了出去。
雨來擦掉嘴角的血跡,揉着肚子站起來,抽出藏在肚子裡的鋼板,對着自家少爺抱怨道:“王妃這一腳也太狠了。要不是少爺您讓我提前準備好,我就成了王妃腳下冤魂了。看,鋼板都變形了。”
鋼板上赫然有一個腳印。
蘇流仰頭哈哈大笑,拍了拍雨來的肩膀,說:“誰讓你是本少爺的書童,她在我這裡受了氣,自然要報復在你的身上了。”
雨來無奈地揉着肚子苦笑。
挨這一腳就讓少爺抱得美人歸,也是挺合算的。雖然真的好疼!
“哦,對了。過兩天你回蘇府伺候吧。”蘇流一邊說一邊往通道外走去,說,“她說了再看到你就讓你死無葬身之地就一定會這樣做的!”
“啊!不是吧?!”雨來在他的身後哀嚎。
走出蘇流的書房,遙遙地就能看見尹絮披着衣裳站在如意閣的門外在探望着我這個方向,見我走出來,便匆匆地走來。
“姐姐……”尹絮眼眸裡帶着歉意。
我看着她,嘴角勾出嘲諷的笑容,冷冷地說道:“尹妃的傷這麼快就好了啊。那太醫的藥可真是神奇。”
“姐姐,我……”她着急着要解釋,我卻擡手打斷了她。
“若織傷的很嚴重,我要帶她回暗月閣了。尹妃自己保重,我們十五再見。”我的每一句話裡都帶着諷刺,說完,便攙扶着若織離開。
尹絮看着我慢慢遠去的背影,眼角不由地落下淚水。
尹絮,你知道嗎?我最討厭的便是別人欺騙我。尤其是我在乎的人。
“小姐……”我撐着若織一步步艱難地走出王府,我聽到她的聲音帶着哽咽,脖子裡有了一絲溼意,“都是我……拖累了……你……”
“別這樣說。”我冷靜地說,“還好你熬下來,不然我一定拆了戰王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