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明雲裳知道如今以她的身手根本就傷不了容景遇分毫,只是她心裡終究是氣鬱難解,再說她砸也砸了,斷然沒有收手的道理。只是她心裡也很清楚,她根本就傷不了容景遇,可是萬事沒有絕對,她的那塊磚竟拍中了容景遇!

明雲裳呆在那裡不動,那拍在容景遇額前的磚也不知道該如何抽回。

容景遇將那塊磚拿開,他的額前被拍了一道口子,鮮血從他的額前冒出,看起來有些嚇人。

明雲裳原本想一磚拍死容景遇,卻沒有料到拍是拍中了,可是一時間也拍不死他,她心裡滿是戒備,暗思依着容景遇這斯的性子,怕是要一掌拍死她了。

她輕輕咬着脣,滿臉戒備的看着容景遇,不料他只是看了她一聲,然後用手摸了一下額頭,他那雙素淨的手頓時綻開了鮮紅。

容景遇看着那鮮紅的鮮血,然後冷笑了一聲道:“這血可真是紅啊!”

他的這一句話讓明雲裳愣了一下,他今日的舉動實在是異於往日,她沒有說話,依舊睜大一雙眼睛看着他,眸子裡透着滿滿的寒意。

鮮血順着容景遇額前流下,當鮮血流到他的嘴角邊時,他伸出舌頭輕輕嚐了一下,血的味道路有點鹹,還有些腥。

明雲裳看到他的舉動呆了呆,他這個動作和秦解語殺人手舔血的樣子實是異曲同工,她輕輕嚥了一口口水,難不成她外公教的兩個徒弟全部都是喝人血的怪物?

“是不是很解恨?”容景遇看着她含笑問道。

“一般般。”明雲裳心裡直打鼓,回答的卻依舊淡定從容。

容景遇輕笑一聲道:“若覺得還不解恨的話,大可以再拍幾下。”他說罷竟將她方纔拍他的那塊磚頭又遞給了她。

明雲裳看了那塊磚頭一眼,一時間不知道是接還是不接。

“怎麼?怕呢?”容景遇輕笑着問道。

明雲裳生平很少有讓她怕的事情,可是此時這樣看着容景遇她的心裡的確有些怕了,她卻接過了他手中的磚頭,卻又忍不住看了他一眼。

他有潔癖,素來愛潔,如今這副樣子實是異於往日,那鮮紅的血流過他儒雅的臉龐,再順着他的下巴緩緩流到了他雪白的衣服上面,他卻一點反應都沒有,只是用一雙淡定的不能再淡定的眼睛看着她。

在這一刻,明雲裳突然覺得秦解語的紅衣不豔,容景遇的樣子卻有了幾分妖邪。

明雲裳輕笑了一聲道:“你不還手?”

“不還手。”容景遇輕聲道:“雖然我不像戰天南那樣從來不對女人下手,但是說話卻一言九鼎。”

“你若不還手,那我今夜鐵定會拍死你!”明雲裳咧着嘴道:“絕對不會手下留情!”

“若如此,那你就下手吧!”容景遇淡淡地道:“我死了,對你而言想來是件好事。”

“那是自然。”明雲裳看着他道:“我當日之所以冒險做首輔,不過是爲了殺你。”

“哦?”容景遇含笑道:“我一直以爲你是想要權力。”

“我呸!”明雲裳輕啐一口氣道:“我要的從來都不是權力,只是爲了殺了你,你當日步步緊逼,將我逼上了絕路,我恨你入骨。而當日你派人來殺謹夜風時,我曾在他的屍體前發誓,我一定要殺了你爲他報仇!”

她又想起了謹夜風死時的樣子,眸子裡殺氣驟濃,她雖然懷孕之後心軟了很多,不願再輕易殺人,可是若是有機會殺了容景遇,那麼她必定是不會放過的。不管他出於何種目的讓她動手傷他,她都不會手軟。

容景遇感受到了她濃烈的殺氣,當下緩緩地道:“看來你是真的恨我入骨,我和你的怨相結於恨,這中間也牽涉到了好幾條人命,我殺了謹夜風,你也殺了劍奴,讓書奴訊全無。我曾逼得你走投無路,可是你又何嘗不是讓我走投無路?”

“許是如此。”明雲裳緩緩地道:“我們只怕都更加的討厭對方,你不必在我的面前裝做一往情深的樣子,在你的心裡只怕也恨我入骨,恨不得立即將我一刀剁了,從今往後你也少些麻煩。你今日不殺我,不過是想用我來要挾阿離。所以容景遇,你真的不必再裝,你和我之間的恩怨,從來都是不是人你死就是我活,也只有一人死了,才能徹底了結這段恩怨。”

“只有一人死了,才能徹底了結這段恩怨。”容景遇用極爲平淡的語氣重複了這句話,他輕輕地嘆了一口氣道:“只怕你的心裡也不僅僅是這樣想的吧!”

明雲裳微微皺眉,容景遇幽幽地道:“在你的心裡,只怕是就算我死了,也化解不了我與你的那些恩怨。只是雲裳,你可曾想過,若是沒有我,只怕也沒有今日的你。”

明雲裳覺得她和他之間實在是沒有什麼好說的,她咬着牙將那塊磚又拿了起來,然後重重地朝容景遇的頭上扣去。

這一次容景遇直直的坐在那裡,看着那塊磚拍來,依舊動都沒有動一下,明雲裳的磚又拍到了他的頭上,又砸破了一道口子,鮮血再次流了下來。

容景遇在她手裡的磚拍上了來的那一刻,竟咧嘴笑了,他沒有覺察到有太多的痛意,卻緩緩一笑道:“當真是痛快!”

明雲裳看到他這副樣子不由得再次愣了一下後反問道:“你真的任由我拍死你?”

“自然。”容景遇輕聲道:“在我看來,你每拍我一下,你心裡對我的恨便會淡去一分,若如此拍下去,便能將你心裡的恨拔除,在我看來,實是一件可喜可賀的事情。”

明雲裳聽到容景遇的話,覺得他瘋了。

容景遇微笑道:“繼續啊,最好今夜將我拍死在這裡,這樣也可以省許我的許多的痛苦,五年前我沒有死,所以才如此痛苦的活了這麼多年,而今有個死的機會,當真是再好不過。”

明雲裳聞言眼裡有了一抹複雜,她素來果絕,對敵人也從不手軟,可是看到這樣毫不反抗的容景遇,她卻覺得實在是難以下手。

她輕輕咬了咬脣,鮮血已流滿了容景遇一整張臉,他看着她道:“來啊,來拍我啊,殺了我啊!”

明雲裳的眸子裡有了一抹猶豫,容景遇輕笑道:“天下之大,我也只甘願死在你的手裡!”

“你就是個瘋子!”明雲裳咬着牙一字一句地道。

容景遇大笑道:“是嗎?難得你會如此認爲,我的確就是一個瘋子,一個不折不扣的瘋子,天天在人前裝做儒雅大度,可是心早已死了,已等同於一個瘋子!”

明雲裳見他的樣子有些顛狂,有些癡呆,和他往日的樣子大相庭徑,這樣的容景遇,縱然她恨他恨到極致,一時間也不知道該如何下手。

容景遇卻又低低地道:“世人看到的只是我的表面,能看到我內心的也唯有你而已,能死在你的手下,我心甘心願,你快些動手吧!”

明雲裳咬了咬牙,又拿起磚頭拍了他一下,只是這一下已沒有方纔那兩下那麼狠了,這一次沒有把他的頭打破,只是打出一塊青紫。

“你心軟了,雲裳。”容景遇輕聲道:“是不是覺得下不了手?”

“那倒不是。”明雲裳緩緩地道:“只是有些想不明白你到底在做什麼。”

“我們都習慣了算計。”容景遇低低地道:“不管做什麼,最初想的都會是在想對方纔到底想要做什麼,這樣做對對方有什麼好處。可是今夜我只要瘋狂一回,不再去管那些算計,不去想那些機關,只想做一回真正的容景遇,是放浪也好,是無能也罷,今夜我只求一死。”

明雲裳的眼睛微微一合,他卻又輕笑道:“只是不知道爲什麼,就算是我的想法如此簡單,可是做出來的事情還是會有些算計。這裡荒涼,就算是鬱夢離再神通廣大,我也有信心他十日之內一定找不到這裡來。而我若是死了,就再也沒有人給你送吃的,這裡的木柴最多能用三日,到時候你就算是不餓死,也會凍死,你我生不能在一起,死卻能死在一起。”

明雲裳冷笑道:“你錯了,你若是死了,我一個人在這木屋之中也不會那麼容易餓死,我必食你的肉,寢你的皮!再用你的骨頭和着雪水燉湯喝!”

“當真是最毒婦人心。”容景遇輕笑一聲道:“若如此,現在就動手殺了我吧!我倒不介意被你吃掉,也不介意你用我的皮禦寒。”

明雲裳覺得容景遇就是一個不折不扣的瘋子,比她認識的任何一個人都要瘋得多。

她的話說的很狠,也恨透了容景遇,但是真的要食他的肉,寢他的皮的事情,她卻是萬萬做不出來的,那實在是太過噁心了些。

容景遇輕咳一聲,他的身體晃了晃,他額頭上的鮮血已流了他一身,他那件雪白的長袍已快變成了紅色,他咳完後朝她笑了笑道:“來,動手啊!”

明雲裳怒道:“容景遇,你他媽的就不是人!”那濃烈的血腥味讓她的心裡一陣噁心,那妖異的紅色更是讓她的心裡覺得難受的緊。

容景遇又朝她湊近了些道:“來啊,殺了我啊!”他說這句話時中氣已有些不足,他的那雙眼睛裡沒有往日的淡然,反而多了一分冷咧之氣。

明雲裳輕輕嚥了咽口水,然後咬着牙道:“你給我滾!”說罷,她努力擡起腳,狠狠的將他從牀上踢了下去。

他沒有反抗,身子由着她腳上的力道滾下了牀,落地時還發出了“砰”的一聲悶響。

明雲裳的眸子微微合了起來,她緩緩地道:“容景遇,你個神精病,你給老子去死!”

牀下一片寂靜,沒有一點聲音。

明雲裳坐在牀上不動,卻又忍不住大口的喘起氣來,她的心裡一時間無論如何也平靜不下來。她是恨透了容景遇,巴不得他去死,只是方纔看到他眼裡透出來的絕望時,那樣的目光也望透了她的心。

她對於容景遇的事情,知道的並不少,只是其中的細處,卻知曉的並不多,她不知道到底是什麼讓容景遇成爲如此可怕的一個人,也不知道到底是什麼,讓容景遇如此的絕望。

她的眼睛緊緊地合了起來,然後再長長地嘆了一口氣,她告訴自己容景遇素來攻於心計,他今夜裡這樣做不過是逼她,他知道他這副樣子她是斷斷不會殺她的。

她也覺得自己實在是沒有用,平日裡天天說要殺了容景遇,可是今日看到他那副樣子的時候,她竟如見了鬼一般的下不了手。

明雲裳的手握成了拳頭,然後幾不可聞地嘆息了一聲,她冷着聲道:“容景遇,你不要裝死,你丫給老子爬起來,老子還要拍你!要把你像拍黃瓜一樣拍得粉身碎骨!”她這一句說得咬牙切齒,裡面也夾雜着濃烈的恨意。

只是容景遇自從方纔被她從牀上踢下去之後,就一直沒有一點聲音,就如同死去了一般。

明雲裳又把她方纔的話再說了一遍,然後坐在那裡等着他的迴應,只是這一等便是大半個時辰,容景遇卻是半點聲音都沒有。

明雲裳對全於他的死活沒有太大的興趣,可是此時在這片空絕的山谷,靜寂的小木屋裡,她所能知道的也只有容景遇一人而已,有些事情便也悄然起了變化。

她輕聲喚道:“容景遇!”

容景遇不答,屋子裡除了能聽到外面呼嘯的風聲之外,再沒有任何其他的聲音,明雲裳的眉頭微微皺了起來,他是死了還是離開呢?

明雲裳又喊了一聲,屋子裡依舊寂靜,她覺得有些不妥,便起身將牀前的油燈點燃,然後便緩緩地站了起來,她往牀下一看,卻見容景遇還躺在牀下不動,牀下到處都是鮮血,容景遇躺在血泊之中。

明雲裳深吸了一口氣,她緩緩地下了牀,然後走到容景遇的身邊伸手探了一下他的鼻息,他的鼻息已無,她愣了一下,容景遇那個混蛋該不會真的就這樣死了吧?

明雲裳一時間不知道她的心裡是喜還是憂,他若是真的死在這裡,她只怕也有不大不小的麻煩。若一切如容景遇所言,她的處境就大大的不妙。

明雲裳輕喚道:“容景遇,你不會真的死了吧?”

容景遇的身子溫溫軟軟,卻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她大怒道:“喂,容景遇,你不要嚇我!”

她心裡一急,便將容景遇扶了起來,在她扶起容景遇的那一刻,他的眼睛突然睜開,嚇了她一大跳,他看到她的樣子輕笑一聲後道:“我就知道你捨不得我死!”

他其實被明雲裳一腳踢到牀下的時候,就由於失血過多有些暈,心裡突發奇想,若是他真的死了,明雲裳又會如何?當他的心裡有這個想法的時候,他便躺在那裡不動,地上寒氣重,他前段日子染了風寒之後身子便一直沒有大好,此時再在地上躺了這麼長的時間,身體便有些支撐不住,好在明雲裳此時已走下牀來。

他看到明雲裳那雙微微有些擔心的眼睛,心裡不由得有些開心,覺得今日裡就算真的被她打死也值了。

明雲裳看到他的那副樣子,便知道她是被他耍了,她心裡大怒,一把將他放下,他原本就有傷在身,又失血過多,她這般一扔,他便再也支撐不住,頓時便暈了過去。

明雲裳怒道:“容景遇,你還裝!”

容景遇此時已徹底暈了過去,再也不能回答她了。

明雲裳又踢了他幾腳,見他再無任何動靜,再見得他渾身是血,她頓時明白他是暈了過去,她心裡恨他恨得緊,卻也知道他此時還不能死。

她想了想,終是將他搬到了牀上。

明雲裳坐在那裡想了很久,見容景遇的額頭還在流着血,她心裡噁心的緊,卻又將眼睛微微合上,她見桌子上有一些方纔做調料的蜂蜜沒有用完。

她伸手將那蜂蜜取了過來,然後再把蜂蜜倒在了容景遇的傷口處,蜂密粘綢,竟將血止住了,止住血之後,她再撕了幾塊布替他將傷口包紮了起來。

明雲裳將這些折騰完之後,已覺得累得緊,當下扯過被子便睡了過去。

第二日一早她還未醒來的時候便覺得有一雙眼睛在看着她,她猛的睜開眼睛,便見到了容景遇那雙含笑的眼睛。

明雲裳愣了一下,然後一把將他推開,他輕咳了一聲後便倒在了牀上,卻輕笑道:“我真擔心你昨天晚上會獨自離開,如今看來你終究捨不得我。”

明雲裳賞了他一記白眼,對他她無話可說,這樣的一個男子實在是讓人有些無語。

容景遇卻又道:“我以前總在想,若是每日清晨醒來的時候能看到自己的心上人,那是怎樣的一種感覺,今日一早醒來後發現你就躺在我的身邊,這種感覺的確是妙得緊。”

明雲裳淡淡地道:“是嘛!”

容景遇躺在牀上不動,他緩緩地道:“爲什麼不殺我?”

“我不殺你不也在你的預料之中嗎?”明雲裳輕聲道。

容景遇的眸子微微眯了起來道:“倒也不是完全在我的意料之中,我原本覺得依着你的性子是一定會殺了我的。”

明雲裳看了他一眼,他卻又笑道:“雲裳,我以前覺得你是個極狠的,可是如今看來,你的心還是不夠狠,若是我遇到這樣一個機會可以殺了我這一生最恨的人,我必定不會手下留情的。”

明雲裳不理他,只是伸手輕輕摸了摸肚子,容景遇又輕聲道:“我倒是極喜歡這種寧靜無比的生活,浮生算計無數,如今什麼都不用想的感覺真好。”

明雲裳覺得如果把容景遇換成鬱夢離,那麼她也會覺得極好,只是那個人是容景遇,鬱夢離在外面只怕都急壞了,她的心卻再難以靜下來。

容景遇輕笑了一聲後道:“我餓了,你去煮些稀飯喝喝吧!”

明雲裳白了他一眼,有了昨日的事情之後,她覺得和他實在沒有什麼好說的,然後從牀上爬了下來,卻問道:“米在哪裡?”

容景遇指着右邊的一根凳子道:“你把那根凳子的右把手擰開,裡面有米。”

明雲裳依他之言將凳子拉開後果然見裡面流出米來,她昨日找半天找不到任何吃的,沒料到他竟將椅子做成空心的,把米藏在裡面,當真讓她大開了眼界。

她瞪了他一眼,然後將米倒出來用鍋盛了,直接把雪水倒在鍋裡煮了起來,昨夜裡她誤打誤撞把野兔烤得有滋有味,可是今日的稀飯卻煮的實在是很爛,米倒得多了,那稀飯倒不像是稀飯,更像是糊糊。

容景遇看到尋了一鍋所謂的稀飯,頓時無語問蒼天,他皺眉道:“你是故意的吧!”

明雲裳看到那鍋稀飯,她腹中飢餓,倒也不覺得怎麼樣,直接拿水杯盛了來喝。

容景遇卻又問道:“你平日裡都是這樣給鬱夢離做飯的嗎?”

“我是閒妻,不是賢妻。”明雲裳淡淡地道:“再說了,真正愛老婆的男人是不會讓老婆下廚的。”

“老婆?”容景遇對於這個詞語一時間有些理解不了。

明雲裳緩緩地道:“就是娘子的意思。”

容景遇的眉毛揚了揚,沒有再說話,他輕嘆了一口氣,然後也學着明雲裳和杯子盛了一碗像糊糊一樣的稀飯喝了一口,他昨夜未吃東西,此時也餓了,那像糊糊一樣的稀話也就沒有他想像中的那麼難喝了。

吃過早飯之後,容景遇開始發燒,明雲裳知道是他的傷口發炎了,只是她也不是大夫,並沒有什麼好的法子,只是取過毛巾爲他物理降溫。

容景遇這一昏迷就是好幾日,明雲裳也找不到其它的吃的,天天就喝那淡得沒味道的稀飯,她的嘴裡也是什麼味道都沒有了。

容景遇睡着之後一直做夢,然後一直在喊“素素,不要!”

明雲裳看到他那滿臉痛苦的樣子,原本恨他入骨的心倒也沒有那麼恨了,細細算來,容景遇也是一個可憐蟲,而她對他和素素之間的事情也有了幾分好奇。

她知道素素是死了,可是這中間到底發生了什麼,讓容景遇如此戒懷?

明雲裳又不禁想,若是容景遇沒有遇到素素,又或者說素素沒有死,容景遇又將會是怎樣的一個人?她看了他一眼,卻見他的雙眉微蹙,面色蒼白若紙,卻依舊難掩他眉眼間的風采。這樣的一個男子,若沒有恨的話,想來也是個極爲養眼的。

明雲裳輕輕嘆了一口氣,又替容景遇換了一塊毛巾,再這樣下去,只怕容景遇是真的會死在這裡了。

她也沒有更好的法子,見他已經好幾日沒有吃東西了,她在角落裡找了半根竹子,然後將那竹子中間掏空,然後再把稀飯港灌進了容景遇的嘴裡,這個法子不錯,她喂他吃下了大半碗。

如此又過了一日,她喂容景遇吃了幾頓,這日的中午,容景遇終是退了燒,然後安安然然的嘴了一覺,而他的嘴脣已經乾裂,眼窩深陷,整個人瘦了一大圈。

他醒來的時候已是午後,他睜開眼睛時,見明雲裳正坐在椅子上發呆,她是在愁這米已盡數吃完,而鬱夢離還沒有找到她,再這樣下去,她只怕真的會餓死在這裡。

陽光從木屋的縫隙裡透了進來,照在她的臉上能看到白白汗毛,那側臉裡帶着一絲淡淡的哀愁。

她似有所察,扭頭看了容景遇一眼道:“你還沒死啊!”

容景遇的嘴角微微一揚道:“你一直說我是禍害,我自沒有那麼快死。”

“你現在是沒死,可是你病成這副樣子,想來是弄不來吃的,我們只怕要雙雙餓死在這裡了。”明雲裳輕聲道。

容景遇笑了笑,然後強自支撐着從牀上坐起來道:“你把牀底下的木板掀開,裡面還有一些米,和一隻燒雞。”

明雲裳愣了一下,然後極快的從牀底下把盒子打開,卻見裡面果然用牛皮紙包着一隻燒雞,她不禁失笑,容景遇藏東西的本事比鬱夢離還要高明一些。她拿起那隻燒雞打算熱一熱直接吃,容景遇卻道:“這隻雞上有毒。”

“你可真是狠。”明雲裳咬着牙道。

容景遇笑了笑從懷裡掏出一包粉末撒在上面後道:“這是解藥。”

他說完又從牀上爬了起來,然後顫微微的拔出了劍,明雲裳不知道他想要做什麼,卻見他的眸光一凝,然後他手中的長劍一抖,便將那隻燒雞砍成了許多小塊。

明雲裳看了他一眼,他卻因爲動用了真氣,一時間支撐不住,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我來切就好,你不必耍帥。”明雲裳將那隻燒雞放在爐子裡一邊熱一邊道。

容景遇淡淡地道:“你不是說男子不會讓自己心愛的人下廚嗎?那麼我也該做一些我力所能及的事情。”

明雲裳的原話和他說的是不一樣的,可是此時聽到容景遇這樣說,她的心裡一時間卻又有了極爲奇妙的感覺。以往她和容景遇拼得你死我活,從來不知道他竟還有這樣的心思,如今兩人相依爲命,他倒也沒有她想像中的那麼討厭。

她沒有說話,只是將燒雞熱好之後分給了他一半,他接過燒雞後嘴角微揚,見上面沾了一些灰塵,他的眉頭皺了皺,她裝做沒有看見。

容景遇拿起一塊雞肉看了看,他的嘴角冒出一抹淡淡地嘲弄,然後直接將那塊雞肉放進了嘴裡。

明雲裳看了他一眼,他也看了她一眼,然後笑了笑,有些事情沒有他想像中的那麼難,難過的始終只是自己的那一關。

兩人將那隻燒雞分完之後,明雲裳覺得精神了不少,而容景遇卻一直坐在牆角邊想着事情,他瘦了不少,整個人看起來沒有往日的意氣風發,卻多了一分淡淡地落陌,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麼。

這一日兩人都沒有說話,容景遇不時輕聲咳一下,如今的他倒有幾分弱不禁風的感覺,而自從他醒來之後,就由他煮稀飯,只是他的水平和明雲裳實是半斤八兩。明雲裳看着那像糊糊一樣的稀飯,倒有些哭笑不得,容景遇卻只是訕訕一笑。

明雲裳看到他的笑容眸光幽深,突然覺得這樣的容景遇其實還有幾分可愛。

這一夜兩人依舊相安無事,第二日一早明雲裳爬了起來,卻見容景遇竟早已起來,已將稀飯煮好,見她醒來,朝她淡淡一笑。他這一笑沒有鬱夢離的傾城傾國,卻淡雅怡人。

明雲裳實在是不習慣這樣的容景遇,卻也回了他一記笑容,他淺淺地道:“知你恨我入骨,這幾日不殺我想的最多的怕也是爲了自保。對我而言,有這浮生幾日的溫情便已足夠。”

明雲裳不語,容景遇卻又道:“若不是在這懸崖之上,你怕是早已殺了我。而離開這裡之後,你我必定又是仇家。”

明雲裳看了他一眼,他的眸子微微合上,輕輕地道:“浮生如玉碎,情字再難圓,光華盡逝,餘下的怕也不過是一堆枯骨。”

明雲裳聞言微怔,她見他面色慘淡,那張儒雅的臉上也有了一抹哀傷,她的心裡一時間也有萬般感嘆。

正在此時,崖下傳來陣極爲輕微的腳步聲,容景遇淺笑道:“該來的終於來了,偷得浮生幾日溫暖,這一生也無憾了!”

------題外話------

今天是個好日子,親們愚人節快樂!在這一天更新這樣的一章,我不知道是愚我還是在愚容景遇。容景遇這個人物,在文中頗有爭議,而我對他,心裡也存一分極爲特殊的感情,若指尖流沙……

張公公把玩老款大哥大,天順帝一旁盯着。

天順帝吞了吞口水,卑微道:“皮特兄,您這個是個什麼高級玩意?怪沉的,聽說還能叫喚?”

張公公一臉的不屑:“這叫大哥大,小星星送我的玩的,沒啥!夜大羣裡的姑娘們用的才叫高級貨,羣裡,你沒去過吧?那是天朝的地盤,天朝!明白不!?我纔去,那啥的瀟湘級別不夠,就分了這個。我說天順,羣裡你進不去吧?你平時都看盜版吧?”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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