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夢離知道蘭陵王方纔吹的那首不像歌聲的笛聲,是向所有在皇宮裡的侍衛宣佈了他的身份,也將蘭陵王多年經營的一切全部都給了他!皇宮內外,京城上下,所有屬於蘭陵王的一切都歸了他!
他的眼睛微微合上,有淚珠滾落,半晌之後他扭過頭對天順帝道:“勞煩皇上下詣,將那宮門外的那些侍衛盡數撤退。”
天順帝的眼睛瞪得極大,他冷着聲道:“鬱夢離,你狼子野心,朕不會向你屈服!”鬱夢離竟敢這樣對他說話,他是皇帝,沒有任何人可以挑戰他的皇權。
只是他再看了一眼四周,再沒有一個可用之人。
太后輕輕扶着他,眼裡滿是恨意,卻又滿是無可奈何,太后知道,如今鬱夢離已經掌管了整個皇宮,屬於天順帝的皇權只怕已成過去。
鬱夢離緩緩地道:“事到如今,有些事情只怕也由不得皇上了,就算皇上下詣,我也一樣可以讓所有的侍衛全部退下,皇上信不信?”
天順帝怒道:“不可能!”
鬱夢離的嘴角邊綻出了一抹淡淡的笑意,然後不慌不忙地道:“張公公,你去傳詣吧,讓九門提督寧遠退到京城之外,並宣京幾衛的首領宇文乾進宮,將宮裡所有的禁衛軍全部換下!”
張公公看了他一眼,又看了天順帝一眼,然後輕聲應道:“是!”
天順帝大怒道:“張德全!”
張公公不再看天順帝,而是大步走了出去。
天順帝氣得吐血,到這一刻他終於明白,他心裡極爲信任的太監竟是鬱夢離的人!這個事實如同一記巴掌拍到他的臉上,他頓時顏面無存。
禁衛軍的首領一看情況不對,拔刀便朝鬱夢離砍去,只是他的刀才一揚了起來,一把刀便將他透胸而過,他扭頭一看,竟是京幾衛的首領宇文乾,寧遠就站在他的身邊。
宇文乾抽出大刀後和寧遠一起跪倒在地道:“見過蘭陵王!”蘭陵王已死,從現在開始,鬱夢離就是世襲的蘭陵王!
鬱夢離輕輕點了一下頭,兩人這才起身,宇文乾大聲道:“回蘭陵王的話,宮裡的禁衛軍已盡數換下,還請蘭陵王示下!”
鬱夢離正色道:“對於那些執着反抗的侍衛不必手下留情,那些願意歸順的可以留他們一條性命。”
宇文乾隆朗聲道:“遵命!”他說罷便大步走了出去,竟是不再看天順帝一眼。
天順帝到此時才發現原來寧遠和宇文乾竟都是鬱夢離的人!他以前一直見鬱夢離病的要死不活,根本就不問朝中之事,沒料到他竟在不動聲色間將他身邊的人收買,借就京中不安寧之機,將寧遠和宇文乾扶上位!這樣的心機,這樣的隱忍之心,當真是可怕至極!
天順帝知道只要禁衛軍一換,整個宮裡的侍衛便全是鬱夢離的人,而此時皇宮裡已經滿布鬱夢離和蘭陵王的人,他們只怕早已控制了大局。就算他沒有服下鬱夢離的毒藥,如今也無力迴天!這些年來,他猜疑甚重,從不相信身邊的人,沒料到也引得天下人對他同樣不信任!
他無比挫敗的坐在地上,一雙眼睛裡滿是難以置信,一時間終是難以相信他苦心經營的一切竟如此收場!之前明雲端告訴了他蘭陵王要謀反的事情,他早有所備,調集了京幾衛和九門提督進宮瓦解蘭陵王的勢力,卻沒有料到他們竟全是鬱夢離的人!
太后原本見宮裡一片太平,她雖然早前一直勸天順帝殺了鬱夢離,以防那個預言發生,但是見他病的要死要活,倒也並沒太放在心上,沒料到鬱夢離這麼多年來不過是在裝病罷了,只是他這般裝病當真是裝得極爲高明,她曾數次派人去查他的病的真假,竟全被他騙了過去!
而今,預言成了事實,天順帝覺得有宿命竟是如此的可怕!
太后知道今日裡天順帝大勢已去,鬱夢離能潛伏這麼久必定是個手段狠厲之人,這樣的人日後必不會善待他們母子,她走出來指着鬱夢離的鼻子道:“皇上待你不薄,你卻行如此不臣之事,必定會天打雷劈!”
鬱夢離看了她一眼淡淡地道:“太后有心了,當年的蘭陵王妃那般對付我,太后也有不可磨滅的功勞,我一直想要好好謝謝太后,卻一直沒有機會,如今倒是等到了。”
太后聞言哈哈大笑道:“當年婉晴若是再狠一點,又豈能容你這個小雜種活下來!”
鬱夢離淡笑道:“勞太后娘娘教放悔,所以我就更加知道對付敵人是絕對不能手軟,於是等我長大之後,我就把她給殺了,這一切還得多謝太后用心指點。”
太后的眼裡滿是猙獰,她咬着牙道:“開國國師有預言在先,說男生妖媚必定是天煞孤星,會致滅國之災,先帝留下你的命當真是千錯萬錯,早知道你一出手就將你掐死!”
“可惜的是先帝沒有掐死我。”鬱夢離幽幽地道:“所以一切都晚了。只是我原本對於這片江山並沒有太大的興趣,是你們一步一步將我往絕路上逼,逼得我不得不強大,不得不步步謀劃。如今會有這樣的結果,與其說是我的命,倒不如說是你們的命!”
他說罷輕輕擺了擺手道:“皇上我不會殺,但是你卻不能留,你自己選個死法吧!”
太后哈哈大笑,從地上撿起一把長劍朝他砍了過去,一邊砍一邊道:“我要殺了你!”
鬱夢離沒有回頭,站在他身邊的一個侍衛已一刀刺進了太后的胸口,她的嘴裡吐出一口鮮血便倒在了地上,天順帝慘叫道:“母后!”
他瞪大眼睛看着鬱夢離,卻又什麼都不能做,心裡恨到極致,卻也知自己大勢已去。
鬱夢離心裡煩躁,腳步只微微一頓便大步走出了御書房,他沒看天順帝,沒看太后,甚至也沒有看他的生母一眼。
他今日原本的計劃是將蘭陵王引入皇宮之中,再借用天順帝的手將蘭陵王的人全部消滅,然後將禁衛軍全換成他的人,讓宇文乾和寧遠掌握宮裡的一切,只要他們掌握一切,天順帝以後就不得不聽從他的調遣,再不敢對明雲裳動任何邪念。
只是變化永遠都比計劃快,他竟是蘭陵王的親生兒子!
他無意入主朝堂,可是卻又被形式一步步逼到了權利的頂峰,他想到開國國師的預言,他以前覺得那人的話是放屁,如今卻覺得也許冥冥之中,一切真的有定數。
鬱夢離今日裡也報了他積在心裡多年的仇恨,可是他卻發現他並沒有因此而快樂半分,他的心裡甚至只餘下難過,內心還有幾分空落落的感覺,讓他覺得十分難受。如今讓他了牽掛的也只有明雲裳罷了,他的腳步未做停留,大步朝太醫院走去。
他走了沒多遠,便見得明雲裳渾身是血的帶着秦解語和紅依匆匆趕了過來,他見她平安,心裡一定,然後大步走到她的面前,一把將她抱在懷裡。
明雲裳極少見他這副模樣,當下不由得微驚,輕聲問道:“阿離,怎麼呢?發生什麼事情呢?”
鬱夢離輕聲在她的耳旁道:“別說話,讓我好生抱抱。”將她擁進懷裡,讓他覺得無比的溫暖。
明雲裳輕應了一聲,知道他這副樣子必定是發生了極大的事情,當下伸手輕輕撫上了他的背。
她今日帶着紅依和嬌杏去太醫院時,才走到去太醫院必經之路的長廊上,便被人團團圍住,紅依立刻將她護在身後,那些人什麼都不說便圍上來殺她。
嬌杏根本不會武功,一見這情景立刻嚇得呆了,卻也護在明雲裳的身前。
紅依的武功不算太高,只有一手極爲高明的暗器手段,可是今日進宮的時候她被人搜了身,她的身上根本就沒有可用的暗器,一時間打起來便處處被動。
明雲裳雖然身手敏捷,但是失了內力之後和這樣的高手打架,根本就佔不了任何便宜,再則她有孕在身,實不宜打鬥,一時間危機四起。
正在緊要關頭,秦解語來了,他大聲道:“還是鬱夢離比較聰明,讓我最近不管你去哪裡都跟着你,看來真沒有錯!”
秦解語的武功極高,幾招之間便將那些刺客全部都殺了。
明雲裳決定去找鬱夢離,只是秦解語殺人的手段實在是太過殘忍,幾劍下去,那些刺客全部都斷手斷腳,她自有孕之後還從未噁心過,可是如此的場景實在是挑戰了她的極限,她劇烈的嘔吐了起來。
而去御書房的路上更是佈滿了人,明雲裳又實在是不舒服,紅依便將她先帶到了太醫院,靈樞一看到她的樣子頓時大驚,忙替她施了針,卻在此時,一批殺手涌進了太醫院,太醫們還沒有弄清楚是怎麼回事,倒有多數被殺。
秦解語徹底大怒,欲再大開殺戒,紅依卻怒道:“你殺人不會殺得好看一點嗎?”
秦解語怒道:“你見過誰被殺了還能好看嗎?”
“你難道沒有看到世子妃極爲難過,你不是會割喉殺人嗎?”紅依瞪着眼睛道。
秦解語一想也有點道理,當下長劍運於手,輕輕鬆鬆的便將那些涌到門口刺客全部解決掉。
明雲裳知道天順帝此時沒有殺她的理由,此時這些人在宮裡大張旗鼓的殺人,必定是有人指使的,她第一個想到卻是蘭陵王,而後便又聽到四處傳來撕殺聲。
她知道鬱夢離有自保的能力,而她有孕在身,此時也不宜東奔西跑,離開太醫院只怕會更加危險,當下便決定先呆在太醫院再說。
她這般一呆便是一個多時辰,直到外面喊殺聲平息,然後她聽到了極爲古怪的笛聲,她此時的嘔吐已好了不少,心裡實在是擔心鬱夢離,便出來找他。
沒料到還沒到御書房便遇上了,她輕撫着鬱夢離的背道:“沒事了,一切都過去了!”
明雲裳說完這句話又覺得自己像是在哄小孩子,鬱夢離的身子一僵,卻也輕聲道:“是啊,一切都過去了,又何必再執着。”
他說罷,從她的懷裡起來,朝她燦然一笑。
明雲裳的嘴角微揚,輕聲問道:“現在可以告訴我發生什麼事情了嗎?”
鬱夢離拉着她到附近的宮殿裡坐下,然後將方纔發生的事情大致說了一遍,明雲裳聽得睜大了眼睛,她有一種想暴粗口的衝動,卻覺得這般罵鬱夢離的娘實在不妥,當下只淡淡地道:“那件事情說來她也是受害者,阿離,我信她是愛你的。”
鬱夢離的眸子定定的看着她,明雲裳輕聲道:“她若是不愛你,沒必要弄出那麼多的事情,也沒必要躲到後宮裡來做太皇太后。有一點也不可否則,自從她假死之後做上了太皇太后,你的日子纔好過了一些,纔有喘息的時間。”
鬱夢離輕輕嘆了一口氣道:“她那樣做也不過是爲了她自己。”
“也許她是存了幾分私心,但是阿離,我信她的初衷是爲了你,我也是做孃的人了,我太清楚女人對自己子女的那分愛,沒有哪個母親能那樣殘忍的對待自己的子女。”明雲裳輕聲道:“再說了,她就算是存了私心也沒有我娘那樣變態。”
鬱夢離聞言失笑,他想起水雲輕的事情,當下又長長地嘆了一口氣道:“裳裳,如今的我們算是同病相憐嗎?”
“是啊,以後聊天的時候,我們又多了一個共同的話題。”明雲裳眨着眼道。
鬱夢離輕輕颳了一下她的鼻子道:“這種事情以後我想都不願再想,又哪裡還能再拿出來和你當做談資?”
明雲裳輕笑道:“若是真的放下,那便可以隨便說了,所以我倒盼着我們哪一日閒來無聊了,就來比一比誰的孃親更變態!”
鬱夢離聞言眸光轉深,輕輕將她抱進了懷裡,明雲裳靠在他的背上卻也滿不是滋味,她知道她和鬱夢離是不一樣的,水雲輕再怎麼變態,也並沒有教養過她,她對水雲輕並沒有太深的感情。可是鬱夢離卻不一樣,他對水雲輕一直有極深的感情。
只是像這樣的事情也實在是無比安慰起,只有這般插科打混胡說讓他的心情輕鬆一些。
他今日還在她的面前笑,她覺得他的內心實在是極爲強大的,尋常上遇到這樣的事情只怕得崩潰,而她更在心裡暗暗發誓,日後要加倍的疼他惜他,不管他做什麼,她都信他。
這般相擁在一起的時光真的很美妙,也很溫暖,只是宮裡出了這麼大的事情,還有很多的事情要去做,縱然鬱夢離早已安排了許多,鬱北等人也極爲得力,可是還是有許多的事情需要定奪。
門被敲響,明雲裳輕聲道:“去忙吧,有紅依和秦解語陪着我不會有事。”
鬱夢離輕嘆了一口氣,輕輕吻了吻她的額頭便走了出去,靈樞就站在門外,他看了靈樞一眼道路:“你一定有事想告訴我吧!”
“當年是我幫她進的宮,主意也是我出的。”靈樞輕聲道:“你不必怨她。”他的聲音有些哽咽。
這也是他願意進宮當太醫的真正原因,因爲可以在皇宮裡守着她,能遠遠地看着她。
今日發生的事情他已全部知曉,心裡也難過至極。
鬱夢離看了他一眼道:“仲秋也知道吧!”
靈樞輕輕點了點頭,鬱夢離笑道:“你們當真是費了些心思,這些年來一直守在我的身邊,並不是對我孃親的依戀,而是聽從她的安排吧!”
靈樞點了一下頭道:“是的,你娘雖然只是一個小部落的公主,她性情高雅,卻又心地善良,我曾和她訂過親,想要守護她一生,她當年卻自己去了青樓,主動勾引你父王。她最初只是爲了復仇,可是卻愛上了你的父王,我一直呆在她的身邊,清楚的知道她的變化,也知道她的無奈,她原本是真的放棄了復仇,可是卻和你一起走到了絕路,對當時的她而言沒有太多的選擇,她爲了保護你只有入宮。”
“都是藉口。”鬱夢離輕聲道。
靈樞看了他一眼道:“你若如此認爲也可以,只是像她那樣至情至情性後女子就註定是這皇權更替的犧牲品,只是你終究是她的兒子……”他說到這裡眼眶已經泛紅。
鬱夢離扭過頭看了他一眼,他又緩緩地道:“她恨你父王,也愛你父王入骨,你父王死了,她也活不下去了,方纔已服毒隨你父王去了……”
鬱夢離愣了一下,靈樞的眼睛微微合下,剎那間淚如雨下,他伸手將淚珠拭盡後又道:“阿離,不要恨她,她已用她的命向你贖罪!”
鬱夢離問道:“她在哪裡?”
“仲秋帶她走了。”靈樞輕聲道:“她臨死前說你必不願再見她,就當做她十幾年前便死了,今日的事情就當做沒有發生過,你也長大了,再不需要她的保護了,她也可以安息……”
他的話還未說完,鬱夢離便大步朝宮門外奔去,他輕嘆了一口氣,沒有再說話。
鬱夢離奔到宮門口的時候,看到仲秋已抱着俞萱坐上馬背,那動作是那麼的小心翼翼,他的心裡一時間又有些五味雜陳。
原本想要奔過去再看她一眼的念頭也徹底打消,有的人,也許不見比見好,死比生好!俞萱和蘭陵王兩人相愛而又相互猜忌,生不同,死相離,縱然情再深也不過是枉然。
鬱夢離轉身,眸子合上,淚流下。
厚重的宮門關上,隔斷了所有的恩恩怨怨。
明雲端自從給天順帝報完信之後,就一直在蘭陵王府裡等着,等蘭陵王和天順帝的人相互殘殺,不管誰輸誰贏對她而言都是好事,於是,她坐在王府裡看着王府裡的人忙來忙去。
天順帝贏了她能做王妃,蘭陵王贏了鬱夢心的身份也會水漲船高,她在這一場奪權的遊戲中,註定會是最大的贏家!
當明雲端終究有些擔心,她想起明雲裳一早就進了宮,她在心裡盼着明雲裳死在亂刀之下,這樣一想她的心裡又有些暢快,就更加想知道皇宮裡的事情了,於是忙差丫環出門打探消息。
這一日她在王府之中聽得整個京城裡都是馬蹄聲和兵器聲,丫環先奔進來道:“三夫人,好消息,王爺贏了,王爺的人馬已經佔領了皇宮。”
明雲端聽到這樣的消息心裡有些不悅,暗罵天順帝實在沒用,不一定竟就被蘭陵王給制住了,只是面上依舊淡定自然地道:“再探!”
丫環出去後,約一個時辰後又奔回來道:“三夫人,不好了,原來皇上早有準備,方纔根本就是在詐降,王爺和六少爺只的有危險,我們還是快些離開王府吧!”
明雲端聞言心裡一喜,她的嘴角微勾道:“無妨,無需緊張。”
丫環不知道她此時爲何會開心,當下微愣着看着她,她卻已朗聲吩咐道:“去把我那件鎏金繡鳳的錦衣取來!”
丫環縱然不解也依言將那件衣服取來,她又道:“侍候我穿上!”
丫環替她將衣服穿好之後,她微笑着問道:“我美嗎?”
丫環見她娥眉彎彎,眸光含春,粉頰在那件衣服的映襯下似冰如雪,端端是美貌似無雙,當下點頭道:“三夫人容貌冠絕京城。”
明雲端微笑道:“真會說話!賞!”說罷,竟從懷裡取出一小錠銀子賞給了那個丫環。
丫環覺得她今日實在有些反常,她卻又不緊不慢地道:“去備馬車,隨我進宮!”
丫環愣了一下後道:“如今皇宮只怕亂得緊,三夫人去那裡做什麼?”
明雲端眸光一寒道:“讓你去你就去,問那麼多做什麼?”
丫環聞言只得去備馬車,只是今日裡王府裡也亂成一團,她好不容易纔尋來了一輛馬車,卻有些破舊,明雲端一心復仇,竟也不介意。
很快就到了皇宮,明雲端望着宮門微微一笑,然後便大步朝前走去,一個太監將她攔下來,她一記巴掌便朝那太監扇了過去,然後冷着聲道:“沒長眼的狗奴才,日後定讓你好看!”
那太監不知道她,當下毫不客氣便將她給綁了起來,她頓時大怒道:“你是什麼東西,竟敢綁我?你可知我是什麼人?”
“我管你是從哪裡跑出來的瘋婦,敢到皇宮裡來拔野,一定要給你一點顏色瞧瞧!”太監大怒道。
明雲端怒道:“我很快就要做皇妃了,若讓皇上知道你敢這樣對我,一定會要你的狗命!”她對做皇妃的事情沒有太大的興趣,卻知道宮裡的奴才都是攀高踩低之輩,唯有把這樣的身份搬出來,纔可以讓那些太監放行。
太監冷笑道:“就你那三分姿色還想做皇妃,做你孃的清秋大夢去吧!”
明雲端見這一招不靈,當下從懷裡掏出一塊玉佩道:“你把這塊玉佩交給皇上,就知道我是真是假!”
太監將信將疑的將玉佩接了過去,一雙手卻從太監的手裡將玉佩拿走了,太監扭頭一看是明雲裳,忙行了個大禮道:“見過王妃!”
明雲裳不理他,將那塊玉佩拿在手裡細細的看了看後道:“三姐當真是好本事,竟榜上了皇上那棵大樹,當真是用心良苦,本妃甚是佩服。”
明雲端見她出來,太監不但不攔,還行了個大禮,而且還稱她爲王妃,她一時間想不明白這是爲什麼,當下看着她道:“五妹來得正好,這太監狗眼看人,我手裡有皇上的玉佩,我現在要去見皇上!”
明雲裳淡淡地道:“我一直覺得奇怪爲何皇上會知道父王今日進宮,然後調集了人馬防備,沒料到這一切都是三姐的手筆,三姐可真是幫了我一個大忙。”
明雲端聞言心裡疑雲更濃,她看着明雲裳道:“什麼意思?”
“沒其它的意思。”明雲裳淺笑道:“三姐請!”她說罷竟對了一個請的動作。
明雲端見明雲裳沒有死,心裡有諸多猜疑,卻又更加確定了這一次的事情天順帝大獲全勝,若是蘭陵王贏了,明雲裳斷然沒有活路,只是天順帝這般將她放出來,也有些不對勁。
她微微一想,想不清事情的真相,見明雲裳對她恭敬,反倒以爲明雲裳怕她,她當即看着明雲裳道:“五妹的大恩,我一定牢記在心,來日必當百報答。”
她這句話說得無比的陰沉,她嘴裡的報答是什麼,微微一想便能猜到。
明雲裳淺笑道:“三姐言重了,你我本是親姐妹,不求三姐報答。”
明雲端的眼裡滿是微笑,然後一扭頭就朝皇宮深處走去。
紅依看着她那副樣子一陣噁心,當下忍不住問道:“王妃何必放她進去?今日要殺了她比捏死一隻螞蟻更加容易。”
明雲裳淡淡地道:“你都說了比捏死一隻螞蟻更容易,我又何必就這樣捏死她,且讓她進宮去折騰一番吧!”
紅依不太明白她話裡意思,明雲裳卻不再理她,大步走了出去。
明雲端進宮之後再沒有受到任何阻礙,她想了想,決定先去見皇后。
皇后宮門口的宮女已經散了,她獨自一人氣息奄奄地躺在牀上,明雲端來過德坤宮數次,對這裡再熟悉不過,她伸手輕輕掀起帳幔,緩緩走到皇后的牀前。
皇后聽到動靜,輕咳一聲道:“寧兒,外面到底發生什麼事情呢?”
“發生什麼事情皇后娘娘起身看看便知,有什麼好問的?”明雲端的眼裡滿是殺機地道。
皇后聽到她的聲音大驚,她猛的睜開眼睛,看到的卻是明雲端的那張臉,她頓時愣了一下。
明雲端含笑道:“皇后娘娘還認得我嗎?”
皇后終於想起來了,她咬着牙道:“童妃,你居然就是童妃!”
“娘娘病成這樣還記得我,我真開心。”明雲端的嘴角微微上揚道。
皇后的身子微微一顫道:“你這個賤人命真大,這樣的了居然都不死!”
“皇后娘娘還沒死,我又豈會死,當初我幫了皇后,可是皇后卻那般害我,這個仇我還沒報了!”明雲端咬牙切齒地道。
“你想做什麼?”皇后厲聲道:“來人,把這個賤人給本宮拖出去!”
她的話說完,屋子裡卻一點動靜都沒有。
“皇后娘娘不是問我今日發生什麼事情了嗎?那麼我就告訴你,今日裡發生了宮變,這會沒有人顧得上這裡了。”明雲端冷笑道:“皇后雖然聰明,但用心惡毒,那些宮女早就趁機逃走了。”
皇后的身體微微抖了抖,她看着明雲端道:“你也不用得意地太早!”
明雲端的眼裡有了一抹殺氣道:“得意的太早的是皇后娘娘,否則的話又豈會那樣害我!”
皇后咬着牙道:“你到底想要做什麼?”
“皇后娘娘那麼聰明還猜不到我要做什麼嗎?”明雲端冷冷一笑,然後將手裡的刀子拎了起來。
皇后的眼裡滿是恐懼,還想要求饒,明雲端的刀已砍了下去,一刀便將皇后的腦袋砍了下來。
明雲端想起之前皇后對她所做的一切,她心裡恨意極濃,手起刀落,便將皇后砍成了幾十塊。
她這些做完之後已累得直喘氣,身上也染上了鮮血,她便將外衣換下,從衣櫃裡找出一件漂亮的衣服穿上。
她將自己收拾乾淨之後纔去見天順帝,她將小刀藏得緊了些,心裡的殺機也更濃了些,只是走到門口的時候,她又覺得這樣做不算最高明的法子,要殺天順帝一定要先得到他的寵愛,於是,她又尋了個無人處將刀扔了。
明雲端見到天順帝后歡喜地行了一個大禮道:“臣妾參見皇上!”
天順帝一看到明雲端心裡惱她惱到極致,她是明雲裳的妹子,今日裡向他報告那一切,根本就不懷好意,此時竟還敢來見他!
他冷着聲道:“你來做什麼?”
“恭喜皇上一舉清除叛黨!”明雲端微笑着道:“不知皇上是否還記得與臣妾的約定。”
她笑起來的樣子是極美的,可是看在天順帝的眼裡卻是無比噁心,他冷笑道:“自然記得!”
明雲端又朝他走進了兩步後:“從今日起,臣妾便是皇上的人了!”
天順帝笑了笑,心裡更加覺得明雲端根本就是明雲裳一夥的,此時前來不過是來誘惑他分散他的注意力罷了,他的眸光一片深沉,卻微笑着問道:“那麼鬱夢心呢?”
明雲端微抿着脣道:“皇上怎麼此時提起他?”
“他還沒有死,朕若就這樣納你爲妃,傳出去天下的百姓只怕都得笑話朕!”天順帝微笑道:“去殺了鬱夢心,皇后的位置便是你的!”
明雲端的眸光深了些道:“皇上說笑了,我一個弱質女子,又哪裡能做得了這樣的事情?”
天順帝冷冷地道:“若做不到,就給朕滾!”
明雲端知道他素來是個狠毒的,如今她近不了他的身報仇大事無法完成,只得退了下去,天順帝待她出去之後眸光一片森冷,殺機四起。
明雲端想了很多的事情,她走出宮門口的時候,心裡的殺機已濃。鬱夢心從來沒有給過她一分尊重,這樣的男人也是該死的,若能爲她鋪路,也沒有什麼不可。
鬱夢心原本和蘭陵王商議好兵分兩路,一路由蘭陵王帶進宮裡殺了天順帝,另一路由他帶着阻住京城外大營裡的兵馬。
他先是聽到皇宮裡的動靜,他知道以蘭陵王的本事是有極大的把握成事的,可是等了好一會之後,宮裡又一片安靜,緊接着他便聽到了蘭陵王的笛音,那笛音是蘭陵王制定的聯絡的暗號,他聽懂了那笛聲的意思:“從今往後,本王所有的兵權全部交給世子鬱夢離,凡我的部屬,不得違抗!日後見世子如見本王!”
鬱夢心聽到這個消息只覺得如五雷轟頂,他時間想不明白爲何蘭陵王突然會必變主意,將他所有的權利全部交給鬱夢離!
他大聲道:“父王一定是說錯了,他的兵權應該交給我纔是!”
他身邊的一個副將也能聽懂那笛聲的意思,當下輕聲道:“王爺把世子的名字說了兩次,想來是不會錯的。”他說罷,便召集人馬大聲道:“王爺只怕出事了,我等速回宮。”
鬱夢心怒道:“此時回去,若是外面的軍隊攻來怎麼辦?”
那副將看着他道:“王爺做這個安排,想來已經料到外面的人馬不會攻來,六公子,我們還是先回宮吧!”
鬱夢心又如何肯依,攔着那副將不讓走,那副將眼睛一斜後道:“我等是王爺的人馬,只聽命於王爺,還請六公子絮罪!”
他說罷,便帶着人馬遠去。
鬱夢心大怒道:“全部不許走!”
那些將士卻似沒有聽到一般,跟着那個副將便朝皇宮的方向走去,對於他的呼喊直接無視,他心裡一急,拔刀便殺了兩個士兵,然後大聲道:“誰走我便殺了誰!”
那些士兵對於他的話直接無視,大步走去,鬱夢心又連殺了數人,卻並沒有阻住那些人的腳步。
鬱夢心無比挫敗的坐在了地上,到此時他發現原來蘭陵王對他並不信任,蘭陵王手裡的那些軍隊只聽命於蘭陵王一人,他平日裡也不過是奉蘭陵王之命行事,所行之事全是蘭陵王的意思,而當他的意見和蘭陵王不同時,那些人只會聽蘭陵王的!
他暗罵蘭陵王就是個大騙子,臨死前居然還擺了他一道。
鬱夢心有些不太甘心,這些年來他也有一批屬於他的人,當下喚來那些人回到了京城,他要看看宮裡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以至於蘭陵王會做出這樣的安排。
他走到宮門口的時候,見宮門口的侍衛已盡數換過,他便是有十個膽子也不敢再進宮了,當下便極快的回到了蘭陵王府,卻見那裡依舊,他對於朝中的局勢瞭解的比明雲端深得多,已隱隱猜到了什麼,知道今日裡讓鬱夢離撿了一個天大的便宜。
他心有不甘,想起蘭陵王平日裡還有信鑑,只要拿到那個東西,他便還能想辦法把蘭陵王在外地兵馬調動。
鬱夢心匆匆回到了蘭陵王府,見那裡並沒有任何異常,便直奔蘭陵王的書房,他將中間的抽屜拉開,然後再用拔動裡面機關,後牆便露出了一個小洞,露出一個盒子,他忙將盒子取了下來,然後將盒子打開,蘭陵王的信鑑就在裡面。
鬱夢心一陣歡喜,拿起那個信鑑便走,卻在門口的時候遇到了明雲端,她看到鬱夢心的樣子,便輕聲問道:“六公子這是要去哪裡?”
“要你管!”鬱夢心沒好氣的道。
明雲端見他要走,知道他此時若是一走,她的計劃便要泡湯了,心裡一急,當下便大聲道:“我懷孕了,六公子不能就這樣拋下我!”
鬱夢心聞言愣了一下,然後將信將疑的道:“什麼時候的事情?”
“六公子可還記得柴房裡的那一次,自那日之後,我便有了。”明雲端輕咬着嘴脣道。
鬱夢心對那件事情記得並不清楚,當下咬了咬脣,然後便一把將明雲端抱起道:“快走,再遲一些,只怕王府我們也進不來了!”
明雲端也不問他爲什麼,當下卻極快的從懷裡掏出一把刀直直的朝鬱夢心的心口捅去,鬱夢心難以置信的看着明雲端,用最後的力氣問道:“爲什麼?”
明雲端冷笑道:“你根本就視我爲玩物,從來沒有遵重過我,又何必問我爲什麼?”她當初跟着鬱夢心來京城是懷着少女的夢來的,盼着他能好好待她,可是這兩年來,鬱夢心從來都沒有把她當人看,她心裡對他早積攢了恨意,此時下起手來自然毫不留情。
鬱夢心的眼睛瞪得圓如雞蛋,瞳孔卻開始擴散了,他這一生殺人無數,對任何人都不留情面,對女人更是視爲玩物,沒料到卻死在了他最看不起的女子的手裡。
明雲端的將那把帶血的小刀扔在地上,然後緩緩地道:“你擋住我前進的路了,所有擋在我面前的人我全部都要殺了!”
她的話一說完,竟一刀砍下了鬱夢心的頭,然後脫掉他身上的衣服裝了起來,再不慌不忙地朝前走去。
明雲裳有屋後看到這一幕心裡覺得噁心,紅依咬着牙道:“我以前還真沒看出來她竟如此惡毒,鬱夢心就算是對她再不好,也是她的夫啊!她竟說下手就下手!”
明雲裳也沒有料到明雲端竟將這件事情做得如此的利落,她轉過身道:“把屍體拖走!”
紅依看了她一眼道:“王妃有這樣一個姐姐真是悲慘,我終於明白王妃的手段從哪裡來的了,要是我天天要和這樣一個惡毒的女人打交道,我也一定會變得和王妃一樣厲害。”
明雲裳聞言毫不客氣的賞了她一讓白眼,她伸了伸舌頭,忙命人將鬱夢心的屍體拖走。
明雲端這一次極爲順利的進了皇宮,在明雲裳的安排下她也極爲順利的見到了天順帝,天順帝沒料到她這麼快就回來,見她拿着大包袱行禮,忍不住問道:“這裡包着什麼?”
“皇上想要的東西!”明雲端微笑着道,她見天順帝的眼裡滿是不解,然後從容無比的將那個包袱打開,天順帝便看到了鬱夢心的腦袋,鬱夢心死不瞑目,她這般一打開,那雙眼睛正看着天順帝。
天順帝頓時嚇得不輕,當下往後退了一大步,他這一生殺了不少的人,但是卻因爲是天子之尊,殺人只用嘴,根本不需要動手,像這樣的人頭還是第一次見到。
他今日徹底打破了對女子柔弱形象的認知,女子若是狠起來,只怕比尋常的男子還要狠!這個明雲端倒也真是個人物,竟真的把鬱夢心殺了!這樣的女子他又豈會再留在身邊。
“嚇到皇上呢?”明雲端看到他的表情,忙將鬱夢心的頭再包了起來。
天順帝強笑道:“朕沒那麼膽小,你真是厲害,過來讓朕好好看看。”
明雲端風情萬千的走到了他的身邊,他輕輕點了點頭,然後讚道;“果真是國色天香,極合朕意,皇后之位非你莫屬!”
明雲端聞言嘴角微揚,她輕聲道:“臣妾所做的一切全部都是爲了皇上,皇上喜歡臣妾心裡便開心的緊。”
天順帝微笑道:“朕很開心,現在便立你爲後,你去那邊的書架上拿一張宣紙過來,朕要親自擬詔!”
明雲端的目的達到,歡喜的應了一聲,轉身便去拿宣紙,天順帝見她一轉身,便一把抽起牀畔的一把長劍,直直的朝她後背刺去。
明雲端沒有武功,此時又沉浸以喜悅之中,又哪裡知道天順帝竟早已對她動了殺機,她只覺得身上一痛,然後便看到胸前露出劍尖,她的眼裡滿是難以置信,她忍不住扭頭問道:“皇上,這是爲何?”
“你這毒婦,根本就是鬱夢離派來勾引朕的,若不是你向朕報了那個信,朕此時又豈會如此被動?”天順帝咬着牙道。
“我不是……”明雲端不甘心地道。
天順帝冷哼道:“你不必再否認,你與朕相識根本就是一個局!你若不是鬱夢離的人,又如何能殺得了鬱夢心,又如何能如此自由的出入皇宮?”
明雲端的眼睛頓時瞪得極大,在那一刻她似乎明白了很多的事情,也有些明白爲何明雲裳一回到蘭陵王府便對她說那樣的話,明雲裳根本就不怕她猜到她的身份。她也明白爲何方纔進宮的時候,太監爲何攔她卻對明雲裳極爲恭敬,那是因爲整人皇宮已被鬱夢離所掌握。
她也明白明雲裳爲何要放她進來,不過是明雲裳把她和天順帝的心思全部都看透,不過是想借天順帝的手殺她而已,而明雲裳之所以不願親自動手殺她,是因爲她在明雲裳的眼裡是該死的卻又不能親手殺的人。
這些事情只要她稍微冷靜一點便能想得明白,可是她的心裡那個時候想的不過是如何報仇,如何殺了那些對付她的人,心被矇住,便沒有細想其中的深處。
她的心裡頓時有些後悔,後悔當初跟着鬱夢心來到京城,她如果不來京城的話,依着她的聰明才智就算是當時名節已悔,嫁入風家,雖然前面的日子會苦一些,但是卻也能再次討回風家大少爺的歡心。
只是此時才明白這些已經晚了,人生沒有後悔藥,她走到這一步完全是她自找的。
她在心裡道:“明雲裳,你好狠的手段,若有來生,我一定不要和你相見……”她後面還有一些詛咒的話,卻再也說不出來了,她的身體倒下,意識渙散,芳魂殆。
天順帝命人將明雲端的身體擡出去時,明雲裳就站在門外,她看了一眼明雲端,眸子微微合了合,明雲端走到這一步,完全是咎由自取。
紅依長嘆了一口氣道:“我方纔在王府的時候覺得明白了王妃的意思,可是此時才發現我還是自作聰明瞭些,王妃的心思,天下間沒有人能猜得透。”
明雲裳淡淡一笑,並不理會紅依,而是緩緩地走進了天順帝的房間,天順帝一見是她,眼裡有些不屑,只看了她一眼便將頭的扭了過去,卻又覺得有些不對勁,忙又將頭扭了過來。
那張臉和天順帝印象中明雲裳的臉沒有太大的差別,只是臉上的薑黃洗盡,眉毛變成了柳葉眉,整個人便似變了個樣,那模樣竟極爲秀美,那雙眼睛灼灼生華,更爲那張臉加分不少。
天順帝有一種陌生的熟悉,原本的猜測在這一刻成了現實,他哈哈大笑道:“居然是你!果然是你!”原來他心心念念想要的女子居然就是明雲裳,那麼當初進宮的童妃必定不是她,若不是她,那女子又是誰?他突然想起明雲端身上的味道,有些事情似乎明白了。
明雲裳淺笑道:“我從未騙過皇上,只是皇上從來都不信我的話。”
天順帝咬着牙道:“你當真是好手段,竟騙了朕那麼久!從你入朝爲官,只怕就是步步謀劃,想要助鬱夢離奪朕的江山!”
“皇上還是不信我的話。”明雲裳緩緩地道:“我和阿離原本都沒有太大的報負,都只想過平靜而又安寧的日子,而今拜皇上所賜,爲了自保,我們兩人一步步走到了權利的顛峰,如今不是皇上死,便是我們死。”
天順帝冷笑一聲,明雲裳淺淺地道:“而對於我這個已經死過一次人而言,是不願意自己死了。我今日來見皇上,除了感謝皇上的知遇之恩外,還想給皇上留一條活路。”
“對於你的話,朕自不會信!”天順帝咬着牙道:“如今朕落在你們的手中,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明雲裳淡淡地道:“皇上要這樣說,我也無能爲力,我保不了皇上太久!”
她說罷,便緩緩朝外走去。
天順帝的眸光微深,卻又問道:“你想要什麼?”
明雲裳回眸一笑道:“只想皇上配合我,我必能讓皇上平安到老。”
天順帝看着她道:“如何配合?”
“詔告天下,首輔謹夜風雖然女扮男裝,但對國至誠,赦免其罪,並賜婚於蘭陵王。”明雲裳的聲音沉穩無比。
天順帝笑道:“就這些事情你用得來着來找朕嗎?”
明雲裳淡淡地道:“我曾對阿離說過,要讓皇上賜婚於我們。”
天順帝冷笑道:“朕若不允呢?”
“那我就自己蓋玉璽傳聖詣。”明雲裳揚了揚眉毛道,她的嘴角含着三分笑意,溫柔而又大方。
天順帝的面色頓時有些難看,明雲裳又道:“這分能力皇上不用懷疑,而我與皇上有君臣之宜,卻並未撕破臉,這一點皇上很清楚。”
“那又如何?”天順帝冷着聲問道。
明雲裳咧嘴笑道:“我和皇上沒有撕破臉,自然會顧念舊誼護着皇上,而若是撕破臉的話,便和皇上沒有半點情誼了,那麼阿離要如何對付皇上,我都不會過問。”
“你在威脅朕,朕不信你的話。”天順帝瞪了她一眼道。
“如果我是皇上的話,我會選擇相信。”明雲裳的嘴角微微一揚後道:“因爲皇上此時已被我們捏在手心裡,上天無路,下地無門,要殺皇上,連手指頭都不需動,只需要一句話罷了。而我的建議,只會改善皇上的處境,皇上你自己也可以想想,你還有哪條路可以走?你不要以爲你放出去報信的人把信報給容景遇他便會來救你,你們雖然是親兄弟,可是我卻不覺得他和皇上你真的親密無間。”
天順帝的眸光幽深,明雲裳又淡淡地道:“而皇上也是聰明人,應該知道另一件事,這個世上不管誰的探子都不可能及得過阿離的,阿離要攔住皇上的報信人,從來不是難事。報信人一旦落在阿離的手裡,那麼阿離想給容景遇什麼信息便可以給他什麼信息。”
天順帝氣得臉變了形,明雲裳朝他輕輕施了一個禮道:“皇上要如何做,我相信皇上心裡一定是極清楚的,不消我來教。”
她說罷便帶着紅依等人大步走了出去,卻在門口遇到了婷韻,她的眸光微轉,卻朝婷韻淺淺一笑。
婷韻自太后去世之後,便聽到了一些關於明雲裳和鬱夢離的傳聞,也知道如今整個皇宮都在兩人的手裡,只是她無論如何也不會相信明雲裳就是謹夜風的事實,此時她聽到位明雲裳和天順帝的對話,卻是不得不信。
紅依遠沒有明雲裳的鎮定,她看到婷韻有些不太自然。
婷韻看着明雲裳道:“你真是謹夜風?”
“我是明雲裳。”明雲裳淡淡地道:“謹夜風早在殿試那一日便死了。”
婷韻的眼睛微微合上,再睜開裡眼裡已經一片赤紅,她咬着牙道:“拒我婚的人,和我成親的人可是你?”
“是我。”明雲裳看着她道:“我早前就對公主說過,我不可能愛上公主,拒絕了公主無數次,可是公主並未放在心上,我也沒有辦法,最終聖詣下達,我不得不娶公主。”
婷韻揚手便朝明雲裳打去,秦解語一把抓住她的手便將她重重一摔,她便摔進了菊花叢中,那情景和兩人初見時一模一樣。
只是如今兩人的身份都已有了微妙的變化,明雲裳對這個嬌橫的公主再也不會害怕,只餘下一片悵然。
採玉將婷韻扶了起來,她看了看明雲裳又看了看婷韻,有些想哭,卻又不知爲何要哭。
明雲裳數次拒絕了婷韻,其中還讓婷韻誤會她有斷袖之好,可是婷韻卻完全沒有放在心上,一門心思往他的身上粘,如今真相大白,卻是兩個女子!
婷韻的頭上粘滿了菊花的花瓣,明雲裳輕嘆了一口氣,然後走到她的面前將她頭上的花瓣揭下,婷韻的眼睛卻紅的更加厲害了,她大聲道:“爲什麼?爲什麼?爲什麼?”
她一連三個爲什麼,裡面卻包含了太多的意思,竟像是問明雲裳爲何不是男兒身,又像是在問明雲裳爲何要對她溫柔,更像是在問她自己爲何會對明雲裳動情。
明雲裳不語,只是看着她。
婷韻眼裡的淚水再也忍不住滾落了下來,她抽泣了一聲,然後一把抹盡眼角的淚水,明雲裳此時無聲勝有聲,有些答案她自己已經知道,又或者說那些答案其實她都知道,只是自己從來都不敢面對罷了。
她沒有再說話,扭過頭,便大步朝前走去。
明雲裳看到她的樣子輕輕嘆了一口氣,卻也沒有攔她,只輕聲吩吩咐道:“讓她出宮,日後再不要讓她進宮了。”
紅依應了一聲,然後長長地嘆了一口氣,這個結局,對於婷韻來說,只怕是最好的了。
京城裡的事情很快就處理的妥妥當當,明雲裳才發現,朝中大臣,竟多半是鬱夢離的人,天順帝數日沒有上朝,朝臣雖然有很多人猜疑,卻沒有人敢問。
逼宮那一日,衆大臣都是知曉的,只是很多大臣還是想不明白鬱夢離是如何奪得大權的,而今過程已不再重要,擺在他們面前的是那個結果。
七日過後,天順帝下了兩道聖詣,一道是是明雲裳所要求的,當聖詣當人宣讀時朝中大臣才知道原來那個驚才絕豔的首輔竟是一個女子!而那個女子竟是鬱夢離的王妃!另一道是關於鬱夢離的,天順帝的皇子年紀都小,雖然立過太子但是難當大任,任命鬱夢離爲攝政王,行監國之職。
這兩道聖詣一下,就算是沒有天順帝朝堂也能安然運轉,而之前由田淇暫代的首輔之職也全數交還給了明雲裳。這兩道聖詣,讓兩人開始真正主宰整個王朝!也讓兩人過起了挾天子以命諸候的事實。
京城鉅變的消息自然也瞞不過容景遇的耳目,他聽到這個消息時是在秦州,他攤開紙條,見上面的字寫得飄逸而又瀟灑,當即淡淡一笑。
他認得那筆跡,那字是明雲裳的。
容景遇微笑道:“如今敢把消息傳給我,想來是做好了準備,這是在向我宣戰嗎?”
琴奴輕在旁問道:“二少爺,出什麼事情呢?”
容景遇把紙條扔給琴奴後淡淡地道:“鬱夢離果然是不鳴則矣,一鳴驚人,這一次宮變,他做得很是漂亮。我之前收到消息說蘭陵王即將行動,而後便聽到了宮變消息,蘭陵王的實力我極爲清楚,倒真有些好奇鬱夢離是如何把蘭陵王和天順帝一併扳倒。”
琴奴看完那張紙條後道:“鬱夢離真是能忍,他敢了佔據京城,必定是有極大的把握的,而今的形式對我們實在是不利。”
容景遇淡淡地道:“走到這一步,就得承擔各種後果。不過的確如你所言,我們的勝算並不大。”
琴奴卻又輕聲道:“二少爺不必說這些氣餒的話,我倒覺和我們還是有些勝算的,如今我們的手裡有雄兵一百萬,還是可以和他們打一場。”
容景遇輕輕嘆了一口氣,卻並沒有說話,若單是鬱夢離一人,他覺得沒有什麼,但是再加上明雲裳和戰天南,那麼一切便又會變得不一樣。
容景遇想起明雲裳,心裡依舊覺得有些堵,只是事情走到這一步,他早已淡然了不少,他和這個讓他又愛又恨的女子,也許註定了這一生只能有一個人生。
容景遇的嘴角微微勾起,對着窗外的微風輕輕說了句:“若是你想看到血流成河,我自當遂了你的願!”
琴奴在旁看了他一眼,他的眼睛微微一眯,然後朗聲道:“傳我命令,即刻起將行軍的旗號改成清君側,然後派十萬大軍從穿過棧道,直達騰和郡,然後直奔黃土關,破了黃土關之後直取京城!”
琴奴聞言心裡歡喜,忙下去準備一應的事宜。
正在此時,一騎快馬奔進了營帳,那人急匆匆地道:“二少爺,戰天南的人馬發了瘋一般的進攻狼鳴關,我們的人快要守不住了!”
容景遇的眸光幽深道:“戰天南之勇,天下罕有,你們擋不住原本也正常。他當日被安靜波救走之後直奔宿州,他當時這樣做不過是聽聞了明雲裳的死訊,此時這般進攻,想來是收到了明雲裳的書信。要解狼鳴關之圍也不是難事,言衛,你去聯絡天水國的國王,就說明雲裳殺了鬱夢心,戰天南又不在宿州,讓他即刻發兵攻打宿州!”
言衛聞言應了一聲便退了下去。
容景遇淡淡一笑道:“戰天南,你的死期到了!”
正在此時,又有一騎快馬奔了過來,一人從馬上奔下來道:“二少爺,燕州那邊有一支軍隊正朝千赫草原攻去,我們該如何防衛?”
容景遇的眼睛一眯道:“我就知道燕州那邊一定會有動靜,那些人只怕全是魔教的人,和那些人不能硬拼,你去通燕姜酋長,讓他利用千赫草原獨特地形和魔教的人展開游擊戰,遇到魔教大股的人馬撤退,若是遇到小股的人馬,則聚而殲之!”
“得令!”那人極快的退了下去。
容景遇單手負在身上,嘴角卻綻出了一抹淺淺的笑意。
安靜波站在狼鳴關前,她的手裡揮動着一把金黃色的戰刀,縱然依舊不太習慣這樣的重武器,也不明白戰天南沒事幹嘛用這麼重的武器,可是她的內功根基深厚,那把戰刀雖然沒有戰天南用時威猛,但是靈活無比,威力依舊極大。
只是狼鳴關易守難攻,她已在這裡戰了十幾日了,可是狼鳴關還沒有拿下,她的心裡有些着急。而打仗是不能着急的,她的心裡比誰都清楚。
她自打一出身便是山寨的少主,也經歷過很多的事情,可是像這樣帶着數萬人馬打仗的事情卻還是第一次做,而一次戰鬥,也是生平最爲危險的一次經歷。
安靜波以前覺得她也是有些帥才的,而狼鳴關打了這麼久還沒有拿下,她不得不承認在打仗這件事情上她不如戰天南。
她一想到戰天南卻是又好氣又好笑,那渾蛋也真讓她無語,他和容景遇一出京城便鬧將起來,兩人大打出手,論智謀他遠不如容景遇,但是那些兵馬大部分都是他,所以聽他的號令,容景遇也沒佔到什麼便宜。
她原本想躲在隊伍裡看看熱鬧就好的,可是看到戰天南那番打架的方式,終究有些心疼,終究看不過眼出了手,兩人聯手,容景遇便也沒有好果子吃,繼而拆夥,容景遇去了秦州,戰天南去了宿州。
鬱南和于軍早就有得到了明雲裳和鬱夢離的書信,自然全力配合兩人。
這幾日戰天南變着法子討好她,她有些得瑟,卻也學他以前擺譜子,直接不甩他,帶着一衆人等便來了狼鳴關。
她知道只要她攻破了狼鳴關,便是摧毀了容景遇的第一道防線,她只能贏不能輸!
她一想到這裡,手裡的戰刀也揮舞更加的凌厲了,她在身後副將的掩護下,身子突然騰空而起,一記梯雲縱便躍上了狼鳴關的城高牆之上。
那些士兵沒料到她的輕功竟如此之高,先是一愣,然後如蜂涌而上,舉起長茅便朝刀刺了過去,她一刀將身邊的敵人全部砍翻,然後一記側空翻,身子便躍下了城牆,穩穩的落在了地上。
城牆上的士兵舉箭便射,她看了一眼,然後施展輕功便朝城門處疾奔。
城門口的士兵見她奔了過來,個個舉刀便砍,她早已殺紅了眼,大刀起,大刀落,便有不少人倒在了她的腳邊。
城門口涌原本就有十來個士兵,見她過來,頓時蜂擁而上,她這的腳步沒有停下,而是將黃金戰刀拋了出去,那戰刀夾着她凌厲的內力,頓時便將那些人全部砍倒!
她順利的到達了城門邊,然後拔開巨大的門栓,一把將關門打開。
關門一被打開,士兵蜂擁而上,安靜波一馬當先,將擋在前面的敵軍盡皆斬殺,容景遇的軍隊頓時一片潰敗。
半個時辰之後,安靜波的人馬便佔領了整個狼鳴關!
“大帥,有敵情!”于軍站在她的身邊道。
安靜波從於軍手裡接過那封信後笑道:“早就知道容景遇會玩這一招,所以才讓我來攻打狼鳴關,天水國敢去攻打宿州大營,戰天南必定讓他們全軍覆滅!”
于軍這段日子對於安靜波的手段也早有領教,當下讚道:“大帥雖是女子,卻是女中豪傑!”
“和謹相比如何?”安靜波笑着問道。
于軍想了想道:“大帥武功極高,若論武功,謹相自不是大帥的對手。”
安靜波斜斜的看了他一眼道:“你是想說我只懂蠻力,謹相擅於用巧勁?下次讓她來打一仗,包管不如我!”
于軍聞言只是淺淺一笑,卻又問道:“如今狼鳴關已經拿下,大帥下一步打算如何做?”
“守在這裡便好。”安靜波微笑道:“這裡離秦州不遠,過了這個關口之後容景遇雖然還有兩關可守,但這裡可以直擊千赫山原,那是容景遇的後盾,我就在這裡守着,讓他覺得我隨時可能攻打千赫草原,讓他睡不着覺!”
于軍聞言愣了一下,旋即失笑,這個女子不但有勇,也有謀!當初戰天南到宿州時,他並不是太支持,只是當時聽聞明雲裳失蹤的事情,他的心裡卻有幾分悲涼,他知道以明雲裳的本事,天底除了天順帝外,沒有人能讓她失蹤。而明雲裳爲整個蒼瀾王朝做了那麼多的事情,依舊不爲天順帝所容,他爲她不平!也爲自己不平,這樣的王朝,這樣的皇帝,真讓他心寒。
而後天順帝暴怒,一氣之下殺了他全家,更是徹底斷了他的想法,更加堅定了要推翻天順帝的想法。
這段日子他雖然擔驚受怕,心裡卻又有一團火在燒。
而後他聽到了天順帝的詔書,他實在是沒有料到明雲裳竟是一個女子!他曾跟着她南下賑災,再跟着她到燕州平亂,見識了她的智慧和勇氣,卻沒有料到那個驚才絕豔的少年竟是一個女子!
只是他的心裡還是有些擔心,擔心戰天南未必對付得了天水國的虎狼之師。
宿州大營,戰天南坐在主座之上,探子來報:“天水國近日調兵頻繁,恐有犯境之意!”
戰天南騰的站了起來,一把拿起真正的黃金大刀往身後一放,雙眼滿是不屑地道:“爺就怕他們不來,來了正好!”
他這一句話說得如猛龍過江,霸氣殺氣剎那間便四處散開。
其實早前是他想去攻打狼鳴關,然後殺了容景遇那個渾蛋,可是安靜波卻不允,說只有他守在這裡,宿州才能何得住,宿州保住,明雲裳和鬱夢離才無後顧之憂。他自是不同意安靜波的話,可是看到她追了過來,他的心裡極度歡喜,自然不願意再違逆她的意思。
戰天南和安靜波稍稍鬧了一下,便答應守在宿州,當天晚上,安靜波便帶着于軍點起五萬人馬直奔狼鳴關,途中更是命人做了一把和他的黃金戰刀相似的大刀帶在身邊。
戰天南明白她的意思,原本心裡擔心她想要追上去,可是一想到她的交待,他便只能守在宿州。他知道安靜波那個瘋女人平日裡也許不太正經,可是正經起來卻是一等一的擰。
一想到她,他的心裡也滿是柔軟,卻又覺得他好像在她的面前再無男子漢的威風,也許等這邊的事情了結之後他要好好和安靜波討論一番了。
一日之後,天水國的大軍兵臨關口,直犯宿州城門。
宿州的地形極爲奇物,呈凸字形,左邊和右邊都是高山,又高又陡,天上的飛鳥都難以飛過去,中間有一條河流通過,那河流極爲湍急,中間又滿是礁石,無船可過。宿州的城牆依河而建,那條河流就是天然的護城河。
以往太平的時候,可以放下吊橋,以供兩國的商貿往來,而戰天南到達宿州之後,便命人將吊橋收起來,徹底斷了兩國的往來。
城裡原本也有不少天水國的探子,橋一斷,就只能憑飛鴿傳書,只是戰天南早有所備,早早命人在城牆上射鴿,美其名曰爲給衆將士補身體。
而天水國若要繞過宿州前往蒼瀾國,就得往南走上五百里,而且還得從南昭國借道,而南昭國又一直和天水國不和,想要借道路必須先滅了南昭,而天水國和南昭國數年前曾有過一場戰事,蒼瀾曾派兵相助,如今天水國若是進軍南昭,蒼瀾必定會早做準備,他們也就失了先機,還不如直接從宿州進攻來得直接。
天水國國王收到容景遇的書信之後,認定戰天南不在宿州,心裡便也無所畏懼,當下便整裝進攻。
戰天南站在城牆之上看着黑壓壓一大片的天水軍的軍隊,他頓時覺得熱血沸騰,已經有很多年,他沒有真正打一場架了,如今看到戰事將起,他除了興奮還是興奮,沒有一絲的懼意。
鬱南看到他那滿臉高亢的樣子有些無語,鬱南還從來沒有見過像戰天南這樣喜歡打仗的人,這傢伙若不是天順帝一直打壓,只怕也真是弄出些什麼事情來。
戰天南問道:“鬱南,你看咱這宿州城裡能裝下多少人?”
“宿州城雖然是邊城,但是城池極大,裝下個十來萬人不成問題。”鬱南答道。
戰天南滿臉興奮的道:“十萬人?嗯,夠殺了。”
鬱南聞言有些不解,當下問道:“侯爺這話是何意?”
戰天南打戰從來不拘於常理,他早早就將宿州城裡的百姓全部轉移了出去,此時見到天水國的軍隊一到,當即大聲道:“放下吊橋,大開城門!”
鬱南聞言嚇了一大跳,他忍不住道:“侯爺,天水國的將士一向梟勇,你就不怕我軍守不住?”
戰天南大笑道:“怕個屁,你戰爺爺我打戰從來都沒有怕過!你是鬱夢離的人,自然是膽小鬼!”
鬱南聞言不知道該如何接話。
身邊的副將早已聽命將吊橋放下,城門大開。
天水國那邊今日帶兵的是大皇子阿刺達,他雖然沒有怒刺好戰,但也是個狠角色,當下哈哈大笑道:“蒼瀾懦夫,一看到我天水國的百成雄獅,就全成了軟骨頭,這番就大開城門受降!”
他身邊的副將小聲道:“大王子,卑職怎麼覺得有些不太對勁啊,哪有人還沒有打就大開城門受降,小心有詐!”
阿刺達反手便給了那副將一記耳光道:“沒出息的東西,他們分明是被我軍的威勢嚇到,因爲怕死,所以才大開城門受降,你這渾蛋就不要再胡說了,若是亂了軍心,小心本王子剁了你!”
那副將聽他這麼一說,當下再也不敢不說話。
阿刺達大刺刺的帶着一衆人馬走上了吊橋,從那裡可以看到城裡面的情景,他清楚的看到蒼瀾國的士兵手舉着白旗全跪倒在。
阿刺達一看到這種情景,心裡更加得意,當下便大步走了進去,然後大聲問道:“主帥何在?”
鬱南走出城門道:“餘軍在此恭迎大王子,蒼泣皇帝暴戾無道,我等早就想反,今日大王子到達,實是我軍之幸!”
他和戰天南商議,於由於軍已到狼鳴關,便由他來假扮餘軍。
阿刺達看了戰南一眼後道:“你就是宿州大營的主帥餘軍?”
“正是在下!”鬱南朗聲道:“大王子請!”
“你既然有降意,之前爲何不上書投降,而要等到今日大軍壓境才降?”阿刺達身後的副將大聲問道。
鬱南大聲道:“之前戰天南守在宿州,末將怕他,所以不敢降,而今他遠征狼鳴關,又受了重傷,今日裡末將殺了他的耳目之後,便急急來降!”
阿刺達大笑道:“你倒是個識實務的,若是你再晚一點打開城門,本王子必將整個宿州踏平,然後將你所有的士後全部踩成肉泥!”
鬱南似嚇了一大跳,打了外哆嗦道:“久聞大王子英勇無敵,末將拜服!王子這邊請!”
阿刺達一揮手便帶着衆將士朝裡宿州城裡走去,鬱南忙跟在其後。
吊橋和城門都極爲寬敝,很快就有數萬天水國的將士走了進來。
阿刺達一看這陣式倒更爲滿意,覺得今日不戰而勝,實是一個大好的兆頭,他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士兵,當即大笑道:“甚好!”
鬱南看了密密麻麻的天水國的士兵,忍不住嚥了一口口水,卻也強自鎮定的帶着阿刺達去了大帥府。
戰天南一身士兵的裝扮躲在城門的機括處,看到已經放進來不少的士兵,當下眸子微微一眯,然後緩緩地道:“夠了,放下城門!”
他的話音一落,身邊的士兵便扭動了城門的機括,宿州的城門和其它城的不太一樣,之前的城門曾被天水國撞開過,後來蒼瀾大勝之後,便在機括大師的設計下,將那城門設成了千斤重的厚重鐵門,然後從上往下放,這樣的城門一旦關上,外面不管用多大的力氣也撞不開,除非將整座城樓全部撞倒。
戰天南一放下城門,立刻引來巨大的騷動,天水國的士兵大聲問道:“發生什麼事情呢?快將城門打開!”
戰天南嫌他吵,直接一箭便將那人給殺了,他一動手,阿刺達也聽到了動靜,當即臉上變了色,厲聲問道:“于軍,這是怎麼回事?”
鬱南也滿臉驚訝道:“待末將去看看!”他的話一說完,反手便是一劍,便將阿刺達刺了一個透明窟窿,眼見是活不成了。
阿刺達身邊的副將一見情況不對,立刻拔刀,只是他們快,宿州的士兵的速度就更快了,手起刀落,便將大帥府裡所有的天水國的士兵全部斬殺。
戰天南站在城牆之上,當即大聲道:“火雷陣!”
他的話一說完,城牆上便站出來很多的士兵,朝關外的那些天水國的士兵便扔了火油,然後一記火把扔了下去,關外來不及進來的那些士兵便盡數便被燒死。
戰天南的眸子微微眯起來道:“滾刀陣!”
他的話一落,那些原本跪在地上的士兵全部站了起來,極快的拔出藏在他們身下的武器,然後便極快的朝天水國的士兵砍去,天水國的士兵措手不及,頓時便被砍翻了不少。
戰天南見已殺了不少,當即又道:“回營!”
那些還在廝殺的士兵一聽到號令便極快的奔了向城牆後,天水國的士兵還沒有反應過來,戰天南又大聲道:“飛箭陣!”
他的話一說完,到處都是劍拔弩張的聲音,剎那間,箭如飛蝗一般朝前飛去。
幾個陣輪下來,天水國的士兵再無還手之力,那些人已死掉三分之一。
戰天南的眸子微微眯起來道:“真是一羣蠢貨!”
正在此時,鬱南從帥府裡走出出來,他的手裡提着阿刺達的腦袋,當下大聲道:“阿刺達已經死了,你們若是投降可以饒你們一命!”
那些士兵早已被殺的嚇破了膽,此時聞言紛紛跪倒在地。
鬱南的眸子微一眯,戰天南也命人停了手,他冷笑道:“連對手都沒有摸清楚就敢來打仗,真是找死!”
鬱南見那些人全部都降了,而今日裡因爲這一場子廝殺,宿州的士兵幾乎沒有損傷,他走到戰天南的面前道:“侯爺真是高明!”
“不是我高明,是他們太蠢。”戰天南不以爲然地道。
鬱南聞言笑了笑,平日裡他見戰天南並不算多高明,但是不可否認,戰天南打起架來還是有一手的。
因爲這一場屠殺,讓關外的那些天水國的士兵知道守在這裡是一代戰神戰天南,他們頓時嚇破了膽,再加上阿刺達已死,一時間再也沒有人敢來前攻。
而阿刺達帶進去的也是這支軍隊的精銳,一時間軍心渙散,戰天南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帶人連夜挑了天水國的大營,天水國頓時潰不成軍。
天水國的皇帝聽到了這個消息後,心裡既恨且怕,罵容景遇是個騙子,戰天南是個渾蛋,卻也只能傾一國之力防守。
只是天水國本不算太大,戰天南殺得興起,若不是鬱南提醒他不能戀戰,還有容景遇爲禍,他只怕得將天水國滅了。
戰天南怏怏退兵後才發現,經由這一戰,宿州大營由原本的十萬人驟增到五十萬人,再加上他帶來的二十五萬人馬,整個宿州有七十五萬的人馬了,他夾這一戰贏的威勝,命鬱南鎮守宿州,他帶着二十萬人馬直朝狼鳴關奔來。
言衛帶人已繞到了黃土關前,那裡的士兵措不及防,關口被佔,容景遇來到黃土關前,然後先是聽到狼鳴關失守的消息,緊接着又聽到了天水國大敗的消息。
容景遇的眸光幽深如海,無人能知他到底在想些什麼。
琴奴見他坐在黃土關前看着層層起伏的山嶺發呆,當下在他的身邊坐下來道:“二少爺,可是在擔心戰天南攻來?”
容景遇搖了搖頭道:“戰天南我倒並不擔心,我倒擔心京城裡的那兩個,他們這麼久沒有動靜,想來會有其它的安排。”
琴奴咬着牙道:“二少爺其實在京城還有後手,爲何到如今還不用?”
容景遇看了她一眼道:“該怎麼做,我自有分寸,不用你來教。”
琴奴的眼睛微紅,容景遇卻已不再說話。
明雲裳此時已有了四個多月身孕了,肚子已微微顯露,這一日她正在蘭陵王府裡和嬌杏在繡花,碧瑤和紅依在逗喵喵,鬱夢離走過來道:“怎麼有這樣的興致呢?”
“你不讓我再入朝堂,也不讓我四下走動,我實在無聊,只有繡花了。”明雲裳扁着嘴道:“以前是覺得繡花浪費時間,沒料到如今倒成了我打發時間的手段了。”
鬱夢離笑道:“怎麼聽都覺得你在抱怨。”
明雲裳看着他道:“誰敢向你抱怨,如今你整日裡忙得不可開交,卻不讓我插手,我心疼你。”
鬱夢離輕輕摟着她道:“心疼我就好生照顧好你自己,你安好,我便能全心做事。”
明雲裳輕嘆了一口氣道:“這情話聽着很舒服,可是我卻又覺得滿是無可奈何!”
嬌杏在旁見鬱夢離一來,不消他吩咐,便笑着走了。
紅依也和碧瑤抱着喵喵一邊玩去了,喵喵玩得正開心,咯咯咯的笑個不停。
鬱夢離在她的臉上輕輕吻了一下後道:“其實我倒覺得很幸福!”
明雲裳回眸,見他目光無比溫柔,她又輕聲道:“我聽說容景遇攻克黃土關呢?”
“嗯。”鬱夢離淡淡地道:“戰天南也攻克了狼鳴關,並將天水國打得大敗。”
明雲裳笑了笑,鬱夢離又道:“你昨日裡不是還收到了魔教傳來的消息,他們已經將千赫草原掌握在手裡,容景遇如今已是四面楚歌。”
明雲裳輕聲道:“可是我的心裡總覺得有些不踏實,容景遇不是那麼好對付,縱然我們現在的實力是極強,可是又總覺得有些不對勁。”
鬱夢離微笑道:“你啊,如果就好生養胎吧,不要想那些有的沒有的,那些俗事,全部交給我便好。”
明雲裳無可奈何地道:“再這樣養下去,我都快成豬了,你看我現在才四個多月的身孕,可是已經胖了很多了。”
“我喜歡你胖一點的樣子。”鬱夢離的嘴角微咧道:“你就算是豬,我也不嫌棄。”
明雲裳聞言有些無語,他卻微微一笑。
正在此時,皇宮的上空升起了一枚煙花,鬱夢離的眸光微深,身體微微一僵,明雲裳問道:“是不是出什麼事情呢?”
鬱夢離朝她淺淺一笑道:“只是小事,你先繡花,我去看看就來。”
明雲裳知道他素來是天地崩於他的面前他也無動於衷,今日裡變了臉就一定是出了事。
鬱夢離一走,明雲裳便大聲道:“紅依,紅依!”
紅依走出來道:“什麼事,王妃?”
“方纔那皇宮方向的那枚煙花是什麼意思?”明雲裳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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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依的眼睛轉了一圈,明雲裳眼睛一瞪道:“若是敢騙我,馬上就秦解語扒了你衣服,把你撲倒在牀!”
紅依雙手抱在胸前道:“這是世子和凌天門的門衆的聯絡煙花,不到緊急關頭不能用。”
明雲裳的眼裡有了一抹擔心,當下大聲道:“走,我們看看去!”
紅依一把拉住她道:“我的好王妃,你當真是關心則亂,你又不會武功,如今又有孕在身,還是留在這裡比較安全,你若是去了,世子只怕會更加擔心!”
明雲裳一聽也覺得有道理,她一般情況下出出主意是可以的,但是如果遇到危險,她若是去了的確是個拖累。
正在此時,那裡又燃起了一枚煙花,明雲裳的臉色大變,紅依的臉色也不太好看了,紅依看着明雲裳道:“王妃呆在這裡便好,我去看看,一有消息便來通知王妃。”
明雲裳大聲道:“等等!”
紅依愣了一下,明雲裳又道:“秦解語!”
秦解語抱着大餅走了過來,明雲裳眯着眼睛道:“你陪紅依去一趟!”
秦解語朝她翻了個白眼道:“我不去,我曾立過毒誓,這一輩子都跟在你的身邊。”
明雲裳怒道:“我才稀罕你跟在我的身邊,我跟你說,阿離若有事,我立馬死給你看。”
秦解語不以爲然地道:“你死了,我也立馬自殺,到陰間還跟在你的身邊。”
紅依聽到他的嘴扁了扁嘴,秦解語不比白癡強上多少。
明雲裳極度無語,卻下卻又笑道:“阿語,你看王府裡到處都是重兵,我不會有事,阿離那邊只怕有些麻煩,你陪紅依去看看,有什麼事情回來告訴我我也好安心。否則我這麼擔心呆在這裡,對寶寶也不好,對我的身體也就更不好了。”
秦解語輕哼了一聲,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眼,又見鬱夢離爲了怕出意外,這王府裡三層,外三層,明崗暗暗也極多,倒也真不會有什麼危險。
他咬了一口大餅後道:“鬱夢離的武功現在並不低於我!”他的話是這樣說,人卻已大步走了出去。
明雲裳鬆了一口氣,看着他和紅依一起離開了王府,她坐了半上午,也有些乏了,此時她該做的也都做了,便折回房間去休息,她一進去,並未看到嬌杏和碧瑤,也沒在太留心,自顧自的把外套脫了下來,只是外套才一脫下,她就覺得有些不對勁。
她的眸子一眯,揚掌朝身後劈去,一雙手抓住了她的手,緊接着溫潤的聲音傳來:“明五小姐,好久不見。”
明雲裳回眸,便見容景遇一身白衣站在她的身後,她沒有驚叫,只是淡然回看。
容景遇淺笑道:“你好像對於我的到來並不吃驚。”
“其實有一點吃驚。”明雲裳緩緩地道:“不過此時已落在了你的手上,吃驚也沒有用。”
容景遇的嘴角微微上揚,他看着明雲裳道:“你還是一如既往的冷靜。”
明雲裳掀眉道:“我除了冷靜,沒有更好的法子。”
容景遇點頭,明雲裳卻又道:“我以爲不會再着你的道,沒料到卻還是着了你的道。想來那些煙花是你的人放的吧!”
“不是,是鬱夢離的人放出來的。”容景遇淡淡地道:“當然,他們也的確遇到了極大的危險。”
“這樣說來你此時應該有些得意了。”明雲裳長嘆一口氣道:“只是你這樣對一個孕婦是不是過分了些?如今天已涼了,你好歹讓我把外套穿上吧!”
容景遇淺笑着將手鬆開,明雲裳鎮定自若的將外套穿好,此時已值深秋,天已有些冷了,她輕輕打了一個噴嚏。
“幾個月呢?”容景遇看着她的肚子道。
“快五個月了。”明雲裳笑着回答,兩人這番一問一答完全不像是針鋒相對的敵人,倒像是朋友在寒暄。
容景遇的眸光深了些,當下緩緩地道:“你之前懷喵喵的時候好像在羅浮山就有孕了吧!”
“什麼事情都瞞不過容太傅。”明雲裳的嘴角微微一揚道:“不過我和阿離精心設計的計劃也敵不過容太傅的算計,我那一次沒法脫身。”
容景遇的眸子微微眯起來道:“時間過得還真快,你竟又懷上了鬱夢離的孩子。”
“容太傅今日到京城來不會是想找我敘舊吧?”明雲裳含着笑問,她的心裡反倒不再緊張了,容景遇的武功她知曉的,鬱夢離和秦解語不在她的身邊,整個王府裡也沒有一人是他的對手,而她如今有孕在身,身子也不如以前靈便,想要從容景遇的面前逃到前院是不可能的事情,就算是她真的逃到了那裡,也不可能來得及示警喚出侍衛。
且王府裡還有喵喵,她更擔心容景遇對喵喵不利。
容景遇淡淡地道:“你願意和我敘舊嗎?”
明雲裳淡然不語。
容景遇走到她的身邊道:“想來你也厭我至深,我怕是你這一生都不想見的人。”
明雲裳掀了掀眉毛,只是淺淺一笑,她見他走過來卻也站着不動。
“可以摸一下嗎?”容景遇看着她的肚子問道。
明雲裳的面色微變,容景遇看着她的臉笑道:“緊張呢?”
“是。”明雲裳也不否認,她看着他道:“沒有人看到自己的仇家伸手摸自己的肚子會淡然。”
“我們是仇家嗎?”容景遇反問道。
明雲裳輕笑道:“若一個人千方百計的想要另一個人的性命,這樣還不算仇家的話,我不知道哪樣才能算得上是仇家。”
容景遇伸出去的手又縮了回來,他的眸光幽深,輕聲道:“就算是我曾千方百計想要殺了你,可是也不會對一個還未出生的孩子下手。”
明雲裳笑了笑,對於他的話她並不認同,在當初她生喵喵監盆的時候,容景遇對她是一點都不留情,想盡了法子想要取她的性命。她此時再度有孕,容景遇說他不會對孩子下手,讓她如何相信,她又想到了喵喵,頓時面色微變,卻並沒有多說什麼。
她知道對容景遇而言,他謀反好的事情,從來都沒有半點更改的可能。
容景遇看到她的表情便已知她心裡所想,他的眸光頓時一暗,當下便又淡淡地道:“想聽故事嗎?”
明雲裳的眸光幽深,淺笑道:“若容太傅實在很閒,我此時做爲人質,並沒有反對的權利。”
容景遇輕輕嘆了一口氣,擡手輕輕挑起她的下巴道:“你真美!”
明雲裳覺得他今日是吃錯藥了,一來找她就說這種漫無邊際的話,而且總是前言不搭後語,她美和醜和他講故事有毛線關係。
她強忍着沒有將他的手從她的下巴處拂開,他的手卻已收了回來,他輕聲道:“不過她比你還要美。”
明雲裳愣了一下,不知道他嘴裡的她又指的是誰。
容景遇柔聲道:“我和她相識要在山花燦漫的三月,初見她時,她從柳林中走了出來,如同誤墜凡間的仙子。我如今已記不得她的模樣了,可是卻還記得她走出來淺笑的樣子,柳絮從她的身邊飄過,她也如柳絮一樣輕盈優美。”
明雲裳的眉毛微微一掀,頓時明白他在說他的情事,當下笑了笑,她對八卦並沒有興趣,只是今日沒有選擇,倒不如安安靜靜的聽他去說。
容景遇的眸光也變得溫柔了,他低低地道:“她有一雙會說話的眼睛,笑起來的時候有兩個很好看的酒窩,最難得是她的性情,溫柔的猶如三月的春水。”
明雲裳淡淡地道:“能讓容太傅動心的自然是絕色佳人,可惜的是如今佳人已經屍骨無存。”
容景遇沒理她,又繼續道:“她見到我時朝我笑了笑,那一笑可以融化天下的寒冰,我心裡原本因爲身世而起的冷意也蕩然無存,我只想能天天看到她的笑。”
明雲裳還是第一次看到容景遇露出那樣溫柔而又專注的表情,她的眸光也深了些,對那個女子也有些好奇,當下便道:“素素愛上你許是她這一生的悲劇。”
“也許吧,我卻又覺得我所有幸和不幸都是因她而起。”容景遇輕聲道,
明雲裳的眸子深了些,雖然她極度討厭他,卻不可否認他是個人物,聰明的讓人驚訝,才華四溢,還有一副極好的模樣,這樣的人原本是上天眷顧的,可是到此時她又覺得老天爺許是對他太好了,所以才又給了他那麼一副冷冰的性子。
“我想盡法子討她的歡心,你如今見我也許覺得我有太多的算計,對付女子也有太多的法子,可是當時的我比現在單純的多,還有一顆敢愛人的心。”容景遇輕聲道:“當時的我天天想要見到她,而她又是大家閨秀,平日裡並不太出門,我要見她一面就顯得極難了,我當時想了很多的法子,爲了能日日見到她,我跑到她家裡去做了一個家丁。”
明雲裳聞言一愣,沒料到容景遇竟還有這樣的時候,這樣的橋段有點像周星馳電影裡的唐伯虎,卻又讓她覺得有一種難以言喻的美好,只可惜,她見到的容景遇再無一分當年的癡。
容景遇又接着道:“她起初並沒有注意到我,後來終於見到我了,當時笑話了我一通,並將我的身份告訴了她的父母。她父母對她原本就有極高的期望,又豈會願意讓我這個先帝的私生子和她交往,當即便將我趕了出去。我以爲這一生再難見到她,心裡有些難過,卻又覺得我父皇極爲疼我,若是我去求他,他必然會將她許給我。於是我去求了我的父皇,父皇聽到後如我所料,他也很高興,同意爲我賜婚。”
“那很好啊!”明雲裳問道:“你父皇對人不錯。”
容景遇冷笑道:“不錯?他對我可當真是極不錯的!”
明雲裳聽得他的語氣裡充滿了怨恨,不由得愣了一下,容景遇又冷着聲道:“那個決定是我這一生最錯誤的決定!”
明雲裳的眼裡有些不解,容景遇又道:“後來父皇是替我賜了婚,可是就在賜婚之後,她的父親帶她進宮謝恩,我父皇見到了她。”
明雲裳聽到這裡,已隱隱猜到了一些,先帝好色天下皆知,素素若真是絕色的話,那麼先帝動色心也正常,只是那是未來的兒媳,先帝也太過噁心了一些。
容景遇說到這裡,臉色已變得有些難看,他咬着牙道:“我當時心裡滿心歡喜,也沒有看到他面上的異常,只盼着能早日和她完婚,她見是我,也朝我笑了笑。我以爲我很快就會擁有幸福,於是便在家裡等着。沒料到……沒料到……”
他說到這裡,原本雲淡風輕的臉已有鐵青,一雙淡然無波的眸子也滿是殺機,明雲裳看到他這副樣子也不由得嚇了一大跳。
容景遇連說了五個沒料到之後終是又道:“就在賜婚宴後的不久,我常設計將她從家裡約了出來,她每次見我都會笑笑,從那之後來我們一起遊山玩水,一起去看天邊的風景,累了之後便在附近的民房裡休息。我們互訴衷腸,她告訴我她第一次見到我就喜歡上了我,願意和我生生世世在一起,我聽到後心裡很是開心,天天編織着美好的未來。有一日我們玩得累了,在一戶船家休息,正在那時,一個侍衛找到了我,說是父皇找我,我沒有法子只能先回,然後命身邊的侍從送她回家。而等我到皇宮之後,宮門已經下鑰,當值的公公不放我進去,去通傳的公公也久久不歸。我心裡擔心她,不知道她是否到家,便去她家裡找她,當時已是晚上,我施展輕功進去的,卻見她的閨房冷冷清清,裡面一個人都沒有。我心裡就更加擔心她了,於是便沿着着去船家的路上尋她,一路都不見她的蹤影,就這樣一路又找到了那個船家。”
明雲裳輕哼了一聲,他扭頭看了她一眼道:“然後便見到了我這一生都不想看到的事情,想來你也猜到了。”
明雲裳的確能猜到一些,心裡一時間有些噁心,當下咬了咬脣道:“然後呢?”
“能怎樣?”容景遇冷笑道:“他是我父皇,只是我當時遠沒有現在這樣冷靜,看着他在她的身上,我只覺得噁心到極致,一把將他拉開,然後打了他一拳,他一見是我還厚顏無恥的說要和我一起享用,說只是一個女人而已。”
明雲裳聽到這裡有些想吐,沒料到先帝竟比天順帝還要噁心三分,容景遇卻又笑道:“從那一天起,我就恨透了他,討厭這個世上所有的肢體接觸。”
明雲裳終於明白他的潔癖從何而來,她輕輕掀了掀眉毛道:“那素素當時怎樣呢?”
“她和我父皇顛鸞倒鳳很是快活。”容景遇的眼睛眯成了一條線,然後緩緩地道:“我到的時候,她和我父皇正玩得開心。只是開心就了頭,就生了悲,那天晚上她太過快活了,死在我父皇的身下。”
明雲裳頓時更加噁心了,容景遇看着她道:“你是不是會覺得很好笑?”
明雲裳沒有回答,容景遇卻又道:“這件事情發生之後,我便厭惡世上的女子,更告訴自己,這世間的女子全是污物,根本就不值得我動手。”
明雲裳皺眉道:“這件事情和女子有什麼關係,根本就是你們男人太過**!”
容景遇看了她一眼道:“那是你並不知道那天晚上根本就是她約我的父皇。”
明雲裳頓時大驚,縱然她曾猜過這件事情,卻沒有料到真相竟是如此!容景遇淺笑道:“我後來才知道,賜婚那一日她就知道我父皇對她起了意,然後又覺得我說到底也不過是個私生的皇子,根本就做不了皇帝,她想要做皇后。”
明雲裳聞言有些無語,她雙手環抱在胸前道:“你的故事把我噁心到了。”
容景遇冷笑道:“我說了這些只是開始,只爲我對我父皇的無禮,讓他認爲我是一個別有用心的皇子,然後在人的教唆之下,餵我服下春藥之後將我扔進了妓院,然後命數十個高手守在門窗處。”
明雲裳再次一愣,容景遇笑了笑道:“那天晚上凌亂不堪,第二日一早,我父皇派人告訴我,他要了我的一個女人,還我十個女人,讓我不必放到心裡去。”
明雲裳覺得先帝簡直就是個超級大變態,她看到容景遇的笑容都覺得有些苦澀。
容景遇淡淡地道:“所以後來我便送給了他一個絕無僅有的龍枕,讓他天天欲仙欲死,一年之後,他終於死在牀榻之上。”
明雲裳輕輕嘆了一口氣道:“我現在有些理解你爲何會有潔癖,但是我不得不說,用別人的錯誤懲罰自己的行爲其實很蠢。”
容景遇淡淡地道:“有些話,人人都會說,但是沒有人能做得到,我也想忘記,想要開心的過屬於我的生活,可是那日的事情卻天天在我的眼前回放,那滿地的髒污,滿地的鮮血,常讓我從夢中驚醒。”
明雲裳聽他這樣說便知道這中間只怕他還隱了去一些,當下只是淡淡一笑,他的事情,她並不關心。
容景遇又道:“也因爲那一次的事情,讓我不再相信愛情,也不再相信親情。”
明雲裳突然覺得他就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可憐蟲,到這一刻她也隱隱明白他當初爲何會對她面般羞辱。她淡淡地道:“因爲你有了這樣的想法,所以你這一輩子也不會幸福。”
容景遇看了她一眼道:“你說得很對,我這一輩子都不會再擁有幸福,我對什麼人都有很重的猜忌,但凡我得不到的東西,我都會毀滅,你也一樣!”
明雲裳聽到他的話心裡一緊,容景遇又道:“我以爲我這一輩子再也不會對任何人動情,再也不會對任何人手下留情,可是我終究是錯了,只要是人都會有感情。”
明雲裳聞言心裡一緊,容景遇看着她道:“你當初在宜城的時候把自己弄得那麼醜,我原本以爲根本不會看你一眼,更不可能會對你動心,你就是我掌心裡的螞蟻,我讓你生你便生,讓你死你便死,而娶你也不過是爲了得到魔教力量,拿到那塊令牌之後就殺了你。”
明雲裳聞言再也笑不起來了,只淡淡地道:“你太狠了。”
“是啊,太狠了。”容景遇緩緩地道:“所有得到報應了,我偏偏就愛上了那個醜八怪女子,欣賞你的氣度和聰明才智,也喜歡你的機敏。”
明雲裳看了他一眼後道:“被你喜歡的人真慘,因爲沒有被你殺了,所以被你愛上,感情果然是這個世上最不靠譜的東西。”
容景遇輕聲道:“我也這麼認爲,你可知道我因爲我對你動了心,壞了我多少的事情,有很多次我都下定決心要殺了你,可是每次一到關鍵處,我都下不了手。”
“謝謝。”明雲裳掀了掀眉毛道:“可是在我看來,你不管什麼時候都無所不用其極。”
容景遇笑了笑,他的笑容裡滿是苦澀,他輕輕地拉過她的手道:“因爲你恨我,所以看到自然就會是這些。”
“你口口聲聲說喜歡我,也一直表現的似乎極爲在乎我,可是我看來,又實在是太過可怕。”明雲裳看着他道:“你根本就不懂什麼是愛情!”
容景遇的眸光幽深,明雲裳的嘴角微微一揚道:“真正的愛情是相互依偎,相互取暖,相互扶攜,時常爲對方着想,而不是想盡法子去害對方。說句難聽的話,我若對你生了情,後果只怕會很慘!”
容景遇定定地看着她,眸光裡一片複雜,他輕聲道:“你雖然聰明,但是在這件事情上不能用你的方式來想我。”
明雲裳笑道:“我這一輩子也不可能會對你動情,所在我如何推測這件事情並不重要。”
容景遇的眼睛裡滿是痛苦,他輕聲道:“是吧!”
明雲裳看着他道:“如今你的故事也講完了,你可以說出你的來意了吧!”
“你真是一個鐵石心腸的女人,這件事我從未對任何人說起過,你聽到後卻是毫不動容。”容景遇又恢復了正常,微笑着道。
不知怎的,明雲裳看到他這樣的笑容心裡有了一分懼意,他卻又朝她走近了一步,然後輕輕拉過她的手道:“看來鬱夢離對你真的很好。”
“那是自然。”明雲裳淡淡地道:“他比你好太多。”
容景遇輕笑道:“你對他這麼有信心?”
明雲裳的眸光轉深,堅定地道:“那是自然。”
容景遇看着她道:“既然如此,那我們就賭一把,看看在他的心裡,到底是江山重要還是你重要。”
明雲裳愣了一下,容景遇的手已輕輕撫過她的腹部,她嚇了一大跳,他看了她一眼道:“我真希望你肚子裡的孩子是我的。”
明雲裳不自覺地打了一個寒戰,容景遇又道:“若是這一次鬱夢離選擇了江山,你便跟我走吧,我不知他是如何待你的,但是我會傾我所能好好疼你。也會視你腹中的孩子如已出。”
他的話一說完,便含笑看着她。他的目光一片溫柔,眼神裡沒有往日的淡然,有了一分綿綿密密的情意,看着她的樣子竟還有一分期盼。
明雲裳見他的眼裡竟真有情意,當下只淡淡一笑,她是奧斯卡影后,演技出衆,容景遇此時的眼神縱然再真摯,在她的眼裡看來都是假的。
她微微一笑道:“好!”
她答應的爽快,容景遇的眸子裡先有了一分欣喜,而當他看到她眼裡的情緒時,他的心裡又滿是寒意。
容景遇淡淡地道:“還記得我們要校場打的賭嗎?”
明雲裳輕輕點了點頭,容景遇微笑道:“我還有兩件事情沒有做到,我如今有個建議,不知道你要不要聽。”
明雲裳暗罵他虛僞,明明就是要說的,卻還問她,她淡淡地道:“聽聽看。”
容景遇輕聲道:“若你現在和我離開這裡,我可以答應你兩件事情,這兩件事情可以是不要江山和放過鬱夢離。”
明雲裳愣了一下,容景遇一雙眼睛定定的看着她,眼裡有一分期待。
明雲裳看到他的眼神淡淡一笑道:“容太傅的話我並不相信,你從來都不是那種要美人不要江山的人,更何況這個美人的肚子裡還有其它男人的孩子。而如今我們已佔優勢,你不覺得你許的那些承諾很好笑嗎?”
“當初在宮裡的那一夜,是我錯過了你,從而一夜之後,不管你是什麼樣子,我都可以接受。”容景遇淡淡地道:“如今你們是佔優勢,可是你也知道我的性子,我敢站在這裡和你這樣說話,就有十足的把握。”
明雲裳的眸光微寒,卻又笑道:“你不是有潔癖嗎?你既然有那麼大的把握,又怎麼可能放得下你苦心謀劃的一切?”
“你是唯一一個不讓我感到髒的女子,縱然你已經有了鬱夢離的孩子。”容景遇輕聲道:“我當初爲奪這片江山不過是爲了復仇,想要成爲號令天下的人,可是這些年來我受盡了孤單和寂寞,每到晚上,我都會覺得身體冷如寒冰,再暖的火也捂不熱我的心。而你是唯一能給我溫暖的人,爲了那樣的溫暖我可以放下一切。”
明雲裳並不信他的話,可是此時見他的頭微微低頭,那雙眼睛裡的情緒是那麼的真摯,她不禁有些信了。他的手很冰,和當日鬱夢離寒毒在身時一樣冷。
她淡淡地道:“若你真的如你所說的那樣,此時大可以將我強行擄走,然後尋個一地方隱居,躲着阿離便好,說到底你還是放不下你的江山!”
容景遇看着她道:“你的說法我也曾想過,可是那樣的話,我縱然將你擄走,也得不到你的心,我不要這樣的溫暖。”
明雲裳笑道:“你的要求還真高。”
“好像是有點高。”容景遇淡然道:“你如今可想好呢?”
明雲裳微笑道:“早就想好了,我是不會就這樣和你走的,你不是說想幫我試試阿離的心嗎?我也想知道他對我到底有多少的真心。”
容景遇的眼睛裡有一抹失落,而那股失落卻轉瞬即逝,取而代之的是濃濃的寒意,他緩緩地道:“甚好,如此便隨了你的願。”
明雲裳想說“根本就是隨你的願”,只是又覺得他今日本不正常,沒有必要和他說任何道理。
容景遇淡淡一笑,然後拉着明雲裳的手走了出去,王府的侍衛很快就發現了不正常,然後厲聲問道:“放開王妃!”
王府中的侍衛認識容景遇的不在少數,早有機敏一些的便快速的給鬱夢離發來了消息。
容景遇對於那些侍衛的話直接無視,只牽着明雲裳的手,他的力氣極大,明雲裳根本無從掙脫,知道他只要一根手指頭就能殺了她,王府裡的侍衛也沒有一人是他的對手,她當即大聲道:“全部退下!”
衆侍衛愣了一下,都瞪大眼睛看着兩人卻也不敢靠近。
容景遇拉着明雲裳極爲輕鬆的就走到出了王府,恰在此時,莫揚帶着幾個白道的高手回府,不想竟遇到容景遇。
“放開王妃!”莫揚冷着聲道。
容景遇看了莫揚一眼後冷道:“叛徒!”
莫揚的眼裡有一分愧意,容景遇的袖袍一揚,一把飛刀便朝莫揚飛去,莫揚極快的回過神來,然後一記側空翻險險避開,饒是如此,他的左臉還是被劃開了一道口子,鮮血頓時便流了下來。
容景遇冷笑一聲後道:“去告訴鬱夢離,明雲裳我帶走了,他若有本事便到落日樓來找我!”
莫揚的眸光一寒,當下不再說話,長劍一拔便朝容景遇刺了過去,容景遇輕輕一笑,一把攔過明雲裳擋在他的身前,莫揚一驚,忙將長劍撤回,縱然如此,那劍氣也逼得明雲裳差點喘不過氣來。
明雲裳的眸光一寒,容景遇就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小人加神經病,方纔還含情脈脈的說愛她,會疼她惜她憐她,可是才一轉眼的功夫,一遇到危險,容景遇立刻拿她做和擋劍牌。她雖然知道此時用她做爲武器是最好的選擇,但是鬱夢離就絕對不會做這樣的事情。
容景遇淡淡一笑,一把拉着她極快的就越過了那條長街,身姿卓絕的帶着她站在了落日樓的屋頂之上。
此時正值黃昏,坐在明雲裳的角度剛好可以看到那漫天絢麗的晚霞,清風吹來,吹亂了她的秀髮,她的心裡也微微有些擔心。
容景遇含着笑輕輕坐在她的身邊道:“這裡的風景可好?”
明雲裳讚道:“豔麗無雙。”
“當年我剛到京城的時候就曾在上面看過晚霞,當時我就在想,我總有一日會帶着我的心上人來看這樣的美景,如今算來我也是如願以償。”容景遇微笑道。
明雲裳覺得和一個瘋子不管說什麼都沒有意思,由得他去說,她覺得天邊再美的風景也變得不再美了,今日裡真不知該如何才能脫險,她突然想起一件事情道:“王府守衛那麼森嚴,你武功再高也不可能無聲無息的進到我的房間,而且之前秦解語也還在,你是如何進來的?”
“簡單的很。”容景遇淺笑道:“王府守衛森嚴,可是謹府裡卻沒有人。”
明雲裳聞言便知道他早已知道謹府裡密道通向王府的事情,這件事情倒是他們大意了,容景遇又道:“我之前只是好奇你如何與鬱夢離互通消息,想了很久之後,我覺得只有那一個可能,於是我就派人將謹府你的房間翻了一遍,我運氣不錯。”
明雲裳輕嘆了一口氣,容景遇笑道:“鬱夢離是屬老鼠的愛打地洞,如今也該讓他嚐嚐地道多的壞處。你說他若是知道我進王府是通過那條地道,他會如何去想?”
明雲裳的眸子裡有了一抹殺氣,容景遇卻輕輕撫了一下她的腹部道:“不要生氣,生氣對孩子不好。”他的話說的極爲溫柔,那雙眼睛裡隱見慈愛。
明雲裳看了他一眼,不再說話。
容景遇的目光幽深,輕聲道:“從皇宮到落日樓一共需要一刻鐘,如今已過了半刻鐘,依今日的日頭,待到太陽全部落山時,就是整整一刻鐘,他若是再不來,我們就換一個地方看風景。”
明雲裳咬着牙道:“他從皇宮到落日樓前的這一條路,只怕滿是荊棘吧?”
“人生何處無荊棘?”容景遇微笑道。
他的話說的是很有道理,可是明雲裳卻想撕爛他的嘴。
容景遇笑道:“你此時一定想殺了我,只是你也放心,我雖然不是什麼好人,但是真正卑鄙無恥的事情我也不會做,鬱夢離之前一直將我騙得團團轉,而今他也該嚐嚐被人牽着鼻子走的滋味了。”
明雲裳看了他一眼,見太陽的餘輝照在他的白衣之上,上面有一層淡淡的金色,他原本冷情冷性的眉眼此時竟在太陽的光茫下有了一分溫度,那雙眼睛裡竟也似含着灼灼熱情和淡淡的歡喜,她冷笑一聲,暗歎他真是一個演戲的高手。
容景遇見她姣好的容貌在太陽光茫的映照下,如玉一般通透,一如她那顆水晶心,他突然覺得只有她這樣的容貌才能配得上她的性情,以前他是瞎了眼,纔信她是一個黃臉少女,白白地錯過了屬於他的姻緣。
容景遇的眸子微微合起來,將她的手拉得緊了些,她並沒有反抗,她的手柔若無骨,淡淡的暖意自指尖傳來,讓他的心都跟着溫暖了起來,他甚至能聽到她的心跳聲,那是世上最動聽的節奏。
若是忽略那條路上的打殺聲,以及那濺起的漫天灰塵,兩人這般靠在一起看晚霞,看日落,當是世上最美的風景。
容景遇的眼睛睜開,嘴角綻出了一抹笑意,太陽此時剛好落山,他柔聲道:“這裡的風景看完了,我們換個地方!”
明雲裳看了他一眼,手用手一掙,卻未動分這毫,他嘴角含笑看着她,她冷冷一笑,他卻突然一把將她打橫抱起,踏地京城的屋頂,如一陣風一般朝城外飛奔而去。
他的輕功極佳,內力也極爲充沛,這般一奔,只片刻的時間,兩人已到城西的松竹林了,那裡有一大片極爲濃密的竹林,此時太陽雖然已經落山,天空的晚霞還未完全散去,倒映得半邊天一片通紅,配上微暗的墨竹林,倒成了副絕佳的水墨畫。
小溪從竹林旁邊流過,唱着一首歡快而又動聽的曲子,此情此景,是多少文人墨客所喜歡的。
容景遇輕聲道:“當日在賞菊宴看到你的詩時,我極喜歡裡面描述的意境,當時心裡煩悶獨自一人走到這裡來,看到這裡的景色,想來你會喜歡。只是不知道你的心裡是計謀多於詩文,還是詩書讓你更加聰慧,縱然你的身上聰慧之氣早已壓下了你滿身文采,我依舊想帶你到這裡來看看。”
明雲裳的眸光深了些,她覺得像容景遇那樣冷漠的人說起情話來當真是極具感染力,只是她不可能被他打動。
“你聽,小溪在唱歌了!”容景遇輕聲道:“夏日有蟲鳴,太吵,冬日會下雪,太冷,春日常有春雨,唯有在秋日裡萬簌俱靜時,才能聽到這樣動聽的曲子。”
明雲裳聽到他的話愣了一下,他那樣一個攻於算計的人,竟還有這樣的雅興?而她以前一直覺得用心感受大自然的人不會太壞,她忍不住又看了容景遇一眼,這個男子實在是讓人摸不清頭腦。
正在此時,遠處忽然傳來若有若無的笛聲,明雲裳聞言微驚,容景遇微笑道:“來的還真快,不過時間剛剛好,天若全黑了,這裡的風景便不好了,只能看到竹林的暗影,容易讓人害怕,徒增憂思。”
明雲裳的眸光微深,容景遇再次將她抱起,然後極快的折過方向,朝正南方奔去。
此時天已全黑,月亮還未曾升起,天邊也只能看到寥寥數星,有一分別樣的冷清,她用盡心思尋的脫身之策,可是卻全然沒有辦法,她這樣落在容景遇的手裡,根本就沒有任何反抗的能力。
容景遇很快又停了下來,他在一座大宅院裡停了下來,然後極快的帶着明雲裳走進了一間房間,房間不是太大,裡面卻佈置的極爲雅緻,桌子上還放着幾樣點心,那些點心竟全是明雲裳平日裡最喜歡的,有廣德居的千層酥,御廚做的糯米糕,還有她最愛的紅豆沙做成的甜點。
明雲裳愣了一下,容景遇淺笑道:“帶着你跑了這麼久,如今也到晚膳的時間,不過想來你也不會願意和我共用晚膳,便爲你準備了這些糕點,你先吃一些,一會要逃跑或者做其它的事情纔有力氣。”
明雲裳問道:“你怎麼知道我喜歡吃這些?”她是真的有些好奇了,看到這些糕點,不知怎的她有些信他對她是動過心思的。
容景遇緩緩地道:“只要用心了,這世上沒有什麼事情是打聽不到的。”
明雲裳的眸光更深了些,她肚子也餓了,當下也不客氣,大口吃起那些糕點來,糕點都是新做的,味道極好。
容景遇卻又輕聲道:“你喜歡吃落日樓的水晶蹄花、暴炒豬腰,用酸梅醃的翠玉果子,討厭吃那脆皮烤鴨,甜點喜歡的就更少了,就這幾樣能入你的眼。只是你喜歡吃的這些東西,我也曾吃過,只是卻沒有一樣是我喜歡的。”
明雲裳微笑道:“我聽說你只吃素,並不吃犖。”
“想爲你試試。”容景遇微笑道。
明雲裳淺淺一笑,她一直覺得如果不是真的愛一個人,是不可能將對方的喜好記清楚,只是容景遇擅攻心計,也不知道他做這些事情到底想做什麼。
她才吃完兩塊糕點,便聽得外面傳來了極細微的沙沙聲,容景遇的嘴角微勾道:“鬱夢離還真有些本事,這麼快竟就尋到這裡來了!”
他一說完,一把將她背在背後,然後如疾風一般朝前正北的方向奔去,然後在一片山峰上停了下來,那片山峰下便是絕壁,上面還有一塊巨石擋在那裡,兩人一站定,那裡竟沒有半點寒風。
明雲裳看了他一眼,他的手指着東方道:“看,月亮要出來了!”
明雲裳順着他的手指看去,卻見那裡果然有一彎月亮,今日是二十三,月亮並不圓,天黑之後纔會升上天空。
她的眸光深了些,到此時終於發現他帶她去的幾個地方,竟都是看到最美風景的時候,她覺得他真是一個擅於攻心之人,縱然她討厭他到極致,和他一起看了這些風景,心境也微微有了變化。不知怎的,她竟有些信他說喜歡她的鬼話。
容景遇輕聲道:“素素的事情發生之後,我曾想在這裡睡了三天三夜,想從這裡跳下去一死了之,卻終究沒有勇氣,賴着臉皮活着總好過於去死。”
明雲裳看了他一眼,見他眉眼淡淡,嘴角邊滿是冷意,她依舊沒有說話。
容景遇又緩緩地道:“我曾發過誓,要帶我心愛的女子一起看看我選中的京城四景,如今心願達成了,我很開心。”他說罷,咧嘴朝她一笑。
明雲裳見他眼裡滿是溫和,並沒有往日虛僞,她的眸光轉深。
正在此時,四處已傳了厲喝聲,她以爲容景遇還要帶她離開,沒料到他卻緩緩地道:“是該了結一切的時候了!”
明雲裳聞言微驚,她看了容景遇一眼,卻見淡淡的月光照在他的身上,他一身白衣儒雅無雙,好似天上的謫仙。
容景遇目光溫柔地落在她的身上,然後伸手將她攬在懷裡,她下意識的想要掙脫,他卻將她抱得更緊了些,她感受到了他的鼻息,心裡沒來由的一慌,他輕聲問道:“若我從一開始就尊重你,你是否會愛上我?”
明雲裳聽得他這樣問,不由得愣了一下,若是他一開始就對她尊重,也許真正的明雲裳未必會死,她也未必會到這個世界。只是若以她到這個世界之後所感受到的來說,像容景遇這樣的男子,若真的深情以待,他的聰明足以打動她的心,她和鬱夢離怕是再無相見之機,若沒有和鬱夢離的相見……
他的眸光深沉,那雙如墨玉一般的眸子裡滿是期盼。
明雲裳淡淡地道:“這世上的事情發生了便是發生了,沒有如果。”
容景遇聞言卻笑了,他已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他輕聲道:“在對的時間遇到錯的人,是一生的錯誤,在錯的時間遇到對的人,卻是一生的遺憾。”
明雲裳的眸光一片幽深的道:“我倒覺得這天下的事情沒有什麼好揣測的,倒不如先做好自己,你在嘆息和我之間的事情,我倒覺得我們會走到如今都是拜你所賜。”
容景遇苦笑一聲,他的頭輕輕地靠在她的肩上,她愣了一下,他緩緩地道:“我好累,讓我靠一下。”
他這一句話說得沒有往日的雲淡風清,倒有一分哀求的味道,明雲裳本無法阻止他的行爲,便也只能由得他去。
容景遇的眼角有淚水流了下,輕輕的滴在她的衣服上,再順着她的衣服滴入泥土之中。
她的身體溫暖而又輕軟,他很喜歡,其實在明雲裳之朝之後他依舊有機會得到她,可是卻因爲他的疑神疑鬼打亂了他內心最真實的感覺,放棄是成全了她,卻註定了他這一輩子的孤寂。
明雲裳感受到了他深切的傷感,她的心不由得一軟,想伸手撫上他的背,只是想到他往日那些可惡的行徑,她的心裡又有幾分怒氣,擡起來的手便又縮了回去。
她心境的變化,容景遇也感覺得到,他知道他和她雖然這般靠在一起,可是兩人的心卻隔了天涯。
兩人身後的嘯聲越來越大,明雲裳的心裡一緊,容景遇卻把頭擡了起來,他眸子裡的淚光已然不見,依舊如往昔一般明亮,透着淡陌,透着無情,他朝她輕輕一笑,她只覺得似看到了妖狐的笑容,下一刻,他的脣毫無預期的吻上了她的額頭。
明雲裳頓時瞪大了眼睛,伸手便去推他,他沒有動,他的眼睛先是微閉着的,此時緩緩睜開,斂灩生華,她的眼裡只餘憤怒。
殺氣襲來,容景遇手輕輕一揮,便將那股殺氣盪開。
“放開她!”鬱夢離的聲音傳來。
容景遇的脣離開了明雲裳的脣,然後緩緩回頭,明雲裳便看到鬱夢離就站在不遠處的山崖邊,距他不遠的地方站着秦解語。
明雲裳一看到兩人一起來,心裡不禁鬆了一口氣,只是她才鬆了一口氣,便覺得有些不對勁,鬱夢離身上有鮮血滴落,他受傷了。
容景遇輕輕放開明雲裳道:“鬱夢離,你來了,很好!”
鬱夢離冷聲道:“容景遇,放開裳裳,有本事我們單打獨鬥!”
容景遇冷笑道:“放開她是可以,那得看你有沒有那個本事。”
鬱夢離冷哼一聲,長劍負在身後道:“你想要什麼?”
容景遇微笑道:“你能追到這裡來說明在你的心裡雲裳的確很重要,但是雲裳卻又覺得你對她存了利用的心思,你總得向她證明一下吧!”
明雲裳張嘴欲說話,他的手指頭輕輕一拂,便點了她的啞穴,她頓時睜大了眼睛。
鬱夢離大聲問道:“如何證明?”
容景遇輕笑道:“上古有一個傳奇,說一位君主爲了搏他的寵妃歡心,一把火燒了整個京城,我想你對雲裳的情意應該比那位君主對他的寵妃更濃吧!”
鬱夢離的眼睛眯起來道:“你讓我用京中數萬人的性命換雲裳一條命?”
“不是一條,是兩條。”容景遇淺笑道。
鬱夢離的眼裡殺氣驟濃,容景遇又道:“其實在軍機處的那些火藥並不太多,不過卻也讓你慌亂了一陣子。早在五年前,我就開始在京城裡安放火藥,那些火藥的威力縱然沒有紅衣大炮強,但是一把火下去,要燒掉京城並不難。對了,對面的山頭便放了一枚紅衣大炮,方向我也替你調好了,你只要點燃引線,那一炮便能轟在京城的北門上,只要那裡一點着,整個京城都會成爲一堆灰燼。”
明雲裳聞言大罵容景遇是個變態,他竟做下了如此變態的安排!什麼見鬼的幫她測鬱夢離有多愛她,根本就是滿足他變態的**!她一條命換數萬人的性命?根本就是放屁!只要鬱夢離那一炮轟下去,整個京城全被炸飛,只怕整個蒼瀾國的百姓都會恨透了鬱夢離,到時候兩人就算是活下來,不管去哪裡都會被人恨。
而兩人的身上背上那麼多普通百姓的性命,只怕後半生都難以安寧。容景遇真不是一般的毒!
只要京中大火一起,容景遇便能順理成章的成爲萬民擁戴之人,而她和鬱夢離就成了真正的禍水!
她想得明白這些,鬱夢離自然也想得明白,他冷笑道:“你真狠!你只是恨我罷了,又何必把那些百姓牽扯進來?”
容景遇微笑道:“這座皇城裡掩藏了多少的污穢,在這光鮮的外表下,又有多少的罪惡在滋生,你是在幫這個世界消滅不乾淨的東西,又順便能得到你愛的人,何樂而不爲?”
鬱夢離的眸光幽深,容景遇又道:“我給你一刻鐘的時間考慮,若是你不點燃大炮的話,在其它的地方也一樣也會有人點燃,然後我會帶着雲裳離開。”
明雲裳聞言再次一愣,不管鬱夢離點不點燃大炮,容景遇都會點燃大炮,他都會是最大的贏家,而他將鬱夢離引到這裡來,不過是他的障眼法罷了,讓鬱夢離這段時間跟在他的身後東跑西跑,而容景遇的人則可以趁機將一切佈置好。
她早知道容景遇心思縝密,卻沒有料到竟縝密至此!他方纔哪裡是帶她賞景,分明是別有所圖。
她的眼睛頓時能噴得出火來!
鬱夢離的眼睛微微合起來道:“你真毒!”
“和你差不多。”容景遇淡淡地道:“你沒有資格這樣說我。”
鬱夢離站在那裡不動,容景遇扭頭朝明雲裳笑了笑,明雲裳看到他的笑容只覺得無比噁心,她直接前頭扭了過去。
鬱夢離看着容景遇和明雲裳,知道兩人靠和太近,他和秦解語不管是誰出手,都沒有半分贏面,容景遇可以輕輕鬆鬆的殺了明雲裳。他對容景遇太爲了解,知道容景遇爲達目的什麼事情都能做得出來。
時間緩緩流逝,一刻鐘的時間很快就要到了,容景遇輕聲對明雲裳道:“雲裳,你瞧,在他的心裡你可及不上那幾萬人的性命,這就能證明你在他的心裡遠不如江山重要。”
明雲裳淡淡一笑,朝他靠近了一些,睜着一雙明亮的眼睛滿是悲憫的看着他,他的笑容更濃,也朝她靠近了一些道:“你不信麼?”
明雲裳嘆了一口氣,又朝他靠近了一些,然後伸手輕輕摟住了他的脖子,他看到她的樣子愣了一下,旋即笑了笑,她也朝他笑了笑,然後輕輕踮起腳,他的眸光深了些,她的眼裡有一絲討好,他臉上的笑容斂去,她的脣輕輕吻上他的脣,他的身子微微一顫。
鬱夢離在一旁看着眼睛頓時紅了,他輕喚道:“裳裳!”
明雲裳並不理他,他的眼裡有淚珠滾落。
明雲裳的脣輕輕的吻過容景遇的脣,再順着他的脣往下吻上了他的脖子,輕輕軟軟酥酥麻麻的感覺讓他的身子輕輕一顫,這感覺竟是那般美好,他的心裡也有了一分柔軟。
明雲裳的脣在吻過他的脖頸的動脈時,突然狠狠地咬了下去,原本她打算用髮簪刺他的,只是她知道他素來小心,對她也不過是逢場作戲,難以沉醉其中,所在便決定用嘴咬他。
她這一口咬得極狠,用盡了全身的力氣。
容景遇的臉痛得變了形,卻輕聲道:“你當真是恨不得飲我的血,食我的肉,但是對我而言有方纔一刻的溫柔這一生也足夠了,縱然那是假的!”
明雲裳愣了一下,他又道:“你還是不夠狠,你其實只要咬破我的喉嚨,我便只有死路一條,但是你沒有那樣做,我是否可以認爲你對我留了幾分情?”
明雲裳也曾想過想咬他的喉嚨,只是卻又怕引起他的警覺,所以才選擇了他脖子上的動脈,此時聞言眼睛裡有了一絲笑意。
容景遇微愣,明雲裳卻已揚起拳頭就往他的眼睛打起去,她如今力氣雖然不如有內功時,但是力量卻並不小,這一拳若是擊中,便能打瞎他的眼睛。
容景遇伸手去抓她的手,她的身子卻陡然凌空而起,手出順勢往後一縮,擡起一腳便往他的下體踢去,他對她的變招有些驚訝,只能往後退一步。
有這一步便夠了,她的眼裡有了一分悽然,沒再看任何人,便極爲狠絕的一記凌空翻便跳下了山崖!
容景遇看到了她眼裡狠絕,心裡不由得一顫,他大聲道:“不要!”
他離她最近,一個縱身便去拉了她,她卻已從懷裡的掏了九轉奪命針,極快的朝他射去,他伸手一拂,竟將九轉奪命針全拂在了手上,那針的力道極強,縱然被他的手拂的改變了方向,那數百枚針卻大部分都刺入了他的胳膊之中,深可入骨。
他卻用那支手一把拉住了她的手,他的臉因爲劇痛而變了形。
與此同時,秦解語和鬱夢離都奔了過來,鬱夢離一把拉住了明雲裳的另一支手,而秦解語的長劍揮下,一劍便斬斷了容景遇拉着明雲裳的那條手臂。
所有的一切都發生在電光火花間,鬱夢離拉着明雲裳躍上山崖時,容景遇的那條斷臂還牢牢的抓着明雲裳的手,鬱夢離看了那條手臂一眼,這纔看到那條手臂上竟滿是銀針,他的眸光頓時深了些。伸手將那容景遇的斷臂拉開,然後柔聲問道:“你沒事吧?”
明雲裳笑着點了點頭,鬱夢離伸手解開了她的啞穴,而她此時才發現他的身上滿是血腥的味道,只是那些鮮血卻不知道是他的還是別人的。
而秦解語方纔只斬斷容景遇的手臂並不沒有刺他的身體,便是怕殺了容景遇而容景遇拖明雲裳墜崖。
容景遇斷了一臂,身子卻極快躍上了一旁的巨石,他的鮮血頓時灑了一地,他伸手止住手臂上的穴道,然後大聲道:“雲裳,你纔是最狠的!”
明雲裳一時間對他也不知道說什麼,他是個變態,對她卻也真有一分愛意,否則的話,他就不會來救她,他若是不救她,便不會被秦解語斬斷手臂。
鬱夢離冷着聲道:“容景遇,你今夜必死無疑!”
山風吹過容景遇染血的白袍,此時彎月已升至半空,月華皎潔,他淡淡地道:“很好,今日裡我也想看看你到底有怎樣的本事!”
秦解語的眸光微深,也不說話,挺劍便朝容景遇刺了過去,容景遇輕輕一避,秦解語一劍刺空,另一劍又刺了過去,容景遇的手指一揚,一股劍氣自他的指尖溢出,秦解語識得厲害,身子凌空而起,站在懸崖邊上。
“斷魂指!”秦解語的臉上滿是驚訝道:“義父竟將這門功夫傳給了你!”
魔教有三門絕學,吸魂**、驚天掌和斷魂指,三種武功,各有千秋,但是卻以斷魂指最爲霸道。封印在明雲裳體內的是吸魂**,秦解語學的是驚天掌,容景遇竟會斷魂指。
容景遇淡淡地道:“對義父而言,你不過是載體,而我纔是繼任魔教之人!”
秦解語的眸子一紅,鬱夢離對這件事情也知曉一二,此時聽到秦解語的話頓時臉色微微一變,卻緩緩地道:“如此倒公平了,我們都受了傷,你也佔進了先機,是一決生死的時候了!”
“你覺得你有那樣的機會嗎?”容景遇冷笑道:“我曾交待過,若是到戍時未你並未點燃大炮的話,紅依便會點燃另一枚大炮。算一算,你們如今只有一刻鐘了!”
“足夠了!”鬱夢離的話一說完便將明雲裳放下,身子騰空而起,長劍夾着勁風朝容景遇捲去。
與此同時,秦解語的大手伸進懷裡,掏出一個大餅,然後便直直的朝容景遇砸了過去,那枚大餅硬如鐵塊,被秦解語這麼一扔便有了無上的威力,夾着凌厲的勁風便攻了過去。
容景遇的手指輕彈,一股真氣便將那個大餅給彈飛,正在此時,鬱夢離的劍也到了,大餅的碎屑也朝他砸了過去,他的劍一揮,將那些碎屑盪開,只是如此一來,他的身形也受阻,一個側空翻便落在了巨石的另一側。
巨石雖大,上面卻也只有一丈見方,三人相隔的倒也不遠。
明雲裳就站在巨石下,她的心裡不禁有些緊張,她沒有武功,回不到另一邊的平地,此時站在那裡,可以看到三人打鬥的情景,此時見三人站立,被月光一照,便有了一分慘烈和肅穆之色。
她的心裡有些警張,她知道眼前的三人都是當世絕世的高手,雖然容景遇斷了一臂,可是鬱夢離也受了不輕的傷,雖然她沒有看到秦解語的傷勢,但是見他方退後時晃動的身形,她便知道他也受了不輕的傷。
鬱夢離和秦解語兩個打容景遇一個,在這樣的山崖之上,她不知道有多少的勝算。
容景遇的手一擡,微笑道:“來吧!”
秦解語不語,長劍出鞘,盪出如虹,容景遇嘴角含笑,手指輕點,那把盪出去的劍便直直的朝秦解語蕩了回去,秦解語伸手一接,那劍便極爲詭異的換了個方向,然後直直的朝他的手的折了過去,將他的右手砍傷,然後墜落了懸崖,秦解語的身子晃了晃,險些便墜了下去,鬱夢離伸手一把將他拉住。
容景遇淡淡地道:“你應該知道的斷魂指你的驚天掌的剋星。”
秦解語不語,鬱夢離冷笑一聲,長劍挽起數朵劍花,然後朝容景遇攻了過去,他這一招夾了雷霆之勢,容景遇識得厲害,手指間蕩起數股真氣先朝鬱夢離彈了過去,鬱夢離一一避過,容景遇的手一側便去奪鬱夢離的劍,鬱夢離的眸光一冷,左手化掌,直直朝容景遇砍去。
容景遇失了一臂,當下招式用老,無所適從,當上重重一跺腳,大石一抖,鬱夢離的身子一晃,他險險避開了那一掌,秦解語的左手也朝容景遇劈來,他這一劈夾了十成的功力,容景遇的身子一矮,便從鬱夢離的身邊滑了過去,鬱夢離的劍朝他刺來,容景遇的身子再矮一分,鬱夢離的劍便刺了空。
秦解語的手掌化刀朝容景遇的身上砍去,容景遇就地一滾,險險避開,秦解語的手劈在了巨石之上,巨石傳來了一聲悶想,他那一掌竟將巨石劈開了一道縫。
“好霸道的掌法,果真是開刀劈地!”容景遇站在崖邊道。
明雲裳就站在巨石的下方,巨石一裂開,便有灰塵落了下來,她看了一眼巨石,知道巨石很快就要滾落,而巨石一旦滾落,她只怕會被巨石壓死。
她的眸光轉深,她如今無從逃脫,心已提到了嗓子眼,卻知道此時是無論如何也不能呼救,因爲呼救會亂了鬱夢離的心。
鬱夢離見這樣打下去也不是個事,如今只能速戰速決,而今日見到的容景遇,比他之前在澄陰山遇到的要厲害的多,想來自那次分開之後,容景遇用心練過武功。
他沒有多想,長劍又刺了過去,秦解語和鬱夢離想的幾乎一致,兩人加緊了攻勢,容景遇的武功再高,也不是這兩人聯手的對手,只是今日裡他佔盡了便宜,他縱然斷了手,但是內力並沒有損耗,反而因爲斷手將他的斷魂指的功力提升到了極限。
而他的武功在不開闊的地方打起來極佔優勢,秦解語和鬱夢離的武功在這塊巨石之上根本就施展不開,三人這番鬥起來實在是難分難解。
明雲裳聽到那巨石在三人的打鬥下,那裂縫越裂越寬,而三人打鬥之時,掌力腳力所到之處,更是加快了那塊巨石的裂開。
如此打鬥了約莫小半刻鐘,東方的天空又燃起了一枚煙花,鬱夢離的嘴角微勾,容景遇的臉色微微一變,鬱夢離長劍挽起一條如牆一般的光華,直直的朝容景遇壓了下去。
正在此時,巨石崩裂,一聲巨響傳來,容景遇所站的那塊石頭朝下壓去,而明雲裳此時就那塊石頭的下面。
鬱夢離頓時大驚,他想也不想便朝明雲裳奔去,而他不管速度有多快,都不可能在巨石壓下的那一刻將明雲裳從石頭裡拉出來,而且這中間還有夾着一個容景遇。
明雲裳知道她這一次必死無疑,那樣的巨石壓下,她沒有一分活命的機會。
她閉目待死,一雙手卻將她拉着她朝上空飛去,她忙睜開眼睛,卻看了容景遇那張含笑的臉,他輕聲道:“雲裳,碎盡半生光華,今生我再不欠你的了!”
他的心在這一刻很是安寧,他以前曾後悔也恨自己愛上明雲裳,若非那分情意,他斷斷不會如此被動,走到這一步,可是現在卻一點都不後悔,愛了便是愛了,又有什麼好後悔的?
明雲裳愣了一下,她的身子已被鬱夢離接住,而此時容景遇因爲拉她用盡了全力,身子已被巨石壓下,隨着巨石一起滾落了山崖。
正在此時,忽聽得對面的山峰傳來女子的慘叫聲:“二少爺!”
明雲裳扭頭一看,見那身形分明就是琴奴,她慘叫一聲之後,竟也跳下了山崖。
明雲裳的心裡一時間滿不是滋味,一時間卻又想不通容景遇爲何這緊要關頭拼死救她,當時他若是不管她,依着他的功力,縱然那塊巨石滾下來他也能施展輕功飛到對岸的山崖。再看到琴奴跳崖的情景,她不由得嘆了一口氣。
情深不壽,這個結局對琴奴而言許是好事。
鬱夢離抱着她極快的躍到了對面的山坡之上,秦解語也隨過來,三人腳才沾地,那塊巨石已徹底碎開,石塊紛紛朝兩邊的山崖滾落。
明雲裳知道這樣的石頭滾落下去,就算是容景遇武功再高,再機變,也斷然沒有生還之理。
她輕輕靠在鬱夢離的肩頭,他輕輕咳嗽了一聲,她忙問道:“你沒事吧?”
“沒事,我們先回去。”鬱夢離緩緩地道。
明雲裳輕聲問道:“大炮和火藥如何處置?”
鬱夢離淡淡地道:“琴奴到這裡來,就表示紅依找到了她,並且打敗了她,所以京城的危險應該解除了。我雖然並不知道容景遇的計劃,但是看到軍機處被炸成平地時,我就知道依容景遇的性子,必定有連環計,所以我追你之前就命人去尋整個京城是否還有火藥,如今看來應該沒事了。”
明雲裳聞言輕輕鬆了一口氣,卻又問道:“容景遇只是炸了軍機處嗎?”
鬱夢離淡淡地道:“當然不止這樣,他不知怎的和天順帝聯繫上了,軍機處一被炸,京城中擁護天順帝的勢力便衝進皇宮來救他。”他的話很淡,可是方纔發生的事情卻無比慘烈,容景遇爲了阻攔鬱夢離,將所有的高手都傾巢而出,這才拖住了鬱夢離和秦解語良久。
明雲裳的眸子微微一眯,難怪鬱夢離離開的那麼匆忙,今日裡根本就是另一番較量,她輕嘆了一口氣道:“阿離,你說容景遇爲何要救我?”
“他知道他今日敗了必死無疑,而你又是個心軟的,所以他想用他的死打動你的心,讓你以後都記住他。”鬱夢離淡淡地道:“你若真把他的死放在心上,那麼他就贏了。”
明雲裳笑了笑道:“他說他愛我。”
“他的話能信嗎?”鬱夢離淡淡地道。
明雲裳咧嘴一笑,她從不信容景遇的話,但是這一次卻信他是愛好的,只是那又如何,她從未愛過他,他的死縱然讓她的心裡有些振憾,但是她知道只要過段時間,她便會忘了這件事情。
她輕聲道:“今日容景遇給我講了一個故事。”
“哦?什麼故事?”鬱夢離輕聲問道。
明雲裳把容景遇和素素的事情說了一遍,鬱夢離淡淡地道:“其實容景遇錯了,那天晚上把容景遇調走,引先帝到那裡的人是天順帝,素素對他一心一意,她知道她這一生都毀了配不上容景遇,所以就編了瞎話,容景遇走後,她服毒了。而將容景遇弄到妓院裡去,也是天順帝向先帝進的讒言。”
明雲裳愣了一下道:“你怎麼知道這些的?”
鬱夢離淡淡地道:“事發之時,我也在旁邊,當時我本有其它的計劃,可是見到天順帝動了手,我便沒有出手。”
明雲裳的眸光頓時深了些,鬱夢離輕聲道:“素素是被容景遇親手殺的,他卻告訴你他趕到的時候素素已經死了,這樣的話容景遇也曾對我說過,靈樞說他有可能不是在騙我們,而是在騙他自己,他自己將殺素素的事情全部忘記了。”
明雲裳長嘆了一口氣,真沒有料到事情的真相竟是如此,她忍不住又問道:“素素到底是誰?”
鬱夢離的眸光幽深了些道:“是戰天南的親妹妹,我的表妹。”
明雲裳聞言眼睛瞪得極大,鬱夢離又輕聲道:“容景遇當時殺了素素之後,然後衝到戰天南的家裡,把戰天南一家一百三十八口全部殺光,然後他又回到了那間船倉,他的記憶似乎連這一段都沒有。”
“你當時看到這些爲何不阻止?戰天南呢?”明雲裳忍不住問道。
“戰天南出徵未歸,我當時身體不好,以我的武功攔不住發了瘋的容景遇。”鬱夢離輕嘆了一口氣。
明雲裳聞言頓時不知道說什麼好,鬱夢離輕聲道:“天順帝因爲設計了這件事情,怕戰天南查到戰府被滅門是因他而起,所以戰天南那一次還朝之後,便被天順帝將兵權盡數收回,並讓他解散了烏風鐵騎。”
明雲裳沒料到這前面竟還有這樣一場恩怨,她忍不住問道:“戰天南知道嗎?”
“應該知道一些。”鬱夢離輕聲道。
明雲裳又問道:“當時容景遇只是先帝的外室生子,應該沒有什麼地位,天順帝爲何要算計容景遇?”
“那是因爲容景遇之纔在天順帝之上,雖然地位不高,但是很討先帝喜歡,先帝數次有意讓容景遇做太子。”鬱夢離輕聲道:“自從那件事情之後,容景遇就徹底消沉,也徹底不問任何京中之事,這些舉動倒讓天順帝放了心。”
明雲裳長嘆道:“天順帝真是該死!”
鬱夢離只是緩緩一笑,然後長嘆了一口氣,萬丈紅塵,萬千算計,誰纔是真正的贏家?
秦解語就在馬車裡聽着,他的眼睛微微閉着,想到他小時候和容景遇在一起的事情,他清楚的記得以前的容景遇根本就是一個極善良的少年,雖然有手段有心機,但是人並不壞。卻自從七年前性情大變,他以前想不明白容景遇怎麼會變成那樣,此時聽到鬱夢離和明雲裳的對話,他似乎是明白了什麼。
他心裡煩悶,又從懷裡取出那支劣質的笛子,有一聲沒一聲的吹着他娘教的那首曲子。
明雲裳和鬱夢離對視一眼,兩人都不再說話。
京城裡容景遇的確是埋了不少的火藥,只是那些火藥全部都找了出來,然後鬱夢離命人將那火藥全運出了京城,散開扔在山裡。
容景遇帶來的那些人馬,在鬱夢離的鐵甲衛和莫揚帶來的武林高手的合擊下,盡數消滅於京城的巷道之中。而那些試圖扶天順帝上位的那些士兵,也被宇文乾和寧遠全部劫殺。
京城自此安定。
而容景遇在黃土關的那些人馬,就在容景遇大鬧京城的那天晚上,也向京城進攻,卻遇到了安靜波和戰天南的人馬,再加朝庭士兵抵抗,在黃土關前展開了一場劇烈的戰鬥。
最後,言衛被斬於馬下,容景遇的人馬一潰千里,盡數被鎮壓。
千赫草原早已被魔教佔領,燕姜部也已盡數臣服。
這一日,戰天南率部而歸,京中百姓出城十里相迎,以瞻一代戰神的絕代風采,安靜波策馬與他並騎,見他始終冷着一張臉,沒有一分浮躁,對於那些歡呼並沒有半點放在心上,她的眉毛揚了揚,覺得他的優點越來越多。
戰天南見她看他,只是掀了一下眉毛,而後便將頭扭了過去,這幾個月來,兩人一起並肩做戰,他心裡倒更加喜歡她了。
兩人走到城門口時,見鬱夢離和明雲裳侯在那裡等着他們,戰天南見兩人那般站在那裡,端端是一對壁人,他的心裡看到這樣的情景心生歡喜,她安好而幸福,他也就開心了。
兩人緩緩下馬,戰天南的眸光微深,然後朝鬱夢離行了一個大禮:“參見蘭陵王!”
鬱夢離明白他的意思,將他扶起來道:“侯爺不必多禮,此番辛苦了!”
戰天南淡淡地道:“平亂本是武將的本份。”
明雲裳微笑着道:“侯爺平安回來便好,如今倒顯得越發的精神了。”
戰天南看着她微微隆起的腹部,有些好奇的道:“幾個月呢?”
“五個多月了!”明雲裳笑着回答。
戰天南伸手便想去摸她的肚子,卻被安靜波一巴掌便拍下去道:“謹相面前,休得無禮!”
戰天南白了她一眼,見四周百姓都在看着,當下淡淡一笑道:“我只知謹相是男兒身,不想竟是個女子!我佩服的緊!”
明雲裳聽他把話說得那麼官方,想到當初兩人的事情,一時間心裡有了萬千感觸,當下嘴角微揚道:“無妨,本相已在宮中設宴爲侯爺洗塵,侯爺請!”
戰天南輕輕點頭。
一行人進宮之後,酒宴早已備好,宴請了文武大臣,裡面一片熱鬧。
戰天南的心卻並不在酒宴之上,他今日見明雲裳較往日豐盈了不少,他的心裡既開心又失落,望着滿宮的繁華卻暗生愁緒,他一帶兵馬歸朝,整個蒼瀾便恢復了一片太平。
而皇宮盡在鬱夢離的手中,日後意味着什麼,戰天南心裡也很清楚,他和鬱夢離自小一起長大,自是知道鬱夢離的本事,知道鬱夢離必定比天順帝更適合做皇帝。只是但凡皇帝就少不了三宮六院,依着明雲裳的性子又如何能受得了?
他有些替明雲裳不平,只是卻又無能爲力,此番坐在那裡,便有些不是滋味了,他氣悶悶的連喝了一大壺酒,安靜波看到他的樣子心裡也有些不是滋味,這段日子和他相處,她早對他芳心暗許,可是他的眼裡始終只有明雲裳。
這一頓酒安靜波也吃的沒有半點味道。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明雲裳有些乏了,鬱夢離扶她去休息,沒料到走下來時一個宮女端着一盤菜走了出來,由於走的匆忙了些,沒看到明雲裳,直直地進她撞了過去,鬱夢離眼疾手快的一把拉過她,那盤菜便全倒在了他的身上,只有一點湯汁濺到了明雲裳的繡鞋上。
那宮女早嚇得跪倒在地,鬱夢離淡淡地道:“起來吧,遲些罰你把整間宮殿打掃一遍!日後長些記性,不可如此冒失!”
這事若是的攤在天順帝時是要砍頭的,那宮女聽鬱夢離只罰她打掃宮殿,忙跪下謝恩。
明雲裳見鬱夢離的衣服上滿是污物,取出帕子欲爲他擦拭,而他卻早已蹲下去,將濺在她鞋子上的菜湯用帕子擦盡。
滿朝文臣見些情景都愣了一下,這段日子他們都見識到了鬱夢離的手段,此時的鬱夢離雖然沒有稱帝但是權利卻已和皇帝一樣,竟能彎下腰爲妻子擦鞋上的油污!衆大臣頓時知道在鬱夢離的心裡,明雲裳怕是極重要的。
戰天南看到宮女差點撞上明雲裳,本想衝上前罵鬱夢離幾句,只是他才一走過去,卻看到鬱夢離爲明雲裳擦鞋,他頓時便呆在了那裡,想要罵鬱夢離的話全部都吞了下去。他是男子,知道一個男子若不愛一個女子,是做不出這樣的事情的,而鬱夢離做得如此自然,想來是平日裡也習慣於這樣照顧明雲裳。
他自問就算是他和明雲裳在一起,在那些細微處也絕對沒有鬱夢離做得好,論武功他打不過鬱夢離,論手段他耍不過鬱夢離,縱然他覺得在容貌上他要強過鬱夢離,卻又覺得若是論做丈夫的話,他也比不過鬱夢離,敗在鬱夢離的手上,他心服口服。
而如今他的心裡已有安靜波,有些事情也可以完全放下了。
戰天南長嘆一口氣,告訴自己應該放下了,當下轉過身便走了出去,他施展輕功奔出了皇宮,然後隨意尋了間民房的房頂坐了下來。
他才一坐下,便見到安靜波竟也跟來了,他看了她一眼道:“你來做什麼?”
“向你辭行的。”安靜波淡笑道。
戰天南愣了一下後道:“你要去哪裡?”
“我本是山中人,捲入朝堂已經是不該,如今事情已了結,我自該回去了。”安靜波一本正經地道:“和你也算並肩做戰了這麼久,所以來向你辭行。”
“和你家妹子說了嗎?”戰天南問道。
“席間的時候就告訴她了。”安靜波微笑道。
席間戰天南的確曾見安靜波和明雲裳說話,他想了想後道:“一路順風。”
安靜波看了他一眼道:“若有人願意娶我的話,我也可以留下來的。”
戰天南眨了眨眼道:“有人敢娶男人婆嗎?”他的心裡滿是歡喜,他知道他惹她生氣了,可是她的心裡卻是有他的,今日這一問不過是他的打趣之語。
安靜波聞言眼裡有一抹怒氣,這渾蛋果然是給他三分顏色就能開染坊,他竟還這樣說話,她冷笑道:“這裡只有你一個男人。”
戰天南不鹹不淡地道:“我又不娶你,你跟我說這些做什麼?”
安靜波覺得和他說這些話能把她氣死,她輕哼一聲扭頭便走。
戰天南一把拉住她道:“你的話還未說完!”
安靜波把牙一咬,然後極快的轉過身,如餓狼一般便朝戰天南的身上撲去,戰天南退了一步才站穩,她的脣卻已吻上了戰天南的脣。
戰天南的眼睛頓時瞪得極大,心裡滿是歡喜,手輕輕攬住了她的纖腰。
安靜波卻已在他的脣上重重的咬一口,他皺眉,她一個轉身便已在十步之外,然後輕哼一聲道:“行,你不娶我,我娶你,一個月之後我帶人上門提親!”
戰天南愣了一下,安靜波卻已施展輕功消失在黑夜裡。
戰天南伸手摸了一下他的脣,他的嘴角微揚,輕罵道:“野貓!”心裡卻又有些歡喜,卻還是對着安靜波消失的方向大聲道:“我娶你,纔不會嫁你!”
天順帝原本就有病得不輕,在容景遇墜崖之後他的病也就更重了,他知道他這一病怕是再難好了,他思前想後,越想越是不甘心,他不甘心將他處心積慮得到的皇位拱手讓人。只是如今大局已定,他已無力迴天。
他這一日突然想到了什麼,當即便命人將鬱夢離尋來,鬱夢離行過禮之後道:“不知皇上找臣有何事?”
天順帝冷冷地道:“何事,你當我不知道你看到朕這副病秧秧的樣子心裡開心的緊!”
鬱夢離不語,天順帝又道:“朕雖然恨你,但是也很佩服你,只是你如今這般守着整個王朝卻不稱帝,可是在等朕死?”
鬱夢離淡淡地道:“臣本無意於君王之位,做到如今不過是爲了自保罷了,如今自保有餘,又何需稱帝?”他的話是這樣說,卻也知道一直這樣下去,不是一件好事。
天順帝看着他道:“你的話說的是極爲好聽,可是朕並不信,天下間的男兒,哪一個不想做皇帝?”
“皇上這麼說可是準備將皇位傳於我?”鬱夢離淺笑着問道。
天順帝冷笑道:“你的狐狸尾巴終於露出來了,原來打的是這樣的算盤,朕可以將皇位讓給你,但是你必須答應朕一件事情,那就是好好的待朕的兒子!”
“他們本是我的侄兒,我自會好好待他們。”鬱夢離緩緩地道。
天順帝的眸光深了些道:“最好記住你的承諾,否則朕就算是化做厲鬼也不會放過你!”
鬱夢離淡淡地道:“皇上放心,等我稱帝之後都會給他們爵位。”
天順帝的眼睛微微合上,輕輕擺了擺手,然後喚來了李大學士寫退位的詔書。
詔書寫好之後,天順帝第二日李大學士當着滿朝文臣的面宣讀了退位的詔書,那份詔書先是寫了他這一生的功績,然後又說了他這一生的錯處,最後是:“朕自覺德行有虧,如今病體沉苛,更是無力打點朝政,幼子年少,難以挑起治過大任。朕決定效仿古人,退位讓賢,首輔明雲裳,雖是女兒身,卻聰明絕倫,南下賑災,實施新政,燕州平亂,功績卓然,且性情大度,爲人坦蕩,體恤百姓,思憂天下,實有治國之大才!故朕決定將皇位禪讓於明雲裳,望朝中大臣如輔佐朕一樣輔佐明雲裳!”
李大學士唸完之後,臉上也滿是驚訝。
此詔書一念,滿堂譁然,明雲裳因爲知道今日裡天順帝要宣讀讓位詔書,心裡替鬱夢離開心,所以也挺着大肚子前來上朝,沒料到卻聽到這驚天動地的詔書。
她不得不佩服天順帝,竟寫出這樣的一份詔書,這份詔書在這個男尊女卑的朝代,絕對如驚雷一般在朝中大臣的頭頂轟過。
她早前就覺得天順帝不會那麼好意,真的讓皇位讓於鬱夢離,只是又覺得事到如今,天順帝也翻不出什麼浪花來了,所以也沒有多加防備。沒料到天順帝倒好,竟讓李大學士當朝讀了出來。
一時間,大殿裡一片寂然,衆大臣都回不過神來,沒人知道是該向明雲裳跪拜還是反對。
戰天南聽到詔書雖然有些吃驚,心裡卻又覺得甚是開心,明雲裳做了皇帝,鬱夢離往後便不可能三宮六院,也不可能再娶妻,天底下便也再也沒有人能欺負得了明雲裳了。
他心裡歡喜,當下挑釁的看了鬱夢離一眼,然後跪倒在地道:“參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朝中大臣見他跪倒,一個個眼睛都瞪圓了,戰天南是何等的人物,以前見到天順帝也沒有如此溫順過,今日裡竟朝一個女子跪下,竟真的願意擁她爲帝!
鬱夢離的嘴角微勾,昨日裡天順帝說要傳位給他的時候他就覺得有些奇怪,詔書寫好之後,他曾親眼看過,天順帝罪己的話寫完之後便是禪讓之辭,而今李大學士這般念出來便知道天順帝早有所備。
而這樣的禪讓詔書一出來,他也不能反對,如果這麼多的大臣都在,這些人裡還有一些是支持天順帝的。他一旦反對,便是違了聖意,他就要坐牢了奸臣之名。而那個被天順帝傳位之人還是明雲裳,天順帝這一步棋是在做困獸之鬥,天順帝知道明雲裳也是個有野心的,只要他不相讓,有這分詔書在,他和明雲裳必會生隙。
只是天順帝還是算錯了,對他而言,是他做皇帝還是明雲裳做皇帝並沒有本質的差別。
皇位於他,從來都不是最重要的,他只想守在她的身邊,與她一起笑看雲捲雲舒。而她當皇帝,也可省卻一些麻煩,比如說她再也不用擔心他納妃之事。
鬱夢離跪倒在明雲裳的面前道:“吾皇萬歲萬萬歲!”
明雲裳被他這一跪嚇了一大跳,卻也明白他的意思,天順帝這樣安排詔書,她如今這個皇帝是做也得做,不做也得做了!
朝中大臣頓時全部跪倒在地,山呼萬歲。
明雲裳聽到那些稱呼,心尖兒也是顫的,這叫什麼事?有沒有搞錯?她以前想過要把天順帝拉下馬,卻並沒有想過想做皇帝,之前在魔教的時候,那些教徒嘴裡一直說要光復大來,可是她只想過將天順帝拉下馬之後讓鬱夢離做皇帝,她做個皇后什麼的就夠了!
卻沒有料到,天順帝算計來算計去,竟讓她做皇帝!這也太搞了吧!
她伸手將鬱夢離扶起來道:“蘭陵王才高八斗,心繫天下,比本相更適合當蒼瀾國的皇帝。”
“皇上不必過謙。”鬱夢離微笑道:“皇上爲相之一時的才情羣臣有目共睹,臣自愧不如!”
他這麼一說,滿臣文武大聲道:“皇上之才,天下無二,皇上之德,民心所歸!請皇上以沒山社稷着想,萬萬不要推辭!”
這些話原本是有鬱夢離的人爲他準備的,如今見鬱夢離真心擁明雲裳爲帝,便全部用在了她的身上。
明雲裳沒有心理準備,當下極沒出息的嚥了咽口水,鬱夢離輕聲道:“裳裳莫怕,日後我都會在你的身邊。”
明雲裳深吸一口氣道:“既然如此,那朕便當這個皇帝了。”她從不緊張的人,此時也有些緊張,這句話說的也遠沒有她往日的水準。她沒有料到她穿越到這個時空,竟成了開天劈地唯一的女帝!
鬱夢離聞言眼裡滿是笑意,往後的人生他們再不用擔心其它的事情了。
天順帝在病榻上問身邊的太監道:“今日朝堂之上如何?”他對這件事情極爲關心,心裡也極爲得意。
他知道在這個皇權至上的朝代,縱然他病得要死不活了,可是他還是皇帝,他讓位的詔書也就顯得極爲重要。
鬱夢離嘴裡說愛着明雲裳,怕也是經不起任何考驗的。而明雲裳也是個極有野心的,嘴裡說愛着鬱夢離,對這片江山也是有些念想的。
天順帝想起他今日安排的事情,自己都覺得極爲高明,只要明雲裳和鬱夢離因爲皇位生了隙,那麼他的子孫就還有機會稱帝。
他做了這麼多年的皇帝,對於權利的運用已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他疑心病甚重,所以猜測人心的本事也是一等一的厲害,最懂得利用人性的弱點。
那太監是天順帝身邊的唯一的心腹,當下抹了一把淚道:“皇上,鬱夢離當朝擁明雲裳爲帝,朝中大臣都認同。”
天順帝笑道:“不過是在做樣子罷了,鬱夢離又如何肯屈於女子之下?”他是無論如何也不會相信一個男子願意屈居於女子之下,他覺得他的計謀已生了效,心裡更加得意,這世上不會有人逃得過權利的誘惑。
那太監輕聲道:“可是鬱夢離當朝將所有的兵權讓了出來,由於軍和戰天南等人統領,明雲裳不允,只收了他三分之一的兵權。”
天順帝聞言坐起來怒道:“鬱夢離真是個沒有骨氣的男子,竟對女子稱臣!讓男子漢的顏面何存?”若鬱夢離這樣的做的話,那麼就是真心擁明雲裳爲帝了,這一切怎麼會變成這副樣子,他無論如何也不願相信這個事情!
那太監又道:“皇上切莫生氣,也許這只是一個幌子罷了!”
天順帝搖了搖頭,一口鮮血從他的嘴裡噴出來道:“這不是幌子,朕的離間計用錯了地方!”他怒到極致,也絕望到了極致,這世上真有爲了對方放棄天下的愛情嗎?
他如何願意相信這樣的事實!
他的心裡有太多的不甘,更是恨明雲裳和鬱夢離入骨,當下一口鮮血從他的嘴裡噴了出來,劇毒暴發,他的眼睛瞪得極大,手高高伸手,滿臉都是痛苦。
他這段日子入夜之後腹痛難忍,體內餘毒積聚,若不是他的心裡有太多的不甘,早已死去,此時他只覺得他的肚臍眼處似有什麼東西爬了出來,他覺得他的五臟六腑都已爛掉。
他再次噴了一口鮮血,頓時便嚥了氣。
天順帝病歿,明雲裳即位,改國號爲大同,史稱同太祖,自她即位後,蒼瀾國女子地位高了不少,更是撤消了所有對於女子的禁令。
她即位之後,便大赦天下,將魔教的那些屏風全部找到後,一半充盈國庫,以賑北方之澇災。
由於她登基之前,連年災禍,她一方面執行新法,一方面採用休養生息之計,短短數載,整個蒼瀾一片勃勃生機!
明雲裳即位之後,立鬱夢離爲相,助她處理國事,同時扳下聖詣娶他爲皇夫,婚期就在一月之後。
鬱夢離聽到那個聖詣心裡想笑,她倒是很懂得利用職權,早前說要娶他,他覺得不過是兒戲罷了,如今倒成了真。
近日喜事連連,玫瑰順利的爲北王生下了一對龍鳳胎,北王欣喜若狂,在北王府裡擺起了流水席,廣散米糧。
明雲裳去看玫瑰,她如今已是女帝,玫瑰見到她想要行禮,她一把扶住玫瑰道:“那些虛禮就免了,這裡又沒有外人。”
玫瑰含笑道:“你如今已是一國之君,不比早前了,要是讓御史看了去,少不得又得說我缺乏禮數。”
明雲裳嘆了口氣道:“世人皆說當皇帝很痛快,卻不知道各中滋味並不好,我倒懷念以前的日子。”
玫瑰失笑道:“你是歷史上的第一個女帝,可得讓我們女子過得更好。”
明雲裳含笑應了下來,她登基已有數日還是不太適應這前呼後應的生活,她從北王府出來之後,突然想回謹府看看,她才一下轎,便聽得裡面傳來了紅依的怒吼聲。
明雲裳愣了一下,透過門縫往裡一看,卻見紅依抓着鬱南的袖子道:“你個無情無義的薄情郎,今日若是不把事情給我說清楚了,我就剁了你!”
鬱南對她有些理虧,他抱拳道:“我知道我對不起你,你要打要罵悉心尊便!”
紅依聞言更加惱火,她怒道:“現在打你有個屁用,我的名節都快被你毀了!你說,你該怎麼賠償我!”
明雲裳見紅依的樣子甚是兇悍,倒覺得有些好笑,便繼續躲在那裡看,她的眼睛轉了一圈,在秦解語的耳邊說了句話,秦解語的眉頭微微皺起。
鬱南的頭微微低下來道:“我上次給你送鳥蛋的時候就是告訴你我們之間不可能,那些鳥蛋全部都是孵不出小鳥的蛋,雖然世子曾給我們訂了親,但是我真的不太喜歡你!”
“你不喜歡我爲何當初不直接拒絕?”紅依暴怒道:“那麼長時間才拒絕你到底是什麼意思?”
鬱南輕聲道:“我在沒有遇到阿曼之前覺得你是極不錯的,所以世子指婚的時候我並沒有拒絕,可是我遇到阿曼之後,我才知道什麼是真正的愛情。”
“誰是阿曼?”紅依叉着腰無比兇悍地道。
鬱南輕喚了一聲,便見得一個身段苗條膚色微黑的女子從門後走了出來,那女子論模樣不如紅依,衣着也極爲普通,只是一雙眼睛甚是靈動,他上前拉着她的手不鬆手。
紅依愣了一下後道:“她就是阿曼?”
鬱南輕聲道:“她是宿州獵戶的女兒,那些鳥蛋都是阿曼養的鳥下的蛋,阿曼最擅長養鳥了,她養的鳥只只靈動無比……”
“閉嘴!”紅依不想和他討論阿曼是如何養鳥的,她瞪大眼睛看着阿曼道:“敢搶我的男人,走,單挑去!”
阿曼見她極爲兇悍直接躲到鬱南的身後,鬱南嚥了咽口水道:“這事都是我的錯,你有氣衝我撒,不要爲難阿曼!”
紅依看到他這副樣子氣上加氣,她咬着牙道:“你認識她多長時間呢?”
“一年零二十一天。”鬱南輕聲道。
紅依怒道:“我們認識多長時間呢?”
“好像是十一年吧。”鬱南答道。
紅依跳着腳道:“十一年的感情敵不過一年零二十一天?”
鬱南很老實地道:“感情這事和認識的時間長短沒有絕對的關係,我記得和阿曼認識的詳細時間,可是和你認識的時間卻連個大概也記不清了。”
紅依聽到他這句話呆了呆,秦解語從明雲裳的身後跳出來道:“他記性不好別理他,我記得見到你的時候是兩年零三個月零五天。”
紅依覺得面子又回來了,她伸手拉着秦解語的手道:“看到沒有,我不是沒有人要,也有人喜歡我!”
秦解語由得她拉,一邊吃着牛肉一邊道:“不過我更記得那天摸到你胸的日子,你什麼時候再給我摸摸?”
此言一出,四下俱靜,紅依的臉紅得像布,鬱南忙道:“原來兩位已經發展到這一步了,實在是可喜可賀!我和阿曼等着喝兩位的喜酒!”
他的話一說完,怕紅依再找他麻煩,拉着阿曼溜之大吉。
紅依氣得想吐血,怒道:“秦解語,你出來摻合個屁啊!看到我被人拋棄你很開心嗎?”
秦解語淡淡地道:“是啊,雲裳說鬱南想要摸你的胸,可是你的胸已經被我摸過,其它人不能再摸了。”
明雲裳聽到秦解語的那句話直撫額,這個缺根筋的少年實在讓人無語,她見紅依朝她看過來,她輕咳一聲道:“你們慢慢聊,朕還有事先回宮了。”
紅依欲哭無淚,秦解語卻一直盯着她的胸看,她被看得火冒三丈,一巴掌就朝秦解語扇了過去,秦解語一把抓住她的手語出驚人地道:“我們成親吧!”
紅依愣了一下,秦解語歪着頭道:“我要做個有責任感的男人。”他心裡卻在想明雲裳對他說的話,若是他想經常摸紅依的胸的話,就要負責,就要將她紅依娶回家。
紅依難得聽到秦解語說出這麼正常的話,又兼受了鬱南的刺激,當下一咬牙一跺腳道:“好,我嫁給你!”
一月之後,女帝的大婚滿城慶賀,整個京城到處打燈結綵,一片喜氣盈盈。
和明雲裳同一天成親的還有秦解語和紅依。
某人卻沒有去參加女帝的大婚,而是守在萬戶侯府裡等人,只是等到月上中天,那個說要來提親的人卻沒有來。
戰天南暗罵:“女人說的話果然靠不住!”
他也有些惱自己,在家裡等安靜波做什麼?曾經他在淮水之畔等了她大半年,她卻是理都不理他。
他將包袱收拾了一下,決定去淮水找安靜波,只是才走到門口,一個酒罈子朝他扔了過來,他伸手一把接過,卻見安靜波滿臉通紅的站在燈籠下,扁着嘴道:“見過小氣的男人,卻沒見過你這麼小氣的男人,就算是嫁不了皇上,也不用連婚禮都不參加吧,不管怎麼說也該去祝福一下吧!”
戰天南見她今日竟着了一件連襟繡花邊的襖子,下身着一條長裙,滿頭的秀髮也梳了一個好看的髮髻,竟別有一番風情,他的心跳了一下,卻淡淡地道:“要你管!”
“你拿着包袱要去哪裡?”安靜波大着舌頭問道。
戰天南看了她一眼道:“提親去!”
安靜波藉着酒勁一把將他撲倒在地:“提個屁的親,從現在開始,你是我的人!”
戰天南想說就是去你家提親,只是話還沒有說出來,她的脣已吻上了他的脣,將他的話全部堵在了嘴裡。
明雲裳伸手挑開鬱夢離的紅蓋頭,見他絕色傾城,當即笑道:“我已經成了四次親了,第一次大婚夜被人擄走,第二次娶的是個女子,第三次娶的還是個女子,這一次也不知道有沒有娶對,來,讓我先驗驗身!”說罷,她伸手便朝鬱夢離摸去。
鬱夢離一把抓住她的手道:“不用摸了,如假包換!”說罷,他便吻上了她的脣。
正在此時,屋子裡卻傳來了淡淡的聲音:“肚子好餓!”
兩人都嚇了一大跳,卻見秦解語就坐在兩人喜桌吃着牛肉,臉上一點表情也沒有。
明雲裳皺眉道:“秦解語,今日不是你的洞房花燭夜,你跑到這裡來做什麼?”
秦解語一邊吃着牛肉一邊道:“你騙我說成了親就可以摸紅依的胸,可是她根本就不允,今天還罵了我一頓,說我根本就不懂什麼是責任,我當時就想揍她了,可是你以前說過揍媳婦的男人不是好男人,不能揍她,我也罵不過她,就看看你們在做什麼。”
明雲裳聽到他這句話便明白十之**他又在紅依的面前說漏嘴了,她前世一定是欠了他什麼!
她含笑道:“你現在也看到了,可以回去了嗎?”
秦解語眨了一下眼睛道:“今日拜堂的時候有人說**一刻值千金,今夜也叫洞房花燭夜,我想問問現在是冬天,爲什麼叫做**,還有,洞房是什麼?明明我們都在普通的房間裡,又不在山洞裡,爲什麼要叫洞房?”
明雲裳聞言想吐血,這小子是把她當做十萬個爲什麼嗎?
鬱夢離的眸光微動,笑得淺陌道:“這些事我改天跟你細說,如果你等不及你可以回去問紅依,她會告訴你的。”
“我問了。”秦解語悶悶地道:“她的臉紅了,又把我罵了一頓。”
鬱夢離的眉毛微微一揚後道:“你再回去問一遍,她應該會告訴你,咦,秦侍衛難道沒有聞到屋子裡有一股淡淡的香味嗎?”
秦解語的臉色一變,身子一軟便倒在了地上。
明雲裳愣了一下,鬱夢離微笑道:“早知道他會來攪和,所以早早備好了迷香。”
明雲裳的嘴角微揚,鬱夢離伸手一拎打開窗戶便將秦解語扔了出去,他回眸淺笑道:“娘子,我們繼續!”
秦解語摔在百花叢裡,紅依一把將他拎了起來,她實是恨鐵不成鋼,她當初怎麼就腦袋發熱願意嫁給他呢?洞房花燭夜裡跑到這裡來問明雲裳什麼是**什麼是洞房,簡直是丟人丟到家了!
她的眼睛微微一眯,然後陰森森一笑,一把將秦解語揹回了洞房,然後毫不客氣的脫光了他所有的衣服……
第二日一早秦解語寒着臉走到明雲裳的面前,明雲裳問道:“你不是要浪跡江湖嗎?你何時離開?”
“明天。”秦解語冷着聲道。
而他這個明天卻是遙遙無期,一晃便是無數個明天,他和紅依依舊守在明雲裳和鬱夢離的身邊!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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