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祖奶奶也要看見落落平安長大啊。”蘇北落一隻手握着那枚木盒,垂着眼,另一隻手緊緊的按在太后的手背上。
她能感覺得到,太后的生命力幾乎快要消失殆盡了,大概是在強撐着,想要將這件東西交到她手上。
“好孩子,好孩子-”太后一時間老淚縱橫,渾身都微微顫抖着,她像是累極了,又靠在牀榻上,喃喃道,“你母親可憐啊,都沒來得及見你一眼,孩子啊,將來無論發生什麼,都要記得你母親最愛的就是你呵-”
即便母女兩從未見過面-
她到現在都還記得,月兒當年那無助絕望卻又堅強的眼神,可惜作爲皇祖母,她卻是有心無力,眼睜睜的看着她踏上了一條不歸路啊-
還好,還好,小北落還活着,這大概是月兒此生唯一的眷念了罷。
“落落永記於心。”蘇北落幾乎是咬着脣,點了點頭,太后的氣息越來越弱了,像是在交代遺言一樣。
21世紀的蘇北落從未有過這種感覺,她幾乎不敢直視太后的眼,怕她一眼看去,皇祖奶奶便再也沒了生機。
這種感覺陌生又難受,蘇北落大概從未想過生老病死,這世上啊,終歸沒有長生不死,聚散分離不過是時間遲早的問題而已。
太后老眼渾濁着,又對墨瀾淵伸出顫巍巍的手,將他拉到自己跟前來,聲音沙啞的像是磨砂紙一樣,“孩子,哀家的小落落,可就交給你了-”
說罷,她便將墨瀾淵的手放在了蘇北落的手背上,老眼之中閃過一絲期待的眸光。
墨瀾淵緊緊的握住蘇北落的手,輕輕點頭,縱使風輕雲淡也無法將他此刻那有些難受的心情掩飾住。
這個慈祥的老人家,大概是他見過最和藹的老奶奶了。
他希望落落的身邊多些疼愛她的親人,他想給蘇北落的,是個完整的家啊-
“好,好啊—”太后笑着說,眼角是乾涸的淚痕,老眼裡僅剩的一點光芒也漸漸地熄滅掉了。
她的手越來越涼了,那溫度幾乎冰住了蘇北落的心,而太后的呼吸越來越輕,到最後終於化作虛無-
那隻枯枝般的手,便重重的垂了下去,像是一記重鼓,狠狠的敲在蘇北落的心頭。
“咚!”
她心中一空,鼻尖一酸。
“太后-”清荷嬤嬤更是直接跪倒在地,眼淚像是決堤一樣刷刷的往下流。
“皇祖奶奶-”蘇北落還保持着原本的姿勢,心卻已經是空落落的了-
她怔了好久,才念出這幾個字來。
“蘇渠-”而後只聽她咬着牙,吐出這兩個字來,在這一刻,渾身殺氣大開,陰風不要命的往鹹福宮吹,原本就未加梳妝,滿頭青絲如瀑,被陰風狠虐的糾纏到一起。
“我要剁了他!”蘇北落站起身來,將太后留給她的盒子放在懷中,一身元靈力大作,手中的攪屎棍金光閃閃,那雙墨藍之眸,此時已經殷紅的要滴血了。
第一次體會親情爲何物,卻不過曇花一現剎那滅失。
所以21世紀的她,纔會與人保持距離啊,即便與那些屬下是鐵打的關係,也終歸止於友誼罷了。
皇祖奶奶-
這個人讓蘇北落覺得,她也是有祖奶奶疼愛的正常人啊。
“小公主,切莫衝動啊!”大哭的清荷嬤嬤簡直是被蘇北落這幅模樣給嚇壞了,她一把抱住蘇北落的腿,哭的是個傷心欲絕,“太后她老人家,定然希望您平安成長就好,哪裡會希望您與九王作對啊-”
“作對?剁了他看他以何作對!”蘇北落現在簡直爆發了,先是賽馬場上暗算她,接着又是蘇炎舅舅被傷的半死不活,現在又是皇祖奶奶!
她身邊至親之人,都成這幅模樣了,她蘇北落若是再無動於衷,那她就是孫子!
傷她一分者,十倍奉還!傷她珍愛之人,那就做好生不如死的準備!
墨瀾淵就在她身邊,垂着眸看了太后一眼,生命盡矣,縱使他之前給的丹藥也起不了作用了,皇祖奶奶死了-
他的內心再也做不到無波無瀾了,當年母后死時,那種感覺又回來了,太后的死,撕開了他心中的傷口,那種疼,痛入骨髓。
墨瀾淵並沒有阻止蘇北落,鬆開她的手,任由她殺氣騰騰的衝向九王府。
他就在她身後跟着,讓蘇北落一刻也離不開他的視野。
她現在的心情,墨瀾淵比誰還了解,所以便容她發泄,殺也好,打也好,他都在她身後容她,縱她,爲她掃平一切阻礙者。
在這東蒼的土地上,墨瀾淵動起真格來,便無一人是他的對手。
明明他墨瀾淵只要動動手指,便能讓九王死無葬身之地,可他終歸沒那麼做。
小猴子這滿腔的憤怒,需要她自己來發泄,他只要保護着她,不讓任何人有機會動她一根汗毛就好。
“轟隆隆-”打雷了,雨下的更大了,蘇北落手持攪屎棍,身外是一層半透明的黑色結界-
墨瀾淵施加的-
那結界將她與漫天的磅礴大雨隔離開來,她那一身,滴水不沾。
小小的身子,像尊殺神一樣,在暗夜的大雨裡,直奔九王府。
此時已是深夜,九王府的大門早已緊閉,門口的石獅子在雷光閃電之下,顯得猙獰無比。
九王府的人都已睡下了,守夜的侍衛正靠在大門上打着盹兒,突然就被一陣凌冽的殺氣給驚醒了。
“讓蘇渠滾出來。”一眼看去,不知何時眼前竟出現一個絕美的小蘿莉。
只是她那一身交織的殺氣與怒氣,幾乎像千萬利刃一樣飛射而出,刮的他們千瘡百孔。
“你,你是什麼人-”也太深,侍衛們只看得見她大概的一個輪廓,哪裡知道眼前這小蘿莉,正是那瀾郡主。
“深夜強闖九王府,可知這是殺頭的重罪,活的不耐煩了麼?”驚醒的侍衛們手持長槍,陰森森的指着蘇北落。
即便她一身殺氣太嚇人,見她不過一個小丫頭,又有誰將她放在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