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凰心中驀地就有一種窒息般的難受,她伸手死死按住胸口位置,也不再有那心思去乘涼,轉身就想回自己的屋子。
卻忽地被一道大力給重重撞了一下。
鳳凰猛地往後踉蹌了兩步,方纔勉強站穩身子,正要發怒,便聽一道冰冷無感情的聲音平靜無波道,“抱歉。”
鳳凰擡頭,但見剛剛所站的位置正立了一個黑衣勁裝的男子,因之前她發呆的時間有些久,天色已漸漸暗了下來,那人的容貌隱沒在沉沉暮色中顯得有些模糊,只能隱隱瞧見一雙黑魆魆的眸子反射着金屬質感的冰冷光芒。
幾乎是立時,鳳凰全身的寒毛豎了起來,這是前世她多年特工生涯所培養出的危機感,眼前的這個男人對她有殺意!
鳳凰心中驚駭,面上卻是不露,她朝那男子微一頷首後,步履從容地側着身子從他身邊穿過往前樓方向走。就在她與那男子擦肩而過的時候,她可以清楚的感覺到那男子身上波動着的洶涌殺意,可最終那男子卻什麼也沒做。
許是因爲就在路口,那人怕殺人招惹上麻煩,鳳凰如是暗忖,緊攥着一把藥性兇猛的迷藥的手卻已是冷汗涔涔。若她沒有懷孕,對付一個武功高強的殺手自然沒什麼好怕的,可如今她有孕在身,那就由不得她不考慮再三了。
回到屋子後的鳳凰有些坐立難安,若是她沒猜錯的話,那個殺手想來就是被僱傭來殺真正的王春花姐妹的殺手。但她心中也有疑惑,聽莫紫萱說,原來的殺手武功並不怎麼高,可剛剛遇見的那個殺手卻分明是個頂尖的高手!鳳凰有些弄不清楚爲什麼會出現這種偏差,但無論因爲什麼原因,如今她們的處境想來是十分危險的。
想到這,鳳凰不由便擔心起出了門的莫紫萱主僕兩人,畢竟對方要殺的可不僅僅只是她,還有莫紫萱呢!
所幸又過了半個時辰後,莫紫萱帶着小鈴鐺平安回來了,想來街上並沒有遇到什麼危險,她們臉上都是很平常的笑意。
“鳳凰,你要的東西,”莫紫萱將一個大紙包遞給了鳳凰,同時遞給她的還有一個藥杵以及一個木鉢,“我說你買的這些藥材到底是幹什麼用的啊?剛剛那藥堂的大夫反反覆覆的跟我說了好多遍這些藥很多都是相沖的,有的還帶了微毒。”
鳳凰也不瞞她,“這些是我用來製毒的,爲防有人懷疑,我特地讓你買了些不相干的藥材以混淆視聽。”
莫紫萱聞言這才瞭然。
鳳凰三兩步走到門前,拉開門左右看了看,這才重新將門合上,又將之前打開的窗子重新關上,這才朝莫紫萱走去。
莫紫萱被她這舉動弄的有些莫名其妙,疑惑道,“怎麼了這是?這麼小心幹什麼?”
“我之前去後院納涼的時候遇見一個殺手,如果沒猜錯的話,那殺手就是被僱傭來殺王春花姐妹的,”鳳凰沉聲開口道,“但與你之前描述的所不同的是,那殺手的武功非常高,應該在你之上。”
莫紫萱一聽也是沉了臉,殺手武功在她之上那可就麻煩了,而且還不知道對方到底派出了多少殺手,要是來個五六個武功都比她高的,以她們四個人而言根本就毫無還手之力。
“其實我有個地方很想不通,”鳳凰扶着桌子邊沿坐下,微蹙着眉頭道,“按說她們被僱傭殺王春花姐妹,當該知道王春花姐妹的長相纔是。可我們四個雖冒充了那主僕四人,但畢竟未易容,他們怎麼就沒發現我們是冒充的?”
莫紫萱也皺眉沉吟,半晌,她緩緩開口道,“會不會是當日我在帝京出手救了那兩姐妹後,對方怕再生意外,乾脆重新僱傭了高手來殺王春花姐妹?”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就解釋的通他們爲何沒認出我們是冒充的了。畢竟他們是後來纔來的,手中估計頂多只有畫像什麼的,而我們四個按你說的又極爲符合那兩姐妹的體貌特徵,因而他們便也就沒懷疑我們是冒充的。”鳳凰順着她的話猜測道。
“那現在怎麼辦?”莫紫有些憂心忡忡的問道,“要不我們現在就偷偷離開?”
鳳凰聞言卻是搖了搖頭,“現在他們肯定已經於暗中將我們給監視起來了,倘若我們立刻離開,反而容易遭到他們的毒手,畢竟這客棧中還住了一些人,他們不想鬧大的話,就不會光明正大的動手。”
她略頓了一頓,緩緩續道,“但是今晚我們可能就危險了,夜黑風高向來都是殺人的好時候。”
“走也不行,留也不行,難道我們就這麼坐以待斃麼?”莫紫萱聞言有些焦躁道,說罷又有些苦惱的揪了揪頭髮,“早知道就不借用這個身份了!這可真是偷雞不成蝕把米。”
“不借用這個身份,我們當初未必能這麼順利的逃出來,”鳳凰安慰她,她說着倒了一杯茶給莫紫萱壓驚,沉吟着開口道,“其實他們以爲我們是王春花姐妹也不是一點利處沒有的。”
莫紫萱現在根本沒心情喝茶,接過鳳凰遞過來的茶杯後便隨手擱在了手邊的桌上,有些迫不及待地問道,“什麼利處?”
“你想啊,他們以爲我們是王春花姐妹,那定然是不會防備你會武功的,更不會防備我會下毒,是不是?而這不就成了我們最大的優勢麼?”鳳凰解釋道。
莫紫萱想了想點頭道,“這麼說也是,只是到底要怎麼做呢?”
鳳凰壓低了聲音將自己剛剛想出的計劃和盤托出。
“這個法子好!我先去準備了!”莫紫萱立即開口道。
小鈴鐺雖然在聽說有武功比自家小姐還高的殺手要殺她們,心中十分害怕,但一直沒敢開口,怕打擾了鳳凰和莫紫萱兩人,此時見她們談完,忙出聲詢問道,“那有什麼是我能做的麼?”要是不找點事情做做,她真怕自己呆坐着那裡胡思亂想的會自己把自己給嚇死。
鳳凰瞧出她內心的驚惶,也沒有拒絕,“那你幫我將這些挑出來的藥材磨成藥粉吧,小心一點,很多都有毒,別弄到自己手上。”
小鈴鐺重重的點了點頭,跟着忙開。
鳳凰則坐在她旁邊將她磨好的藥粉按照一定比例調配成各種毒藥,迷藥。
此時三人俱是忙成了一團,只青玉什麼也不知道的躺在榻上呼呼大睡。鳳凰想着也不需要她幫什麼忙,便也就沒喊她。
是夜,月上中天。
房內四人俱已上牀就寢,側耳細聽,呼吸聲平緩綿長,想是早已睡熟。但爲了保險起見,門外不知何時出現的幾個黑衣人中的一個還是掏出了一根竹管,將其輕輕的插進了鏤花木門上糊着的窗紙上戳出的小洞內,嫋嫋的迷煙順着竹管飄進室內,很快便消散在室內的空氣中。
“差不多了。”旁邊一個黑衣人壓低了嗓音悄聲道。
那吹迷煙的黑衣人聞言點了點頭,蹲下身,重新掏出一把鋒利的小刀,將其插至門栓位置,輕輕的一陣撥弄。隨着“噠”一聲細響,是門栓被撥開發出的聲音,幾人等了一下,聽出裡面並沒有什麼動靜,這才推開門魚貫而入。
“我說就幾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而已,至於這麼小心翼翼麼?還要勞動我們五個親自出馬。”幾人進門後,吹迷煙的男子擡腳朝牀的方向走去,之前開口說話的男子則朝窗前的軟榻走去,剩下三人中走在最前面的那個男子卻是懶洋洋地倚靠在桌邊,有些不滿的開口道。
“行了,看在那麼多銀子的份上,你就少抱怨兩句吧,都抱怨一路了。”跟在他後頭的黑衣人邊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邊頭也不回道,“老五,你說是不是?”
卻並未有人應。
那人有些奇怪的扭頭,卻是驚變炸起!
如水月光透過單薄的窗紙瀉進室內,使得方寸之地的房內耀出一片隱隱的光亮,那人隨意的一回頭,沒瞧見自己的夥伴,卻看見一團煙霧一般的粉末迎面朝自己襲來,他不想竟會有人偷襲,心中大駭,本能的想要閃避,胃部卻忽地受到一拳極重的重擊,幾乎是立時,劇痛迫使他條件反射的彎下了藥,而就在他彎腰的頃刻,那糰粉末兜頭兜臉灑了他滿身。
“噗通——”一聲,那人連反抗都沒來得及反抗,便重重歪倒在地。
與此同時一起響起的還有另外兩道肉體撞地發出的沉悶聲響。
就在剛剛這邊發生遽變的同時,牀的方向,原本躺在牀上假寐的莫紫萱在這邊有所動作的同一時間,驀地從牀身暴起,以內力催動勁風攜裹着袖中毒粉直直朝那殺手臉上襲去,那殺手根本沒想到她不僅沒昏迷過去,居然還能反抗,自然被打了個措手不及。
而窗邊方向躺着的青玉和小鈴鐺倒是仍舊直挺挺的躺在牀上,只是剛剛走過來的那個殺手已經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因爲之前沒有料到會有殺手,也不知道殺手到底會在什麼時候出現,鳳凰讓莫紫萱買的藥材製成的毒粉根本沒辦法大面積用在房中,因而鳳凰和莫紫萱都只拿了少量的,而剩下的大部分則交給了青玉,在剛剛那個刺客過來的時候,青玉便悄無聲息的將手中大量的毒粉全部抖落,因爲量大,那殺手一靠近便直接中了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