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知道的事情,我都告訴你。”白祁軒走近一步,眼神裡的那種釋然是他們從未見過的。
不知爲何,唐曉晨莫名的害怕起來。她下意識的抓着白祁軒的胳膊,搖頭,“祁軒。”
“曉晨,真相不會隨着時間的流逝而消失,走到這一步,我應該要給大家一個交代。”白祁軒的微笑如暖陽般和煦。
她覺得自己看到了真正的白祁軒,沒有假面,沒有隱藏,是一個實實在在的人。
或許說出來,大家的心結纔會打開。
唐曉晨鬆開手,回以微笑,“祁軒,你曾經問我,如果你犯了錯,我還願不願意跟你做朋友?我還是那句話,你永遠都是我的朋友,不管你做了什麼。”
“有你這句話就夠了。”白慕寒揉揉她的頭髮,眼裡滿是感激。
“進去吧,我把所有的一切都告訴你們。”白祁軒越過他倆,朝屋裡走去。
看到許久不見的外婆,白祁軒忍不住眉頭緊蹙。
他坐在葉蘭英身邊,輕聲安撫道:“外婆,我是祁軒,你不用害怕,有我在,他們誰也不敢傷害你。”
或許是骨子裡深藏的血緣關係,葉蘭英真的安靜下來,死死的抓着白祁軒的胳膊。
白祁軒以爲他們逼供一個老人,語氣裡含着怒色,“讓外婆上去休息,我代替她說明一切。”
“樸阿姨,你先把老人家帶上去。”白慕寒道。
葉蘭英受到了不小的驚嚇,不願意離開白祁軒。
無奈之下,白祁軒只好先安撫葉蘭英的情緒。
半個鐘頭後,白祁軒從樓上下來,像一個犯人押赴刑場似的,在一衆目光中緩緩走來。
白慕寒安靜的坐在一旁,似乎沒打算開口詢問。
唐曉晨知道白慕寒心裡是在乎這個家,在乎白祁軒的,所以不願意親自質問白祁軒。
她悄悄的握住了白慕寒的手,希望給他一點力量。
白祁軒頓了片刻,主動開口,“當年是我外婆和母親聯手,殺死了你的母親。我十歲時就知道了一切,只是我不想告訴你們。你們要怪就怪我吧,我願意承擔所有後果。”
“這件事與你沒有關係,需要受到制裁的是你母親。”白慕寒的聲音異常冰冷,若是仔細,便會發現冰冷中帶着一絲不捨。
“母債子償,我願意替我母親承擔後果。不管你怎麼做,我都不會怨你。我只求你一件事,放過我外婆,她年紀大了,經不起折騰。”
“夠了。”白遠風猛地從沙發上站起來,整個人踉蹌了一下,“過去的事情就讓它過去吧,冤冤相報何時了,更何況你們是兄弟。慕寒,別再追究了,爸爸只想看着你們好好的。”
“好,我不再追究。”沉默許久,白慕寒終於點頭答應,“祁軒,我放過她一次,如果她再讓我逮到,我不會再放過她的。”
凌美華在哪兒,白祁軒肯定知道。他可以不深究下去,倘若以後凌美華主動出現,就不要怪他不信守承諾。
“哥,謝謝。”白祁軒跪倒在白慕寒面前,膝蓋碰在結實的地板上,發出重重的悶哼。
白遠風走過去,試圖扶起白祁軒,“起來吧,你哥不會怪你。”
聞言,白祁軒沒有任何動靜。
“慕寒。”唐曉晨低低的喚了一聲。
如果白慕寒不鬆口,想必白祁軒不會起來。
“我說過,這件事跟你沒有關係,起來。”白慕寒並沒有軟聲軟語的安慰,但他心裡從來沒有怪過白祁軒。
嚴厲是他表達自己的一貫方式。
“你哥原諒你了,快起來吧。”唐曉晨情不自禁的扯着嘴角,打心眼裡爲他們高興。
“我去給你們準備晚飯。”想起上次告吹的白家家宴,她覺得今天再合適不過。
白遠風拍拍她的肩膀,“謝謝你,曉晨。”
“白叔叔,你別這樣說。”唐曉晨受寵若驚,忙退到廚房去準備。
客廳裡只剩下父子三人,他們頭一次這樣齊刷刷的坐在沙發上,卻誰也沒開口說話。
最終還是白祁軒打破寧靜,“哥,我之所以疏遠你,不是因爲你討厭,只是覺得自己對不起你。你不知道,其實我心裡特別佩服你,一直把你當成努力的目標。我希望有一天變得跟你一樣優秀,卻又覺得自己不配。”
“不是你的錯,所以不要把責任都攬在自己身上。”白慕寒用眼角的餘光瞥了白祁軒一眼。
白祁軒面帶微笑,輕輕的點了點頭。
白遠風坐過來一些,頭一次放低姿態跟白祁軒聊天,“對不起,爸爸從來沒有關心過你,以至於讓你一個人承擔了這麼多。你性情大變之後,我一直把你當成紈絝子,從沒有試圖瞭解過你的內心。我沒有盡到一個做父親的責任,希望你能原諒我。”
白祁軒眼裡含着淚光,“爸,我恨過你,尤其是知道媽做的這一切都是因爲你,我真的想過不原諒你。後來,我看着你整日悼念一個逝去的人,看着媽爲你受盡折磨,這種恨在我心裡滋生,常常折磨得我透不過來氣。但現在我已經不恨了,因爲我懂得了你們的感受。”
自從他愛上石靜,他彷彿一下子長大了,明白了父母之間那種糾纏不清的愛情。
愛本身沒有對錯,錯就錯在,你愛的人剛好不愛你。
你沒有資格去怪誰,只能選擇堅持或放棄。
“哥,我有一個想法,希望你能成全我。”白祁軒將目光從白遠風身上挪開。
白慕寒擡了擡眼皮,問,“你要我成全什麼?”
“我打算跟葉伯一起管理那片花圃。”
“不行。”白慕寒堅定拒絕。
他知道白祁軒是想爲母親贖罪,但一個大好青年,不應該把剩下的日子耗在養花種草上。更何況白祁軒那麼優秀,他值得擁有更好的未來,不能讓上一輩的事情連累了他。
“哥,我心意已決,希望你能明白。”白祁軒的眼裡閃着亮光,那光芒比繁星還要耀眼。
直到這一刻,他終於不用再帶着假面生活。
往後,他只是白祁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