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一辰敲門,沒有人回答。
“青青,青青開門!”還是沒有人迴應。“青青,我知道你在裡面!青青開門!青青!”程一辰開始有點發慌,馮青青雖然看上去弱小,但絕對是那種敢說就敢做的人。記得小時候有一次程一辰和別人踢球,那人瞧不起程一辰。說如果你要是能贏,我就把腦袋給你當球踢。結果程一辰贏了,程一辰被人罵都沒說什麼,馮青青竟然真的把那男孩子推到在地照着人家腦袋踢了一腳。
程一辰開始用肩膀去撞門,幾次都沒有成功。他真的開始着急了,如果馮青青真的死了,自己會怎麼樣?他突然發現,自己無法回答,甚至不敢去面對這個問題。程一辰退後好幾步,使出全身力氣一腳踹開了門。
“青青!”
馮青青手腕在不停的滴血,地上已經流了一片。人躺在牀上已經昏迷不醒。
“青青,青青!青青醒醒!青青,你看看我啊!青青,我是若寒!你看看我啊!青青!”
馮青青緩緩睜開眼:“你終於承認你是若寒了。”馮青青臉上綻放出那一如往昔的微笑,讓程一辰回想起他們小時候常常去的那片竹林。他曾經對她說,你的笑容如這青竹般,清新和細膩。
馮青青擡起另一隻手撫摸這程一辰的臉:“我贏了。我知道我會贏,我一定會贏。你還是我的若寒,我……”
“青青!青青!”程一辰用顫抖的手掏出手機:“喂,120!這裡是順昌街17號,有人割腕自殺,請快派救護車來!快啊!”程一辰把馮青青包在懷裡:“青青,救護車馬上就來了!你再堅持一下,你不會有事的,我跟你保證,你一定不會有事的。青青,不要睡,看着我,看着我,青青!你不會有事的,我說過會永遠保護你,我不會讓你有事的!青青!”
救護車很快來了,程一辰抱着馮青青下樓一起上了救護車。
皇甫寧在馬路對面的咖啡廳裡安靜地看着這一切。
喝完咖啡,皇甫寧掏出手機點開通訊錄。蕭祈的那一欄,跳過。唐鈺,跳過。譚晶……皇甫寧想了一會兒,按下了撥通鍵。
“喂,老大,我在順昌街上的‘吻別’咖啡廳,你現在過來一下,我有事跟你談。”
蕭祈又豎着耳朵聽了一會兒,肯定是高媽媽和三師兄。這麼晚了他們不睡覺在幹什麼?而且他們語速很快,像是在吵架。
秦宇楓睡着了,蕭祈雖然怕黑,不過還是覺得出去看看。拿上狼眼手電和工兵鏟,蕭祈爬出了帳篷。
蕭祈順着聲音走去,高媽媽和三師兄好像在那塊大石頭後面。蕭祈從旁邊繞了過去,正好有塊不大的石頭可以擋住自己,蕭祈蹲下身想聽聽高媽媽和三師兄這麼晚了在“密謀”什麼?。
“你剛纔說的,我全當沒聽到。三個博士中,遇春勤奮有餘靈氣不足。小譚細心卻少了幾分大氣,你是我最看好的。還是把心思放在學術上吧。”
“你是真的不能接受我,還是忘不了那個日本人?”三師兄的聲音冰冷而淒涼。
“你……!你竟然去調查我!”
“不是調查,我只是想知道你的過去。我想知道自己究竟敗在什麼人手裡。”
“那是我們的事,與你無關。”
“你還在等他嗎?四年了,他已經消失四年了!你還要等多久,等一輩子?我哪裡不如他?你就
那麼嫌棄我?我到底哪裡不如他?”
“不是你不如他,我也沒有嫌棄你。只是……我也想忘了他,可我做不到。對不起,我……不能接受你。”
“爲什麼!月島真一郎不也是你的老師?你知道那種感受!那種愛上自己老師卻不能……不能說,不能做的感覺。那簡直不是人過的日子。”
“佩林,你還太年輕。人這一生可以去喜歡很多人,但只會去愛一個人。因爲那個人,把你的人生……耗盡了。我已經沒有力氣再去愛別人了,我不想騙你,那隻會害了你。好了,不要再說了,回去吧。”
一陣身體膜擦的聲音,難道導師跟師兄打起來了?
“恩……呃……你放開我!沈佩林,你混蛋!”
“我忍了兩年,終於嚐到你的味道了!”
高媽媽被三師兄強吻了?!蕭祈剛要尖叫,身後一隻手捂住了自己的嘴!蕭祈一驚就要掙扎。
“噓……是我,別出聲!跟我來!”是秦宇楓。
秦宇楓一直捂住蕭祈的嘴把她帶到挺遠的地方纔鬆開手。
蕭祈憋了大半天,不住的喘氣。剛纔發生的一切令她太震驚了以至於忘了對秦宇楓發火。
“這……怎麼……怎麼會是這樣!這也……這也太……”
“太什麼?看你不像是接受不了這個的人啊。”
“我不是不能接受……只是……來的太突然了。”
“你也太不關心你導師了。他32了,沒結婚沒女朋友,你以爲還能是因爲什麼?”
“你……知道高老師的過去嗎?那個什麼月島真一郎是怎麼回事?”
秦宇楓點上一根菸,對於有些事,他也不想提:“月島真一郎是高默去日本做訪問學者進修時候的導師。他們在一起才半年就同居了,後來月島查出得了血癌,而高默的造血幹細胞正好能和月島的配對,就爲月島做了骨髓移植手術。這之後高默就徹底瘋了,可能和他的專業有關,讀了太多的詩詞歌賦,腦袋也就不清醒了。他徹徹底底的陷了進去。認爲這世上不可能有這麼巧的事。自己千里迢迢來到日本,碰巧做了月島的學生,又碰巧月島查出了血癌,又碰巧自己能和月島的骨髓配上。怎麼可能那麼多碰巧。所以,高默認定自己今生就應該和月島在一起。高默是個出了名的大孝子,當年爲了陪在他父母身邊放棄了去劍橋國學院訪問的機會。可爲了月島……你要知道,老人家就算再開明,也很難接受自己的兒子喜歡男人,還是個日本人。爲了這事高默的媽媽氣得病倒了。而那時候高默剛做完骨髓移植術,都沒能去老人牀前照顧。”
“那……後來呢?”
“後來,等高默恢復了身體。月島不見了。那個人就像是人間蒸發了一樣,徹底消失了。高默找遍了他的老師、同學、朋友,沒有人再見過月島。高默一個人在日本等了一年,月島也再沒有出現過。高默只好回國,一個人到現在。”
蕭祈徹底沉默了。她沒想象到平時那個傲嬌、矯情、自戀、雞婆但又很是疼愛他們的高媽媽竟然會有這樣一段過去。蕭祈一直認爲高媽媽就是那種帶着各種金手指的鑽石王老五,還開玩笑說高媽媽的老孃生他的時候一定給上帝行賄了。可誰想到,老師竟然有如此沉痛的回憶。記得自己還是本科生的時候,春哥還是高媽媽的帶的碩士。有一天晚上,教學樓裡基本
已經沒人了。春哥上廁所聽見一個女生尖叫,以爲是女生遇上色狼了,毫不猶豫的衝進女廁所想救人,沒想到只是那個女生和同伴鬧着玩兒,還說春哥耍流氓進女廁所把春哥告到院裡。高媽媽那天喝點了酒,聽說這事兒直接掂着酒瓶子就殺進院長辦公室,放狠話說:“誰敢給我兒子記處分,老子就給他開瓢兒。”因爲這事,高媽媽被停職檢查了三個月。蕭祈想到平日裡導師把他們當成親閨女兒子疼,再想想老師受的罪,忍不住就開始流眼淚。
秦宇楓遞來紙巾:“高默都沒怎麼樣,你哭什麼。行了別哭了。一個人一個命,這就是老高的命。誰也沒轍。”
“你說的輕巧,你以爲我媽是你啊,花花公子一個。我媽是個很死心眼兒的人,萬一他一輩子都忘不了那個月島,那他不是要一輩子孤獨終老?那……三師兄也好可憐,嗚嗚……”
秦宇楓竟然被她逗笑了:“好啦好啦,所以說你們年輕人啊,沒經過事兒還愛瞎操心。放心,老高大風大浪見得多了。這才哪兒跟哪兒啊。沒事兒,他挺得過去。但你得給他點兒時間。總有一天他能熬過去的。再說,你這三師兄長得這麼絕色,又死纏爛打的,說不定老高扭不過,從了他也不一定呢?”
蕭祈一想也是:“對啊。不是我誇口,在X大混了這麼多年,比電影明星還好看的男的也見了不少。不過,說老實話,真沒見過能有比我三師兄還好看的了。”“那你的小男朋友呢?也不如你三師兄?”
“我和一辰在一起又不是因爲他長的怎麼樣,是因爲他人好!對我也好!行了行了,不跟你廢話了。你剛纔一說,我也想開了。我相信我媽,他一定能挺過去。我也相信三師兄,一定會把媽媽拿下的!原來想着媽媽結婚得出一份錢,師兄結婚又是一份錢。要是他倆成了,不是省了一個份子錢?嘿嘿!”
秦宇楓又想笑了,這丫頭,剛纔還難過的掉眼淚,這會兒又咧着嘴笑了。唉,到底還是個孩子。
經過剛纔的談話,蕭祈覺得這死騷男也並不是太讓人無法忍受。雖然說不上正人君子,起碼也不算毒如蛇蠍。對秦宇楓也沒有那麼排斥了,雖然還是抱着工兵鏟,但畢竟沒有剛纔那麼害怕了。折騰了一個晚上,蕭祈剛躺下就睡着了。
秦宇楓跟高默商量過,雖然這羣學生都是二十多歲的人,不過說到底也都還是孩子。所以上半夜高默守夜,下半夜秦宇楓守夜。從頭到尾,秦宇楓都沒睡過。看着蕭祈睡着後轉過來的臉,秦宇楓不禁開始回憶和這丫頭相識幾天發生的點點滴滴。
暴躁,蠻橫,善良,天真。一時間他甚至找不到一個準確的詞語可以用來形容這個女孩兒。但有一點秦宇楓很清楚,這是一個和他身邊的女人不一樣的女孩兒,這是一個能經常把他逗笑的女孩,這是一個讓自己願意和她在一起的女孩兒。
剛閉上眼睛,秦宇楓的手機響了。八個未接來電,六條短信。都是下午發來的,信號的原因現在才收到。一看號碼秦宇楓就知道是自己的手下。
“老闆,您吩咐查的程一辰,我們已經查清了。程一辰原來叫程若寒……”
秦宇楓看完了六條短信放下了手機,看了一眼蕭祈:“你認爲你老師的過去是沉痛的,如果你知道了程一辰的過去,那你會做何感想呢?往後你又會如何看待你和程一辰的過去呢?唉……”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