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璦趕緊攔着,“別,燦燦在裡面做諮詢呢,醫生說不讓人打擾的,你再等會兒,燦燦就……”
蘇璦的話還沒說完,便已經被一股力道揮開了,她踉蹌了好幾步,才站穩了身子,擡頭一看,便看到司見御已經打開了門,闖進了房間。
“你是什麼人?”房間裡傳來了王醫生的問話。
蘇璦趕緊也跟着跑了進去,只見司見御根本沒有去理會王醫生的話,只是緊張地站在好友的面前,問着,“燦燦,你們剛纔在聊什麼。有進行過……催眠嗎?”催眠這兩個字從他口中吐出後,他的身體是僵硬的,屏着息,就像是一個在等待着審判的人似的。
這一刻,就連血液都彷彿停止了流動,讓他的身體中又充斥着看到她車禍現場那時候的那種窒息感。
如果她知道了那時候的情景,如果那情景,真的曾在她記憶深處的話,那麼……
“怎麼可能進行過催眠,我和關小-姐才聊了沒多久。”王醫生道,此刻的他,並不知道司見御的身份,只覺得這個看似英俊的男人,卻竟然問這種傻瓜似的問題,一個專業的心理醫生,怎麼可能在沒有徹底的瞭解病人的病情下,就貿然給病人做催眠的。
“真的嗎?”司見御聲音有些發顫地問着面前的人兒,他只想從她的口中聽到答案。
關燦燦點了點頭,她和王醫生聊了也不過是半個小時而已,而且因爲她不能說話,需要靠寫字來表達自己的意思,因此聊起來就更慢了,又怎麼可能到催眠那地步。
直到她的點頭,才讓他鬆了一口氣,然後,誰都沒有預料到,司見御就這樣雙腿一軟,跪倒在了關燦燦的面前。
蘇璦傻眼了,第一次看到這個看似高不可攀的男人,就這樣跪了下來。
可是司見御卻只是這樣地跪着,雙手環住着關燦燦的腰,臉貼着她的腹部,如釋重負地喃喃着,“太好了,太好了…”
蘇璦突然有着一種震撼,雖然她知道,司見御很愛燦燦,但是此刻的情景,卻讓她覺得,這種愛,仿若是一種極致了,像司見御這樣的男人,平時又會跪在誰的面前呢。
關燦燦怔忡地低着頭,看着跪在她面前的司見御,他的手,抱得極緊,他的整張臉都埋在她的腹部,這個樣子的他,沒有平時的優雅從容,風度翩翩,卻像是一個孩子,抱着最心愛的東西不肯撒手。
她……是他最心愛的嗎?關燦燦如是想着,雙手輕輕地撫上了司見御的頭髮。
這情景,簡直就像是一幅畫似的,周圍沒人吭聲,幾個保鏢都把頭壓得低低的,這不是該他們看的。蘇璦則是眼睛和嘴巴都張大着,而一旁的王醫生,看着眼前的情景,卻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
過了好一會兒,司見御站起了身子,臉上的神情,像是又恢復了平時的樣子。
“剛纔有嚇到你嗎?”司見御柔柔地問道。
關燦燦搖了搖頭。
“今天不如先回去吧,如果下次你想進行心理諮詢的話,我可以陪你。”司見御道。
關燦燦點了點頭,然後轉頭看了看站在一旁的王醫生,做了一個感謝以及自己要離開的手勢。
王醫生笑笑道,“那好,關小-姐,今天我們就聊到這兒吧,我對你的病例很感興趣,如果你有什麼需要幫助的,可以聯繫我。”說着,還遞給了關燦燦一張名片,同時也對司見御笑笑道,“這位先生,如果你什麼時候,你覺得有需要解決心理方面的問題,也可以來找我。”
司見御的雙眸微微眯起,“我想,我沒有這方面的需要。”
“話可別說得太滿。”王醫生笑笑,卻也沒再說下去。
直到司見御和關燦燦離開了,蘇璦才忍不住地問道,“王醫生,你難道覺得我這位朋友的男朋友,也有心理方面的疾病嗎?”
“倒不是什麼心理疾病,只是覺得這個男人,看似內斂,但是在感情的處理上,卻容易走極端化。兩個人感情好的時候,自然沒什麼,但是如果一旦感情生變的話,興許會做出些什麼極端的事情,所以總是以防萬一的好,如果能夠適時地開導,也能避免這種事情。”
王醫生畢竟是這方面的權威,有些東西,多少能看出些端倪。
聽王醫生這麼一說,蘇璦反倒是更加不安了,“我朋友和她男朋友一直感情很好,應該不會出什麼問題吧。”
“者誰又知道呢,我也只是隨便說說而已。”王醫生淡淡道。
從文化宮出來後,關燦燦就盯着手中的名片有些發呆。
司見御從她的手中抽走了名片,“下次,如果你真的想看心理醫生的話,讓我陪着,知道嗎?”
關燦燦不解的看着司見御,就算她一個人看心理醫生,也沒什麼啊。
司見御又繼續道,“今天你和那個醫生,都談了些什麼?”
關燦燦在紙上寫着:只是把我的病症和醫生說了下,還有聊一些關於催眠治癒的可能性,王醫生和我說了兩個國外成功的案例。
他的眸色隱隱變沉,“你想要去做催眠嗎?”
她猶豫了一下,隨即點點頭。她想要讓自己的聲音恢復,不想要再看到他失眠,不停吃藥的樣子了。
“可是我們不是說好的,先不要進行催眠治療的麼?”他道,突然把手中那張王醫生的名片扔出了車窗。
關燦燦怎麼也沒想到,司見御會把名片給扔了,當即瞪大了眼睛。
“你的主治醫生那邊會有更好的方案,沒必要爲了一時的急於求成,而採用催眠治療的方法。”司見御道。
是急於求成嗎?她只是想要快點恢復聲音罷了!
她低頭,在紙上寫着:就算你扔了名片,可是如果我想找王醫生的話,還是可以找到。
司見御眉頭微微一蹙,視線就像是膠牢在了這一行字上。片刻之後,他的視線移到了她的臉上,聲音有些沉,“燦燦,答應我,別去做什麼催眠治療。”
她的視線回瞪着他,卻並沒有如他所願的點頭。
兩個人彼此對望着,而車廂內的氣氛,一時之間變得寂靜壓抑,就連前排的司機,都不禁打了好幾個寒顫。
片刻之後,還是司見御的脣角勾了勾,似有些無可奈何地道,“看來,你還真的是很倔強呢。”普通人和他這樣對視的時候,通常都會目光閃躲,可是她卻是這樣毫不退縮地直視着他。
以至於妥協、退讓的那個人,永遠都是他。可是……“那要怎麼樣,你纔可以不去想着催眠的事兒?”他問道。
她一愣,而他也不急着要她的答案,只是輕彈了一下手指,“回去你可以慢慢地想。”
關燦燦只覺得很奇怪,司見御好像一直以來都很反對她用催眠來進行治療。以前她無心治療自己的聲音,因此也從來沒去在意。
可是現在,卻不一樣了。
晚上,睡到了半夜,關燦燦驀地醒了過來。房間裡是暗的,只有窗外透進來的些許月光,她的身邊空蕩蕩的,並沒有人。關燦燦擡起手摸去,原本司見御躺着的位置,是冰涼的一片,這表示,他已經離開很長時間了。
他又是去客廳獨自看書了嗎?
關燦燦暗自想着,摸索着下了牀,走出了臥室。
客廳的燈亮着,就像是在證實着她的猜測。然而,當她走到客廳的時候,卻發現此刻的他,並沒有坐在沙發上看書,而是坐在鋼琴前,手指貼着琴鍵,卻並沒有彈奏,就像是在想着什麼,想得出神似的。
柔和的燈光,落在他的臉上、身上,形成着淺淺的陰影,卻也讓他下眼簾處的青黑更加的明顯。
驀地,像是感受到了她的目光,他的臉朝着她的方向轉了過來,在看到她後,他站了起來,走到了她的跟前,“怎麼醒來了?現在天還沒亮,再去睡會兒吧。”
她搖搖頭,這會兒的她已經沒什麼睡意了,而且她睡着了,那麼他呢?
她在他的手心上比劃着:你是想要彈琴嗎?
“怕吵到你。”他道。
她繼續寫着:那現在不用怕了,我已經醒了。
“想聽我彈琴嗎?”他問。
她點點頭。
他輕輕地笑了,手指開始在琴鍵上游移着,當琴音從他的指尖流瀉而出的時候,她一下子就聽出了他此刻所彈奏的是理查德的《夢中的婚禮》
他的彈奏,在她的印象中,一直都是精準、無差錯,就像是教科書中的演奏一般,再高深的技法,對他來說,卻都是輕而易舉的。
而現在這首曲子,並不是什麼難彈的曲子,而且也有很多人都會彈奏,各種不同的演繹,關燦燦都曾聽過,可是這會兒,她聽着他所彈奏的,卻有些怔忡。
他的演奏,和他以前的演奏,有着某種區別,雖然琴音、節奏依然準確無比,但是卻好像多舔了一絲情緒在其中,而這絲情緒名曰——害怕!
他——在害怕着什麼呢?!
害怕到會讓他在琴音中體現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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