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璦取下了照片,默默地捲了起來,走到了書桌前,她拿起了一個小木盒,木盒裡,有許多她一直收藏的小東西,其中赫然也有着當初那幾乎要被穆昂扔了的翡翠耳釘。
翠綠色的耳釘,在燈光下,顯得那麼瑩潤透亮。對她來說,穆昂又何嘗不像這翡翠,高貴得彷彿本就不該是她這樣的人所能夠擁有的。就算暫時得到了,可是最終,不是她的,始終依然不是她的。
而在耳釘下面壓着的,還有當初她所寫的《翡翠色》的樂譜。如果沒有這首曲子,也許穆昂不會在那個雨夜淋雨,也許她就不會去堅持非要他趕緊醫治手上的傷,更也許就不會有後面這麼多事兒了。
蘇璦打開了曲譜,看着上面她曾經寫過的那一個個樂符,那時候她寫着這首曲子的時候,也不曾想過她和穆昂之間,會發生這些吧。
而現在……
輕輕的合上了曲譜,她又從包裡翻出了另一份譜曲,一份還未真正完成的曲譜。
如果說,《翡翠色》是寫了他對燦燦的那份感情,那麼這首《月光情》寫的就是她和他之間的感情。
她曾經想着,當這首曲子寫完的時候,她會第一個拿給他看,然後看着他在鋼琴前彈奏這首曲子,她覺得那一定會是一件很美妙的事兒。
但是現在,這卻像是一個永遠都不會實現的夢了。
眼淚,又涌出了眼眶,一滴一滴地落在了曲譜上。蘇璦忙用手把曲譜上的淚水擦去,再用紙巾胡亂的擦去了臉上的淚水。
蘇璦,別哭了!剛纔在家門外,還沒有哭夠嗎?她對着自己說道。
深吸了一口氣,她把兩份曲譜都重新摺疊好,放進了小木盒中,再慢慢的擡起手,慢慢的摘下了耳朵上那兩枚月光石的耳釘。
這是穆昂給她買的,還記得她在戴上的時候,心中有多高興。
月光石,戀愛之石,美好的寓意,代表着他們的戀愛,終會開花結果。只可惜,就像努力未必會得到想要的結果一樣,美好的期望,也會落空。
她把翡翠耳釘連同月光石耳釘一起放回到了小木盒裡,再把木盒蓋上,最後連同之前她所印出來的穆昂的那些照片,還有曾經從穆昂這裡扒來的襯衫,也全部都整理好,放進了一個儲物箱中,就好像是在進行着某種道別一樣。
從今以後,她要把對穆昂的感情,徹徹底底的放下。她在心中下定着決心。
第二天一大早,蘇璦的眼睛依然紅紅的,瞅瞅鏡子裡的自己,她最後還是畫了下妝,用粉底多多少少遮掩掉一些眼睛的紅腫,至少不至於看上起太糟糕。
當蘇璦到了單位的時候,已經是遲到了幾分鐘,一進工作室,一枝花就湊了上來道,“對了,你昨天怎麼出去了就沒回來啊,管哥後來還找你呢,結果打你電話也沒人接。”
“電話……沒電了。”蘇璦道,“管哥找我什麼事兒?”
“不知道呢,說是讓你早上來了,就去他辦公室。”一枝花道,隨即又瞅瞅蘇璦的臉,“你怎麼了?一臉憔悴的樣子,眼睛也腫腫的,昨天沒睡好嗎?”
“有一點吧。”蘇璦一邊說着,一邊走到自己的座位上,放下了皮包。
一枝花衝着蘇璦曖-昧的眨眨眼睛,“該不會是昨天你又和穆大總裁……嘿嘿……”言下之意,不言而喻。
如果平時一枝花說這話,蘇璦估計會很囧然,也會臉紅一下,可是這會兒,她只是勉強地笑了笑,“不是你想的那樣的,我先去找管哥了。”
蘇璦說着,走去了管哥的辦公室。
管哥見了蘇璦,倒也沒責備,只是問道,“昨天你沒回工作室,怎麼不打個電話交代一下,這不太像你平時的做事。”
“昨天發生了點意外,不過現在已經沒什麼了。”蘇璦回道,“不知道昨天管哥你找我什麼事兒?”
“是呂淑兒那邊,昨天她的經紀人來電話,說是希望到時候她歌曲錄音的時候,你也能在現場,一起聽下歌曲效果。”管哥道。
蘇璦點點頭,然後又道,“管哥,我下午想要請假。”
“怎麼了?”
“有點私事。”她道,卻並不想說是什麼私事。
好在管哥也沒多問,點頭答應了。
蘇璦中午回了趟家,吃了中飯後,便拎着母親燉的雞湯前往醫院。
燦燦的住院,並沒有在網上被報道出來,就算司見御和穆昂在醫院的走廊處打架,也沒見網上有誰在議論的。
雖然知道一定是穆昂或者司見御一用了方法把事兒壓下去,可是蘇璦還是要感嘆一下權利的好用。
當蘇璦來到病房門口的時候,正巧看到有護士從房間裡出來。
護士見了蘇璦,微微一愣,倒是也認出了蘇璦,畢竟,昨天蘇璦在急診室外和病房裡都呆過,護士也見過蘇璦。
護士因爲也就沒合上門,衝着蘇璦點頭示意了下。
蘇璦走到了門邊,只看到病房中,關燦燦正躺在牀上,似是睡着了似的。而司見御則坐在牀邊,輕輕地爲燦燦掖着被角。
蘇璦突然有些怔忡,儘管她一直知道,司見御很愛燦燦,但是當真的看到這些細微處的愛時,卻是有種震撼。
在她看來,真正讓人感動的,並不是驚濤駭浪般的山盟海誓,而是平凡處的點滴溫馨。
這是燦燦所愛的男人,雖然她並不清楚,究竟什麼樣的爭執,會讓穆昂和司見御打起來,會讓燦燦不幸失去了肚子裡的孩子,但是她卻知道,司見御亦在深深的後悔着,後悔着傷害了燦燦。
爲什麼許多事情,終歸要等到發生了,纔會後悔呢?蘇璦想着,就發現司見御的目光已經朝着她望了過來。
顯然,對方已經發現了她的存在。
蘇璦走進病房,瞧了眼病牀上的好友,果然是閉着眼睛,睡着的樣子,於是小聲地道,“我帶點我媽燉的雞湯給燦燦。”
一邊說着,蘇璦一邊把保溫盒擱在了一旁的茶几上,“等燦燦醒了,讓她喝點,她現在的身體,需要補補。”
司見御點了點頭道,“謝謝。”雖然這雞湯他沒放在眼裡,但是對方的這份心意,他卻是領的。
很少有能讓司見御另眼相看的人,可是對蘇璦,司見御倒確實不會擺出疏離高高在上的姿態的,一方面,蘇璦是燦燦的好朋友,另一方面,也是當年在燦燦離開後,只有這個女人,肯什麼都不怕的,一副氣勢洶洶,要找他拼命的樣子直接指出着他的錯。
蘇璦聽着司見御這會兒的聲音有些沙啞,想來是昨天到現在,他應該都沒好好休息過,於是她道,“要不你先去休息一下,我陪着燦燦好了,反正我下午也沒什麼事兒。”
司見御卻搖了搖頭,“我不累,我想在這裡好好的看着燦燦。”
蘇璦很想問,到底是怎麼回事,纔會發生走廊上的爭執,但是卻又覺得,那或許……是燦燦和司見御、穆昂他們三個人之間的事兒,不是她可以去插手,過問的。於是,所有的話到了嘴邊,只變成了,“燦燦從來不會做對不起你的事兒,而穆昂,既然燦燦是選擇了你,那麼他一定是會尊重燦燦的選擇。”就算穆昂的心底有再多的不甘,可是如果燦燦愛的人是司見御,那麼穆昂就不會有什麼逾越。
一如當初那五年的時間,穆昂守着燦燦,可是卻從來沒有面前燦燦什麼。
司見御的目光緩緩地盯着蘇璦,那雙豔麗的眸子,一旦盯着人的時候,就會給人一種強烈的壓迫感。
蘇璦有些頭皮發麻的頂着對方的目光。
“聽說你和穆昂是在交往?”司見御冷不丁的問道。
蘇璦楞了一下,好一會兒纔回道,“昨天還是,不過今天已經不是了。”
這一回,倒是換成了司見御微微一愣,“你們分手了?”
“嗯。”她點了一下頭。
司見御沉默了片刻後道,“你愛昂嗎?”
蘇璦輕輕一笑,搖了搖頭,“以前很愛,可是既然分手了,那麼就不會再愛了。”
司見御倒是有些詫異於蘇璦的這份灑脫。
眼前這個女人,看起來普通平凡,甚至讓人覺得這樣的人,行事也是猶猶豫豫拖泥帶水的。但是一旦決定了什麼,卻又是那麼的堅決。
司見御輕哼了一聲,昂放開了蘇璦這個女人,或許有一天會後悔吧。
因爲關燦燦還睡着,一時半會兒也不知道什麼時候纔會醒來,於是蘇璦在病房裡呆了一個小時後,便離開了,打算等明天再過來看看。
而當她走出醫院的時候,卻在醫院的門口,遇到了穆昂。
他站在醫院的大門處,視線直直地望着她。一時之間,蘇璦有些尷尬,這會兒,就算她想當成沒看到他,都有些做不到。
怎麼說,他們的此刻的身份,也已經從男女朋友,變成了前男女朋友。見穆昂還在看着她,蘇璦遲疑了片刻,用着普通朋友般的口吻道,“你也是來探望燦燦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