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容祈這話,聽起來就像是一句很平常的話似的,可是司老爺子是什麼人,自然不會就當平常話那樣聽過就算了。
一個14歲的少年,會對一個4歲,不過只有幾面之緣的小女孩特別關心嗎?縱然能投緣的話,又能投緣到哪兒去呢?10歲的差距,根本就沒有什麼共同語言吧。尤其這個孩子,還是君家的孩子。
那個傳聞中,專情的家族,對於自己一生認定的人,會一輩子不變心,可是對於其他沒有什麼血緣關係的人,卻會冷淡得很,完全的不在意。
而眼前這個少年,老爺子看得出,對方是真的想見自己的曾孫女。
14歲,即使少年老成,但是到底有些情緒,還不善於隱藏,會被像司老爺子這種經歷過大風大浪的人瞧出來,倒也不稀奇。
“我現在並不想讓笑笑見什麼人,你可以回去了。”司老爺子開口道。
君容祈的眸色一變,身上散發着一種凜冽的氣息,就好像是心愛的玩具被人搶走似的,“爲什麼?”君家人的強勢,在這一刻暴露無遺。
“笑笑現在不適宜見外人。”司老爺子道。
外人嗎?君容祈的脣緊抿了一下,對他來說,笑笑是他的……
他垂落在身側的雙手緊緊的握成着拳狀,直直地盯着司老爺子,“我今天無論如何都想要見到笑笑。”只是幾天不見,就會很想念。
以前沒有找到命依的時候,不過只是憑空去勾勒着,幻想着自己的命依會是什麼模樣的,然而,當真正找到的時候,這種想念,卻會在身體中變得越發的鮮明。每每只要閉上眼睛,她的樣子就會浮現在他的眼前,而她的聲音,會不斷地環繞在他的耳邊。
當看到了網上有關司見御和關燦燦落水的新聞後,他當即想到了小傢伙,想到了她會不會又因爲這新聞,而被那些記者們圍住,她會驚慌失措嗎?會哭泣嗎?
他當即趕到了她所在的幼稚園,並沒有找到她,於是又去了司家的老宅,卻得知,笑笑已經被司老爺子接走了。
好在君家的老爺子,和司老爺子也算是有交情的,自然是知道司老爺子的住所,因此到是沒費什麼周章的就找到了這裡。
“爲什麼你非要見笑笑?”老爺子眯了眯眼睛問道。看似平常的問話,卻給人一種無形的壓力。
君容祈沒有迴避對方的目光,“我想要知道她現在好不好。”
“她好或者不好,都是司家的事情,和你們君家無關。而且笑笑不過是一個4歲的小孩子,如果你是和她投緣,所以來這裡問問的話,那麼心意我司家領了。”司老爺子站起身,一副要離開,不想再多談下去的樣子。
君容祈猛地跨前了幾步,攔在了司老爺子的跟前,“不只是投緣而已!”他說着,然後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地道,“對我來說,她……是我最重要的人!”
司老爺子的眼中掠過了一絲詫異,顯然是很意外君容祈會說這樣的話。老爺子這輩子也算是閱人無數了,自然能夠看得出,對方說的這話,是認真的,不是在隨意瞎掰。
如果自家的曾孫女是和對方差不多年齡的,那麼他倒是還可以理解。
畢竟13、14歲情竇初開的,要談個什麼戀愛的,也不是什麼稀罕事兒。只是自己的曾孫女不過才4歲而已,如果說君容祈是對笑笑有那方面的意思的話,那麼除非對方有戀童癖,否則也太牽強了。
“最重要的人?我倒是不知道,什麼時候最重要這幾個字,對君家來說,變得這麼容易說出口了。”老爺子淡淡地道。
君容祈正要張開再說些什麼,卻倏然的臉色一變。身體中,那種疼痛的熟悉感驟然出現了,在這個不合時宜的時間和地點。
牙齒緊緊的互抵着,他的薄脣抿成了一條直線。那張清雋秀美的臉上,血色在迅速的褪去,修長的手指緊緊地扣着自己的手臂,身體在微微地震顫着。
疼痛……是預兆的疼痛!
不同於滿月晚上的痛,而是在接近滿月的時候,就會不定時的發作一下。這種疼痛,就像是在像他預告着,滿月的痛,快要來了,而他,需要快點找到他的命依。
越痛,對命依的渴求就會越深!
君容祈的呼吸在變得急促,所有的意志力都在拼命的壓抑着喉嚨口快要掙脫而出的痛呼聲。心臟跳動得如此的劇烈,每一下的跳動,在呼喚着自己的命依。
笑笑!笑笑!
她會知道他此刻的痛苦嗎?會知道他有多想見她嗎?
司老爺子看着君容祈此刻的樣子,眉頭微微一皺,腦海中驀地想起了當年,他曾經也見過君家的另一個小子,君陌非似乎也有過相同的症狀。
只是那時候的君陌非,顯然比眼前的君容祈要更狼狽一些。
司老爺子使了個眼色給一旁的傭人,傭人走上前道,“君少爺,你怎麼了,需要叫醫生嗎?”
傭人一邊說着,一邊想要伸手去扶住君容祈。
然而,當傭人的手碰到了他身體的那一刻,他卻像是被觸動了逆鱗似的,一手揮開了傭人,睜着一雙略顯猩紅的眼睛狠狠地道,“別碰我!”
宛如負傷的野獸,卻更具有着攻擊性。
正當司老爺子想要親自問個究竟的時候,在樓梯間卻突然響起了一陣腳步聲。
“曾爺爺,我什麼時候纔可以回去啊,笑笑想要見爹地媽咪了!”稚嫩清脆的聲音,響起在了客廳裡,卻是司笑語從樓梯上跑了下來,一溜煙的朝着司老爺子的方向奔了過來。
而在她開口的那一瞬間,原本正在忍受着痛苦的少年,驀地擡起頭,視線直直地望着那一抹嬌小的身影,眼中是滿滿的渴望。
像是感覺到了這份目光,小傢伙跑到一半,就急急地剎住了腳步,扭着小腦袋朝着君容祈望了過來。
在看清楚了君容祈的一剎那,小傢伙的臉上閃過了一抹高興之色。
在這個陌生的環境裡,能夠遇到一個有些熟悉的人,讓她多少都多了些親切的感覺。
腳步一轉,小傢伙就朝着君容祈的方向小跑着過來了,“祈哥哥,你是來帶笑笑去找爹地媽咪的嗎?”她可沒忘記,以前就是他帶着她找到了爹地媽咪的。
“笑笑……”君容祈吃力的喘着氣,看着近在咫尺的小人兒。當他的身體被疼痛不斷地刺激着的時候,當他在不斷地吶喊着她的時候,她竟然就這樣地出現在了他的面前,彷彿……心有靈犀,彷彿,是特意要來救他似的。
救!!
可以救贖君家人,解除這份疼痛的,只有君家的命依!
“祈哥哥,你怎麼了?”司笑語眨了眨烏黑的眸子,滿眼疑惑地看着對方。
“我……痛……很痛……“他的聲音,近乎是從喉嚨深處滾出來似的,原本拼命壓抑的想要壓抑着這份痛楚,不願意對任何人輕言着這份疼痛,可是在她的面前,他卻在說着他痛,他很痛!
“痛?”小傢伙支歪着腦袋,像是在打量着他,又像是在想着什麼似的,不過隨即,就屁顛屁顛地走近了他的身邊,“祈哥哥,你哪裡痛了?笑笑給你呼呼好了,呼呼就不痛了!”
她的小手碰觸到了他的手, 一瞬間,蔓延在身體中的那份疼痛,在一點點的褪去着!
君容祈有些怔忡地看着眼前的小人兒,僅僅只是這樣一個簡單的碰觸嗎?卻可以讓他的這份疼痛在逐漸消失着。
這就是他的命依嗎?
即使早就知道命依的碰觸,可以令疼痛消失,即使早知道,她一定是他的命依。
可是當身體的疼痛,真的只因爲她的一個碰觸而消失的時候,他卻還是怔住了。
命依呵……這就是命依的能力嗎?
當自己的疼痛,完全掌握在另一個人手中的時候,就是這種感覺嗎?讓自己生不如死的疼痛,對另一個人來說,還要解決起來,卻是如此的輕描淡寫。
隨意哪些手札上,纔會有君家人留下着,“命依可以輕易的控制着君家人生死”這樣的話嗎?
而他將來的生死,也會被眼前的她,所牢牢的控制住嗎?
“祈哥哥,你哪兒痛痛啊?”小傢伙清脆的聲音在嘟囔着,稍稍拉回了他的一些神智。
他的手不自覺地撫上着自己心臟的位置,心臟,在飛快地跳動着,這種心跳,幾乎無法去控制,就像是一種雀躍似的,雀躍着命依此刻就在自己的身邊。
“這裡痛痛嗎?”司笑語盯着君容祈捂着心臟的手指,踮起着腳尖,擡起了小腦袋,嘴巴鼓起,衝着他的心臟開始呼着氣,一邊呼氣,小手還一邊揮着,嘴裡嚷嚷着,“痛痛飛飛,痛痛飛飛!”彷彿要以此來趕走他身體所有的痛。
她的呼氣,就像是一份暖流,讓他的疼痛消散得更快,更迅速,也讓他身體中對她的渴望,在變得更加的強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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