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扶幾覺得頭實在是痛得不行了,便在麻袋裡睡了過去,還做了個夢,就是自己從小常常做的那個夢,也總是在夢到同一個地方時醒來,就是突然發現那個棄嬰就是自己時……
滿身是汗的驚醒,扶幾擦擦額頭的汗,才猛然間想起自己這是在牀上,不對啊?這不是應該在麻布口袋裡嗎?怎麼又到這牀上來了?莫不是又被那池少爺從這“媽媽”那裡搶走了?嘖嘖。
扶幾搖晃着起身,好嘛,這是多怕自己跑了啊?直接把自己的雙腳用鐵鏈鎖住,且全身無力,這又是餵了自己喝了什麼加了料的東西啊。
扶幾踢踢腿,鐵鏈撞擊發出聲音,門就應聲開了,扶幾眼睛被光刺痛,適應了一下才看清來人,哦,還在這媽媽家啊,看來自己這是沒有被那池少爺搶回去啊……
“呦,姑娘這是醒了呢,瞧把媽媽我急的,這都睡了整整兩天了呢,都怪我這下人是個手下沒準的,下手重了點,姑娘這麼久才醒……”胡荷一邊說一邊打量扶幾,越看越覺得不對勁:以前也幹過這種事,哪個姑娘不是又怕又氣的哭的,這次這個怎麼這麼聽話?這不正常啊!“姑娘就沒有什麼想問的?”
扶幾白了胡荷一眼:“你是覺得我問了你就不打我的主意了?”
好吧,扶幾想起來了,以前在一本書上看到過,這種有很多漂亮女人給男人抱的地方叫“青樓”,看來這是想讓自己也當一個隨便給別人摸的人嘛……
唉,扶幾覺得自己真的挺失敗的,這些個事可千萬不要被師姐們知道了,不怕她們笑自己傻,就怕到時候這青樓不保啊!
“姑娘不怕,我呢就告訴你吧,你現在在我手裡,想怎麼做也是我的事了,如果姑娘你聽話,媽媽我也不爲難你,你只要幫媽媽一個忙,媽媽就放你走,如何?”
俗話說得好,強龍不壓地頭蛇,更何況如今自己是條中了**的龍……
“什麼忙?”
“看,和姑娘這樣的聰明人說話就是容易,簡單,就是陪一個人吃吃茶,聊聊天,前前後後也就一兩個時辰。”到時候完事,要怎麼做還不在把握在自己手裡,這麼好的臉怎麼可能說放走就放走的呢?
扶幾覺得可行,點頭應了。
有一句話,世上的烏鴉一般黑……
胡荷帶着扶幾繞回廊,過月亮們,走過長得青青蔥蔥的小小竹園時,扶幾覺得這不大對勁啊。
林間有鳥鳴清脆,造景的假山夾縫間有
扶幾不知此爲何地,易入客似乎沒有這麼大,來這裡時扶幾被矇住了眼睛,如今才扭着脖子打量,才發現這裡裝扮得的確不錯,不知主人是個何許人也,想來也不會是個多差勁的人了,有這樣一個院子,必定也是個有錢人啊!
掩映在一片墨竹之後的亭臺樓閣,美輪美奐,不大不小的人工湖上,一座八角涼亭檐牙高啄,亭角的吉獸張牙舞爪,無不宣告這這座宅院主人外露的財力。
扶幾想,也許把人家哄開心了,可以賞自己一些銀兩呢,自己現在身上的銀子可是不知道被哪個殺千刀的給自己順走了……現在臉可是比自己的衣兜乾淨呢……怎一個慘字了得……
胡荷停在湖邊的一個安靜得有些詭異的屋子,可扶幾還是感覺到了人氣,莫不是在睡覺?
這樣想着,胡荷已經輕輕地推開了房門,扶幾心裡有些茫然,扭頭看向身後,是不大不小的人工湖,偶爾有幾片荷葉從湖面冒出點點尖尖的葉片一角,扶幾一時愣神,身邊的胡荷用手肘撞了撞扶幾,扶幾一下子就回了神。
驀然回首,屋裡竟然圍着矮几坐着三個人,不知該怎麼做,站在原地不知進退,掀開眼皮打量一眼,又立馬把頭垂下去,倒不是害怕,只是扶幾少有的有些害羞而已……
正對着自己的是一個一身黑衣的年輕男人,扶幾略微一看,只覺得有些瘮人,下巴下長着青青的胡茬,右臉眼角處有一條傷痕,不長,只扯到太陽穴處,平添一分邪氣。
他的左右分別坐着兩個一身甲冑的男人,扶幾再看看那個與自己相對的人,想來還是個當官的啊!
這樣想着,扶幾擡頭再看時,不知怎麼心裡突然就顫了一下。
其邑的眼底有暗流,望向扶幾時突然連自己都沒察覺地散去,其邑自己的母妃去世時開始,眼裡只有一個目的,就是讓那幾個人死,怎樣都好,只要他們死,這樣的想法讓這些年來其邑的眼裡再也沒有光。
普陀寺的方丈說,什麼時候遇到一個讓自己眼裡有光的人時,便可以不似現在這般,不顧一切,一往直前。
當然,這個人是不會這麼快出現的,至少在那幾個人死之前是不會出現的,即使出現,自己也有辦法讓她消失。
扶幾心頭一跳,怎麼看都覺得這三個人不像是知道自己會來這裡的,原來是其他人的主意,不過這個人是不是胡荷就不得而知了。
屋內擺設簡單,沒有多餘的擺件,正中放着一張矮几,四下微黑,扶幾微微眯眼仔細地看。
可不是要仔細地看嘛,如果有性命之憂時才知道怎麼跑啊!
對於扶幾的出神,四人都表示不滿,除了其邑,林風還好,麻山表示很不爽:在將軍面前,還敢走神?
胡荷嚇得大氣也不敢出,用手肘戳戳扶幾的腰,扶幾吃痛皺眉,連帶着其邑的眉頭也跟着皺了一下。“姑娘這是太高興了?怎麼看到王爺話都說不出來了?”
扶幾忍住沒有翻白眼,自己可沒有覺得有多高興……點點頭,邁進屋裡,腳下有些沉重,就像以前被師父發現自己又去睡覺又沒有認真背書一樣,不同的是,那時師父的房間裡翻騰的是她老人家的怒氣,而現在這個房間裡翻涌的是扶幾說不上來的一股暗流……
扶幾第一次懷疑自己下山的選擇是否正確……
“看到王爺姑娘太激動,還望王爺不要計較。”胡荷擦擦額頭上的冷汗,陪着小心的笑,轉頭,看看扶幾,一臉的恨鐵不成鋼,“姑娘看到王爺,要先給王爺問好!出門時怎麼教的,怎麼一來這裡什麼都忘了呢?”胡荷甩了甩手裡的帕子,扶幾忍住了一個噴嚏。
扶幾正正神,學着易入客裡的那些姑娘的樣子,給自己的恩客屈身行禮,拿出在帝川上不曾有過的乖巧:“王爺安好!”
其邑眼裡的光漸漸散去:以爲有什麼不同,如今看來也不過是尋常的青樓妓子,巧笑倩兮,柔弱無骨的模樣,亦沒有什麼區別。喝一口茶,淡淡偏開頭去,徒留扶幾一人在那裡尷尬。
林風擺擺手,胡荷應一聲,福福身就退下了,扶幾更是覺得進退不得,左右不是。
“既然來了,站在那裡做什麼?還不來給王爺斟酒?”麻山將手裡的茶杯重重一放,看站在門口的扶幾一眼,揹着光,看不太清楚,只直覺告訴自己是個姿色不錯的少女。
扶幾心裡也不怕,就是覺得自己一個人照顧三個人是不是人手有點少來着?
跨過門檻,扶幾拖着長長的曳地長裙,手裡扭着白綾,向那矮几靠近。
麻山沒再凶神惡煞。畢竟誰對着一個長得如此好看的少女可能都會留幾絲情面,對此,林風覺得見怪不怪,麻山看着長得五大三粗,做事也莽莽撞撞的,但畢竟只是個尚未娶妻的年輕都尉,長年在戰場,浴血奮戰多年,性子是粗了點,但心眼是頂頂好的,這不,看到是這樣一個柔柔軟軟的姑娘,話都說不圓了。
扶幾擡頭看其邑,他的聲音倒是不難聽,有些沙啞,卻是中氣十足的,扶幾給他滿了一杯茶,一個沒忍住,指指其邑的嘴角:“王爺喝茶真是着急,這茶有那麼好喝嗎?連茶葉都吃了不是?”扶幾搓搓手臂,感覺一絲絲春天的涼意。
這對習武打仗不拘小節的人來說並不是什麼丟臉的事,在戰場上,餓的時候連人肉都吃過,可這不代表這被人當面揭穿就沒事了。所以在其邑握緊腰間佩刀時,麻山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王爺這一刀下去,這姑娘眨眼就沒了啊!
扶幾抿着嘴笑,努力不讓自己的牙齒露出來,因爲胡荷告訴自己這是很不禮貌的。擡手將其邑嘴角的茶葉摘下來,順便還用自己的衣袖爲他擦擦嘴角,寬大的袖子從手腕處滑下來,一直掉到手肘處,雪白的腕子就露出來,不用太仔細就能看到肌膚下青色的血管,蒼白,帶着些許的無力感,其邑幾不可察地動了動喉結,朝麻山和林風那兩處一看,兩個人自覺地把眼睛挪開了。
忽略那一瞬間的心跳,其邑催動自己強大的自制力,一把甩開扶幾停在自己下巴上的冰涼涼的手。扶幾不明所以,訕訕地抽回自己的手,看看矮几上品色十分不錯的茶水,感受到口中的口渴,自顧自地拿了一個汝窯青瓷杯爲自己倒了一杯茶,點點頭;“王爺人好看,茶也好喝,難怪王爺喝得這樣急。”其邑按了按自己的刀,忍住了......
麻山一臉怪異,林風則一臉不可置信,自家王爺十四歲開始便在戰場上殺敵,極少有敗績,多年來磨出來的戾氣都已經滲入了骨子裡,像這樣一個十幾歲的小小少女,不怕其邑纔是一個怪事呢吧。
“你叫什麼名字?”如今有蠢貨送一個人到自己面前,無論是不是細作,今天的談話都是進行不下去了的。不過看在這個女人的確有點意思的份上,就不發落那些自作主張的人了。
扶幾自然不敢說自己的名字,雖然不是很清楚自己的姓氏有什麼不對的,但隱約知道這是一個不太適合被外界的人知道的秘密。“阿幾,王爺可以叫我阿幾。”
“你沒有姓?”
“有的,”扶幾覺得一個人在江湖上漂,爲了安全起見,還是編一個吧,師父教百密子,既然如此,就叫,“百幾,我姓‘百’,叫'百幾。”
“百幾?我越相還有這個姓?”
“如今不就有了嘛,這有什麼好奇怪的?”扶幾一眼白過去,一臉你見識太少的表情。
“大膽!”顯然林風也理解到了扶幾的失禮,嚇得扶幾手一個不穩,茶水潑出個大半,華麗麗地濺在其邑一塵不染的玄色袍子上。奇妙的是,其邑並沒有很生氣,不過扶幾還是被自己嚇到了,這料子一看就知道不是自己賠得起的,別說這一身扶幾賠不起,現在就是一頓飯自己也是買不起的。
“抱歉,我......”
“你們兩個退下。”
得,這是要單獨給自己算賬的意思是不?扶幾打定主意要跑了,不跑可能命都沒有了。
眼睜睜地看着麻,林二人恭恭敬敬地退下了,扶幾隻覺得渾身的肌肉都繃緊了。其邑感覺到扶幾的不適,脣角勾起一抹冷笑,原以爲真的什麼都不怕,竟然是裝的。也是,被易入客的老鴇選中的人,自然也不是什麼乾淨的......不過自己剛從戰場回來不過兩個月,既然來了,湊合一下也行。這樣想着,其邑便去了屋後的溫泉池,這不過是一個別院,談事自然不能在全是眼睛的王府的,這也是爲什麼這裡下人還沒幾個的原因。
扶幾雖然覺得奇怪,但好歹給自己留下了獨處的時間,也方便自己有時間想辦法好好想想怎麼逃跑。看看不是很高的圍牆,提氣一躍,摔了個狗吃屎,起身看看身後的圍牆,罵了一句“殺千刀的”,然後擡腿就跑。
扶幾不知越相國情如何,至於王爺,這是哪個王爺自己也不知道,但不管是哪一個,以後能不見面就不要見面好了,本想着知道了還能躲一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