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叫“蛇杏”的頭目害怕極了,連忙叫人去地牢把人帶出來,難憂退到山寨門口,手裡拿着撿來的彎刀,橫在那土匪頭子脖子上,爲了漲漲氣勢,故意下了些力,割出一道口子,蛇杏嚇的動也不敢動,連連叫他們後退。
不過片刻功夫,那幾個子弟就被帶出來,兩相對峙,劍拔弩張,誰也不敢動,誰也不知道說什麼。
難憂怕他們被傷到,不敢鋌而走險,富家子弟,手無縛雞之力,不過一腔熱血,真遇到事兒,現在是臉也白了,腿也在抖。看上難憂的眼神,像是看到救星。
“各位兄臺,在下沒有別的意思,不過這幾個孩子確實無辜,各位兄臺江湖行走,刀尖舔血的生活也不容易,無非爲財,這幾個子弟,家中非富即貴,如若真的傷到他們,大家都別想好過,如若高擡貴手,我等必然重重酬謝!”難憂說出利弊,靜靜的看對面的二當家熊林。
熊林的眼珠轉了轉,最後點頭同意。
難憂押着蛇杏,當在這一羣子弟前,一路退到寨子口,那羣人執刀相隨,虎視眈眈。
鹿茸臉色灰白,看來嚇得不輕,難憂怕有意外,讓他們先走,這幾個小子倒是義氣,還不肯離開,心裡這纔有些欣慰。
“就你們這三腳貓的功夫,能不拖我的後腿就千恩萬謝,還想留下來做拖油瓶?”難憂挑眉,似笑非笑。
那六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咬牙,轉身向後跑。知道看不清蹤影,難憂才把蛇杏往前一推,運轉輕功,騰躍而上。
忽然間,那羣人像是有準備,不知何處來的鐵鏈,末端有鋒利的爪鉤,狠狠擲過來,扣住腳腕,瞬間見血,用力一拉,像折翅的蝴蝶,重重墜地。
在暈過去之前,聽到一聲聲猙獰的笑,像一羣餓狼,讓人作嘔。
意識漸漸清晰,聞到一股黴臭,周圍的人聽到動靜,立馬轉身來看,難憂睫毛顫了顫,悠悠醒轉。
被抓回來的鹿茸等人嚇得不輕,在滾燙的熱血也被澆熄了,被關在這地牢裡,又溼又冷又餓,只有等家人送錢來。
難憂睜開眼睛,看到受傷的腳腕,白色的衣衫被染的血淋淋的,有些乾涸,纔剛剛動了動,牽起一陣撕心裂肺的痛,花束把難憂扶起來倚着牆,安慰了幾句。
難憂一問才知道,有人在山下等着,打不過,又被抓回來,真是失算啊!
得,現在又多一肉票……
其貅聽到消息的時候,心下一沉,一種不好的預感升起來,果然四下一找,不見扶幾蹤跡,二話不說,轉身就朝不名山的方向去。
藍柯心臟都縮了一下:這可怎麼行,太上皇隻身入賊窩,這得跟着呀!
卓夏剛剛跟着飛出去,又退回來,萬一人手不夠怎麼辦?轉道去了最近的衙門,衙役一見令牌,驚出一身冷汗,話不多說,直接去找自家大人。
那知府一聽,這還得了?太上皇要出點事,別說烏紗帽不保,這一家老小的命可能也沒了……
這點人手怎麼行?趕緊去找知州,這人手就像滾雪球,先是十幾個,然後幾十個,再然後一百多個,最後直接鬧到最近的軍隊,一下子派了兩千多個人,就等着把不名山結結實實的圍起來,得個護駕之功,來抵任賊人猖狂的罪。
難憂迷迷糊糊的睡過去,醒過來的時候額頭滾燙,天氣慢慢回暖,傷口開始發炎,看這樣子是發燒了。那幾個子弟這下是着了急,急得團團轉,又無能爲力。
忽然有人着急忙慌的跑進來,把看門的全部叫了去,難憂忍痛站起來,覺得這是個好機會,一個人也沒有,應該能逃出去。
內力運轉,使勁一震,那鎖鏈斷開,直接拉開門,在衆人目瞪口呆的注視下一瘸一拐走出去,着急忙慌跑出來的小廝一見,揮刀來砍,難憂一記飛踢,直接踹暈在地,撿了他的刀,帶着一羣人往外衝。
現在不是發呆的時候,鹿茸偷偷掐自己一把,打起精神往外走。一片兵荒馬亂,看來是他們自己這裡出了事,着急忙慌的,不知出了何事。
熊林聽到消息,原本想着跑路要緊,可轉眼一想,被數千人包圍,他們總不能殺人質,外面也管不着了,直接掉頭去抓難憂等人。
難憂哪裡知道他們打的什麼算盤,見一羣人衝上來,連忙擋在鹿茸他們前面,扔了手中的刀,撿來一根長棍,一棍敲暈一個,卻也挨不過他們人多,又怕他們對身後的人下手,一時吃力。
腳上的傷口又裂開,用不上力來,快要站不穩,突然聽見幾聲驚呼,熊林他們像是被刺激了,更加賣力,難憂護者鹿茸他們連連後退。
花束慌了神,腳下一崴,跌倒在地,慌忙後退,鹿茸趕快來扶,越着急越亂,怎麼也扶不起來,柳笛害怕極了,抱着頭縮作一團,一陣瞎叫;將要撿了一把刀,胡亂比劃着,像是這樣 更有安全感。
周圍的人都倒下,只剩下二當家熊林,兩相對峙,空氣驟然安靜下來,寨子外面有腳步聲,有人在四處奔逃。
熊林亂了分寸,直接揮刀上來,招招狠辣致命,難憂站不穩,勝在內力深厚,單足點地,身姿輕軟,果然解決了小嘍囉,剩下這一個,怎麼的都好對付。
熊林發現自己不是對手,腦筋一轉,目光落到離自己最近的花束身上,刀在手中一轉,刀背狠狠砍下,難憂想施展輕功,移形換影,腳上傷太重,說時遲那時快,直接往前一擋,那刀背狠狠砍在後頸處,忽然間,大腦裡的那片空白裡,好像突然發大水,那些熟悉又陌生的過往,頃刻間涌進來 。
那一聲聲呢喃,“百幾”,“阿幾”,“扶幾”,“遠追”……
那些開心的不開心的過往,還有鋪天蓋地的疼痛,撕扯着每一根神經,腿如灌鉛,再也行不動……
有刀破風而來,還未來得及砍下,“簌————”,長弓追翼,熊林應聲倒下,越來越多的人衝進來,有人穿着衙役的衣服,有的披着衣甲,有的還戴着烏紗帽……
急呼呼的跑進來,一時跪倒一片,那幾個子弟不明所以,貴也不是站也不是,亂七八糟的退到一邊。
扶幾摸摸後頸,一手的血,神情有些恍惚,隔着許多人,擡頭相望,輕起嘴角,笑容明豔。
頃刻之間,連風都靜止,時間的車輪停在那裡,喧囂都走遠,眼裡心裡只有那一個微笑,扶幾嘴脣微動,其貅看清楚她的口型————土豆。
一步步走過去,踩了哪個大人的手,那人只能忍着,其貅視若無睹,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在那一個人身上,一時之間,只能聽到火把的劈啪聲。
嘴脣相觸時,扶幾才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這這這這還要不要臉了?……
衆目睽睽,朗朗乾坤,兩個大男人相擁而吻?這是發生了什麼,鹿茸一口痰卡在喉嚨,上也不是,下也不是:早就說他們兩個人有貓膩,居然沒人信我……
扶幾也不管了,看一眼也是看,看兩眼也是看,他要親就讓他親個夠好了,不過有點不對,這個人在發抖,而且越來越厲害……
“你怎麼了?”不等他回答,順着他的目光,看到從後頸滑到前領的血,染紅了衣領,觸目驚心,“沒關係,這也算是因禍得福,唔唔……”跪了一地的人,剛纔是震驚,現在就是臉紅,大氣也不敢喘一下。
“轎子來了……”藍柯帶人進來,下半句話卡在喉嚨裡,默默把頭轉開:我啥也沒看見……
扶幾坐在轎子裡,傷口已經上了藥,其貅坐在對面,一手握着扶幾的手,一手拿着錦帕,小心翼翼的擦拭,柔嫩的皮膚,被割出出細細的傷口,略微滲血,扶幾目不轉睛地盯着他,世間萬物爲之失色。
壓下心中悸動,努力抑制,纔沒有把對面的人撈進懷裡。
這是越活越回去了,其貅這樣想着,眉心動了都,輕輕呼出一口氣。扶幾看他一直低着頭,面色和之前不同,輕輕起身,坐在他腿上,雙手環着頸,狠狠吻上去,和他之前輕淺的親吻不同,啃在他嘴脣上,略微用力,扶幾擡手捂住他的眼,閉上眼睛,撬開他的脣齒,攻城掠地。
其貅身體滾燙,伸手一推:“別親……”,再這樣下去,自己保不齊要做點什麼,後面跟着幾千人……
他的變化扶幾哪裡會感覺不到,偏不聽,手放在他胸口,慢慢下滑,按在肌肉上,輕輕畫圈。
其貅:“……”
回到書院的時候,時間還早,用宮裡的藥處理了腳上的傷口,果見奇效,有些頭暈,吃過晚飯之後好了許多,趴在浴桶邊,看燭火搖曳:“還沒找好衣服嗎?”這用的時間也太久了吧?
一人繞過屏風,手中只拿了一件披風,二話不說,伸手一撈,把人裹進披風裡,直接朝榻上走去。
“你想幹嘛……”
“你覺得呢?”
扶幾: “……”,屋內的燈應聲而熄,黑的不見人影,腳在牆上一碰,頓時痛得吸了一口氣。身上的人立馬不動,扶幾看他往旁邊倒下,稍微緩了緩,一翻身就撲在他身上,一手撐起身體,一頓亂啃,似乎還嫌不夠,手往下摸,用力一壓,身下的人輕呼出聲。
“我怕傷着你……”聲音很輕,仔細一聽好像很委屈,扶幾都到這一步,一咬牙,另一隻手一鬆,整個人壓在其貅身上,摸索着扯開衣帶,指尖描繪着他肌肉的線條,吐氣如蘭,呵在其貅耳間。
接下來,只聽見一聲壓抑着的驚呼,扶幾已被壓在身下,擡起雙臂,環住其貅脖頸,輕輕地笑……
千難萬險,歷經坎坷,如今歲月靜好,終於走到一起。
屋外月大如盤,樹影搖曳,一片靜謐,室中無紅燭,卻有春宵帳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