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女子不好欺!
接下來的幾天,我便周旋於皇宮的一大票人中,有好奇的,有不懷好意的,也有興災樂禍的。剛開始我還去見見他們,到後來,便跟若顏道:“後宮的娘娘們若再來見我,無論是誰。就說我病了,不能相迎了。”
若顏是個伶俐的丫頭,明白我的意思後,便幫我將那一大羣麻煩的女人全擋在外面。她們見不到我後,有的怒氣衝衝,說有人撐腰就完全無法無天,不將人放在眼裡。
也有人望着門口冷笑,說我如此狂妄,難怪會被嫁那麼遠。簡直被他們弄得哭笑不得。
這些是能擋住的,也有擋不住的。比如說太后派來以看病爲由,實則是教我行周公之禮的嬤嬤,剛開始講了大半天,我愣是沒明白是怎麼回事。
那嬤嬤急了,一句“娃娃就是這麼生出來的”才讓我明白了她的意思和任務,頓時羞得滿臉通紅。
嬤嬤見我大概明白什麼意思之後,便開始了長篇大論,我是聽也不好,不聽也不好,一整天的時間便全在她的教導下度過了。
待她走後,趕緊跑到望荷閣的露臺上呼吸一口新鮮空氣。就嫁個人嘛,整這麼大的動靜。此事真切的印證了一句話:“皇帝不急,急死太監!”
當然,我也不會浪費好不容易在皇宮裡呆的機會,到夜深人靜的時候去國庫瞧瞧有什麼寶貝,碰到自己喜歡的,便順手拿上一兩件。
明日便是嫁期了,心裡總覺得有些不踏實。老頭答應我,在我出嫁前來要找我的,可到現在一點消息都沒有。明日還能見上孃親和爹爹一面,過了明日便是天各一方了。心裡開始想孃親了,普通人家的女子在出嫁前是與孃親一起度過的,雖然我在進宮前,孃親陪了我一晚,但心裡總覺得缺了什麼。
把那些嬤嬤打發走了後,便一個人呆在望荷閣裡,忽聽到門口一陣輕響。只見若顏和若香全倒在地上,心中大驚,正待呼叫,卻見老頭飄然落在了我的面前。
心裡萬分高興,嘴裡卻罵道:“死老頭,你說話不算話,說了這個月都要陪我的,到最後就留張紙條,一走了之,到現在纔來看我啊,太沒良心了!”
老頭笑道:“丫頭別生氣,若非事情緊迫,爲師早來看你了。”
我撇了撇嘴道:“什麼破事比你的徒弟還重要啊?”
老頭笑了笑也不回答,道:“我把事情辦完後便加急趕了回來,結果一回來才知道你住到皇宮了。我可是找了好大一圈,才把你找到,剛纔差點被人當刺客抓了。”
我不以爲然道:“你不是武功很厲害嗎?也會被抓?你的牛皮是越吹越大,說什麼我的武功天下間沒幾個人是我的對手,可是我纔跟人過擡,就被人打成重傷。”
老頭聽我講完,大驚,抓着我的手把脈道:“是何人傷了你?你現在脈像平穩,不像受過傷的人,莫不是騙我?”
我怒道:“沒事騙你這個幹嘛,那個人打傷我後,又給了我傷藥,我纔沒事的。”
說完便將秦初明留給我治傷藥的那個瓶子給他看。老頭拔開塞子,聞了聞。秦初明一共給了我五顆藥,我吃了四顆,瓶裡尚剩一顆。
臉上露出瞭然的表情,道:“我道是誰,原來是他打傷了你。你也真是好福氣,能吃到這麼好的藥。”
聽老頭的語氣,似乎認識秦初明,想起他說的話來,便問道:“老頭,你是不是叫秦隱啊?”
老頭問道:“他告訴你的?”
我點了點頭。老頭道:“你是不是使了清風劍式?”我奇道:“你怎麼知道?”
老頭笑了笑,也不答話,道:“若是如此,也甚好!”我聽的莫名其妙,便問道:“什麼甚好啊?你真的叫秦隱?”
老頭點了點頭道:“是的,此番你若沒有使出清風劍式,只怕小命已經沒了。”
老頭見我一臉茫然的樣子,解釋道:“其實以你的武功並非打不過他,只是你平日子裡用的太少,他卻已是久戰殺場了,打不過便也不奇怪了。”
我忍不住問道:“你好像對他很是瞭解,你們到底是什麼關係?”
老頭笑了笑,道:“你現在不知道也罷了,日後你去問他吧!”
我奇道:“你怎麼知道我還會再見到他?”
老頭不答,對我道:“日後你定會清楚。”又道:“今日爲師來看你,也不敘敘師徒之情,看來他在你心中的地位還不低啊。”
我一聽大窘,淡淡的道:“你今日來看我難道就是爲了來取笑我啊!”
老頭長嘆一聲,從懷裡拿出一些瓶瓶罐罐給我,道:“丫頭,日後你所處的位置難免遇到危險,這些療傷藥便全部送與你了。裡面有幾顆是非常珍貴的藥丸,能起死回身,你好生收着。爲師是希望你一次都用不上。”
看得出來,這是老頭的全部家當了。便問道:“你不留些給你自己嗎?萬一你有危險呢?”
老頭道:“普天之下,能傷我的人已不在了。這些東西對我來講已經沒用了。丫頭,浣音練得如何了?玄機會了多少了?”我拉着老頭的手討好道:“浣音會一些了,要不我彈給你聽聽?玄機好複雜啊,有些東西我參不透。”
老頭點頭道:“浣音你平時多練練,只要不注入內力便不會傷身。玄機你就慢慢參透吧,那門絕技講究緣份,你會多少便是多少,強求不來。”
我點了點頭。老頭道:“這皇宮中有諸多不便,爲師要先走了。”
我心中不捨,便問道:“那我下次什麼時候能見到你?”
老頭笑道:“日後我們師徒再見面便是緣份,有緣可能幾天後就能見到,無緣可能此次便是最後一次見面了。”
淚水忍不住涌了出來,老頭看我的樣子,嘆道:“丫頭何須如此!”
我低低的道:“我如何報答師傅的教導之恩啊?”
老頭道:“教你原不是爲是報恩,只是緣份使然,報恩一詞無須再提。爲師走了。”
話音一落,只覺得身邊青影一晃,便消失了。只留下我獨自呆立在房中。
若顏若香醒來時,只道自己不小心睡着了,忙向我陪不是。
我淡淡的道:“可能昨晚沒有休息好吧,你們不用陪我了,早些休息。”
早上五更便起來了,若顏若香幫我穿上厚重的嫁衣,我堅持要穿紜紜替我繡的那件,若顏打開一看,讚道:“好俊的繡工!”
我淡淡一笑,紜紜的繡工我早知道,她是用心在繡的,又豈能不好?她們幫我仔細的裝扮,一應物事極盡奢華。
我本來甚是討厭這些東西,想起紜紜曾對我講過:以後是公主了,怎樣都得有公主的威嚴,那些奢華的東西便是裝扮最好武器。便由得她們擺弄了。裝扮完畢後,看向銅鏡中的自己,一身大紅的喜袍裹住我修長的身材,頭上插着五六支步搖,再戴上厚重的鳳冠,只壓得我脖子都快直不起來。不過這般一擺弄,把我平日裡稚氣蓋掉了幾分,多了一分端莊,一分貴氣。
待收拾妥當,便去向太后及皇上謝恩了。
他們早已在棲鳳殿等我了,一番三扣九拜之後,已到了出發的良辰。
出得宮門,見到護送我的衛隊,足有五六百人,嫁妝用馬車載着足有上百輛。
我端坐在豪華的馬車裡,只聽得衆人跪下朝賀到:“恭喜飛雲公主與長山柳世子喜結良緣,恭送飛雲公主!”
馬車悠悠轉動,見到紜紜跟在馬車的旁邊,心裡微微一喜,只是爲何還沒看到孃親呢?
眼睛到處張望,終於在人羣裡找到孃親的蹤影,此時她正靠在爹爹的身上,眼睛明顯是哭過的,有些腫,見我看到她了,她拿着手帕使勁揮了揮手。
我的淚水便如斷線的珍珠滾了下來。大哥站在孃親的旁邊,朝我揮了揮手。
想別過眼去,又怕再轉眼間就見不到他們了,想一直張望着他們,又怕他們看到我的眼淚而傷心。
眼睛沒辦法轉過去,這些我至親的人啊,我這一去,何時才能再見到你們啊!這個和親的公主是多麼的可笑又可憐,親人在前,卻要去拜那所謂的母后與皇兄,臨別時,卻一句話都不能再與他們講。
突然覺得好苦好苦,心如撕裂般疼痛,想放聲痛哭一場,卻又怕更增他們的傷感與擔心,只有自己強自忍耐着。
此時才真正明白那句話:不知魂已斷,空有夢相隨。日後只有在夢裡得見了。
心中盼着那馬車走慢一點,讓我再多看孃親一眼。卻不知,再遠的相送,最終還是別離。一個轉彎,便失了孃親的蹤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