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小舒沒想到念梧就目睹了全部事情,之前她都是閉口不細談這些是非之事的。
稍微轉念一想,又都明白了。
念梧本就不是那種嚼舌根的人,從來都不喜歡多說閒話來,想必也的確是這件事情她看不過去了,這才忍無可忍冒了一句出來。
“奴婢認爲,今日是那幾位小姐故意設局把這位叫了過來羞辱的,一見着她來了,愣是一點不客氣就辱罵過去,不解氣還上前推搡了一把,這纔不慎讓這位小姐撞倒暈了過去。真的是一點大家閨女的樣子都沒有,跟尋常市井街頭的婦人一般無二!”
鍾小舒瞭然,原來還是這麼一檔子事情,看那幾個官家小姐這個套路熟練得,只怕以前沒少這樣幹過,這位長公主的女兒也實在太軟弱了些。
不過聽說是個庶女,想來父母可能並不疼愛吧。
且她又長得這樣出色,也難怪後母會忌憚她一二了,不然怎麼會任由臣子的女兒都欺負到頭上來了。
這般說話間,就回到了房間去,一看這位庶女已經醒過來了,正默默忍氣,悲悲切切的無聲含淚的哭泣着,模樣秀氣非常,抽泣帶怯,宛若西子捧心,黛玉葬花一般的嬌弱可憐。
鍾小舒見狀,連忙過去安慰她,“別傷心了,大夫都來給你看過了,一切沒有大礙,那幾位也都走了,沒人會再來欺負你的。”
寧舒雅一聽到那幾個走了,擡起一雙剪水美目,抽抽慼慼的不確定一般的喏喏問道:“真的走了麼?她們沒有爲難你吧?”
“放心吧,我好歹也算是見過一些世面,應付幾個刁蠻的姑娘家還是沒問題的。你也別傷心了,哭得眼睛都紅了,等會兒被人看見就不好了不是麼?”鍾小舒安慰她道,拿着手帕輕輕擦了擦她的淚珠,心道這姑娘也是真真的膽小了。
“……沒有連累到你就好,謝謝你救我。”寧舒雅被鍾小舒溫柔又安靜的聲音哄得總算不那麼發抖了,低垂着睫宇,顫顫巍巍的小聲對她道。
“不用道謝的,你在我這裡出事,我纔想對你說一句抱歉纔是。”鍾小舒溫和的笑了一笑,轉過來對念梧又吩咐了一句,“去煮個雞蛋來,好讓這位……小姐敷一敷眼睛。”念梧應下。
鍾小舒問道,“對了,還不知道姑娘你如何稱呼?”
寧舒雅覺得面前這個女子又是溫柔又是細心,對自己比長公主都還要好,漸漸放鬆了下來,怯生怯氣的開口:“我……我叫寧舒雅,我爹是威遠侯,嫡母是本朝長公主。”
沒想到這位嬌滴滴的姑娘出身竟如此高貴,怎麼也比方纔那幾位大臣之女高出一截吧,怎麼還能受欺負?
這性子未免也太弱了些。
不過,這女子雖然軟弱,醒來第一件事確實惦記自己有沒有被連累。
看來是個善良的姑娘,也不枉她今日救她一場。
只是心裡感嘆歸感嘆,表面上鍾小舒卻沒有露出異樣的神色來。
只是淡笑道:“原來是寧小姐。我叫鍾小舒,是五香樓的老闆娘。”
隨後接着念梧送過來包着雞蛋的帕子,輕輕遞給她,“你現在敷一敷眼睛吧,紅腫應該就會消了下去,一會兒我送你回去,就看不出什麼異樣了。”
這樣也就不會再有什麼後續難辦的事情發生了。
“謝……謝謝你。”寧舒雅感激的看了她一眼。
鍾小舒又再哄了一會兒她,總算將這位懦弱膽小的侯府大小姐給安撫了下來,再安安穩穩的將人送回了侯府,此事纔算是暫時告了一段落。
等五香樓最後一位客人酒足飯飽結賬離去之後,鍾小舒這纔將一口氣鬆了下來。
今日的一場鬧劇終於落下了帷幕,好在都圓滿解決了。
要是真在她這五香樓出了問題,那後果可不敢想象。
鍾小舒洗漱完後,暫時還沒有睡意。
想到白天的事,轉頭問念梧:“念梧,我初來京城,對這裡的人際關係也不是很瞭解。就今日白天那寧小姐,明明背後有威遠候和長公主兩大靠山,怎麼還能被欺負成這樣?”
京城的人都這麼囂張的嗎?
念梧出身於二皇子府,對這些豪門秘事多少有些瞭解,嘆了口氣道:“夫人你有所不知,這位寧大小姐也不過是表面聽起來風光罷了,她乃威遠候的外室所出,當年可是鬧得不可開交。”
“外室生的?”
鍾小舒就更不解了,如果她沒有記錯,按照本朝律令,駙馬爺不得納妾,娶了公主以後就只能有公主一個,也算是皇家女子獨一份的特權。怎麼這威遠候還能養外室?
那長公主能嚥下這口氣?
鍾小舒的八卦之魂一下燃燒起來,“那威遠候雖然是個侯爺,但畢竟也是駙馬爺,他怎麼能在長公主眼皮底下養外室,還生下孩子來?”
“據坊間傳聞,好像是說長公主嫁入侯府後五年無所出,那時威遠候還年輕,耳根子軟,在長輩的慫恿下一時行差踏錯,在外偷偷養了個外室,還先長公主懷上了身子。長公主雖然身份尊貴,脾性也多要強,但畢竟也是給人做媳婦的,開枝散葉延綿子嗣是女人的責任,她迫於自己沒有生養,確實理虧,大鬧一場後,也不得不含恨將那外室迎進門了。”
怪不得這個寧舒雅是庶女了,原來是這麼來的。
親孃還是個外室女,這樣進的門,更是不可能得到幾分好臉色,那被虧待了也就合情合理了去。
鍾小舒點點頭,接着就聽到念梧又道,“這也就罷了,不想之後發生了一件大事,這才惹得長公主乃至皇上都勃然大怒,直接就把那外室給處死了!”
“啊?寧舒雅的親孃被處死了?”鍾小舒大驚。
“是的,還是長公主鐵血手腕,親自處死的,威遠候更是連話都不敢說一句。長公主本想將孩子一塊處理了,是寧家長輩念在孩子無辜,豁出老臉求到陛下跟前,陛下考慮到威遠侯府的確子嗣單薄,又不確定長公主還能不能生,這才下旨將這個庶女留了下來。其餘的連帶着那個外室身邊的一干奴僕都一併賜死了,一個都不留。”
“居然是這樣!”也難怪那寧舒雅被一貴女們欺負得那麼慘了,這樣的出身,被人看不起也很正常了。
鍾小舒接着問道,“這其中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會讓長公主痛下手段,威遠侯也絲毫沒有護着的意思,徒留寧舒雅一個孤女在世上,還備受欺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