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歡顏和麪具男沒有絲毫遲疑,提腳便要上前。
可剛一起身,竹樓裡又傳來一聲厲喝,“誰叫你進來的!我只叫了小姑娘一個人進來。”
面具男一臉苦笑,感情這人重男輕女都到了這一步。
不對,面具男神色一凝,忽然覺得自己漏掉了什麼事情?
又把剛纔那人的話,在腦子裡過了幾遍,忽然精光乍現,想起了什麼。那個神秘人,他認識。
不僅認識,還有過一面之緣。
不許面具男進門?!顧歡顏也聽了下來。
可面具男卻在她耳邊低聲耳語,“放心,我就在外面等你。”
顧歡顏有些狐疑,面具男是這麼好說話的人?
可他們已經在崖底耽擱的太久時間,要趕緊出去纔是正事。
既然面具男不介意,顧歡顏也不再遲疑,快步走了上去。
剛等她一進門,不知道哪裡又來了一陣風,“啪”的一聲,把大門又合上。
顧歡顏心裡一驚,手已經摸上腰間小包,可又想起屋外的面具男,心裡又放鬆了下來。
他在外面,若是她真有什麼事情,大叫一聲,他自然會進來。
卻說面具男見到大門猛地合上,雖然他確信屋裡之人不會傷害顧歡顏,心裡亦是一驚。在這麼個神秘的地方,放顧歡顏一個人進去,他終究還是不放心。
運起功力,凝神聽了起來。
眼前一黑,顧歡顏正要把懷裡的夜明珠拿出來,眼前忽然出現一道燭光。
只是這燭光卻是慘綠慘綠,一明一暗,在黑暗中一閃一閃,像是鬼火一般,好不滲人。
那道蒼老的聲音傳來,“小姑娘,你往前十步。記住是十步。”
顧歡顏眉頭微微蹙起,這人怎麼還在裝神弄鬼。
不過她藝高人膽大,也不怕他弄的這些,緩緩上前,恰好十步停了下來,眼前有一張空蕩蕩的桌子。
“擡手,我來看看。”那道聲音又傳來。
顧歡顏剛把手放在桌上,便覺得手腕處一陣冰涼,似乎有什麼東西摸了上來。她剛想移動,聲音又傳來,“不要動。”
忍住好奇,顧歡顏往桌子那邊看去。那邊黑漆漆一片,連個鬼影都看不到。
若是別人,怕是會嚇的屁滾尿流。
可偏生遇到的是來自未來的顧歡顏。雖然她不能解釋看不到人的事實,不過也估摸着是利用了什麼光影的原理,把人隱了起來,所以毫不畏懼。
不多時,手腕上的涼意縮了回去。
顧歡顏剛要發問,便聽到一聲破空之聲,她來不及反應,便已經倒地不起。
面具男雖然在外面,可是卻密切注意屋裡動靜,一聽到不對,馬上便衝了進來。
正看到一個人影彎腰扶起顧歡顏。
他快步上前,從那人手裡搶過顧歡顏,“你要做什麼?”
“嘖嘖,你要是想叫她死的話,儘管走。”那人冷哼一聲。
面具男把顧歡顏放在一邊,冷冷看向那人。
那人隱在黑暗裡,只能隱隱約約看個輪廓。看起來那人身量不高,佝僂着背,身形消瘦,年紀想來已經不小。
面具男把來人打量一番,試探的叫了出來,“鬼面毒醫?”
那人身子一震,啞着聲音說道:“你怎麼知道是我?”
聽了鬼面毒醫的回答,面具男鬆了口氣。
沒錯,之前他就是認出了鬼面毒醫,才放心顧歡顏一個人進來。
鬼面毒醫其人,行爲怪異,亦正亦邪,行事僅憑自己喜好,不顧忌道德倫常。
幼年師從天下第一神醫秋木生,十年後藝成,卻反出師門,欺師滅祖,殺了師傅,搶錢師母爲妻。
行事爲武林衆人不齒,更是引得衆人多番追殺。偏生他功夫和醫術不弱,叫他躲過一次次劫殺。
衆人不齒他人品,卻又忌憚他的醫術,所以便不再繼續追殺。
他性格乖張,雖然醫術過人,可以醫死人,肉白骨,可生性冷淡,救人僅憑喜好。所以被人稱作鬼面毒醫。
尤其怪異的是他重男輕女,只救女人,無視男人。
面具男因爲多年前與他有一面之緣,又從他的態度上,所以今日才認出了他。
“前輩,不認識我了嗎?之前我們曾經有過一面之緣。”面具男說話小心翼翼,生怕一個不小心就觸怒了他。
鬼面毒醫一拍桌子,“黃口小兒,還想胡說,若是真的認識我,怎麼可能叫我前輩!”
說着便要動手。
雖然氣氛有些劍拔弩張,可面具男的心卻紮紮實實放下。他剛纔心裡還存了一絲疑惑,所以故意試探了一下。
鬼面毒醫最不喜這些繁文縟節,所以不喜人家叫他前輩,剛纔他那麼一試,果真如此。
“毒醫請息怒,還請看看這個!”說着從懷裡拿出一個小玉瓶。
鬼面毒醫接過一看,沉吟片刻,“這的確是我之物,你果然和我有淵源,你的確沒有說謊!這次的事情就算了。”
見到鬼面毒醫面色稍霽,面具男也大膽了些,“毒醫,不知我這位同伴到底是怎麼了?”
“她中毒已深,若不及時根除,怕是有性命之憂!”鬼面毒醫對待女子的態度似乎格外的關切。
什麼?雖然面具男之前也有懷疑,可聽見鬼面毒醫確診,心裡還是一驚。
似乎鬼面毒醫對顧歡顏另眼相看,不要面具男問,他已經把方子說了出來。
“至於救不救,就是你的事情了。”鬼面毒醫說完了救人的法子,把皮球踢給了面具男。
面具男沒有絲毫猶豫,立刻點頭,“我這就去。”
可沒有等他出門,鬼面毒醫又補充了一句,“別怪我沒有提醒你,你雖然沒有中毒,可身子比她更加寒涼。別以爲你可以仗着內力深厚,便可以硬抗過去。若是你真的去寒潭,只怕至少要折損十年性命。”
鬼面毒醫難得一口氣說了那麼多。
可面具男卻依舊眉頭都沒有皺一下,“毒醫,麻煩你照看她一下,我去去就回。”
說着運足輕功,向來時的路奔去。
鬼面毒醫看着面具男的背影,嘆了口氣。
今日顧歡顏和麪具男遇到他,也真不知是有幸還是不幸。
不過若非遇到鬼面毒醫,顧歡顏之前中的勾陳水的毒性,怕是會一發不可收拾,甚至於可能會一命嗚呼。
可他給出的解藥,卻很有可能會要了面具男的命。
因爲勾陳水藥性寒涼,所以必須以毒攻毒,喂以更加寒涼的冰潭玄魚方可。
說他們幸運更是因爲,此地的寒潭裡面,便有冰潭玄魚。
只是寒潭溫度極低,冰潭玄魚又生性機警,要抓魚怕是難度頗大。
面具男身體也有隱疾,若是下水去抓魚,怕是也會引發一系列的後果。
鬼面毒醫嘆了口氣,轉身回到屋裡。
黑暗中一雙眼睛閃閃發亮,定定的看着顧歡顏,似乎黑暗對他沒有半點影響。
鬼面毒醫在顧歡顏臉上看了許久,悠悠吐了一口氣,“原來你長的這般模樣,原來你一直還是在騙我!”
語氣有些哀怨,竟然像是和顧歡顏熟識一般。
最後緩緩伸出手來,探向顧歡顏的臉頰。可好沒有等他的手觸到顧歡顏的臉,一道閃光突然襲來。
“你在做什麼?”滿面冰凝的面具男冷冷喝道。
面具男一身溼淋淋,臉上露出的一片慘白,嘴脣亦是凍得青紫,面具上已是附上薄薄一層冰。
看起來好不慘烈,可依舊氣勢不墜,看着鬼面毒醫的目光灼灼。
一支銀光閃閃的長劍指在了鬼面毒醫的脖頸上。他竟是一點也不害怕,用手輕輕撥開,“與你何干!你若是想她死,就只管刺下去。”
此話一出,面具男遲疑了,半響才把手中長劍拿開。
剛纔他進門的時候,看到鬼面毒醫神色不對,手也放在顧歡顏的脖子上,雖然知道鬼面毒醫不會對女子下手,但也心提了起來。
現在看來鬼面毒醫神色依舊,沒有半分對顧歡顏不利的樣子。
只是不知道爲什麼他自從見了這鬼面毒醫就有一種維和感,總是覺得哪裡不對。
不過現在顧歡顏的性命要緊,面具男也顧不上細想,默默的把冰潭玄魚交給鬼面毒醫。只見他從屋裡取出一些小物件,不知道怎麼擺弄了一番,一條雪白的冰潭玄魚已經化成一碗清水。
面具男此刻對鬼面毒醫已經有了芥蒂,所以目不轉睛的看着他動作,生怕他會做點什麼小動作,毒害了顧歡顏。
直到那碗冰潭玄魚化作的清水全部喂進顧歡顏嘴裡,他才鬆了口氣。
待到喂完,面具男從鬼面毒醫手裡搶過顧歡顏。
忽然一道靈光閃過,面具男想到了什麼。
扭頭轉身,長劍又指向鬼面毒醫,“你不是鬼面毒醫,你是什麼人?”
“鬼面毒醫”譏笑兩聲,“你到現在還在懷疑我?”
“不是懷疑,是肯定!”面具男面色凝重。這人冒充鬼面毒醫是爲什麼,會不會剛纔給顧歡顏喂的冰潭玄魚也有詐?
所謂關心則亂,說的就是現在的面具男。
“你憑什麼是我不是鬼面毒醫!”給人戳破,那人也不惱,臉孔隱在黑暗裡,看不出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