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湘確實感到困了,他將座椅放倒,繫上安全帶,沉沉的睡了過去。
完顏靜也跟着失去了意識,不知過了多久,她從一個現代化的膠囊艙裡睜開了眼睛。
還是夢裡……
手腳都被緊緊的束縛住。
“滴滴滴……”
隨着她的清醒,膠囊艙發出了響聲。
完顏靜感覺自己漸漸升高,艙門打開,露出了外面的場景。
艙門外還擱着玻璃,玻璃外,是幾十個白大褂,沒穿白大褂的只有一旁唯二站着的兩個人。
一個稍微年長,六十歲左右。
另一個年輕一些,估計還不到三十。
“爸,二哥……”
霍湘頸部有一根靜脈置管,手上腳上是輸液針,密密麻麻的儀器和導管佈滿全身。
被關在玻璃艙裡,外面還有幾十個人盯着,霍湘開始慌了,他怕的大嚷大叫起來。
“這是在做什麼?爸,我想出去。”
“爸,你不會得了尿毒症想噶我腰子吧?”
“不就是腰子嗎?有話好好說,都可以商量。”
“二哥,難道是你腰子不行了?”
玻璃窗外的聲音傳不進來。
完顏靜定睛細瞧,竟莫名看懂了他們的脣語。
霍湘的聲音外面是聽得見的,但霍湘他爹和他二哥暫時不想搭理他。
白大褂面對着電腦顯示屏說:“它快上鉤了!”
霍湘他爹問:“還有多長時間?”
白大褂說:“強制導入刪除得一個周。”
霍湘二哥問:“會不會有意外,比如中途逃跑之類的?”
另一個白大褂肯定的搖了搖頭:“程序一旦開始就只能強制執行完畢,它這次跑不了了。”
“好!”霍湘的爹眼中閃過一絲精光,再看霍湘的時候面露讚賞,但又不全是看他,好像在透過他看着別的什麼東西。
霍湘知道爹一向不喜歡自己,看不上自己這紈絝模樣,每次都是漠然無視或者橫眉冷對。
這次難得的帶着讚賞的笑意卻讓他渾身汗毛直豎。
“我錯了,你們要對我做什麼?”
“爸,我真的錯了,我以後都聽話,新型飛車我也不要了……”
“大哥呢,大哥快來救我,我要找我媽,你們要對我做什麼,媽知道嗎?”
二哥微帶不忍,憐憫的看着他,按下了對講機的開關:“別嚷了,櫻桃是母親親手摘的,算是爲你送行了。”
霍湘的爹倒是依舊冷漠,他嚴肅的斥聲道:“二十年來家族供你吃喝玩樂,予取予求,學習課業從不逼迫,時候到你貢獻的時候了。”
一個白大褂按下一個鍵,白色的藥劑推入,霍湘漸漸停下了掙扎,肌肉開始鬆弛。
霍湘呆愣住了,無數往事如過眼煙雲,那麼多曾被他忽略的細節紛至沓來。
大哥二哥都是從小開始精英教育,只有他是放養的,考試個位數家裡人也從無苛責。
母親雖說對他寵溺,但其實一直都保持着距離,仔細想想似乎也不曾抱過他,他幼時一直都是四五個保姆在輪流照顧。
難道,他是領養的?
一種藍色的藥劑被加入注射器中,輸入進霍湘的血液。
“轟!”
一瞬間血管暴起,有什麼東西在腦海裡撐開了。
視野突然就清晰了無數倍,能透過玻璃看到爹和二哥臉上的每一點細節,甚至往遠投射,能看到實驗室外面情況。
位處沙漠中央的地下實驗室,周邊是無邊際的荒原,詭異畸變的野獸在沙漠中奔跑咆哮,太陽灑下熾熱的光。
左臂肘間的刺青花紋亮了起來。
那是一根花枝帶着大大小小數不清的細小花苞。
此時紋身產生了巨大的變化,彷彿活了過來。
花枝開始抽條生長,其上的花苞打開,花瓣開始伸展,金色的花蕊開始抽條,無數樣式奇特的花一簇簇的在雙臂上綻放。
本是尋常青色的紋身,轉化成妖豔的紅,順着暴起的血管一路向上,鋪滿他的胸膛、脖頸。
完顏靜睜大了眼睛,看見玻璃上反射出霍湘現在的樣子。
原先粉藍對半分的時尚捲髮已經被剃成了光頭,各種電極和儀器連在他的頭部。
他的眼睛變成可怖的金色,花枝和碩大的花朵瀰漫上來將臉的大半佔據,紅花金蕊,混着猙獰的青筋,似妖似鬼。
“精神域開發10%”
“精神域開發30%”
“精神域開發50%”
白大褂們都眼含期待的的盯着數據,竊竊私語的討論。
“不愧是特殊體質的靈體,過半的腦域開發似乎依然沒有到達他的極限。”
“可惜了,如果再過些年技術突破,也許最後能保留他的性命,比常人多出一萬倍的精神力兼容性,很值得研究。”
“沒辦法,白澤這些年侵吞地盤的速度遠遠超出我們能承受的極限,每一秒都在死人……克隆技術產出的二代基因譜,最佳的精神力兼容性也只達到了常人的16倍,差的太遠。”
霍湘的爹突然打斷了他們的討論:“它來了……”
完顏靜感覺非常好,似乎一瞬間擁有了無窮無盡的力量,世界盡在掌握,掙脫束縛逃出玻璃房也不在話下。
只是下一秒,一股勢力恢弘的陰影撲面而來,龐大的數據流和紛雜的信息如一把重錘,砸在了她的頭上。
“轟!”
“程序即將開始,倒計時十秒鐘……”
耳邊突然傳來電子機械音的通知,混在無邊無際深淵般的大恐怖之中。
玻璃外霍湘的爹似乎在笑,他的笑聲在霍湘混亂的意識中扭曲成邪惡和陰森的沙啞:“有救了,一切都有救了,果然一物降一物。”
二哥的臉上也綻放出了真切的笑容:“可算抓住它了,不枉我們謀劃了十幾年。”
倒計時跳過一,停留在start鍵上。
霍湘的末日到了……
痛!
無法描述的劇痛!
沉重的意識開始降臨……
他整個人都無法動作,連動動手指都不能夠。
神智卻無比清醒,甚至比往日所有的時間都清醒很多。
靈魂撕扯般駭人的疼痛如巨浪般將他淹沒。
疼的無法呼吸,心臟無法跳動,但他還活着,還清醒着,清醒着承受着這一切。
渾身都在抽搐,卻發不出一丁點的聲音。
有什麼邪惡的東西從頭頂不容拒絕、強硬的灌輸到他的身體裡,蠶食分裂着他的軀殼和靈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