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0故人在見

萬籟寂靜的夜。

火焰好不停歇的跳躍着,凌嘉如被攝去靈魂的傀儡,僵硬的趴伏在牀前,無比貪婪凝望着葉青璃,昏迷的容顏。

面對自己心愛之人,在自己眼前,一點一點的流逝,這是何等煎熬。

凌嘉幾乎哭瞎了自己的眼。

可哭瞎了又如何了?同樣救不了她,他只是個平凡到不能在平凡的人,除了豁出自己命,他別無他法,可卻老天卻不要他的命,偏要帶有大小姐。

他有什麼辦法?

他沒有辦法。

門前,看着凌嘉如此痛苦煎熬的模樣,無名深思遊離,當年,他不也是這般,看着自己心愛之人,一點一點的死去,幹掉眼淚,就是沒辦法。

這恐怕是上天,對每個有情人,最大的懲罰。

人……終是奈何不聊天。

念溪,你是否一直活在我的心裡?

夜風驟起,人跡罕至的深山,開始變得越發寒冷,可無名卻立在這寒風之下,一動未動,直到,林子的盡頭,傳來了外人的氣息。

有人來了?

是追殺這對男女的人嗎?

無名本不想多管閒事,可他此刻卻不願打破這二人,最後生死的離別。下一刻,他御起輕功,眨眼便消失在夜色之下。

聖姑一路疾行而來,她依稀在前方遇到了亮光,葉青璃就在那裡嗎?

她懷着疑惑,支身潛進了叢林之中,葉青璃,這個令她心存忌憚的女人,今夜,必定要有個瞭解。

“嗖……”

黑暗的未知處,忽的襲來一枚刁鑽的暗器,力道之很,讓人膽寒。

聖姑一時沒有執意,匆忙拔出腰間的佩劍,一個閃身,冷冷的夜風中,立刻傳來‘叮’的一聲,短暫的金戈交鳴之後,在度恢復了平靜。

但聖姑的心,卻沒來由的提了起來,有敵人。

“誰,滾出來。”

“嗖……”

第二枚暗器,在一次襲來,這次,聖姑終於看到了敵人的身影,暗自冷笑,直接御起輕功,塔草而行,冰寒的長劍,轉瞬便刺到了無名的跟前。

乍然而起的寒芒,立刻映出了一雙野性的眸子。

無名拔出腰間的匕首去擋,奈何聖姑的劍非凡品,直接便將那匕首斬成了兩段。

而無名,顯然也是超一流的高手,高大的身影,立刻如風一般退去,可他滄桑的臉孔之上,卻在這一刻,佈滿了驚駭,不是因爲對手的厲害,而是因爲那把劍。

“水月。”

聖姑沒想到,對方居然識得自己的劍……不對,這個聲音,喚水月時的那個聲音?聖姑漠然的面容,突然化作了驚變。

“你……”

當內力修煉到這種高度,聖姑完全擁有夜視的能力,她立即定睛望去,就將茫茫半人高的野草中,那個巍然高大的男人,筆直而立,昔日俊朗的容顏,已然變的滄桑冷漠。

而無名,當看清聖姑的時候,也是一臉的震驚。

“是你。”

闊別多年,這是他對她說的第一句話。

望着這個人,這個她昔年付了一腔柔情的男人,聖姑同樣震驚莫名,良久,好像她就要石化的時候,方纔幽幽的開口,“你……這麼多年,一直就躲在這深山老林裡嗎?”

“是。”

“你……”聖姑冰冷的容顏,似乎在極度的隱忍着某種情緒,然而眼眸,卻是暴露了她深心處的那點柔情,“你,還在恨我?”

“是。”

無名漠然的臉孔,好像石刻的一般,冷硬的可怕。

“可是已經七年了。”

“七年又如何?一輩子,我也不會忘記,”無名狠狠的瞪住了聖姑,“是你,是你殺了念溪,我下輩子也不會忘記。”

冷清的話,如刀子,割裂了聖姑心中最柔軟的地方,溫柔的眼眸,徒然變的冷冽,“我同當年的態度一樣,她該死。”

“可她是你的親姐姐,”無名低吼。

聖姑則冷笑,“在我們的這個家族,強者爲尊,她不過是角逐中漠然離場的棄子,連最低下的婢女都不如,她憑什麼跟我爭?”

“你這個瘋子。”

“歐陽秋。”

聖姑恨急了這男人用那種厭惡的眼神看她,如果不是這個眼神,當年她也不至於氣急殺了念溪,造成最後不可收拾的局面。

本來,這個男人會是她最般配的伴侶,會是她一生的愛人,她多麼想念,他用溫柔的眼神看她時的模樣。

可是爲什麼要有那場試煉?

爲什麼要有念溪?

“休要在喚這個名字,歐陽秋已經死了,留下的只有無名,”無名漠然背過身去。

聖姑努力的深呼吸,卻發現周遭盡是冰冷的氣息,吸入腹中,不過是冷了她的心,“我們,真的不能回到過去嗎?”

“不能。”

爲何會如此絕情?

聖姑握緊了袖中的拳掌,黑紗下若隱若現的容顏,佈滿了駭人的冰霜,“你救了那對男女?”

“是。”

“她是我的大敵,我若不殺她,終有一日她會殺了我,”聖姑狠狠的瞪着無名,在不似剛纔的感情化,而是恢復了那個殺個果斷的聖姑。

無名立身半人高的草叢間,冷冷一笑,“我不管你們之間有什麼恩怨,那個人的命,我保了,你若非殺她,就從我的屍體上踏過去。”

“你……”聖姑氣急,銳利的眼眸,恨不得在無名的臉上,瞪出兩個窟窿,“你就非要與我爲難?”

“從來就不是我與你爲難,而是你一直在與我爲難,那個人你就是不殺,她也活不過三日,你又何必這般咄咄逼人,”無名漠然道。

葉青璃受傷之重,聖姑在清楚不過了,在加上藥物的反噬,她能活着,已經是一種奇蹟,所以聖姑信了無名的話。

她實在不願跟這個男人在此動手,只好妥協,“那我三日後在來。”

轉身欲走,卻又停下了腳步,冷若冰霜的容顏,微微有了幾分溶解,“歐陽秋,你……能在喚我一聲蘭兒嗎?”

“不能。”

“爲何?”

“因爲我的蘭兒已經死在了那次試煉,在也不會回來了……”

夜風嗚咽的之後的話,但傳送的,依舊還是那份涼涼的無情。

目送着聖姑漸行漸遠的身影,無名終於長身一嘆,他喃喃自語,“蘭兒啊,蘭兒,我初見你時,並不知你是家主的嫡女,我若老早知道你會繼任聖姑,成爲家族的掌舵人,劊子手……我斷不會與你一起,對念溪的愛,或許是偶然,但卻是必然,你我終究不會是一個世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