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剛開頭,手腕一緊,人已然又跌入夜錦衣滿是梨香的懷抱,巫月心中的懊惱瞬間化成了緊張,“對不起,我真的不知道……”
“月兒!”夜錦衣的頭枕在巫月的頸窩,低低喚了一聲她的名字。
那低淺、溫柔的聲音,仿若一片柔軟的羽毛拂過巫月的心尖,讓她的心當下顫了一下,口中的道歉、辯白瞬間就不知被抖摟到何處?
“本王也不知道爲什麼,一看到你與夏輕歌在一起,心中就莫名惱火的很……”
巫月的心又是一顫,就聽夜錦衣低低的、溫熱的聲音又道,“然後,整個人變得就不像自己了。”
在朝中,無論朝臣如何冷嘲熱諷、明槍暗箭,他都能面不改色、應付自如。唯有對她,她一顰一笑,甚至什麼都不用做,一個眼神,便可以牽動他的心緒……亂了他引以爲傲的理智。
這明明不是什麼甜言蜜語,可落到巫月心中,卻讓她的心緒如那平靜湖面中蕩起的漣漪,一圈圈蕩過來,蕩過去,又仿若飲了美酒,愣是讓她有了幾分熏熏然之意。
她想回眸看看夜錦衣此時的表情,可夜錦衣卻將她箍得緊緊的,讓她不能動彈分毫。
這個發現,再加上前面夜錦衣軟綿的話語,頃刻間化作驚喜,在巫月心底炸開,讓她不由“哧哧”悶笑了一聲,“夜錦衣,你是不是吃醋了?”
巫月感覺到身後人的身子僵了僵,脣角的笑意不由又深了兩分,正準備岔開話題不再爲難他,就聽夜錦衣輕嘆了口氣道,“對,本王在吃醋。”
“公主,你不能進去!”就在此時,石磊的聲音在門外響起。
“你給本公主滾開,不然本公主立馬讓人砍掉你的腦袋。”繼而,夜玉柔驕橫的聲音隨之響起。
巫月心一緊,剛從夜錦衣懷中掙脫,房門已然“砰”的大開。
夜錦衣面色一沉,清淺的聲音之中當下帶了一絲寒氣,“玉柔公主!”
“王爺,”氣沖沖的夜玉柔完全沒有察覺夜錦衣的怒氣,大步衝到夜錦衣面前,狠狠剜了一眼巫月,擡手指向隨後進來的夏輕歌道,“你快幫本公主評評理,明明是他寫信說他想本公主了,本公主才連夜趕來這裡,可現在,他卻說給本公主寫信的不是他,而是王爺。”
“難道不是嗎?錦王爺。”夏輕歌的眸光從巫月臉上移開,似笑非笑的望向夜錦衣。
“夏統領來得倒是快,不過,蘇沫兒剛剛已經離開了。”夜錦衣沒有理會夏輕歌的話,卻突然說了一句風馬牛不相及的話。
可就是這句話,讓夏輕歌臉色瞬間一變,眸光刷的又轉向巫月。
感受到夏輕歌那強烈的、探尋的眸光,巫月的頭垂的更低了。
靜默片刻,她乾脆轉身衝夜錦衣福了一福,“巫月告退!”
“巫月……”
“夏統領,”夜錦衣截斷夏輕歌意欲挽留巫月的話,“本王早就知道玉柔公主對你一往情深,又怎會橫刀奪愛?更何況,若如普通百姓家中那般論起親疏遠近,本王還要喚玉柔公主一聲堂妹,
又怎會給她寫信吐露思念之情?”
“王爺這是在故意歪曲事實嗎?”夏輕歌一點點將眸光從巫月的背影上移回。
“本王如何……”
身後的聲音漸漸依稀,巫月幽幽嘆了口氣,擡眸望向空中眨巴着眼睛的繁星,剛剛涌上來的喜悅瞬間又如潮水般褪去。
就仿若這如水的夜色也將她的心浸涼。
縱使夜錦衣吃夏輕歌的醋,又能說明什麼?
說明他喜歡她?
可即便他喜歡她,又能怎樣?
她終究不願與別人一起分享他,終究不願去做小三小四的。
唉!
“阿彌陀佛!”
就在此時,一聲佛號在巫月身後響起。
“小和尚?”巫月轉眸望向身後一襲灰色僧袍的諸葛無名,恍然道,“你是來找王爺的嗎?玉柔公主和夏統領正在王爺房中,你怕是要等一會了。”
“不,”待巫月話音落下,諸葛無名才雙手合十向她道,“小僧不是來找王爺,而是有一事想請姑娘幫忙,不知可否?”
“我?”巫月微微有些詫異,不過當下就道,“好啊!什麼事,你說。”
“請!”
諸葛無名衝巫月做了個請的手勢,便引着她往一旁的小路而去。
巫月當下跟上,又轉了一個彎,穿過月牙門,就到了驛館的廚房。
“你餓了?”巫月猜測道。
諸葛無名點點頭,指向腳下的一堆木柴道,“可否請姑娘幫小僧劈些柴?”
儘管巫月覺得諸葛無名的要求有些奇怪,但還是應道,“好嘞!”
說着,她便在那堆木柴旁的小矮凳上坐下,將一截圓柱形的木柴豎起,拿起地上扔着的斧子朝木柴劈去。
“嚓!”
斧頭卡在了木柴上,巫月雙手握着斧頭用力向下砸了十幾下,木柴才被歪歪扭扭劈成兩半。
“要這樣的。”諸葛無名不知從哪摸出一塊長方體的木塊遞向巫月。
“小和尚,”巫月當下丟掉手中的斧頭,“你耍我呢吧?你還是去找別人吧。”這一截木柴她能劈開已經不錯了,還要劈成標標準準的長方體,他以爲她是機器嗎?
見巫月丟掉斧頭,諸葛無名非但不惱,反而脣角勾起一抹笑意,彎腰將巫月劈開的木柴撿起一塊道,“小僧還有一樣有趣的東西,不知姑娘可有興趣看?”
不待巫月回答,諸葛無名已然一手拿着半截木柴,一手拿着那根標準的長方體木塊向小院西側樹下的石桌而去,石桌上隱隱好似堆放着什麼東西。
巫月當下跟了過去。
走的近了,才發現那石桌上擺着的是一個用木柴,就是諸葛無名手中所拿的長方體木塊搭建的閣樓。
“這是你做的積木?”巫月疑惑問道。
“積木?這個詞很貼切,”諸葛無名眉頭微凝,便用手中的木塊敲了敲樓閣下方的一塊木塊,“你看這裡。”
巫月順着他所指看去,那截積木雖與旁邊積木大小、形狀
一般無二,但上面卻明顯有一個蟲蛀的窟窿,“怎麼用了一根壞的?”
“所以,小僧纔想將這根替換掉。”
“啊?”巫月詫異,“那你不是就要重搭了嗎?”有蟲眼的木塊在最底下,上面正好有一塊是支撐閣樓的門柱,倘若將這有蟲眼的木塊抽掉,整個閣樓必定坍塌。
“所以,小僧思來想去,”諸葛無名凝眸盯着那木質的小閣樓道,“要是可以不動聲色的替換這根壞的,就必須有人幫忙扶住上面這幾根木塊,是不是?”
巫月點頭,“嗯,這樣也可以,那我幫你扶着上面這七根,你自己……”
“小僧明日再換!”不待巫月說下去,諸葛無名突然出聲截斷她的話,“小僧還有一樣東西,想要請姑娘觀看?”
說着,他擡手指向西北牆角放着的一個籠子。
巫月心中好奇當下又跟他走了過去,卻見籠子裡裝着的是一隻綠色的鸚鵡。
“看什麼看?看什麼看?”
一見諸葛無名和巫月走近,那鸚鵡操着奇怪的口音叫囂起來。
巫月不覺莞爾。上次夏輕歌送她的白毛鸚鵡偏頭叫她美人,她都已經覺得很有意思了,可這隻鸚鵡顯然比那隻要囂張的多。
諸葛無名將鳥籠旁邊放着的竹簍蓋打開,伸手進去,抓了一隻小雞出來,又打開鳥籠,將小雞丟了進去。
當下,裡面那隻綠毛鸚鵡就炸了毛,撲閃着翅膀道,“出去!給我出去!”
小雞被驚得在籠子底下“嘰嘰嘰”的亂跑,可籠門已關,它又能往哪去?
“出去,出去!”炸了毛的鸚鵡跳着腳繼續叫道,“休要垂涎大爺的美色。出去!”
鸚鵡的這句話讓巫月心中一怔,因爲之前夜錦衣就老說她垂涎他的美色。
“諸葛無名,”巫月轉眸定定望向身邊的小和尚,“你究竟想要說什麼?”
諸葛無名的眸光瞬也不瞬盯着那鳥籠,“你看,鸚鵡不願小雞和它住在一起,小雞也未必想和它住在一起,但因爲這籠子,因爲小僧,他們沒有辦法選擇。”
“而王爺,就如同這籠中的鸚鵡,看着光鮮,其實,卻很可悲,因爲他早沒了自由。之後,又迫不得已與那些與他根本就不是一類的人住在一個籠子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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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意思是說白蓮花,哦,白憐兒。”
“不止。”諸葛無名淡淡道。
的確不止,之前的青梅是皇后所賜,白憐兒是淑妃所賜,還有綠珠,是皇上所賜,還有像陳應江這般硬生生塞入的良辰美景這類人,可慕晴……
“那慕晴呢?”
“內院之中,總有一些地方,是王爺不便去的,總有一些事情,是王爺不便出面的,她,就負責這些。如大理寺的蘇姑娘一般,只是爲王爺做事而已。”
原來如此。
巫月心思急轉,望向樹下的石桌,“那有蟲眼的木塊是不是也指白憐兒?”
“巫月姑娘果然聰慧!”諸葛無名雙手合十道,“只是王爺府上有蟲眼的可不止一塊。”
(本章完)